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玦躲在一块假山石后。 只见何功平猫在墙根,吹了几声口哨,不多时,就见一女子从后门出来。 戚玦又一次怔住……那人竟是,宁夫人! 深居简出的宁夫人,宁婉娴的生母,宁恒的妻子,戚玦平日与她也只是打过照面。 宁夫人身形窈窕,容貌端丽,生得比戚夫人还年轻些,虽是个落魄妇人,但也更给她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宁婉娴上乘的样貌,多是因为和宁夫人相像。 下一瞬,戚玦捂住了嘴—— 何功平竟撩着宁夫人的头发,两人举止亲热,不知在耳语些什么。 这属实是超出戚玦的想象范围了,本以为能看到什么密谋场面,结果竟是夜访寡妇门。 戚玦看得脸上烧得慌。 大梁民风虽不似一百多年前立国之时那般开放,但妇人二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若不是因为何功平曾对她起杀心,她甚至可以给他们随礼。 只是稀奇,何功平比宁婉娴不过大了不到十岁,倒和她娘纠缠在一起了。 戚玦正想着,那何功平却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 她心下一震,赶紧将视线收回。 却听铮地一声,戚玦只觉耳边的碎发被风撩起,定睛一看,一颗石头竟在假山石壁上生生凿出一道痕! 戚玦隐隐听见了何功平往这里来的脚步声,便往视线死角的方向躲开。 假山丛地势复杂,她边小心翼翼地绕着,边侧耳听何功平的动静。 她没想到何功平竟这般敏锐,甚至甚于祠堂那夜放火的黑衣人……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戚玦心如擂鼓,脚下步伐却不敢乱,生怕一个不查,和何功平正面逢迎。 脚步声越来越近,戚玦情急之下,侧身隐进假山石窟中。 细碎的动静就在石窟外,声音越来越明显…… 戚玦放慢呼吸,不动声色地拔下发簪,握在手中,双眼紧盯着石窟入口。 突然,草丛中一动,戚玦几乎呼吸停窒,一道影子蹿出来—— 竟是只浑圆的金被银床小猫。 阿雪?! 阿雪在洞口外甩了甩脖子,又朝着何功平的方向盯着。 大约以为只是阿雪弄出来的动静,何功平疑心暂消,只听他冷哼一声,随即,那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 戚玦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想阿雪怎么会出现在此,就听见了戚玫的声音。 “阿雪!阿雪你在哪!” 若是让何功平误以为今日窥见他风月事的人是戚玫,那这小丫头就死定了!戚玦暗叫不好,赶紧冲出去。 阿雪听见了戚玫的声音,便一路朝声音的方向跑去,那么肥的一只猫跑起来竟也十分轻快。 戚玦跟着阿雪的方向走,终于赶在何功平之前找到了戚玫。 戚玫见她也是一脸讶异,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口鼻就被戚玦捂住。 “别出声!”戚玦轻声道。 戚玫还没反应过来,戚玦便拖着她一路跑。 一块假山石后,戚玦停了下来,戚玫刚想骂人,又被戚玦捂住了嘴,牢牢按在假山石上,连挣扎也不能。 她瞪大了眼怒视戚玦,却见戚玦竖着耳朵往石壁后小心查探。 确认何功平不在外面后,戚玦低声:“别说话,我求你的。” 戚玫白了她一眼,不甘愿地点点头。 戚玦这才松开她的口鼻。 何功平那般敏锐,要发现她们不是难事,绝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待。 她拉着戚玫的手,顺着裴熠带她走过的路,终于弯弯绕绕着沿着明月湖走到了长廊的位置。 长廊环绕明月湖,联通戚府各处,这里出入的下人不少,倒不必担心何功平追上来。 但她也不想被何功平发现方才跟踪的人是她,于是又拉着戚玫跑了一阵。 发落方妈妈和小蝶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一路上的丫头婆子还是头回见戚玦和戚玫这般场面,具是瞠目结舌,频频侧首。 走了一阵后,戚玦停下脚步,她心下一松,看向戚玫。 却见戚玫一脸莫名地怒视她,在一个极其嫌恶的表情后,甩开了戚玦的手。 不得不说,大约是长相的缘故,戚玫的白眼比戚瑶要柔和不少。 但说出的话却刻薄不减:“你发什么疯!” 戚玦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和戚玫说自己正在被人追杀吧? 想了想,她只道:“今日之事能先别说出去吗?” 经这么一通,戚玫的发髻乱了,衣裳也蹭脏了,她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看戚玦煞有介事的模样,许久才蹦出一句:“有病。” 戚玫一甩头发扬长而去。 戚玦就住在戚玫隔壁,回去的路自然一致。 她隔了段距离跟在戚玫身后,心里想的却是何功平那事。 按理说,何功平出现在梨花巷并不能证明什么,但他因此两次想要取她性命,就说明其中必有猫腻。 原以为何功平是他爹的人,但现在看来和何功平关系紧密的还有宁夫人,难不成这件事还和宁夫人有关? …… 当夜。 戚玦问了厉妈妈有关宁家人的事情。 厉妈妈是戚卓身边的老人了,对这些事情自然知道的详细。 她板着脸道:“宁家夫妇二人都是眉郡人,宁老爷和咱们将军是一同上的学,同柳渊柳先生三人一向交好,先帝在时,宁老爷金榜题名后,便去盛京做官了,只是前些年,因为治水灾时被查出贪污赈灾款一事,便下了狱,男子流放,女眷没为官奴。” “宁家是有一个公子的,便是宁姑娘的兄长,同宁老爷一并流放了肃州,咱们将军未免宁家母女受苦,便将人买了回来。不过幸好,今年新帝登基,宁老爷又是曾经追随过圣上的,见宁老爷旧疾发作,圣上便发了慈悲,准许他回乡安养,只可惜,还是没挺过去。” 戚玦又想了想,问:“妈妈,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答:“宁夫人出身眉郡书香门第胡氏,只不过早早没落了,年轻时,在咱们这个小地方,也是极其出挑的美人,性子难免骄纵些,和宁老爷自幼相识,婚后一直伉俪情深,在当年也是一段佳话。” 戚玦沉思,犹豫着问出那个问题:“她和我阿娘认识么?” 厉妈妈顿了顿,道:“这老奴就不知了,不过眉郡不大,想来二位应当都听说过对方。” …… 次日,戚玦亲自去宁夫人时常出入的地方找她。 这水榭建在明月湖畔,靠近莺时院,戚玦到的时候宁夫人尚不在此。 陪戚玦来的是琉翠,她扶着戚玦坐下,道:“姑娘找宁夫人作何?” 戚玦却道:“谁说我找她了?我就不能来此处逛逛么?” 琉翠轻声:“可我听说,宁夫人平日最喜欢待的就是这,若是天气好的时候,能在此待上一整日呢。” 戚玦打量了她一番,调笑道:“你消息怎么越来越灵通了?” 琉翠十分得意地冲戚玦努嘴:“那当然,我还听说些和宁夫人有关的事,姑娘听不听?” 戚玦拉着琉翠坐到身边:“说说。” 琉翠看了看周遭,随后低声耳语道:“我听说,宁夫人对家事十分擅长,前些天,还帮夫人平了好些算不明白的帐,深得夫人的心。” “她的女红也极好,大姑娘头上戴的通草花便是她扎的,把其他几位姑娘眼馋得,都去寻她要了。” 戚玦愣了愣:“这么说,她同家里人都处得不错?” 琉翠点头:“都说她的好呢,想来,她同宁姑娘,应是不一样的人。” 戚玦皱着眉:“还有么?” 说到这,琉翠几乎是贴着戚玦的耳朵,小声道:“听闻,早年的时候,宁夫人可是差点就和咱们将军定亲了,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将军又和如今的夫人定下了……” 话音未落,琉翠就被戚玦捂住了嘴,戚玦眼睛都瞪大了,压着声音:“这事你从哪听的!” 琉翠呜呜了半天,戚玦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她的嘴。 她道:“我也是前些天碰到大姑娘,她身边的人抽不开身,她差我去厨房取些准备给少爷的补品送去,我听厨房里的小丫头说的。” “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怎么才同我说?”戚玦责怪道。 琉翠满脸委屈:“平日这些话我也就随意一听,若是事无巨细地说,姑娘怕是要被我烦死了,也是今日问起了,我才想起来说的。” 戚玦拍了拍琉翠的脑袋:“还有吗?” 琉翠嗫喏着,吞吞吐吐道:“……她们还说,宁夫人正当盛年,有朝一日将军会……纳了她也不一定……” 戚玦听得眼睛都大了一圈,琉翠赶在戚玦发作之前,赶紧道:“奴婢同她们说了,这些浑话是万万不可乱说的!” 戚玦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她那个爹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但也不会浑到自己的故友尸骨未寒就打起人家遗孀的主意…… 大概不会吧…… 总之无风不起浪,若是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开了,为保名声,他只怕没想纳也得纳了。 正想着,宁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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