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电话号码明明温稚记得很熟练了,可是此刻却一个都报不出来。 见小姑娘茫然地白着一张脸,刘综南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放低声音劝供:“没事,你慢慢说。” 温稚揪紧了校服,懊恼地垂头。 空口白话的说冒出来一个哥哥,谁会信啊。 正好这时候有个男生进来搬作业,分散了刘综南的注意力,“这一叠先搬回去,让同学们先订正,我下午第三节自修课过来讲。” 梁京泽挠了挠后脑勺,插科打诨道:“老师,怎么下午自修课又被占了?” 刘综南恨极了后排这几个不争气的,忍不住唠叨几句:“下学期马上要中考了,你不抓紧,我看你能考什么学校!” “噢。”梁京泽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眼皮一斜,“反正我考的肯定比温稚好。” 温稚:“......” 话题一绕回来,刘综南又敲了敲桌,“那个男的长什么样?” “什么男的?”梁京泽支着手臂,翻着最上面的两本练习题,语气吊儿郎当像是浑不在意,“温稚,你早恋啊!” 温稚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老师,其实我就是跑出去偷玩了两天,没有什么哥哥,就是编的。” “哥哥?”梁京泽懒笑一声,“叫得还挺好听。” 刘综南抄起手边的课本,往他脑袋上一拍,“这个班里就你最没正形,快把作业搬回去,别给我在这调戏女孩子。” 转头他又教训起温稚:“我一直觉得你是最让老师省心的,怎么也学会骗老师了?一个人去外面多危险啊!写六百字检讨过来,明天交!” 温稚低低地“哦”了一声。 出了办公室,温稚发现梁京泽还没走,斜倚着栏杆边,作业堆搭在上面。 视线相交,温稚瞥开眼,先一步侧身离开。 “喂。”梁京泽叫住她,语气格外欠揍,“你这种又乖又软的也会被训啊?” “哑巴了?” 这个人太吵,温稚终究转过身,歪头看他,“关你什么事?” “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梁京泽衔着一抹散漫的笑,“万一哭鼻子了,多丢我们班的脸。” 温稚:“......” - 回到教室后,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温稚在门口瞄了几眼,靠在墙边,没敢进去打扰。 这一节是化学课,里面的老师经常训她,嘴又毒又狠。 没等多久,正好碰见梁京泽搬着作业,等闲视之地就要直接拐弯进教室。 温稚连忙出声,讨好地扬起笑脸:“你能分我两本吗?” 这样她就有正当理由迟到,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梁京泽的反应似乎慢一拍,倦懒地横着腿,侧头看过来。 视线逐渐由凌厉的侧脸转为五官,利落而优越。 温稚期待地眨眼。 梁京泽冷冷地呵了一声:“想得美。” 温稚:“......” 最后的希望破灭,温稚也不打算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她靠着墙,脚尖碾地。 突然里面传来一道张扬而恣肆的男声。 音量很大,隔着墙透出来。 “温稚刚去医务室了,没回来呢。” 温稚:“......” 她慢吞吞地走到门边,假装自己是一片空气,准备飘到座位上。 庄客瞥了一眼,没再询问。 梁京泽把作业放在讲台上,懒声嗤笑,“脑残治好了吗?” 刚才大概是在讲题,教室里本就安静。 他这话一出,虽然分贝挺小,却传到了后排。 一时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哄笑不止。 庄客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温稚脸色已经很不好了,憋着气回到座位,在不太温和的气氛中熬完了一上午的课。 - 大概是因为梁京泽的那句嘲讽,温稚心情很低落。 午休的时候,一直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没什么精神,往常那股灵动的活气几乎要被掀灭。 吃完饭回来,孟盛楠发现温稚竟然早早就在了,啃着苹果走过去,“温稚你吃饭这么快啊?” 温稚闷着脑袋:“我没吃。” “又不吃?”孟盛楠的脸上浮起担忧,“你这个月钱够吗?我借你一点吧!你以后工作了还我就行啦!” “谢谢啊!”温稚笑了下,“我够用的,就是没什么胃口。” “那个......”孟盛楠语气有些犹疑,安慰道,“他们传的那些你别放心上啦,反正我是不信的。” 此话一出,温稚一头雾水,“什么东西?他们说什么了?” “就说你早恋什么的,在学校外面还喊别人哥哥。”孟盛楠咬着苹果,忿忿不平,“乱编也有点依据好吧,你怎么可能啊?” 温稚:“......” 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想去把梁京泽暴揍一顿。 这个人,经常找她麻烦。 冷言冷语的就算了,还散播谣言。 温稚重重地叹了口气,半死不活把脸贴在试卷上,望着满纸的红叉,视线渐渐呆滞。 -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教室里喧闹冲天。 温稚把头埋进臂弯,假装听不到周围的八卦声。 在这个班里,她的存在感向来最弱,坐在角落里,平常也很安静。 现在却成了讨论的中心,杂谈的笑料。 “喂,温稚,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本事。” 不用抬头都知道,这是裴铮的声音。 温稚继续装死。 那几个笑得最大声的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大咧咧往那一站,扯着凳子,摆到温稚身旁的走道。 不断伸腿踹她的凳脚。 杂乱嗤笑。 “喂,跟你说话呢!” “装什么纯啊?” “叫一声......” 脏语未出口,突然传来一声殴打和断断续续的闷哼。 “卧槽,哪个孙子敢......” 这一句事后的激怒更是骤然被摁灭。 好像突然碰到什么人,将一切过分的欺凌尽数压制。 一瞬间,空气里萦绕着紧迫感,随着短暂的缄默,催化了一种来自底层的畏惧。 温稚偷偷瞄了瞄,趴在桌上,眼往上抬。 看到有个男人拎着裴铮的衣领,背影姿态清落,不同于周围一色的校服,他穿一件白衣,卷在小臂,顶灯浮浮沉沉,依稀可见手背上的青色脉络。 而裴铮的面色早已铁青,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温稚狐假虎威道:“你继续说呀。刚不说的挺开心吗,聋了还是哑巴了?” 裴铮暗骂了句脏。 就那小妹妹,除了长得好,娇柔软乖的,别的什么资本都没有。 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谁知道被沈家这位爷护上了。 还有谁敢动。 家世摆在那,压得死死的。 “那个,你先把我放放。”裴铮皮笑肉不笑,敷衍歉意,“我给温稚道歉行吧?” 温稚仰着脑袋:“谁要你道歉?” 裴铮:“......” “行,道歉。”那人说。 接着他把裴铮拽过来,利落往前一推,手没松,就那么掐着他的后脖颈,像是抵在死穴上,整个人就像是个不动声色的阎王爷,还撕命簿。 “对不起!”裴铮吼的这一声给温稚吓一激灵。 周围不再迫于眼色噤声。 教室里再度吵吵嚷嚷起来,这回女生的细言碎语比较刺耳。 “沈为止怎么会帮她啊?” “烦死了,温稚好讨厌啊。” “我都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火。” 温稚置若罔闻,歪着头,冷冷地抱臂,“有你这么道歉吗?” “那你说要怎样?”裴铮梗着脖子。 “骂你自己。”温稚一脸无辜,笑得人畜无害,就像是在说什么软话,“刚才的,不重样,都来一遍。” 裴铮:“......” “哦。”温稚鼓了鼓嘴,意有所指,“竖起你的耳朵,仔细听会儿,现在她们说我的每个字,每种表达方式,你都学一学,用到自己身上。” 她依旧坐着,眼里没一点温度,“来啊。” 裴铮咽不下气,咬着牙:“你别太过分。” 这时午休的结束铃激荡打响,刘综南走进来,见到丛生的乱象,指着鼻子骂:“像什么样子啊!都给我围在这干什么?回位子上去!” 众人散去,他扶了扶镜框,才注意沈为止也在那里,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正色道:“准备准备上课了!” 温稚踹了一脚那张多出来的凳子。 沈为止注意到,声音沉沉的:“跟谁发脾气呢?” “谢谢你啊。”温稚真诚地朝他笑,心里却崩溃到极点。 这位大少爷您还不如别帮呢。 扶弱济贫能不能换个对象。 就凭你在全校女生心中的地位,我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 这一下午过得显而易见不太平。 晚饭温稚去食堂对付了几口,闲言碎语一路充斥到晚自习结束。 也就孟盛楠还愿意过来搭话,温稚也不好多聊,怕拖累她被一同孤立。 这种情况,宿舍是回不去了。 光是每晚围绕在沈为止身上不断的话题,就明明白白摆着,她回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绕了一圈,温稚打算回水云榭的顶层复式。 反正温途下个星期就回来了。 她现在不仅有钱还有哥哥。 时近九点,月色昏昧,远远淡淡招抚而下。 温稚拖着步子走出校门,往左边的公交站牌去,一直垂着头。 无声的时候,委屈无孔不入,钻出心底,细密而瘆人。 听见的每一个字眼,都留在记忆里。 叫嚣着吞没她。 眼圈也火辣辣的。 耳边嘈杂之际,其实只有风声,可她忽然听到个男声。 落在头顶,简单一句话像在撩拨人。 有种被哄的错觉。 “谁招你了?” 懒而薄,闲平的气息,放任它在沉默里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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