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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东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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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午饭后,烈日当空,戚玦拈弓搭箭,琉翠劝道:“姑娘,眼下这么大太阳,何不等到傍晚再练?免得中了暑气。”

小蝶端了壶冰镇的绿豆汤,倒了一海碗:“就是,姑娘何不坐屋里用些冰,岂不凉爽?”

说完,自己喝了那一碗。

眉郡地处南境,冬日冰薄,难有储冰,民间冰窑少,冰价贵,院里用的冰块都是官窑赐的,再按份例发下去的。

下人们见风使舵,本就克扣得剩不了多少,方妈妈全用来冰镇绿豆汤了,还被小蝶喝了一碗。

想到这,琉翠皱起了眉头:姑娘都还没喝呢。

“我就练一会儿。”戚玦说着,又啪地一声射中树干,烈日刺眼,不如她在竹亭练箭时那般百发百中。

“姑娘…”琉翠又道:“桐院那边昨天刚刚来说过,说姑娘练箭的声音吵着慧姨娘和六姑娘午休了。”

一听这话,戚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小蝶道:“来就来!怕她们做什么?三天两头,不是截了咱们院的衣料子,就是背地里议论咱们姑娘,来了正好!当面对质还能怕了她们不成?”

琉翠想让她住嘴,可这些日子仗着戚玦纵容,小蝶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不知何时,隔壁院的青枝已经阴着脸站在那道连通两个院子的月洞门那了。

戚玦霎时没了射箭时的意气风发,小声道:“小蝶姐姐,怎么办?”

只见小蝶哼了一声,叉腰道:“看什么看?”

青枝压着一口气:“也不知什么箭非得晌午练,昨日我就说过,这个时辰我们姨娘和姑娘要休息,可是你们这些蹄子犯懒,不曾转告五姑娘?”

琉翠站到了戚玦身前,个子比戚玦还矮些,却将戚玦挡得严严实实。

戚玦低声道:“你去找父亲,就说五姑娘和六姑娘大打出手。”

“啊?”琉翠不解,却还是依照戚玦所言,悄悄从院门出去了。

不同于青枝,小蝶气焰嚣张:“任是什么时辰练,你们家姨娘和姑娘都要休息,真是难伺候!再说了,我们姑娘爱什么时辰练就什么时辰练,碍着你们院什么事了?若是不愿意住这里,大可以去求老爷单独修一个院子,你们院的人不是最擅长哄人的吗?”

听这话青枝也顾不得了,气呼呼地冲上来:“看我不撕了你这贱人的嘴!”

两人推搡起来,小蝶却还不肯住嘴,小蝶越说青枝就越是生气,推搡便变成了撕打。

戚玦怕晒,便默默站到了屋檐的阴影下,给自己倒了一碗绿豆汤,时不时喊两声“小蝶姐姐小心”,丝毫没有要她们停下来的意思。

这绿豆汤软糯甘甜,清凉解暑,方妈妈手艺确实不错,可惜了。

这动静把方妈妈也引来了,硬生生把两个人掰开,方妈妈脸上也不知被哪个人挠了几道。

人是分开了,可小蝶的嘴不饶人,拔高了声音道:“本就是伺候人伺候得肚子都大了!怎么?还说不得了!”

这说的自然就是慧姨娘了。

这等腌臜话,方妈妈捂嘴都来不及,心中大呼完蛋,果不其然,桐院的门开了。

出来的年轻妇人直奔月洞门过来,那妇人面容娇柔,眼泛桃花,身姿丰美,一身凉爽的藕荷色绉纱长褙子并绿沉百迭裙,正是慧姨娘。

慧姨娘身边还跟着戚玫,身后又站了两个婆子。

见了慧姨娘,小蝶终于捡回了几分理智,方才她自己也不知怎么竟如疯了一般,此刻她虚软着跪了下来。

方妈妈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姨娘……这丫头不懂事!”她斥道:“还不掌嘴!”

小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下又一下地抽自己的耳光,嘴里告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不必了。”慧姨娘道。

方妈妈和小蝶呆在原地,却见慧姨娘挥了挥手,身边两个仆妇便将小蝶按下。

她道:“原本五姑娘院子里的事是不该妾身来管的,但如今看来,是五姑娘年纪小,管不住下人,妾身只好代劳了。”

言罢那两个婆子一个抓人,一个掌嘴,不出几下竟将小蝶打出了血。

戚玦眉头一皱,竟对慧姨娘道:“这是我院里的人,我管教不了也还有父亲母亲,小蝶和方妈妈可是母亲院里指过来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姨娘你越俎代庖了!”

慧姨娘脸上瞬间绷不住了:这死丫头哪来的胆子这么和她说话?当自己是正头娘子肚子里出来的嫡女么?一个外室生的竟敢在她这充小姐!

不过一听这两个贱奴是戚夫人院里的人,慧姨娘心里便有了计较。

戚玫与慧姨娘母女连心,没等慧姨娘发话,便带着人要去找戚卓,却在垂花门处和戚卓正面碰上了,一同来的还有满脸怨气的戚夫人。

戚玫的一汪眼泪说来就来,毫无征兆:“爹爹你再不来,玫儿和阿娘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模样了!”

满院子的人登时愣住了,打人的仆妇也停了手。

戚卓没看到两个女儿扭打的场景,松了口气,摸了摸戚玫完好的脑袋。

随后夫妇二人便领着一院子人进了戚玦的正厅,涉事的方妈妈,小蝶,青枝三个人跪作一排。

戚卓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地人,以及满脸委屈的戚玦,问道:“环儿,这是怎么回事?”

戚玦眼圈一红:“父亲,不过是小蝶姐姐和慧姨娘身边的青枝拌嘴,原是下人间的磕磕碰碰,慧姨娘竟将人打成这个模样!”

戚夫人见势,冷声道:“管人都管到别人院子里去了?是嫌你院子里那些人不够你做规矩的么?今日若不罚你,只怕他日要把管家牌子拱手送你才够你逞威风!”

戚玫暗暗瞪了一眼戚夫人,转而又哭道:“爹爹!分明是阿娘受了委屈,你怎么不问问阿娘?”

戚卓抬眼看慧姨娘:“慧儿?”

慧姨娘也不愧是戚玫的亲娘,一双含情目噙着泪:“老爷,妾身……妾身自跟了老爷便没有一刻后悔,可不想今日竟要受个下人编排!妾身想着,这方妈妈和小蝶毕竟是夫人的人,五姑娘年纪小不好管也是有的,可妾身哪里能看着她们辱了老爷和六姑娘的名声!”

“你倒会借机攀咬我!”戚夫人顿时怒上心头,她这辈子最烦这两母女的做作样,她最近也是命犯太岁,几天内来了这鬼地方两次!

慧姨娘缩了缩肩膀,显得更可怜了些:“那声音都传到妾身院子里了,有没有夫人一问便知。”

戚卓环视一周,眼光又落在戚玦身上:“环儿你说,小蝶是不是真的说了什么有辱慧姨娘的话了?”

戚玦有些心虚地低头,犹豫了片刻,才道:“是……可是父亲,小蝶姐姐都是为了我!父亲母亲能否不要重罚她们?”

戚卓道:“为了你?”

还没等戚玦开口,戚玫就晃着戚卓的手臂诉苦:“爹爹!分明是五姐姐总在晌午练箭,吵着阿娘午休了,阿娘一向觉浅您是知道的,青枝细心,便同五姐姐说去,可小蝶却同青枝吵了起来,还说了那些话来毁阿娘的清誉!”

戚卓又问:“环儿,可是如此?”

戚玦不置可否,却突然跪下来:“父亲,此事因我而起,便是小蝶姐姐和方妈妈有错,也都是为了维护我,环儿刚认祖归宗,可家里有的是人因为身份看不起环儿,只有方妈妈和小蝶姐姐愿意维护环儿,若是要罚,环儿愿代为受过!”

戚玦亲眼看到,戚卓眼里的温度慢慢冷了下来,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方妈妈和小蝶:母女二人看似维护主子,实则奴大欺主,一面私自替主子得罪人,一面哄骗撺掇少不更事的主子,让主子对自己处处依赖。

戚夫人却急于抓住慧姨娘母女的错处,丝毫没注意到戚卓的神色变化。

“方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小蝶也是在府里长大的,只怕是青枝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否则小蝶也不至于一时情急出口伤人。”

慧姨娘却哭道:“正因为是府里的老人,背地里才更对妾身指指点点,夫人您一向不喜妾身,家里的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妾身也清楚,今日只怕是一着急脱口而出说了心里话罢了。”

戚夫人忍下了拍桌的冲动,冷哼道:“下人说错话自然是要罚,不过下人们心里如何想你却是罚了也没用,当初若不做那事,也不至于人人都看不起你。”

“别吵了。”戚卓沉声,戚玫和慧姨娘的哭声也压低了。

“罚是自然要罚,这两人也不宜再留在环儿身边了,至于怎么罚,这是后宅之事,交由夫人定夺。”

戚夫人本想做个样子了事,这母女二人毕竟是她的人,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戚玦道:“女儿求母亲看在方妈妈和小蝶曾伺候过您的份儿上,能否不要重罚?”

慧姨娘趁势:“五姑娘,夫人一向赏罚分明,怎可能因此徇私枉法?”

戚夫人和慧姨娘对视了一眼,后者眼中多了几分嘲讽。

戚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她都怀疑戚玦和慧心这两个小贱人一唱一和的,是不是专程串通好来害她的了!

戚夫人压着怒火,道:“方妈妈和小蝶,各打五十板子,今后也不必留在府中了,即日送去庄子,至于青枝,领二十板子,罚半年月俸,戚玦,管教无方,禁足一月,抄写《女诫》三十遍,抄好后送去福临院。”

方妈妈和小蝶被拖走的时候,戚玦长舒了一口气。

小蝶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戚府做事,不宜得罪,只有由把她们送到她身边的戚夫人亲手送走最佳。

演戏有始有终,戚玦又当着戚卓的面哭了一阵,最终再没给戚夫人再塞人的机会。

戚卓亲自指派了一个贴身妈妈厉氏前来伺候,又添了几个洒扫丫头。

终于送走了那母女二人,还是借戚夫人的手。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梅院后,戚玦松了口气:离活着离开戚家又进了一步。

正此时,她忽觉脚边有异动,定睛一看,又是阿雪那只小猫,正张牙舞爪咬她的裙角。

戚玦蹲下/身拎着后颈把它提起来,阿雪又对着她挥爪子,只是粉色的肉垫看着没有丝毫攻击力。

“姑娘……”琉翠出声提醒戚玦。

她抬头,只见戚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门前,正定定看着她。

戚玦放了阿雪,那小猫便自己跑到戚玫脚边。

戚玫抱起猫,却没有即刻离开,而是锁着眉头死盯着戚玦,眼睛里满是警惕,似要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

却见戚玦只是淡淡笑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却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良久,戚玫轻声道:“你好大胆。”

戚玫声音小的时候有些糯糯的,即便是猜出来今天自己被戚玦利用了,质问时的语气也是软的。

戚玦笑了笑:“六妹谬赞,我胆子很小的。”

许是因为今日虽被人当了棋子,但也成功咬了戚夫人一口,戚玫的心情并不太坏,也就没有为难戚玦,只淡淡道了一句:“你最好是”,便转身离开。

……

话说这厉妈妈,生得并不高,一张槁如死木的脸,皱纹如刀刻一般。

自伺候戚玦以来,从未见过她有任何嬉笑嗔怒的表情,若是小蝶那个咋咋呼呼的还在,定然要被吓到魂飞天外。

厉妈妈是戚卓亲自选派过来的人,据说是原先戚卓的书房致悦轩那边伺候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故而厉妈妈虽长得吓人,却让戚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睡得无比踏实。

接下来终于可以好好攒钱,为离开戚府未雨绸缪了。

……

日子一天天过着,戚夫人几次没得好处也就没再出手,只是借她那三十遍《女诫》字丑为由,狠狠地当众责骂了一番。

倒是戚夫人的那个宝贝疙瘩,戚家的嫡子独子幼子戚玉珩,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突然有了个垫底之人,可谓雀跃不已,几度逃课。

戚夫人打他打得犯了肩膀疼旧疾,连夜请了推拿娘子进府看诊。

期间她那个嫡长姐戚玉瑄派人来送过几次补品,只是她和这位长姐实在不算相熟,身为戚夫人的女儿,戚玦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谨慎,那些补品也被她压了箱底。

日子倒是相安无事,勉强还算顺遂,只不过戚玦逃离此处的计划却是遥遥无期。

她一个女子想要天高海阔,便需要银子,还是很多银子,否则根本没法在这世道平安立足,本想着戚家怎么说也是官门,又在眉郡根深叶茂,想来例银不会少,只要自己省吃俭用攒出几间铺面,便可以毫无顾忌一走了之。

只不过……戚夫人克扣得未免太狠了些!她手头拿到的银两,莫说攒钱,若非厉妈妈安排得宜,只怕连温饱都费劲。

戚玦顿感绝望:自己再不跑,怕是早晚有一天要被戚夫人绑着嫁给个秃头瘸腿的老男人。

……

自戚玦解了禁足,便开始去竹亭读书。

那日赶走小蝶母女之后,她便也没在梅院练过箭了,接下来与戚玫一门之隔的日子便也井水不犯河水地过着。

只是每天早上去竹亭的时候,戚玫总是在她前后几步出门,一路上用自以为旁人察觉不到的余光瞟她,不知打什么主意,到了竹亭,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冲她甩脸子。

夏日将尽。

这日,戚府请了人修葺。

又是上新漆,又是换新瓦,还送来了几副新打的家具。

问了厉妈妈才知,是家里要来贵客。

所谓贵客,正是戚夫人顾氏的亲妹一家,这位小顾氏,乃靖王继室正妃,同行的自然还有靖王。

靖王是先皇的亲弟弟,也是今年刚登基的那位新帝的皇叔,据说在朝中素负盛名,即便已不问朝政多年,但当今皇帝也要敬他三分的。

……

竹亭。

戚玦今日穿了一身豆青窄袖褙子吉翠裳,头发绾作最寻常的垂鬟,髻上两点素银簪,规规矩矩,既不张扬又不显寒酸。

左边的头发还打了股辫子垂在胸前,整个人看着活泼了不少。

她还想在右边也打上辫子,只是她手笨,换了个方向总觉得别扭得很,便只能作罢。

眉是她自己画的,画得其实不好,但胜在容貌娇浓,眉毛稍加描绘便有种和眉眼的柔媚不相称的锋利。

戚玦和戚玫前后脚到了,到的时候竹亭内只两个伺候茶水和洒扫的丫头。

戚玦跪坐在坐垫上,支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皮几乎要耷下来。

这些日子,因她的女红绣件丑若狗啃,被戚玉瑄逼着每日练习,上交绣品,昨夜熬得晚了,此刻只觉得困乏不堪。

她本以为是戚玉瑄有意磋磨她,但她有些诧异的是,这位长姐似乎真的只是对她的女红看不过眼,除了指点她的针工以外,旁的一句也不曾多说,一板一眼的模样,倒真不似戚夫人亲生的。

说到女红,还是戚玫天赋最佳,一针一线绣的东西如活的一般,戚卓的好几身衣裳竟都是她做的。

而此刻,戚玫就坐在戚玦身前,照常甩着脸子。

看着戚玫的背影,戚玦眼里却一闪,她发现阿雪那小东西竟也跟来了,一段时间不见长大了不少,正窝在戚玫裙摆上打盹。

竹亭一共七张桌椅,戚玦坐在最末,正前方就是戚玫,再往前分别是戚家排行第二第三的两位姐妹,戚珑和戚珞的位置,靠右那排,从前往后是戚玉瑄、戚瑶、宁婉娴。

只不过自宁恒死后,宁婉娴便没来过竹亭,算着日子,也已经两个月了,她应当会在这几日回来读书。

她的桌案上已有侍女提前斟好的热茶,她刚想抬盏啜饮,便有人进门来了,戚玦只觉得那人的脚步停在自己身后,还没回头,就听那人冷不丁道:“戚玦。”

一回头,还真是宁婉娴,一身素白的绉纱长褙子,头发用乌木簪子绾着,素面朝天,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却更显弱柳扶风。

只不过戚玦仍记得宁婉娴打她时的勇武模样,她眼里的宁婉娴可不是弱柳,倒拔杨柳还差不多。

宁婉娴居高临下看着她,看来是上次没能成功打死戚玦,心里还记恨着。

戚玦倒也不怕,甚至还在想自己那次怎么着也该还手才对,这妮子看着这么也不像是能打得过自己的样子。

“宁姐姐有事吗?”戚玦的神色闲适,看不出半点不虞。

宁婉娴却是俯下/身来,将她扶着茶盏的手按在桌案上,杯中的六安茶随着茶水的波澜,浮沉不定,宁婉娴阴着个脸:“戚玦,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姐姐在威胁我吗?”戚玦面色无澜,仿若最寻常的询问。

宁婉娴不答,而是沉着声,万分不甘:“杀人偿命,害人性命者,没理由活在这世上……更何况,你算个什么东西?那样肮脏的出身,竟让我爹死在你这种人手上!”

“杀人偿命?我也以为该当如此。”莞尔间,戚玦点了点头,忽而,她话锋一转:“对了,官奴是不是不能轻易放良的?”

似被戳到什么难言的痛处,宁婉娴呼吸一窒:“你……”

戚玦续道:“官奴多是罪臣之后,按理说,得由陛下亲赦,否则一辈子都是奴籍,所以宁姐姐,你是奴籍,对吗?”

虽落奴籍多年,但宁婉娴的打扮气度早与千金无益,戚家上下更无人把她当做婢女,被戚玦突如其来揭破身份,她升腾起一股无地自容的愤恨。

戚玦却丝毫不顾她死活般,自顾自道:“虽于情理而言,父亲母亲对你视如己出,但于法度而言,我是你的主家。”

不知不觉,宁婉娴红了眼圈:“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为了羞辱我?”

“非也,命不由己,我并不觉得奴籍有什么可耻的。”戚玦徐徐道:“只是我这么想有什么用?《梁律》有言,主伤奴从轻,奴伤主从重,我是想提醒宁姐姐,不要轻易对我做什么,否则我一定会报官,害我,对你来说不划算的。”

宁婉娴的眼泪打着转,戚玦冷眼看着她这般委屈又无力的模样,心里没有半点愧疚:谁让她先提身份来着?只许她戳人痛处,不许旁人打她七寸吗?

心里正想着,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她抬眸看去,只见是戚玉瑄和戚瑶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戚玉瑄一见她们二人纠缠在一处,面色陡然一滞。

却见她笑意盈盈走近前来,又不动声色执起扼在戚玦手腕上的那只手,挽着宁婉娴起身:“宁姐姐今日来得好早,正巧,我寻了本极为难得的诗集,正是盛京二才的白萱萱所著,咱们一同读去可好?”

戚玉瑄出言,宁婉娴再是不痛快,也只能憋着眼泪强撑出笑脸,只咬牙切齿着斜剜了戚玦一眼,便随之而去了。

从头至尾,戚玉瑄都并未多看戚玦一眼。

她与戚玉瑄之间一贯不咸不淡,今日也并非意在帮她,而是作为戚家第一知礼明仪的嫡长女,戚玉瑄断不会容许有人在眼皮子底下生事。

而她,于戚玉瑄而言不过是个不值一提,陌生且身份尴尬的庶妹罢了。

她饮了口茶,心里却想着:本还打算,若宁婉娴敢当面伤她,她便要把这茶水兜头浇下去。

戚玦漫不经心想着,却见戚玫此刻正回身打量着她,眉目间带了些许探究的意味。

这位六妹的性子很是古怪,平素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谁都不大热络,一开口就是个阴阳怪气的好手,到了戚卓面前,又成了个娇气精。

变脸比翻书还快。

戚玦看不懂她,她也看不透戚玦,只是这般打量了片刻,大约自己也觉得没趣了,便一声不吭转回身去了。

……

不多时,教习先生信步而来。

教习戚家姑娘的,是位年岁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女先生,唤作柳吟。

她生得圆脸杏目,模样甜美,乌发绾作芙蓉髻,簪碧玉琉璃金钗,钗尾坠蜻蜓眼琉璃珠,着丁香色广袖长褙子,上绣柳叶抱心,仪态气度竟不输世族女,眉目之间又比之更多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

传闻其父柳渊少时与戚卓同窗,天资过人,入朝为官数年之后,官至三品。

柳夫人樊绢绦更是因一首《昭阳词》一改梁国风气,女学自此而兴,她便是戚玉瑄提到的“盛京二才”中的另一位,与当时才貌双绝的南安侯养女白萱萱并列。

而后樊绢绦病故,柳渊便辞官回到了眉郡,做起了教书先生的行当,倒落得个高风亮节的名声。

而柳吟不输其母,年少成名,及笄之后,上至皇亲贵戚,下至巨富之商,求娶之人络绎不绝,柳吟年已十八,却至今无一人入得父女二人之眼。

待柳吟落座,几个姑娘起身齐道:“柳先生。”

而就是这么一位梁国名姝,在把目光落在了戚玫面前的两个空座上后,那副端庄的模样也忍不住有了一丝裂缝。

“怎的不见二姑娘与三姑娘?”

“来了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来者是两个梳着百合髻的小姑娘,二人眉眼间有五分相似,却是一个俏皮,一个乖巧。

戚卓当初说,她有一双堂姐,乃戚卓的兄嫂所生,戚大伯夫妇二人早丧后,二人便被养在了戚卓膝下。

此二人为双生女,性子却是天差地别,二姑娘戚珑天生体弱,温婉贞静,三姑娘戚珞则生龙活虎,不受拘束,说的就是眼前这两位。

戚玦很是庆幸,戚卓只是对自己的亲女儿时才会被溺爱蒙了眼,对别人女儿的形容倒是恰如其分。

此刻姗姗来迟的戚珞拉着戚珑,她气息微喘,还不忘鞠身一礼:“柳先生,我今日晚起了!”

又见戚珑身子晃了晃,声音轻细,盈盈拜道:“柳先生,今日早起耽搁了片刻,学生二人心中惭愧,定当仔细反思……”

相比戚珑,戚珞却是长年累月修出了一副厚脸皮的模样,处变不惊:“柳先生,是我晚起的,二姐是为了催我起床才耽误的,先生赏罚分明,别怪我二姐!”

见戚珞竟无丝毫羞色,柳吟甜美圆润的眼睛微微眯起道:“三姑娘,许久不见,都不为自己为何迟到辩解一二啦?比如说,用早膳的时候脏了衣裳,早起时踢翻恭桶,梳头的时候抹头油,结果被香炉烧了头发?可见三姑娘大有长进啊。”

戚珞嘻嘻一笑,道:“先生过誉了,学生哪里敢……”

戚珞话音未落,脸色突变,只见柳吟竟从桌边抽出一条二尺长的戒尺。

戚珞顿时吓得面上的血色褪去大半:“先先先先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作甚!”

柳吟皮笑肉不笑:“既然姑娘有所长进,自当好好赏罚分明一番。”

戚珞慌了,僵住:“先先先先生既然说学生有长进了,不若等学生下次犯错再一并罚,加倍罚?”

柳吟道:“夫人不曾与我说过有这种规矩,不过夫人倒是说过,这一柄戒尺交于我,我便不必心软,当罚则罚,尤其是对三姑娘你,当严罚、重罚,不必问缘由。”

就是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意思了。

柳吟让戚珑坐回自己的座位去,独独给戚珞罚板子,戚珞顿时惨嚎如杀猪。

一旁戚珑急得眼睛都红了,戚玉瑄却是背脊挺直,正襟跪坐着。

戚瑶倒是别无二致地学着戚玉瑄的仪态,面上却是得意洋洋喜不自胜。

戚玫向来不合群,此刻则是兀自支着脑袋看着窗外,一派超然物外。

终于,柳吟打完了,戚珞也嚎完了,万籁俱静,柳吟看着自己开裂的指甲,有些心疼。

教训完戚珞,柳吟又从书案上拿起一叠纸。

戚玦顿时大觉不妙,果不其然——

“五姑娘倒是越发长本事了,字迹不见什么起色,倒学会了些偷奸耍滑的计俩。”

柳吟从一堆纸中抽出那张字如蛇行的,道:“我只教你们好好誊抄一遍《代白头翁》,竟也有人耍心眼?五姑娘,自己说说吧。”

话头给了戚玦,她倒是没想辩解,一则柳吟本就对她的身份心存偏见,但对她也称得上有教无类,她倒也不必再巧舌如簧惹人恶心,二则,她确实心虚……

柳吟虽年轻,却总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戚玦在她面前也收敛了几分。

她老实交代道:“这最后一句‘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鸦雀悲’里的‘悲’字多了一笔,我不想重写,便用……用脂粉盖上了。”

“我知道,”柳吟冷森森浅笑着:“所以发现以后,我又翻看了你往日的功课,这次的确不是头一遭了。”

戚玦挨了打,还被罚将敷了粉的字全部重写十遍。

得,今晚又不必睡了。

于戚瑶而言,自是双喜临门,喜上眉梢。

戚玦却还在庆幸,幸而她的女红不归柳吟管,不然看到她用错绣线后用颜料改色,又不知要如何发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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