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这药是你去药房拿来的吗?” 邵玖正打算喝药,端起碗的时候,却发现药的味道与往日不同,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喝,而是看向了正在做针线的翠微。 “是的,怎么了?夫人?” 翠微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走到邵玖身边,邵玖再一次闻了闻药,尝了一小口,发现味道的确不对。 “你去奚官局将闵官令传来,然后去药房将给我煎药的药方拿来。” 邵玖确定这药不是自己往日所饮用的,心中存了疑惑,她并不确定是否有人要害自己,但这样突然的变化,还是要知道根本的。 邵玖把药放在了一旁,耐心等了片刻,奚官局的闵官令就来了,和她一同到的还有负责煎药的药童,带来她药的药方。 闵奚官拜见之后,就站在了一旁,药童呈上药方,邵玖看过,发现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心中有些奇怪。 于是询问闵奚官: “你确定这是太医署给你的药方,没有弄错?” “禀夫人,夫人的药方是一开始就确定了的,连着几个月都没有变化,奴等是不会弄错的。” 邵玖皱着眉头,对于闵奚官的话将信将疑,将药方递给了穆青青,让她去誊抄一份作为备份,接着让人将那碗药端来。 “你闻闻这碗药,可有什么不同?” 闵奚官在这宫中的日子不算短,能做到奚官局正五品奚官这个位子,自然是人精般的人物,当听到温夫人让她带着药方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出事情了。 温夫人作为仅次于元后的人物,深得陛下欢喜,就是元后都要避退,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而这种情况,自东宫开始,已经持续三年了。 闵奚官闻药的时候,小心翼翼。 她知道一定出事了,帝王恩宠,哪是容易得的,这后宫可比东宫要危险得多,只是她不希望出事在她的地界。 作为供给医药的奚官局,她身为主令,自然也是通晓一些医药的,但还没到可以凭药汤识药的地步,没法子,她只好向邵玖请示。 “奴请夫人允许奚官局的高奚丞来识别汤药。” “可。” 邵玖知道这事一时半会无法解决,面色平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页,只抬眼看了闵奚官一眼,就收回眼神继续看书。 很快,高奚丞就领命前来,高奚丞行礼后,就开始识别药汤中的成分,翠微拿来纸笔,要她写下其中的成分。 此刻整个含章殿都寂然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高奚丞的答案,此刻的闵奚丞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汗水打湿了背脊。 她偷偷看了邵玖一眼,这位在风暴中心的温夫人,她此前就听说温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直到现在,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邵玖其实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不过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她的内心也是煎熬的。 她本不欲争斗,也一直深居简出,不愿与人起争端,但后宫之中,又岂是她不想就能够避免的。 总有人期望更大的恩宠,祈求更多的权力,帝王身侧,本就是腥风血雨。 高奚丞写完后,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将墨迹吹干,就递给了在身侧等待的翠微。 翠微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穆青青,由她来对比原始药方与煎出来药汤成分的区别,很快,穆青青就得出了答案。 “夫人,这里面多出来一样朱砂。” “朱砂?” 邵玖放下了手中了书,从穆青青手中接过了高奚丞所写的药方,亲自看了一遍,发现的确较原药方多了朱砂。 “好你个闵晚霜,竟敢擅改药方,在我的汤药中下朱砂,说!你意欲何为?” 闵晚霜当时就愣住了,第一反应是冤枉,马上就要开口反驳,随即意识到,这个罪名她一定不能认。 这件事绝不能发生在他们奚官局,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谋害宠妃,这个罪名,足以牵涉到整个奚官局。 “奴绝没有谋害夫人之心,望夫人明鉴。” “是吗?” 邵玖抬眼看着闵晚霜,眼神中充满了怀疑,闵晚霜强撑着自己的心神直面邵玖的审视,她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如果她畏惧了,就真的坐实了罪名。 邵玖的目光宛如刀剑,有一种逼迫人心的力量,再加上她本身上位者的身份,拥有着轻易决定人生死的权力,让她的目光更为锐利。 直面这样的目光,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但闵晚霜拥有这样的勇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听到邵玖的声音。 “罢了,姑且信你一次,你自己回去自纠自察,三天之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是。” 从宣华殿出来的时候,闵晚霜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没等她带着人走几步,迎面就碰上了帝王正带着浩浩汤汤内侍的一群人从永巷走来,闵晚霜退避在一侧,静静等待帝王帝辇车走过。 帝王辇车却在她面前停下,闵晚霜听见那个威严的声音,心中紧张不安,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紧张的气息。 “你是自含章殿来的?” 虽然是问话,却是肯定的意思,闵晚霜低头称是,眼眸低垂,看起来是极为温顺的模样。 “是。” “是温夫人吗?” “是。” “何事?” 闵晚霜心顿时提起来了,这个时候一旦说了实话,事情必然会闹大,届时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件事必然牵涉甚广,只怕会在宫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若是不如实回答,便是欺君之罪,新帝虽以仁厚著称,欺君之罪,也是不会轻易容忍的,而这件事情只怕轻易瞒不过去。 短短几息之间,闵晚霜就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得清楚了,她掀起衣裙,跪了下去,对刘瑜郑重的说: “奴有事要回禀陛下,此事事关温夫人,望陛下移步。” 刘瑜愣了一下,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想闵晚霜这态度,分明是有要事要回禀,瞧这模样,事关非小。 刘瑜带着闵晚霜到了宫墙一角,看着闵晚霜,心中疑惑,目光如炬,闵晚霜在帝王的压迫下,心中甚为不安。 “说吧。” 闵晚霜将邵玖让她们过去的事情一一说清,刘瑜听后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自己登基不久,就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他并不想打草惊蛇,这件事既然已经被发觉,而苦主邵玖已经做了安排,虽然他一句话就可以查清楚,但他知道邵玖既然没有上奏,就是不愿意多事。 他尊重邵玖的选择,这件事邵玖不愿捅破,他也想先暗中调查,知道事情原委的好。 “既然夫人已经有令,你且去调查,一旦有了结果,立马向朕回禀。” “是。” 闵晚霜猜不透帝王的心思,只能听令按照帝王的旨意行事。 刘瑜到宣华殿时,邵玖正在翻看医书,听到通禀的时候,放下手中的医书,就去迎候。 刘瑜拉起她的手,边询问了病情,边朝殿内走去。 “陛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想来看看你,一会朕要去太学巡视,了解一下教学情况,你有六经家学渊源,不如与朕同去。” “太学?北朝何时有过太学?” 邵玖有些疑问,这近百年的乱世中,文学丧乱,朝代更替频繁,诸侯征伐,礼乐崩坏,制度大多形同虚设。 昔日繁盛的儒学,如今已然衰落,之前历代帝王都忽视礼法制度,太学早已是名存实亡。 邵玖在北朝三年,都没听说过太学,突然听刘瑜提起,因而很是吃惊。 “朕有意复兴儒学,重兴礼法,因而广罗天下人才,重立太学。” “这是好事啊!陛下真是英明神武。” “收拾一下吧,我们去太学看看,还有什么不足的,你也可以给朕提提建议。” 邵玖点头,若是能够重振儒学,兴教化复礼乐,以礼乐教化之,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北朝丧乱征伐的局面。 刘瑜原想拉着邵玖与自己同坐,却不想邵玖拒绝了,歪着头笑道: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班婕妤却辇之德,妾虽不敏,也是愿意效仿古时贤妃的,还请陛下先行。” 刘瑜听后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勉强,邵玖还是会与自己同做坐的,但她的心情必然不会愉快,而他不愿邵玖不高兴。 刘瑜带着邵玖乘坐轿辇从含章殿出发,一直到宫墙外的内城,至太学处,两人分别从各自的轿辇上下来。 太学的博士出来迎接,邵玖注意到王蒙也在,便问了一句, “子慎是何时来的?” “下朝后就在这里等着了,知道陛下要去请夫人,数月不见,不知夫人早晚还咳嗽否?” “已然好了不少,还是多亏子慎请来的名医,既然子慎在这儿,想必已经对太学的情况非常了解了吧。” 王蒙笑了笑,没有反驳,一面带着刘瑜向里面走去,一面向他介绍太学的一些基本情况。 邵玖注意到太学的博士,大多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苍苍白发老者,这也看到北朝儒学的传承情况。 这些儒者还是坚守着的前朝的治经方式,相比南朝经学吸收玄学的情况,北朝的儒学传承是非艰难。 “陛下,现在存在一个难题。”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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