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到家的时候,管家带着所有的佣人,穿着最好看的西装礼服,排成两列分别站在大门两边,甚至还准备了礼炮。 周父周母一人一边扶着周雅走进家门,在数量庞大的佣人欢迎下回到他们温馨的家。 温以也站在佣人的队列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管家本来在排练的时候让她站到队列尽头,作为欢迎仪式的压轴人物。 但是她觉得自己不配,像她这种站到别人面前都会影响到人家心情的讨厌鬼,悄悄站在队列里混到最后就行了。 周雅穿着一件很漂亮的天蓝色长裙,虽说肤色有些不健康的灰白,但她淡淡笑着,疲惫中透露出温和,还是那么意气风发。 管家和佣人们都很喜欢她,这次欢迎仪式也都是自发组织而非强迫。 他们当然喜欢周雅小姐,她那么平易近人,就算是生来高贵的小公主,平时待人也没有一丝傲气。 所有人都喜欢她,没有人不喜欢她。 就连温以都没法讨厌她,她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每一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点错。 不过像周雅这么活着或许也很累,她不能犯错,不能懒惰,她要永远坚强,永远优秀。 温以站在人群里悄悄想了很多,她注视着周雅从她面前走过,她们挨得很近,周雅细软的黑色头发轻轻拂过她的鼻尖,她无端地感觉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什么酸,像是要哭了,但是又没有哭的理由。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已经走过了她的周雅忽然停了下来,忽然转过身,转过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小以。”周雅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每月初一最温柔的新月,“找到你了。” - 周雅温柔地叫了温以一声“小以”,这是她回家后说的第一句话,她是对着温以说的,她没有生气。 温以以为她会生气,因为这一整个周温以都没去医院看望她。 温以也知道自己应该去,毕竟是做手术这样的大事。 但她前半个周一直躺在床上,腰伤得厉害,连下地走路都不行。 后半个周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感冒和发烧还没好,整个人烧得晕晕乎乎的,走路都在晃,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周父周母大概是对她死心了,前面几天还打电话想让她来,但她每次都在睡觉没及时接到电话。 她这段时间就是那种醒着比睡着了还难受,所以只能通过睡觉排解浑身的不适。 虽然睡得也不太好,半梦半醒的,很多时候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她也和周母通过电话,周母问她人到哪儿去了。 她说在家里。 周母就很不理解地质问她,说怎么宁愿在家里待着也不愿意来看看你姐姐? 温以当时什么都没说,她听到周母冰冷的声音,脑袋突然天旋地转地眩晕,她不得不闭上眼睛,紧紧咬住下唇,这样才能忍住疼痛的轻哼。 等她缓过劲,周母已经挂了电话,她应该很生气,之后再也没打过电话。 温以也想过要不要主动打电话承认一下错误。 但她并没有什么错,她自己身体也不好,她吃不下东西,又不能吃药,每天都吐,腰还一直没好。 她只是没人关心,没有知道她的难受,然后他们就觉得这是她不懂事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懂事。 晚饭的时候,周父周母故意忽视她似的,只温柔地和周雅说话,说这个肉好吃,说这个鱼小心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落到温以身上。 温以其实对这些都挺无所谓的,她还在温家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温父温母也像他们这样,只关心她的弟弟。 还好管家还记得她吃不下东西,贴心地吩咐厨房给她熬了一小碗蔬菜粥。 于是在这样丰盛的晚餐时候,大家说说笑笑地大快朵颐,就连刚做完手术的周雅也挑着吃了不少,只有温以抱着一小碗粥躲在餐桌最角落慢吞吞地喝。 她现在其实有一点想吐,因为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红烧的猪脚色泽金红,还有白灼的虾,清蒸的鱼,落在温以眼里却只有各种粘腻的恶心。 周雅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的人,温以腰疼,整个人很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脸色也很差。 周雅放下筷子,关心地看着她,“小以身体不舒服吗?” 周父周母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温以。 忽然所有人都看着她了。 她脸上一红,局促地躲开他们的注视,小声回了个“没有”。 周雅看着她,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目光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像是和小朋友说话一样。 “小以瘦了好多。”周雅说,“张叔叔说你最近生病了吗?” 张叔叔就是家里的管家,周雅是有礼貌的小孩,不会真像电视剧里演的上个世纪的小姐那样奴才奴才地叫。 温以点了点头,轻声回答:“有一点感冒。” 周雅又问:“看了医生吗?” 温以摇摇头。 这时候周母也发现了不对,她一直以为温以是懒,不听话,所以才没有去医院看望姐姐。 她不知道温以生病了,她刚才甚至没有发现温以的消瘦。 她心里有些愧疚,和身边的周父对视一眼,而后脸上挂上虚假的笑容,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温以的座位后面。 “小以,生病了不看医生怎么行。” 温以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去看,然后又扭到了腰伤的地方,一下疼得她直抽冷气。 但是周母没管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现在就叫医生到家里来看看,怎么样?” 温以可不敢让医生来给她看病,她藏了秘密,暂时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她连忙拒绝道:“我吃了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僵硬,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妈妈关心。” 她现在对着周母叫“妈妈”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她们之间没有任何母女的情感,却还要互相装出亲密的样子,仿佛正在进行某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周母同样不习惯被她叫做妈妈,下意识眉头一皱,不过好歹是忍住了情绪,什么都没说。 她们说起来也没多熟,周母随便糊弄着关心了两句,温以受宠若惊地回了两句,然后这事就算完了。 之前那些误会那些非议,周母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冤枉了温以,但她毕竟是家长,道歉一类的话拉不下脸。 反正温以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受了委屈就这么受着,她觉得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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