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思冰将包裹打开,一柄白银亮剑展露而出,宝剑的剑鞘上镶着几颗小宝石,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见到这精致的宝剑,温如月眸子一亮,“送我的?” 冷思冰莫名有些害羞,他眨了眨眼,低声道:“离开战红门后,为了隐藏身份,你之前的剑便不能再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新的。” “衙门里的剑不是什么好材料,倒是这柄剑,材料是我亲自挑选的,特地找熟识的名匠铸造,不但重量轻,韧性好,剑锋也颇为锐利,做工更是无可挑剔,非常适合体力不好的你。” 闻言,温如月满眼期待地接过剑,可冷思冰又忽然将手缩了回去,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也要答应本官一个要求。” 温如月眉头微微一蹙,“什么要求?” 冷思冰的面上露出一丝暖意,“没什么,就是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准再出走了。” 温如月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下,点头道:“好,我答应您。” 闻言,冷思冰的眉眼间也浮上了一抹笑意,伸手将宝剑递给了温如月。 温如月接过这宝剑,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冷思冰嘴角一弯,“明月剑。” 温如月微微一愣,不由得想起了冷思冰的清风剑,倒是这清风明月蛮般配的。 她又凝眸瞧了瞧这明月剑,跟冷思冰的清风剑几乎是如出一辙,只是尺寸略小了些,于是又道:“大人,这剑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冷思冰怔了一瞬,他分明就是想做一对情侣款,不过这种事定不能说出来,于是他佯装镇定道:“哦,这是本官觉得清风剑…嗯…很好看,照着它的样子做的。” 温如月秀眉轻蹙,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她望着手中的明月剑,狐疑地点了点头。 冷思冰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明日早膳后随我去池塘,带你去见识见识,鱼是如何在水里‘蠕动’的。你的新身份来自江南,不能没见过这些,不然若是哪天暴露了,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温如月颔首,应了声,忽而心底掠过一股暖流。 而后,温如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迅速收整一番后,便舒舒服服地卧下了。这几晚,她不是在荒庙里就是在山洞里度过的,昨夜亦是整宿没睡,身体早就快撑不住了。 她透过淡紫色轻纱窗幔,看着这间宽阔而舒适的卧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新鲜和激动感。 想到往后能住在这里,想到冷思冰今夜带给她的那些温暖,她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红着脸,蒙起被子偷笑了起来,心里道:“难不成,大人是喜欢我吗?” 她痴迷了好一会儿,又忽感浑身一热,疯狂地甩了甩头,这才回过神来。 待她心中风平浪静后,又微微地蹙起了眉,默道:“温如月啊温如月,你醒醒吧!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呢?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冷若冰霜的冷大人,怎么可能谈及感情?今日若是真去检举他,他恐怕杀了你灭口都是有可能的啊!” “再者,他身份尊贵,是朝廷四品官员,而你只是个无依无靠无身份的卑微小女子,甚至还是个武学院本该被处死的弟子,和逃犯没什么区别,又怎可能能跟他走在一起?” “而至于他今晚的这些作为,许是因愧疚吧。毕竟若不是那一巴掌,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想着想着,她面色渐渐深沉,眸子缓缓阖上,安心地进入了睡梦中。 皎洁的明月之下,县衙大牢里,一盏油灯在残破的木桌上幽幽地燃烧着,烛火随着微风轻摇起来,忽明忽暗,闪闪烁烁,让阴森清冷的牢房又添了几分可怖。 独眼青年冯亮一动不动地躺在牢房的枯草席子上,已是遍身血污,他浑身上下近乎无一处完好,甚至筋骨还时不时地抽动两下。 他面色惨白,表情狰狞,微弱的呼吸里都夹杂着一股浓烈钻心之痛。 不知冷思冰用了何种手段,能让冯亮出卖他全家唯一健全的弟弟冯远,道出了他是杀害两位县尉大人的真凶。正是因此,冷思冰才设下陷阱,让冯远当堂认罪。 冯亮一双半睁不睁的眼已经哭得红肿,眸底透着无尽的悔意,泪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在身下的枯草席子上,似是早已生不如死。 ** 翌日用完早膳后,冷思冰带着温如月到衙门的池塘边去看鱼。 淡淡的秋风轻拂而过,二人站在池塘边的六角凉亭中,望着那朝阳下波光粼粼的池水,一时间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忽而一条锦鲤越出水面,掀起了一阵浪花,温如月指向那锦鲤,顿然眉开眼笑。 冷思冰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纸包来,小心将其打开,里面竟包着一张饼子。他撕了几小块那饼子,甩进池塘中,霎时令平静的池水激起了层层的涟漪。大大小小的锦鲤乌泱泱地一拥而上,摆着尾巴将水花溅到了温如月的身上。 温如月苦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拼命抢食物的锦鲤,心里笑开了花。 冷思冰不由得偷偷望向温如月甜美的笑脸,心中生了一丝喜悦,他将手中的饼子又给掰给温如月一半,二人一起投喂起锦鲤来,相视而笑。 温如月道:“大人,今日可不可以吃这鱼啊?这水里‘蠕动’的动物,味道蛮鲜美的哎!” 她边说边回想起了冷思冰那日在山洞口烤的鱼来,而后抿了抿薄唇,那日的烤鱼虽然咸了些,但味道却是回味无穷。 冷思冰一听她要吃锦鲤,好端端的笑脸顿时裂了开,那握在手中的那半块饼子也险些掉进池塘里。 他一脸无奈,顿了顿,解释道:“这锦鲤,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观赏的,明白吗?” 闻言,温如月撅起了小嘴,又似是颇为惊讶,难以置信,“仅用来观赏吗?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她望着一池塘肥美的锦鲤,微微蹙眉,心中颇为惋惜。 冷思冰又道:“还有,鱼在水里,不能叫‘蠕动’,应该是‘游动’。” 温如月喃喃嘟囔道:“反正也不能吃,没什么区别……” 闻言,冷思冰扯了扯唇角,真是无言以对。 而后,温如月从衣襟中掏出一块叠得齐齐整整的雪缎暗纹锦帕,递到冷思冰的面前,“对了,大人,这是送给您的新汗巾,谢谢大人救我,就当作谢礼啦。” 冷思冰凝眸,才想起他的帕子昨日用来在公堂上作证了。他缓缓伸手接过锦帕,看到一角还绣着个淡蓝色的“冷”字,忽而不知怎地,面上又飘上了一抹红。 这锦帕是温如月一大早跑去宋城最有名的铺子,买来的最为精美的一款,还亲自绣上了冷思冰的姓氏,这是她从心底感谢冷思冰。 ** 两个月后,已是寒冬,午时的日头终于生了些暖意。 冷思冰、温如月、郝特和梁若水四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宋城最东边的一处荒地上。 几人矮身下了马车,而温如月也终于穿上了捕快的公服,腰间挂着明月剑,顿然显得她神采四溢,身姿飒爽。 温如月从马车后取下一只竹篮,那竹篮上还盖着一块白色棉布,牢牢地将里面的东西遮掩了起来。 冷思冰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墓地,几人便同他一起走了去。这处墓地深处荒山之中,背靠着一片枯黄的杂草,并排列着三个坟头。坟头不大且极为简易,倒是上面立着的石碑还算是有些样子。 冬日的凛风一吹,将坟头上的沙粒卷起,几人眯着眼,心中生了一丝凄楚之感。 冷思冰驻足,望着眼前的坟头,眯了眯眸子,道:“大理寺的最终判决下来了,冯全和郑丽被判处死罪,冯亮入狱。应他们临终前的要求,我找人将冯全、郑丽以及冯远都安葬在了这清净之处,立上了墓碑,并刻上了他们的名字。” 温如月忽而一顿,“哎?大人,冯亮没被处死啊?不是说强制拐卖会判死罪吗?” 冷思冰一时没有回话,那是因为冯亮在重刑之下供出了他的亲弟弟,冷思冰才在递交供状时,为他网开了一面。 温如月的眉宇间泛出一丝暖意,“不过也好,一家人总还算是留下了一个。” 冷思冰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我找到县丞安大人,派人去寻找了那几位被拐卖的孩子,前不久都已经接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这件事,也总算是有个了结了。” 闻言,几人颔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温如月抱着那竹篮,轻放在地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色棉布,那是一篮子祭品。 她将竹篮里的盘子一一拿出摆在墓碑前,又管冷思冰借了火折子,点上了几支香,深深地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虽然他们做了些恶事,但始终都未伤及那些孩子,在荒庙那夜,他们也有给我水喝,其实仔细想来,也许他们的心并不坏。” “至于为何走上了这条路,大概只是被对薛大人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又一时贪财吧,也是被迫害的可怜之人。” 冷思冰却眸子一眨,坚定道:“不,无论如何,既是做了恶事就要得到严惩!” “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和亲人团聚,而丢失孩子的家属可能要用尽余生之力去寻找,他们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和悔恨。本官作为宋城县县尉,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名奸恶之徒。” 语落,温如月转眸望向冷思冰,又道:“谢谢大人为他们刻了这墓碑,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被叫做独臂男和遮面女了,他们是有名字的人……” 一旁的郝特和梁若水四目相对,半羞半喜,颔首而笑。 不久后,马蹄声再次响起,郝特驭着马车,打道回衙门。 马车中,温如月悄悄掀开窗边帷幔的一角,望着窗外凛冬的山景,莞尔一笑。冷思冰不由得抬眸望着她,亦是淡淡勾起了唇角。 梁若水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这二人,心中也暗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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