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涤流坐回诊桌前“听尹公子说神女懂医术，此番前来莫不是与在下玩笑？” 神女玉已经将手腕搭在脉诊上“不过是老一辈留下的土方，谈不上懂医术。我素来有头疼的症状，李公子帮我看看。” 李涤流诊脉后收回手“神女头疼之症有多久了？” “断断续续的有十年了。” “期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复发是吗？” 神女玉深深看了李涤流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是，本已有四五年未曾复发，却在一年前又开始头疼欲裂。” 李涤流注意到神女玉的目光，不动声色道：“久病成良医，神女症结多年未愈，想来是清楚此次病症又犯。但与数年前的病因不尽相同。” “我容易多思多虑，少时头疼是因为我与妹妹相依为命，操持生计劳累了身体。至于这次病因，自己也还不清楚。” 李涤流脸上带了几分歉意“神女寸脉粗热、尺脉枯细，头疼之症显然仍有忧思过重的影响，只是这并非全部病因，我学医不精，神女脉象上的另一处异常我未曾见过。”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李涤流写下一张药方交给给冯若，冯若取了药拿给神女玉。 “神女照着这幅方子用上一月，头疼之症虽无法痊愈，却能缓解几分痛楚。” 神女玉点头，离开时她看着冯若“付梓同我说姑娘最近在教她练剑。待祭祷结束，我想带一位朋友看看姑娘的英姿。”说完，神女玉又补充道：“乡野人家，女子拿剑无异天方夜谭。” 冯若点头“自然可以。” 待神女玉走后，冯若站在李涤流身旁。 李涤流抬头看向她“神女玉刚才是来试探我的深浅。她的头疼之症是因为养蛊和控蛊，这些都及其耗费精力。” “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冯若目光一凝“那三人的蛊该怎么解？” “阴阳蛊有一对蛊虫，蛊虫之间相互吸引，他们身上种下的是阴蛊，找到他们身上各自对应的阳蛊便能将阴蛊引出来。” “引出阴蛊后他们还能便会原本的样子吗？” “恐怕不行了，阴蛊入体后八天的时间便能让人完全转变，这种转变不可逆。” 虽是可怜了些，但于那几人来说也不算无妄之灾。 “我留宿的那户人家有些古怪，我今日回去要处理好此事，待明日我去趟兰村祖祠。神女玉一直待在那里，蛊虫应当也在那里。” “明晚我与你同去，尹照每隔一日夜间便会离开。” 冯若点头“你这两日还要在外设诊？” “嗯，不然太惹人生疑。” 冯若不自觉皱了皱眉，李涤流和平乐的自保能力在她心中都有些存疑“那你千万小心，神女玉对男人似乎格外有敌意。” 李涤流微笑着点头“你也万事小心。” 冯若递给李涤流一个略显无奈的眼神“走了，明晚见。” 冯若没有直接回住处，她走进隔壁院子。 平乐正躺在院中晒太阳，看见冯若道：“回来了。” 冯若在平乐身边坐下。 “你和李公子最近走的倒是很近。” “午饭后无时可做，你也要午休。正好他在村外设诊，我正好能活动一二。” “剑也不练了？”平乐看着冯若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早上教付梓的时候顺便就练了。” “明日李公子还设诊吗？我也想去看看。”平乐只是随口一问，冯若却已经摇头。 什么意思，冯若在那些事上不应该十分愚钝吗？怎么就已经要避着她了。 李涤流那小子，真是...... “兰村中有古怪......”冯若将她与李涤流的发现一五一十告诉平乐。 “目前来看，他们暂时对女子没有威胁，但殿下这两日还是要多加小心。” 平乐这才放下了心“你说，李涤流在找周城疫病的消息？” 冯若双眸一亮“殿下知道当年的事？” “当时我也还小，不过周城疫病确有此事。” “也是好消息，他没找错。殿下对当年事还能再想起什么吗？” 平乐视线扫在冯若脸上，抿唇无奈的叹气“他找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再等等吧，我应当会多想起一些。” 冯若是看出来了，平乐是不想说。 也不知道她在置哪份气。 冯若听见隔壁院中付梓讲话的声音，对平乐道：“我去将付梓叫来，问问她关于兰村神女的事。” 付梓进来时，手中还拿着早上那根木枝。 “阿乐姐姐好。” “来坐。”平乐展臂，让付梓坐在她身边。 “姐姐，你们要问我什么？” 冯若坐回原来的位置，与付梓恰好面对面“兰村的神女们都是怎样选出来的？” “凭样貌入选，村里的姑娘长到十五岁便送去祖祠，村中长辈选出姿容出挑之人进行排序，按照顺序成为簪花神女和白袍神女。” “没选上的姑娘呢？” 付梓拨动树枝的手一顿“我阿娘就是没选上的人。” “兰村中人皆容貌出色，用姿色选出神女也有些困难吧。” “脾性也是很重要的，还有神女家中的贫富。” “与贫富有什么关系？” “家贫的都愿意送女儿做神女，做神女有钱拿的。” “神女们都年轻貌美，那年纪稍大的神女会去何处呢？” “她们会去祖祠，在祖祠内侍奉先祖。” “侍奉一辈子吗？她们的生活呢？” “神女是老天赐给兰村的神通，她们毕生使命就是俸养先灵，乞求祖先对兰村永久的庇佑。” 平乐嗤声“荒唐，哪路神仙需要那么多大好年华的姑娘的侍奉。” “阿梓，你今年多大？” “十四了。” “那你岂不是明年便要去祖祠参选？” “不会的，他们不敢。”付梓昂头骄傲的说，“再者说，现在已经不是......”付梓闭上了嘴，躲开冯若的眼神。 “不是什么？” “没什么。”付梓从座位上跳起来“姐姐，我要去玩了，我和人约好的。” 说罢，一溜烟跑开。 当晚，冯若早早在屋内歇下，进门前她刻意看了眼仍亮着灯的主屋。 躺在床上，冯若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异样的花香。 她捂住口鼻，走到窗边，借着月色看清从门缝涌进屋内的白烟。 屋外的人看来不少，一起低语时声音嗡嗡的响起。 冯若躺回床上，将剑掩在被子下。 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越靠越近。 来人眼见要打出一根闷棍，冯若从床上一跃而起，抬脚踹开围在她床边的五人。 那几人不通武艺，却无一例外，手上都拿着家伙。 冯若挨着看过去，却不见一张熟悉面孔。 屋外传来付梓的声音“你们两鬼鬼祟祟在院中干嘛呢？” “我睡不着在院内坐会儿，这就回去。” “快点去睡。” 交谈声停下，东屋传来关门声。 冯若静静等着，果然，东屋关门声传来没一会，脚步声就朝她响起。 付梓爹娘刚进到屋里，一柄剑便抵上两人脖子。 冯若站在他们二人身后，他们只能看见五人痛苦地趴在地上，双腿一软。 付梓爹抬手“姑娘，我们不是有意如此，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冯若放下剑，找来凳子坐下“说吧。” “能先让他们几人回去吗？付梓还在东屋，太危险了。” 冯若厉声道：“话说清楚。” 付梓爹娘吓得一个激灵“付梓不是我们女儿，她是监视我们的人。被她发现我带人回来，神女玉会杀了我们。” “冯姑娘，你先让他们回去吧。”付梓娘也焦急的恳求。 冯若看了眼那几人，没说什么。 付梓爹娘见冯若松动态度，忙扶起地上的几人，五人相互搀扶着蹑手蹑脚地离开。 等看着那五人离开院中，付梓爹娘才松了一口气，将冯若房门关上。 妇人开口“姑娘啊，我们今天这么做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不知道，那神女玉是个毒妇，她控制了兰村的所有人，就为了能方便她杀人。” “什么意思？” 妇人却像是没听见冯若的话，按着自己的想法一股脑道：“你来村中第一晚，可是感觉身体不适，昏昏沉沉？” 她话赶着话，不等冯若回答急道：“你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中了蛊。那蛊狠毒，是硬生生要将你逼成一个男人。” “你们来兰村不是为了那十日一次的祭祷吗？那祭祷的祭品你当是什么。就是被变的不男不女的客人。” “神女玉蛇蝎心肠，她控制我们不然我们将真相泄露，我不忍姑娘年纪轻轻被毒妇陷害，才大着胆子告诉姑娘真相。”妇人说着，眼中还真情实意的挤出几滴泪来。 刚才说的时候夫人未曾留意，此刻才对上冯若冷漠的视线。 妇人心中一寒眼中未流出的泪珠慢慢消失在眼眶中，冯若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她的话多是有所选择地说，虽说不是假话，但也能误导旁人。 冯若此刻的视线，让她不知道她是否该继续有所保留的说下去。 冯若将目光移开，看了眼紧张的留意东屋动静的男人。 “付梓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冯若的话刚说完，男人就焦急的转身拉起女人，声音急促“姑娘，明日你别出去，付梓离开的时候我们再同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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