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这话一出,果然如同指令,这刘百叶只犹豫了瞬间,便立刻把还没回过神的周全拎起,大步走到院子中央。 很快的,“啪!啪!砰——”的声音便交错传来。 “终于无人碍事了。我和空明大师进去就好,司棋,你留下看着,只要他停手,你便立刻扬声叫我。”迎春回头吩咐完司棋,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冯紫英正含笑看着她。 迎春瞪他一眼:“这热闹好看吗?” 知道她在外面遇到自己属下找麻烦,也不出去说两句话,这人根本就是在这里看热闹吧! “姑娘饶命,我这里,实在也是走不开身哪!”冯紫英知道她气什么,连忙解释,然后转开了身形。 迎春刚才和他身后的床榻之间还有段距离,况且他身形高大,那身后的床榻又只是简单拼起来的几块木板,兼之那人身形瘦小,因此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因此迎春只能模糊看到他身后露出的一抹衣角,看不真切。 此时他侧了身形,迎春又走近几不,这才看到具体情形。 原来那床上竟躺着个奄奄一息的血人。 说是血人,其实也只是能看得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从头到脚,全部都沉浸在血泊之中。 “你让开些。把那边的蜡烛再挪几支过来。”迎春皱眉,看着那人翻开的伤口,已经和衣服布片泡在了一起,散发着带着腐味的血腥气。 冯紫英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不适,正想问几句,就见她已经卷起袖子,将药包在旁边打开,也不再迟疑,立刻照她的吩咐,将旁边蜡烛挪过来。 迎春此时也确实顾不上他了。 她正在空间里询问小贝:“可有内伤?” 小贝自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也不敢再玩笑,此时已经认真地将床上的伤员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还好,出来的结果还算是不错:“没有什么严重的内脏损伤,不过他骨骼伤得的确严重,因为位置特殊……” 迎春听完,略略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骨折,且位置险要,但是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要害,可能是这孩子伤重时,刚好附近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卸下了一部分的冲击,所以护住了他的要害,因此看着血淋淋的吓人,但骨折的伤势只要治好之后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完全恢复的。 迎春对旁边冯紫英点点头:“没有伤及内脏要害,问题不大。” “那就好。”冯紫英狠狠松了口气,看着她手下丝毫不带犹豫地扒了床上人的裤子,只觉得眼角跳动了几下,“你看着很熟练。” 迎春顿了顿,回头看他:“你找我来,是以为我可以隔着衣物给他疗伤?” 本来就猜到要怎么治,现在装什么惊讶? “猜到是一回事,可亲眼看着,又是另一回事了。”冯紫英无奈,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摇了摇头,本来想着等她治疗完毕再说的话,这时候莫名就这么脱口而出,“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同我一起回京吧?” 迎春回头斜他一眼:“你如果再说话,就和那个假书生一起去外面挨揍!” 听她这么一说,冯紫英“噗嗤”笑了一声:“周全是个一向处事公正的,这次受伤的又是他亲弟,所以他才会出言阻止,你该理解他才是,怎么还真的同他计较。” “怎么?怪我不该动你的属下?”迎春哼声道,“再没有为了自己的公正名声,就叫牺牲自己亲弟弟的!就是知道他是这孩子的亲哥哥,所以我才叫人揍他的!” 她一边说着,已经取了手术刀来,将那孩子已经腐坏的皮肉割开。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迎春手上却并没半点犹豫,反而更加专注起来。 她的身后,冯紫英也不再开口,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动作,在她汗水快流到眼睛里不得不回头时,不等她开口,主动伸出帕子给她擦拭了,之后也再无旁的一句话。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终于,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迎春也放下纱布,慢慢松了口气。 “他的情况目前还算稳定,但是恢复期各种问题都有可能出现。” 比如感染细菌,或者营养不够等等,这些都可能会影响伤者痊愈,毕竟这是古代,高烧都可能死亡的古代,迎春觉得,手术虽然成功,可是她该说的还是要先说个清楚的。 “你辛苦了。”看她脸色也有些发白,知道这连续好几个时辰的手术有多耗费精力,冯紫英伸手扶住她,“我送你去旁边厢房休息一会。这里我会找可靠的看着,你且放心。” “好。”迎春这次没有再推开他,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治他的属下才这样的,他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好自己这个大夫才对。 而且,一连站了这么久,又一直全神贯注地在手术,她现在体力也的确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逞强不是什么好主意。 “来时可用过午饭了?”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冯紫英眉头微皱,问道。 “还没呢。”迎春无奈,正在空间里吐槽小贝,什么药材都有,偏偏没有囤点吃的——本来其实也有的,是小贝喜欢的小零食,这家伙有时候懒得离开空间,迎春也由着它,就给它准备了好几大盒子,让他在空间里可以懒洋洋没形象地趴着吃。 但是谁知道刚好今日迎春没吃饭就出来治伤,偏偏它就把最后一块小鱼干吃完了。 “你扶你家姑娘在这里先休息一会,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冯紫英扶着迎春刚出了门,那边司棋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便立刻对司棋吩咐道。 “是了,姑娘还没吃东西呢。”司棋懊恼,“姑娘脸色有些不好,可是累着了?” “等等!”迎春不及回答她,先回头喊住了冯紫英, “伤员的衣服我已经剪开了,你暂时别给他换新的裤子,伤口捂住了容易发炎,不要一直闷着,但是也不能感染,所以那房间你注意通气就好,不要让人随意进出。 若是要进去照顾他,注意一定要保持干净卫生。另外他暂时不要吃太多东西,我给他打了麻药,他身体机能目前都处于休眠状态……总之一切等我吩咐再说。” 她本来想要把医学名词换成古人听得懂的再说,但是眼前一阵阵眩晕,干脆不再说话,只粗暴吩咐了一句,就转身扶着司棋进了屋,也不和她说什么,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看自家姑娘这么劳累了,司棋咽下一肚子的疑问,给她盖好薄被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本以为照迎春这个沾枕头就睡的状态,至少也要等一个时辰才能醒了,没想到天刚刚蒙蒙亮,人就已经从房里推门走了出来。 “姑娘这就起了?冯公子早先拿来了些吃的,因我说姑娘还在睡,他就没让打扰,先放在……姑娘?” 司棋惊讶地看着迎春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经转身走去了旁边厢房。 “我不是说了,除非贾姑娘或者那小子醒了,无事不许来烦我!”门刚一推开,里面就立刻传来冯紫英暴怒的声音。 “怪不得你门外连个守门的兵士都没,看来都是让你骂走了。”迎春一边说着,一边无视了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快步走去他面前,伸手就将他的外袍系带一扯。 “啊——” 迎春身后,司棋惊呼出声,见了他俩一回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姑娘原来行事这么直接吗?”冯紫英收回目光,握住迎春的手,笑嘻嘻道。 “闭嘴。放开!”迎春懒得理他,只是冷声道。 “姑娘美意,小生不敢辜负,只是你我尚未成婚,这一日未行大礼,一日便无名分。不如,姑娘还是再等几日?”冯紫英继续嬉皮笑脸。 “你真不松手?”迎春挑眉看他,见他依旧坚持,便点头, “好。我这个人,从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既然你一定要这样分得清清楚楚,这个我也不便留着了,你拿走,以后再别来找我!” 说完,她取出一样东西,“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是这个?等等!”冯紫英先看了那东西,目瞪口呆,然后一抬头,就见迎春转身当真要走,赶紧就要去拉她。 他本来就只是歪坐在床边,此时起身匆忙,也不知怎的,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便要晕过去,幸好他将摔未摔之时,瞅准了眼前一样东西,伸手一把握住,这才借力勉强站稳了身形。 “无耻!”迎春脸色绯红,低声骂道。 抱着她的这人却一点没有挨骂的自觉,反而对她露齿一笑:“我知道瞒不过你,这不是不想你担心么。别走。我错了,我任你处置,绝不挣扎了,这还不行吗?” “不想我担心就更该早说。”迎春依旧余怒未消,戳着他的额头将人摁回床边坐了,然后熟练把他衣服扒了,果然就见几条破烂布条遮掩之下,这人身上一道新鲜的刀口,恰好从胸口下方横过,长约五寸,深寸许,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虽然早从小贝口中知道他这也是外伤,和那周全的小兄弟一样,非常狗屎运地避开了要害,但是这样一看去,还是触目惊心。 “我之前是因为那屋里血腥气太重,才没闻出来你的,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受伤了?”迎春通红了眼睛怒声质问他, “你以为这几块破布条简单裹一下就能好了?真当自己是神仙吗!” “你别急啊!我真没事。之前也想着让你帮我疗伤的,不过看你一连劳碌几个时辰,实在辛苦,就想着等随军大夫来了再说,谁知道他路上耽搁了,你…… 你别急!啊?我真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行不行?不然,我给你立个誓?皇天在上,若是我日后再有什么事瞒着贾二姑娘,叫我天诛…… 啊——” 他最后这声惨叫实在来得突然,门外立刻传来一点骚动,更有刘百叶大大咧咧地就要往里冲。 迎春冷笑抬头看着冯紫英,后者忙扬声骂了回去,门口这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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