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醒来了吗？”屋外，一家三口中的小女孩付梓叩门问道。 冯若早就醒来，本想练剑却看天色暗着，担心吵醒屋主人一家三口才一直待在房中。 “醒来了。”她一边回应一边打开房门“怎么了？” “村首厅堂午时设宴招待村中来客，神女玉让我告诉你一声。” “神女玉不在隔壁吗？” 付梓摇头“神女玉一般都在祠堂，她需要为每个十日到来那天做准备。” “神女玉也需要表演吗？” “那不是表演，是祭祷的仪式。神女玉是唯一通先祖神通的神女，她必须从头到尾主持祭祷。” “原来如此，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嗯，姐姐你好了叫我，我带你去。” 冯若和平乐来到村首的厅堂，席位贴着墙壁摆开，留出了厅堂正中的一片空地。 席位上已经坐上了三男两女，几人衣着华贵，却同他们一样与兰村的美貌格格不入，应当也是游人。 冯若平乐落座后过了一会，李涤流跟一个年轻男子一起走来。 李涤流看见两人，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了声，便坐到冯若旁边的位置。 和李涤流一起进来的男子走到主位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尹照代兰村所有村民欢迎诸位到来。我知诸位齐聚于此是为九日后的祭祷，在此之前为帮诸位消磨时间，每日午时神女会在此歌舞，诸位若有兴致可来此观赏神女之姿。” 尹照说完，便有人开始传菜，菜上完厅堂正中的空地上也站了几个蒙面的姑娘。 她们的装束和昨日所见的神女们又不尽相同。宽大的月白披风将她们整个人裹住，脸上的面纱透不出丝毫光线，整个人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厅中的白色身影上。 冯若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游人的脸，看见一个男人脸上有隐晦的笑意。 冯若暗暗皱眉，移开视线。 厅中乐声响起神女们的像水波般散开，莲步轻点，她们的裙摆随着步伐转动绽开，面纱浮起又坠下，一张张绝美的面庞若隐若现。 乐声的节奏加快，神女们的动作的幅度也跟着大了些许。宽大的月白披风跟着她们的动作散开闭合。 披风下是一件樱草黄绣花长裙，黄的浅淡，在厅内光照下，几乎要隐去融在神女们的身上。若非有那裙上绣花的提醒，很容易让人觉得神女们身上未着一物。 冯若看的一惊，再要定睛看去，乐声落下，神女们已停下动作，月白披风又将神女们的身影完全笼住。 仿若一切如常。 冯若看向厅内其他人，他们面色镇定像是什么也不曾看见。 下一支歌舞开始，冯若再去看，却没再出现过刚才那样的情况。樱草黄的衣裙显眼的完全不容忽视。 或许是因此处光线的原因，冯若心道。 饭吃到一半，尹照离席，走之前他特意来到平乐等人身边“这位可是程姑娘。” 平乐点头。 “神女玉今夜不回去，她托我告诉姑娘，明日傍晚，她会帮姑娘借命。” 说完，他朝三人作揖离开。 “阿姐要试吗？” 平乐耸肩道：“多了一种体验，何乐而不为。”说完，便事不关己似得继续吃饭。 冯若不太放心，问李涤流“李公子觉得借命之事可信吗？” 李涤流没有肯定的回答，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无损身体，试试无妨。” 冯若不太放心，起身走出厅内，她想找尹照问问借命之事。 厅外没见到人，冯若便又走远几步去找。 “尹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为一个女人做事，你倒是不嫌丢人。” 声音是从墙角传来，冯若忙停下脚步。 “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个女人。” “我不是！这都是你们的诡计，是你们害我。” 冯若本已经往回走，听见这话却不由得停下脚步。 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女声，为何要说自己不是女人。 “是你咎由自取。” 女人笑起来“你也敢这么说我，你从前做的错事还不少嘛？金灵会成那副鬼样子，不也有你的份吗？你现在倒是装起清高来了。” 尹照的声音顿了许久才响起“......我会赎罪的。” “妈的，我管你要不要因为那娘们赎罪，你他娘的先让我当个人。” “我没有办法，你来几次我也会如此说。” 女人听了尹照的话，骂骂咧咧个不停。 冯若再待下去无益，满心疑惑的回到了厅内。 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准备离开，平乐见冯若回来，对她道：“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无事，没找到人走的远了点。” 平乐点头“再吃些吧，你这桌上的饭菜基本都没动。吃完去河上冰嬉。” 冯若没什么胃口，将桌上的茶饮尽便起身“走吧，不想吃了。” 厅内的人全部离开后，收拾桌子的人停在冯若桌前。看了眼桌上空空的茶盏拍腿道：“不好，放错了。” 与她一同在厅内打扫的人闻声敢来“什么放错了？” “那个男人的茶，被坐在他旁边的姑娘喝了。” 另一人瞪大了眼“你可确定。” “哎呀，茶盏上的标记是我亲手做的，我怎会搞错。” “你真是糊涂，那东西都是有定数的。” 说话的姑娘已经急的要哭出声来“怎么办啊？那姑娘会......” 另一人立马捂住她的嘴“别嚷嚷，去跟神女玉说一声，神女玉应当会有办法。” 被捂住嘴的女孩点头，两人叫来别人收拾厅内，一起往祖祠的方向去了。 河面上除了兰村的孩子们和牵着狗车、冰床、租卖冰鞋的贩子，还有刚才一起在厅内吃饭的五人。 五人中的一个男人看见冯若等人过来，同三人笑着致意。 冯若装作没听见，将目光挪到一边，那人就是刚才在厅堂内笑的让人觉得反感的那位。 李涤流和平乐不知此事，淡笑着回礼致意。 李涤流租来三双冰鞋，三人换好后下到冰面上，冯若是第一个。 木制冰鞋接触到冰面一下子划开，冯若险险稳住身形。 再去扶平乐的时候便没上次那么稳当了，平乐一只脚踩上冰面后就失了重心，紧紧抓着冯若的手，冯若本就自顾不暇，被平乐的力道一牵引，脚下也跟着滑动起来。 “冯若、程姑娘。”李涤流踩到冰面要去扶两人，却已经来不及，两个人已经扑倒在冰面上。 刚没忍住笑出了声，自己的重心也一下子失衡，坐到了平面上。 李涤流笑着道：“确实不能落井下石。” 冯若平乐听着动静抬头看过来，一下子笑开。 平乐道“好了，这下咱们三人都一样了。” 三人起身后，李涤流跟着冰场上的孩子们虚心请教技法，冯若自己琢磨着冰嬉的敲门，平乐则脚不离地的挪动着前行。 冯若没一会便适应了冰鞋与冰面的摩擦力，滑动起来行云流水。 她见平乐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放开步子，便滑到平乐身旁伸出手。 “我扶着你，你试着抬高步子。” 平乐看了冯若一眼，将手放上去。 她对于冯若，向来无条件的信任。一如此刻，即便是在一个冯若从前不曾接触过的事务上，平乐也相信，只要握住冯若的手，自己便能大展身手。 平乐试着将步子太高，学着冰场上其他人的动作阔步滑行。 冯若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平乐也滑地越来越顺畅。 “我可以放手了？”冯若看着她问道。 平乐点头，冯若的手离开后，平乐顺着正前方滑远，可在要转弯的时候却犯了难，她不会转弯，只能停下动作等着自己慢慢停下。 冯若却从侧后方握住她的一只手，将她带向另一个方向。 两人回原来的位置。 冯若放下她的手的那一刻，平乐突然福至心灵。 她在那一瞬间想通了她们的关系。 从始至终，赖以对方为依靠的其实是她。外界以为，清辉阁得势是因她，殊不知是她倚赖清辉阁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在朝堂独抒己见。 她给予冯若的信任已经到了自己都害怕的地步，却唯独没有给予她同样的尊重。 她信冯若，却自私的用自己的意志框住她。 冯若见平乐愣神，问道：“怎么了？” 平乐摇头。 “我们去找他，一起比比。”冯若指着不远处跟着孩子们滑的李涤流，对平乐道。 “走。” 两人来到李涤流身前，冯若道：“我和阿姐滑的差不多了，咱们一起比比吧。” 李涤流身边的孩子们听见要比试，也都来了劲头，纷纷说着带上他们。 于是，两个孩子做裁判，剩下的孩子们加上冯若三人一共十人浩浩荡荡的排开，站在刚才划定的起点线后。 一声“起。” 十人一齐冲出，青出于蓝难胜于蓝，孩子们接二连三的到达终点，平乐、冯若、李涤流分别是末一末二末三。 平乐滑过来后，有些气短。 冯若笑着看她“阿姐不用如此认真。” 平乐喘着气“不能区别对待我，我先不玩了，你和李公子去滑吧。我在一旁坐会儿。” 冯若想起刚才看见的冰床“你等等，我去租个冰床。” 说罢她来到河岸边，却没想到刚才见到的男人也在。 “姑娘也来租冰床啊？” 冯若心中白眼，这人没话找话，她冷脸嗯声，拉过冰床便要走。 身后的男人却拉住冯若的冰床“我们五个人玩也无趣，姑娘不妨带上你的朋友一起来。”说完也不等冯若回应，取出两块碎银交给小贩“快将刚才收这位姑娘的钱给她，她的冰床前我出了。” 不知道了以为他给商贩的是千金，他一副豪气的样子。 冯若耐着性子“不必。” 说罢手上使力抻走冰车。 男人用舌尖顶起腮盯着冯若离开的背影“有什么了不起了，还不是被男人带来的货色。” 兰村祖祠内，金玉听两人讲厅堂内的意外，末了出声“谁喝了那杯茶？” “腰间佩剑的那个姑娘。” 是有些麻烦，冯若会武功很是警觉，要近她身不是易事。想着金玉面上也露出几分苦恼，可看着两个姑娘害怕的样子，到底没出声苛责二人。 “罢了，你们回去吧。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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