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若揭（1 / 1）

狱卒们忙下床排队站好，垂眸俯身迎接。

冷思冰同郝特昂首阔步而入。冷思冰冷眸一闪，厉声道：“冯远的物品在哪里？”

狱卒领班指了指西侧的一个不大的略为陈旧的柜子，“回大人，都在那里。”

话落，郝特二话没说，上前抱起那柜子，径直搬出了房门。

狱卒们看得目瞪口呆，更是一头雾水。

郝特将柜子搬去了冷思冰的卧房中，而后道别去调查温如月所托之事。

温如月则同冷思冰一起，挨个拉开抽屉，打开柜门翻找起来。

柜子下方的抽屉中堆满了杂物，温如月在其中翻出了一枚刀片和一小盒猪皮胶，道：“大人，找到了，冯远便是利用这些，制造了密室。”

冷思冰凝眸，“恐怕这个不足以作为杀人的证据，只能证明他有嫌疑。”

温如月秀眉轻蹙，“这都不行吗？那要如何才是铁证？”

冷思冰道：“铁证多为带血的凶器、将人勒死的绳索，或是一些凶手特有的物品。”

温如月顿了顿，眸色沉凝，“那恐怕真的没有，不如大人去查查冯远杀害宁大人那日所穿的衣物或是鞋子，也许弄上了血，不过现在看，事发多日，即便是弄上了，可能也早就洗干净了。”

忽闻一声鸡鸣，曙色已初现，冯远一案开审在即。

温如月咬了下薄唇，失望地叹道：“所以可能真的没有铁证了。”

闻言，冷思冰眯起了眸子，“不，应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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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红的秋阳染红了东方的天穹，县衙正堂前聚满了围观的百姓，一切真相昭然若揭。

“啪”，惊堂木一拍，知县邹大人蟒袍玉带，扶正官帽，端坐在三尺法案后，扬声道：“升堂！”

“威——武——”众衙差道。

邹大人道：“今日审理拐卖孩童嫁祸他人一案。带人犯！”

语落，便闻镣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狼狈不堪的冯远被四名衙差押上了公堂，跪在三尺法案前。

公堂的两侧站满了衙门的人，能来的衙差都来了，大家似是对这起案件颇为重视。

邹大人道：“堂下跪着何人？报上名来。”

冯远抖着嗓子道：“小人宋城县县衙狱卒冯远。”

邹大人道：“你可知罪？”

冯远冷哼一声，“大人，何罪之有？”

邹大人道：“既不承认，思冰，那就由你来拿出他的罪证。”

“是。”冷思冰行礼，而后走上公堂，“那么接下来，就由下官来一一梳理此案的来龙去脉。”

“狱卒冯远，也就是近期宋城频频出现的人贩子的帮凶，宋城县县衙内所谓的内奸，也正是杀死原宋城县县尉武大人和宁大人的凶手！”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邹大人也狐疑地眯了眯眸子，似是对这突然查清的县尉大人诅咒案颇为惊讶。

冷思冰继续道：“冯远，昨夜你着夜行服翻墙外出，去给人贩子同伙通风报信，商量对策，可有此事？”

冯远轻哼一声，不屑的语气道：“小的确实翻墙外出，但可不是什么通风报信，那是我觉得好玩儿，有何不妥？”

冷思冰眸子微眯，冷静道：“请证人顾向阳上堂。”

语落，温如月淡步而来，此刻的她，虽依旧身着囚服，却是容光焕发，如瀑般的青丝高挽着垂于腰间，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有种艳绝倾城之感。

她面上的淤青也已经淡得基本看不出了，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更是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霎时将场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温如月在冷思冰的身侧站定，而后俯身行礼。

冷思冰从衣襟深处掏出那张内奸扔进牢房的纸条，看向温如月，道：“顾向阳，本官问你，此纸条可是县衙里的内奸扔给你的？”

温如月颔首，“是的，当时卑职在牢房，正是因这张从铁窗扔进来的字条，才只得承认自己是人贩子。”

“卑职曾被人贩子绑架，而后得知他们一伙人共四人，除内奸及已被抓住的冯亮外，还有二人，为一独臂男子和一遮面女子。他们二人用一男孩儿的性命相威胁，要卑职替他们的大儿子冯亮顶罪。”

冷思冰又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只小的记录簿，道：“这个是从冯远身上搜出来的随身记录簿，对比下字迹可发现，与顾向阳提供的那字条上的字迹基本一致，所以威胁顾向阳的内奸正是冯远。”

语落，公堂下议论纷纷。

冯远眉头紧蹙，眼中的黑瞳不由得颤了颤，焦心之色再难掩饰。

“啪，”惊堂木一拍，邹大人喝道，“肃静。”

全场顿然鸦雀无声。

冷思冰继续道：“所以，冯远就是人贩子的同伙，已是铁证如山。”

邹大人微微一顿，扶了扶官帽，道：“可这与两位县尉大人被害案又有何干系？”

冷思冰道：“下官猜测，县尉武大人和宁大人均是发现了人贩子的身份，将作为家人的冯远叫到房间中商谈，以供出同伙为由，不予追究其责任，但却被他灭了口。”

话落，公堂下又开始指指点点。

“啪，”惊堂木又一拍，邹大人眸子一瞪，“肃静！”

冯远紧攥双拳，呼吸也陡然急促了起来，高声道：“一派胡言！小的只是写了枚字条，但绝对没有杀害两位大人！无凭无据，邹大人，您要为小的做主啊！”

邹大人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有没有找你顶罪，我想冷大人自会证明。思冰，说说看。”

冷思冰颔首，继续道：“好，那么下面就由下官的侍从顾向阳来揭开两位县尉大人被害案的真相。”

闻言，众人纷纷一副狐疑的神色望向温如月，邹大人也皱起了眉头，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头，此刻竟由她来揭开真相。

温如月面上生了些裂痕，假意笑了两下，转眸看向冷思冰，挪近两步，悄声道：“喂，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你怎么不自己说？”

冷思冰淡声道：“太过复杂，思路捋不清，还是你讲为妥，省得万一有漏洞，你自己解释清。”

闻言，温如月气鼓鼓地绷起了嘴唇。

其实，冷思冰是想给她个机会，如此一来，她今后在衙门里才有立足之地。

温如月上前一步道：“首先，先来说说死者宁大人遇害的密室。宁大人的尸体是在库房中被发现的，是因巡逻的衙差听到库房中的巨响和叫声，打开库房门锁查看，结果却发现宁大人死在了里面。”

邹大人点点头，“嗯，这有何问题吗？”

温如月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都被凶手给骗了，以为听到动静时就是死者被杀害的时间，其实我们是被这个声音所蒙蔽了。实际上，那叫声是凶手发出来的，而并非宁大人！”

语落，她目光坚定，众人皆是一副惊诧的表情。

温如月曾在“小聪明”上得到启示，“逃生篇”中有句，“逃亡时，可声东击西，喊一句‘有人朝这边跑了’，而后往相反方向逃走。”正是这句话，让温如月联想到，那发出的叫声或许与声东击西相同，是误导他人产生的错觉。

邹大人的疑惑之色更浓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在库房中杀了宁大人之后，还一直在那里等着？”

“不，”温如月唇角微扬，“其实第一案发案现场并非那库房，而是宁大人的卧房，就是宁大人被害当晚走水的那间屋子。”

邹大人捋了捋胡子，皱着眉认真听了起来。

温如月继续道：“事情大致是这样，县尉宁大人怀疑冯远的家人后，将他叫到房间，要他供出人贩子的所在位置。冯远不想亲人被抓，因此杀了宁大人灭口。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入了宁大人的腹部，一刀毙命。”

“事后，他搬运尸体到库房，并制造了密室，完成后再回到案发现场，收拾现场并点火焚烧。宁大人的尸体锁骨下方留下了奇怪的淤青，便是尸体曾被拖拽过的证据。”

邹大人一脸不解，“淤青？证据？”

温如月道：“是的，拖拽的方法就像这样。”

她边说边比划起来，“双手从尸体的腋下穿过，在他胸前抱住，倒退着走拖拽尸体，所以尸体的锁骨下方才会留下两片拳头大小的淤青。因为冯远个头不高，只有这样拖拽沉重的尸体才更为容易。”

邹大人一副很懂的样子，捋着胡子道：“等下，有个问题，死者是死后才被拖拽的，按理说应该不会留下淤青吧？生前伤才会留下淤青。”

闻言，温如月眨了眨眼，微微一顿，这个问题将她问住了。

冷思冰开了口：“大人所说极是，不过，若是处于濒死状态的话，就很难界定了。死者在刚刚死亡不久就被拖拽，留下的淤青和生前拖拽所形成的淤青，大致相同。只有死后超过一个时辰，尸体的淤青才会与生前有较大差距。”

“对对，”温如月点点头，而后继续道，“另外，死者被发现时，下半身都湿透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姿势被拖拽，所以才导致下半身都被大雨淋透了，而上半身却没有。”

邹大人一蹙眉，“那若是濒死时以这个姿势拖拽，宁大人被刺伤的是腹部，按理说，地上应该会留下些血迹吧？”

温如月道：“这个就不一定了，或者说是即便留下了，也消失了。因为案发当晚下了大雨，巡逻的衙差根本看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且就算留下了血迹，也被一整宿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第二日也很难发现痕迹。”

邹大人又道：“那，在院中拖拽尸体，就没人看见吗？”

温如月道：“宁大人的住处本身周边就很清净，且案发当天已经很晚，大多数人都已睡下，且下着大雨，出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在院中拖拽尸体没有人看见也属正常。”

“至于宁大人的鞋子之所以没有在拖拽的过程中被磨损，是因为冯远用房间中椅子上的软垫包裹住了宁大人的脚，再用布或者细绳裹紧，这样拖拽时便不会磨损到鞋子了。”

“证据就是宁大人的房间被烧后，椅子都被烧的枯黑，但上面的软垫却没有被烧完，那是因为当晚下了大雨，垫子是湿的，浸的很透，所以才能留下巴掌大的一角没有烧完。冯远就是这样将宁大人的尸体拖拽到了库房，随后制造了密室。”

邹大人犹豫片刻，又问道：“等下，冯远为何要拖拽着尸体到库房去制造密室呢，在宁大人的房间，或是其他距离较近的房间制造密室岂不是更方便？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呢？”

温如月轻轻勾唇，“那是因为这个手法只有在库房才能实现。”

闻言，众人纷纷一脸疑惑，定睛在温如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