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 1）

沈栀的暗恋日记4：

夕阳和他，绘成青春里最珍贵的回忆。

学校广播又放起那首钢琴曲。

沈栀用某云功能识别过，歌名是《The truth that you leave》，只有伴奏，曲调轻快又优雅，这月课间放了几次。

沈栀喜欢这首歌，是她歌单里唯二循环的。

这月中学校举办校运会，是她高中最后的校运会，高三换届后，校运会不再放假。

沈栀体育不是很好，并没有报名项目，但她知道沈清越报了男子八百米。

每天放学路过操场，她都能看见红色塑胶跑道那道熟悉身影。

这天是难得的晴天。

体育课上，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

沈栀坐在篮球场外围，和同桌的女生聊天。

她的视野正对篮球框，沈清越在和班里其他男生打球。

阳光有点晒，沈栀抬起手腕，稍微挡在额头。

金灿日光跳跃在男生墨发上，他系了黑色发带，露出白皙额头。

碎发投下淡淡阴影，衬得他鼻梁高挺，他侧着身子，正在活动手腕。

沈栀在心里默默为他计分，她其实对篮球没有很多了解，但也知道基础得分。

她看到男生站在原地跃起，极为随意地起跳，扔了个三分球。

南城天气开始变冷，沈栀也换上了长袖外套。

或许是因为打篮球太热，男生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穿的是之前文艺汇演那件黑色T恤。

随着他的动作，衣服往上稍微抬起，一截劲瘦腰肢短暂现出。

沈栀听到后面其他女生惊呼，她感觉脸颊有点热，徒劳地用手扇风。

好在同桌此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沈栀又重新抬头，看见男生又丢进几个三分球。

这次他站在原地，姿势慵懒又精准得分。

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好像没有什么事他做不到，沈栀默默地想，明明内心上次告诫她，不要再关注沈清越，可她假装了两天不在意，发现坚持不再喜欢他这件事，还是徒劳。

太阳越来越大了，已经完全偏移到她坐的地方。

沈栀眨了眨眼，想要再看清他一些。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沈清然朝这边看来。

沈栀心跳漏了几拍，原本挡在额头的手倏然放下。

男生好看的桃花眼直直望来，不知道看到什么，他扬眉。

沈栀脑海里冒出无数疑问，他怎么朝这边看来了？

是在看她们吗？

她又马上否认，除去借雨伞那天，沈清越没再和那个女生接触，沈栀猜测，按男生性格，他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生，应该会借机和她多相处，不至于连搭话都没有。

可是既然是误会，坐在她身后的，就只有文艺委员和他有额外接触。

男生笑了起来，平日里看他混不吝，但其实很少笑。

他笑起来更好看了。

洁白牙齿稍露，清爽少年气质扑面而来，沈栀听见小小的吸气声。

被她拼命按压住的心跳轰隆声又剧烈响起，方才褪去的热意又重新席卷，这次连脖颈都变得滚烫。

沈栀有些不太敢和他对视。

“沈哥，真有你的啊，为了比赛这么拼？”

粗犷男音告诉了她答案，带着微喘，像是从哪里跑来。

从紧张坠入失望，不到几秒。

沈栀想道，是啊，怎么可能呢，他们连对话都只手可数。

*

男生比赛那天，沈栀没有去看。

生理期迟来的疼痛让她坐直身体都艰难，沈栀单手枕住手臂，脸埋进里头，另一只手捂住腹部，想要汲取点温暖。

疼痛毫无缓解，反而越加剧烈。沈栀托同桌向老师请了假。

教室里此时只剩下她一人，仅有风吹进，偶尔有书本翻页声。

班里其他同学都去看比赛了，沈栀想起后桌临走前兴奋的语气。

“沈清越比赛哎，我们去给他加油。”

沈栀叹气，有些遗憾不能看到男生冲刺终点。

她想起昨天放学遇到沈清越。

远处朝霞铺满天际，浅红塑胶跑道蜿蜒，男生朝前方奔去。

校服灌入轻风，勾勒出他笔挺的肩胛骨，窝出浅淡痕迹，身影颀长，少年热烈。

云层晕染金黄，耳后细碎头发轻轻地挠了她一下。

不管过去多少年，这些画面，也许会像电影般，她回忆起青春，逐帧播放画面。

沈栀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记得醒来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人。

班里气氛异常地亢奋，沈栀不明所以，目光扫见书桌斜对角，放了杯奶茶。

透明包装，白色商标印在上方，褐色珍珠沉淀，浓郁的奶香尽数钻进她鼻尖。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同桌向她解释。

“你醒啦，这杯奶茶是沈清越请的。”同桌晃了下手里那杯：“全班都有呢，说是庆祝校运会班里总分得第二名。”

沈栀摸了摸奶茶，她这杯没加冰，仍温热着。

“刚才看你在睡觉，他们分的时候我就没喊你，我看你平时也喝这个，就帮你选了杯珍珠口味。”

残存的痛感如同被施了魔法，顷刻消失不见。沈栀点头，道了谢。

“看来你是不痛了，笑得这么开心。”

“是啊。”沈栀不由得摸了下嘴角，又展开笑容。

这家奶茶分明已经喝惯，沈栀却尝出新的滋味。

今天的奶茶，格外的甜，并不腻。

*

也许是命运捉弄，又或者老天见不得总有好事发生，需要点代价偿还，沈栀的生活迎来重大转折。

即将升高三那年，孟女士和沈父打算离婚。

两人协商分居两年，只在对她的养育问题上起分歧，按照经济条件，沈栀该跟沈父生活，可他的公司财务状况不稳定，最后沈栀由孟女士抚养，沈父每月定期打生活费。

孟女士在北城找了份新工作，工资很高，她打算接沈栀过去住。

高三开学第一天，沈栀就跟同桌说了她下周转学这件事。

她人缘还不错，关于她的消息传出没多久，课间时常有同学询问，得到回复后多是表现不舍。

临近搬家倒数第三天，沈栀终于和他搭上话。

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班上同学给她办了个很小的欢送会。

“沈栀，我们合个影吧。”

“对啊，手机拍得不全，刚好沈清越今天带了单反，我们去找他借。”

她马上会失去和他做同学的机会，以后天高地远，或许不能再见。

沈栀这回没有反驳，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建设，下课前绕到他的桌前。

“沈同学。”她攥紧手指，轻轻地吸了口气。

男生从书本上抬头，沈栀注意到，他翻的那页正好是新的单元。

沈栀狠狠掐住手心，想稳住嗓音里的颤意，“能帮我们，照张相吗？”

这句话耗费了她所有勇气，她咬住下唇，有点担心被他拒绝。

男生深邃黑眸凝着她，像是在奇怪她的搭话。

沈栀站在原地，挺直的肩膀几乎要被沉默压垮，她不该来问的，之前不是没有同学向他借过，但都被他拒绝。

她不该仗着要离开，趁机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出乎意料地，沈清越点头应下了。

“好。”

莫名热意瞬间涌上眼眶，沈栀松开手：“谢谢。”

隔着镜头，她在那边和男生对视，这次他们唯一的视线交集。

沈栀扯了下嘴角，想要以微笑给他留下最后印象。

拍照时间其实很短，但又被莫名拉长。

男生黑眸中倒映出她穿着校服的身影，沈栀有些懊恼她笑得并不好看。

沈清越，再见了。

*后记*

南城今年冬天格外地冷。

沈栀拢了下外套，双手挼搓想要汲取点热意，手机响了声。

来自曾经高二班班群。

自从转学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群消息了，前几天班长忽然联系她，询问她是否参加聚会。

出于隐秘心思，沈栀答应了，大学毕业后，她工作上的事情太多，已经很少有放松的时间。

等到聚会地点，她莫名恍然，原来他们已经毕业这么久了啊。

高中时那些面孔变化不少，只能依稀辨认出身份。

沈栀没能认出他。

她在想什么。沈栀摇头，想要甩去奇怪念头，这么久过去，他可能有了新生活甚至交往女友。

高中时候发生的事，也可能被他遗忘。

上周她换新工作，和孟女士选择搬家到公司附近，沈栀整理旧物时，不小心被沙发绊倒。

盒子的东西都掉出来，沈栀一件件放回，意外看到她高二书本还保留着。

书皮很新，她转学手续办得匆忙，所有书本还是同桌帮她收拾好寄来，沈栀收到后就堆在储物箱里，一直没去翻看。

沈栀自嘲地想，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那么胆小。

她翻开课本，空白扉页处被她用黑笔极小地写了几个大写字母。

——SQY。那是她青春里最盛大的秘密。

又看了几页，书本里似乎掉出什么。

尖锐边框砸向她脚背，沈栀蹲下身，意外看见一张照片。

是她的照片，可她不记得是什么时间照的。

照片上女生扎着高马尾，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眼眶却有些红。

沈栀愣在原地，照片把她拍得很好看，可她记得那天笑得勉强。

忽然的直觉涌上，沈栀翻过照片，看到本该空白那面相纸，居然签了名。

沈清越。

龙飞凤舞的，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男生字迹。

是沈栀在范文墙看过几遍，悄悄练习却仍模仿不了的，滚烫泪水划落，她明白了些什么。

她以为暗恋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却从来不敢想过，他也曾给过回应。

“沈栀。”男人站在她跟前，高大身影瞬间笼罩住她。

沈栀蓦然抬头，她记得来人身份，是沈清越的高中同桌。

“本来他不让我给你的，”男人意外地红了眼，嗓音涩然：“以后不一定有时间再相遇了，就当是回忆。”

男人递给她个单反：“你看下里面的照片吧。”

沈栀心缩紧，有不好的念头冒出：“他呢？”

她焦急地接过，单反里照片并不多，起初是些风景照，拍了落日夕阳和清晨阳光。

沈栀指尖顿住，后面的主角，全都是她。

课间趴在桌上睡觉的她，与同伴交谈笑起的她······最后是那张转学前，他们的班级合照以及她意外发现的照片。

沈清越镜头下的她，都很好看，有些角度甚至沾了独特的韵味。

“他说未经你的允许，私自拍你，所以不让我给你。”男人看向远处，哽咽道：“他买过北城的机票去找过你，但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班里其他人也不知道你搬去哪。”

“他现在在哪？”许久，沈栀才敢问出声。

“你不知道吗？”男人低声道：“他前年就因医疗事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