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男子点了点头,继续道:“大人您要为小人全家做主啊,这孩子是家里唯一的血脉,只有四岁啊!” 冷思冰颔首,又转眸对着另一家人道:“你们家呢?” 另一家人的老太开始哭诉:“老身家也是啊!老身是昨日午后,带丫头到明轩医馆问诊,丫头染了些风寒,略有咳嗽。从医馆出来时,丫头想吃饴糖,老身就买个饴糖的工夫,扭头丫头就不见了。” “她今年三岁,个头不高,长得甜美可人,走丢时穿的是绀青色缎面长袍。” 冷思冰点了点头,“好,本官已大概知晓。” 他又对两家人问道:“那你们有问过街上的路人吗?可有何线索?” 老太继续道:“问了问了,有人说是曾见过一位头戴斗笠遮面的女子抱着丫头跑了,后来老身全家一起在那医馆附近找了一下午,也未发现那遮面女子的踪迹,这早上才来了衙门。” 那布衣男子也立马开口道:“对对!小人这边也是得知,是一遮面女子拐走了小儿。” 冷思冰狭眸,“戴斗笠的遮面女子……” 片刻后,他转眸望向郝特,“郝特,你带他们去找画师,画出两个孩子和那遮面女子的样貌,随后张贴寻人启事。” 郝特应声行礼。 ** 一个时辰后,县衙附近的街市上人马喧嚣,温如月抱着那身着绀青色长袍的小女孩儿缓步而行。 她心神不定,一路上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着求救的机会。她怀中的小女孩儿也已经睡得不省人事,脸色比昨日更显得憔悴了些。 忽然,方才报案的那老太的儿子满心欢喜地奔了过来,“啊,是丫头!是丫头!”他在街上大叫起来,看着他女儿虚弱的可怜样子,忙上去抢着把孩子抱了过来。 他又望了望温如月,淡声道:“你…是谁?” 那老太一家人都立刻围了上来,老太抚着女孩儿红通通的脸蛋,哭得以泪洗面,“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找到你了啊,我的丫头!” 这一家人大呼小叫的,圈禁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大家蜂拥而至,凑上来看热闹。 温如月沉默着,秀眉微蹙,回想起独臂男交代的事,她心头一阵绞痛。她顿了顿,竟忽然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转身就跑。 老太的儿子也反应迅速,恍惚间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便立刻追了上去。他跑得比温如月快,还没几丈远便追上了温如月,张开双臂拦在她的身前。 而后,他更是二话不说地就照着温如月的面颊,重重地挥上了一拳。 温如月毕竟武功也不算差,见他大打出手,本能地反应就是反击。她侧身一闪,然后对着那男子的肚子就给上了一脚,将他踹去了一丈之外。 这一脚,不禁让一旁的路人全都围了上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是温如月干了不法之事。 梁若水正带着几位捕快巡逻,实际上是在寻找温如月的下落。她见前方围观群众稠密,便也跟着凑了上去。 抬眼一望,她骤然一惊,竟然是温如月?! 老太一家人抱着孩子从远处赶了过来。 老太见到温如月将他儿子踹倒,顿然怒上心头,大声喝道:“来人啊!抓人贩子啊!” 闻言,群众们纷纷凑了上来,堵住了温如月的去路。 面对众人仇恨的目光,和十几名撸起袖子虎视眈眈的壮汉,温如月忽而眸色一沉,心若针扎一般。她明明是个碧血丹心的大好人,此刻却是有苦不能言。 梁若水飞身而来,一袭捕头公服好生威风。她跃进了包围圈,见到众人口中的“人贩子”竟是温如月,顿然目瞪口呆。 老太的儿子还躺在地上,见捕头来了,忙对梁若水道:“这位官爷,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这贱女人就是昨日抢走我家丫头之人!” 老太也忙道:“对,这就是昨日那遮面女人!” 围观的群众们议论纷纷,对着温如月指指点点,令温如月无地自容,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等这事了了再出来。 梁若水已然乱了心绪,慢步走到温如月的面前,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是有什么误会吗?” 温如月见到梁若水,心中一阵欢喜,可而后便反应了过来,她必须完成独臂男交代的任务。 她抬起眸子,邪魅一笑,“没有误会,我不过就是抱孩子去医馆啊。” 梁若水似乎没有听明白,又道:“抱孩子去医馆?什么意思?” 温如月冷笑一声,“就是孩子病了,我带她去医馆看病,这孩子是我拐来的,路上不慎碰上了她家人,就是这样。” “你?!”梁若水闻言,大惊失色。 她心中“咯噔”一下,宛如被什么重物撞到了一般,瞪着眸子说不出话来,似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怔了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上前一把死死拽住温如月的手臂,严肃地说道:“走!你跟我回衙门去,说清楚!” 温如月被她拽着脱不开手,不过心底却是踏实了些,毕竟被梁若水抓,总比被那些凶恶的衙差们抓要好。 她又忽而四处张望起来,不知是在寻着什么。 梁若水见温如月似乎眼神不太对劲,便立刻警觉了起来,她也环顾四周,忽而巷子角落里一位正鬼鬼祟祟偷看的独臂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独臂男和梁若水四目相对了一刹那,梁若水那尖锐的目光让他心里一虚,忙撤回了身子,快速溜走了。 梁若水见那奇怪的独臂男子跑了,紧了紧眉头,似是感觉事出有因。但她并没追上去,她不放心将温如月交给另几名捕快,怕她被他们打,也怕温如月对他们大打出手,而后逃之夭夭。 梁若水紧紧攥着温如月的手腕,片刻不松,随后同几名捕快一起,将她带回了衙门。 ** 衙门内,郝特见梁若水把温如月带了回来,脸上一阵雀跃,他刚要上前,却发现梁若水带着温如月和那群捕快径直朝着大牢方向而去,理都没理他,他忽而感到不妙。 一名捕快对门口的衙差道:“去通知冷大人,人贩子抓到了!” 闻言,郝特心里一沉,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面色激变,立刻跑去找冷思冰了。 片刻后,郝特疯狂敲着冷思冰的房门,“大人,大人,不好了!” 冷思冰将自己关在房间中,正一脸愁闷。 闻声,他起身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拧着眉头道:“怎么了?何事这么慌张?” 郝特欲言又止,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拐孩子的犯人…抓到了,您…去看看吧……” 冷思冰一副茫然之色,“抓到了还不好?你怎么这幅表情?” 郝特沉默不言,微微低下头,尴尬不已,他实在是说不出口,顿了顿,又低声重复了句:“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县衙的女牢内仅有温如月一人,那些服刑的犯人都是关在应天府衙的牢狱内的,只有还未宣判的犯人才会暂且被关押在县衙的大牢中。 不过,虽然犯人少,但狱卒却不少。且这女牢亦是幽暗阴森,甚至连盏灯都瞧不见,处处黑暗压抑,更是令人心里瘆得慌。 倒是温如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也没换上囚衣或是戴上镣铐的,依旧穿着她那身红色的练功裙。毕竟是梁若水带她进来的,有捕头护着她,狱卒也不好多说什么。 温如月背靠着牢房的墙,坐在角落里安静地闭眼休息,许是昨日发生了太多事,她乏了,且晚上在荒庙里面对那独臂男和遮面女,亦是没有睡好,这会儿反倒是睡得踏实了些。 忽然,牢房的高窗外,有人扔进来一个纸团,那纸团落地的微弱声惊醒了她。 她睁开眸子眨了眨,反应了片刻,疑惑地伸手捡起那纸团,打开一瞧,只见四个字:“不要乱来!” 她顿然惊呆地瞪大眸子,原本就憔悴愁苦的面上又添了一分忧色,心里道:“看来有内奸是真的,这下可难办了……” 大牢门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是有人来了。温如月连忙将纸折好,藏于衣襟中。 冷思冰阔步而来,一双星眸里此刻满是疑惑之色,他想赶紧明白为何郝特会如此慌张。 他抬眸而望,见到牢房里的犯人竟然是温如月,才恍惚间明白过来。他面色激变,整个人仿佛像被霜雪冻住了一般,一时间一动不动,哑口无言。 他站在牢房外,望着目光呆滞的温如月,怔了好半晌才开口,沉声道:“怎么回事?” 温如月依旧靠着墙,闻声却漠然一笑,甚至是都未抬眼看冷思冰一眼,似是对昨日的那一巴掌依旧耿耿于怀。 她冷哼一声,淡声道:“想不到昨日一别,再见面竟是这样的方式……” 冷思冰冷声道:“你如实回答。” 温如月一声冷笑,转眸望向冷思冰,“没怎么回事,就是抱着孩子去趟医馆,结果不巧撞到了孩子的家人,就是这样。” 冷思冰眸色沉凝,“你去医馆作甚?” 温如月不耐烦地阖了下眸子,“自然是给孩子看病,不然呢?” 冷思冰眯了眯眼,轻蔑的语气道:“你有银钱吗?” 这话问的,让温如月顿然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冷思冰见她未开口,又继续问了下去,倒是语气也随之柔和了下来,“为何不回衙门呢?” 温如月却冷哼一声,起身走向冷思冰,怼道:“为何要回衙门?回来俯首认罪吗?” 闻言,冷思冰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他不由得两手紧抓牢笼,横眉怒目,“你当这是在说笑吗?!” 温如月也正经了起来,直了直腰板,“我没说笑!那孩子是我拐来的,我没钱,所以便抓个孩子去卖钱,就是这样,这么说您满意了么?大人!” “你?!”冷思冰怒目圆睁。 冷思冰怒视着温如月,他固然知道她定不是人贩子,她刚来宋城,谁也不认识,就说是缺钱,她卖给谁去? 再者,他知晓温如月的性情,她救人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来,他气得是温如月不说实话,隐瞒真相。 冷思冰沉默片刻,冷静地说道:“根据线索,拐走孩子的是一遮面女子,既然你说是你拐的,那我问你,被拐的另一个孩子在哪儿?你遮面用的东西又在何处?” 温如月默言不语,因她也说不出来,恐怕那独臂男和遮面女这会儿早就离开了荒庙。 冷思冰又道:“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温如月心中发虚,却还故作镇定地怼了回去,“我说的不是气话,我说的是实话!” 闻言,冷思冰的眸底闪过一道失望之色,他顿了许久,沉声道: “根据大宋律法,凡以强制手段拐卖人口者,绞刑;若采取诱骗拐卖,将孩童卖出当童工者,流放三千里;若将孩童卖给别人家当子孙者,徒刑三年;若敢对被拐卖者造成人身伤害,斩立决!”① 他目光犀利,语声凌人,“拐卖是重罪,你必须如实回答!若真是你做的,就准确说出另一个孩子的位置!听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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