之后那两天桑渺都得去陪同接待那群外国游客，只是这才一天，她已经体力不支，年轻人竟然还比不过那些四五十的老外。 她回到宿舍，把白天没来得及回复得都一一道歉回复，又给导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好在这几天事情不多。 宋老师不知道她奖学金被卡的事，对她又去兼职的事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挂电话前让桑渺什么时候有空去拿东西，她之前去外地参加学术交流论坛，带回来的一些特产。 她这厢刚挂了电话，正准备宿舍的座机又响起来，是楼下的宿管阿姨打来的，说有个长得很帅的男生过来找她。 桑渺皱眉略作思考，她知道有个长得很帅的人此时应该在大排档和他的队友庆功。 她慢吞吞地穿上拖鞋，开门恰好撞上刚回来的贝熙，贝熙见到她，边脱鞋子边同她说：“渺渺你快下楼去吧，小付在楼下，好像有话要和你说。” 桑渺这回不磨蹭了，披了件薄薄的竹节麻开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下楼。 天色全然转黑，如浸泡在黑色墨水的罩子，里面还有不断飞舞的小虫子似乎毫无头绪地乱撞。 她跑到门口停了下来，没看错，确实是他。 他站在一盏昏黄路灯下，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灯罩上散落，落到地面所剩无几，他仿佛陷在一片阴影中。 旁边另有一对情侣在忘我地交颈厮磨，他像是浑然没有察觉，目光紧紧地盯着宿舍楼门口。 桑渺快步走了过来，路过的时候，重重地咳嗽几下。 小情侣立刻“啵”地分开嘴，那男的还趁机瞪了她一眼。 她没看见，走到付念寒的面前，盯着他的脸认真地看了看，轻声开口道：“你喝酒了。” 他是那种喝一口脸都会泛红的体质，再多喝几杯整个人就上头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而很少在外面喝酒。 “我看到你了。”他没头没尾地说。 桑渺点点头，想同他说白天兼职的事，但又想到先前他们吵架他说的那番话，到时候又扣一顶独立的帽子给她，她索性闭上嘴。 “今天我们学院和材料的那帮人比篮球，他们队有两个在校篮球队，差点儿我们就没比过他们。”他絮絮叨叨地同她说下去。 他的眼眸清透微亮，像浸在泉水里的宝石，被月光透出一抹静谧安详的光。 桑渺注视着他，说：“你们赢了。”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说：“对，我们赢了，我当时在想，你怎么不在呢？” 桑渺哑然：“我有事。” 他喝了酒，看似和平时没两样，实际上反应迟钝不少，闻言顿顿地哦了一声。 “你在兼职吗？”他像是随口问了句，不待她说话，他继续说着，“绍哥说你把电脑拿回去了，他说你那台电脑寿命不长，这回修好了，下回再坏就救不回来了。你是不是想把我给你那台还回来？” 桑渺被说中一半的心思，舔舔唇，摇头说不是。 付念寒轻笑一声，似自嘲一般说：“我感觉自己挺没用的，女朋友缺钱在兼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和你没关系，你别这么说。”她看到他有话要说，连忙踮起脚捂住他，掌心擦过柔软的嘴唇，他动了动唇，她微微一愣，迅速放开。 她淡声道：“听我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但你没有一定要给我花钱的义务。我靠自己赚钱，花自己的钱，我很高兴也很满足。” “你总是有一番大道理能说服我。” 付念寒似乎有些疲惫，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闭上眼睛，抱住了她，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嗓音微微喑哑，“别动，让我抱一下。” 他对昨天的事闭口不谈，对他父亲发给他的照片绝口不提，对昨天的那番争吵仿佛从没发生过。 两人的气氛，如平静的海面在周身流淌。 — 桑渺第二天还得再去兼职，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他虽不情愿，还是听她的话回了他一周住不了两回的宿舍。 临睡前，导游大哥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发给她，比较松散，她可以多睡会儿，晚点再去酒店回合。 次日早上，桑渺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在食堂吃完早饭后又在图书馆学习了两个小时。 A大的图书馆不管是什么时候过来，总是人满为患，尤其是期中期末更是不好说，来得早的同学五点多就过来排队。 她合上电脑，不远处找座位的几个同学头顶雷达作响，立刻瞄上了她的位置。 她刚收拾完抱起包和电脑，其中一个女生飞奔过来率先占住那个位置，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说：“谢谢学姐。” 桑渺有些惊呆，不待她反应，她的手机蓦地开始振动，她随即抱着自个儿的东西走向图书馆出口。 她以为是导游大哥给她打电话催促她过去，看也不看直接接起电话和人道歉说她立刻过来。 那头顿时静了静，片刻后冷声道：“桑渺，你在哪里？” 听到那头略微熟悉的声音，桑渺一时间停在台阶上，往下望去起码还有三四十节才走到地面。 她握着手机转向右侧，图书馆的北面是一片浓密的林荫，再过去是园艺专业的种植果园，隐隐约约看得到黄澄澄的枇杷挂在枝头。 “桑渺，说话。” 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桑渺收回视线，快步走下楼梯，“有何贵干？齐女士？” “黄芯你认识的吧？你爸的小情人，听说你和她的关系很不错，经常出去逛街，她现在都能替你向你爸要钱了。”齐滟滟轻嗤地笑了声。 桑渺抱紧了怀中的背包，抿唇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不好意思我想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话落，她直接按掉电话。 桑渺眉头紧锁，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碰到黄芯，如果她真向桑学兴提到自己，这个女人真的是害惨她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打算先回宿舍把东西放了再去酒店兼职。 正值下课时分，上完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回到生活区，宿舍楼前一时热闹起来。 桑渺抱着东西拐过一个路口，正要走进宿舍楼，却被不远处有人在唤她。 她蓦地停下回头张望，发现路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女人从车里下来，脚步急切地向她走来。 桑渺奇怪地看着她，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三个字还没脱口，她被眼前的女人一把揪住了衣服，狠狠地推在地上。 桑渺一下子有些懵，摔倒的那一瞬间手掌着地，尖锐的痛觉传到神经，她没来得及有所反映，右脸猛地又被“啪”地打了一耳光，打得她眼泪一瞬溢出。 “原来A 大的女大学生这么喜欢给老男人当小三呢！” 女人尖叫着扯住她的头发，还想再打她的时候，被路过的几个女生拦住了手。 “你怎么打人啊？” “快把保安叔叔叫来！” 三四个女生推开那女的，连忙把桑渺扶起来，问道：“没事吧？要不要报警？” 桑渺刚刚站稳，摸了下被打的脸颊，痛得“嘶”了下，她想现在肯定很狼狈。 她看向眼前发疯的女人，对扶着她的女生说：”谢谢你，麻烦你帮我报警。” 那女人还在指着桑渺，大声嚷嚷：“好好的女大学生，享受着国家资源，不为社会做贡献，反倒去给人当情妇，这种人就是败坏道德素质，社会的败类！” 旁边有学生路过，纷纷拿出手机录视频。 两个保安匆忙跑过来，一左一右围着那个女人，“这位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到保卫科！” 女人一看人有些多，开始坐在地上撒泼：“你们凭什么让我去？你们学校的学生破坏别人家庭，给人当小三，你们怎么不抓她？” 桑渺说：“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老公。我已经报警了，你有什么话和警察说。” “我不去，你和警察串通好了！这次我是来警告你的，要是你再赖在我老公身边，我会让你老师还有学校领导都知道你的丑事。”女人恶狠狠地说，转头去看路口，可路口还哪有那辆黑色轿车？ 女人面色微变，正想离开，当即被保安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同学你也和我们一起过去，放心，我们不会让她再欺负你的。”保安对桑渺说，转而驱赶着看热闹的学生，“别拍了别拍了！” 桑渺紧抿着唇，冷着脸跟在后面。 方才那个疯女人在找她原来坐的那辆黑色轿车，旁人可能没注意到，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后座坐着齐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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