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男子静立,带几分微笑,颇显风度。 “晏老板,不知晏老板在此处,在下打扰了。不知可否请晏老板让路,在下想去同大人问好。” “不必了,她还睡着。” 晏伐檀有意藏开胸襟,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下听几位捕快大人说,在下昨日突犯旧疾,竟突犯了知府大人。实在是在下的罪过,依我看,还是早些像大人请罪的好。免得罪上加罪落个无心悔改的罪名。” 阿冬目光如炬,笑道 “晏老板,您看呢?” 那人提到罪名,故意大声了些,他不怕晏伐檀不知道自己有意在点他。晏伐檀明白他的话里有话,被他说的浑身不自在,这时,身后有个身影轻轻闪到他的前面来了。 “阿冬,你好了?” 谢我存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站到了他们的中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些故事,因此有意将他们二人隔开。 “草民顾居敬,见过知府大人。” 院中晨光熹微,洒落在他的外袍上显得格外的温暖。顾居敬跪在地上,发带顺着发丝垂至耳后,谢我存总觉得这一幕她是见过的,只是她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段故事。她端详着他的面孔,不禁感叹这人长得真是白净,五官平平,但是那张朱唇点缀在这张脸上,好像腊梅外含了块冰。 虽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但谢我存也觉得他生的算美,虽然不及晏伐檀,身形也胖些,但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 晏伐檀轻咳一声,谢我存回过神来。本能的想要去扶他,却感觉腰间被人掐了一下,哎呦一声,又收回了手,捂住了腰,道 “晏老板,有何指示?” “在下不敢。” 眼睛都要盯出火花来了。晏伐檀皮笑肉不笑,谢我存忙收敛了几分。背手对那顾居敬道 “你先起身吧,昨日都说你有疯病,今日这番倒是与昨日不同了,难不成你在装疯?” “大人赎罪,在下是有这些难言之隐,无意唐突了大人,是在下的罪过。但是在下没有骗大人,在下的,疯病,只是间歇才有的。近日书院食物繁忙,在下松懈了才未食汤药,昨日就犯病了。” “间歇的?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染上的?” 谢我存见他也算坦然,不禁问道 “是后来染上的。” “那要尽快治的好。” 顾居敬跪的端正,抬头望向她的脸,微微眯了眼 “大人,谢谢大人给我的药,让在下还能跪在大人面前赎罪。” “你都知道了?不必多谢,要谢就谢晏老板,这药本来是他的。” 此话不错,因着晏伐檀之前说的他身子太弱,怕孩子闹他闹的厉害,谢我存便将这个药丸带在身上了,想着兴许能及时缓和他的疼痛。 “多谢晏老板。” 顾居敬语调扬起来,晏伐檀也不去看他,他推了推谢我存 “什么药丸?他差点伤了你,我想杀他还来不及,你何必救他?” 谢我存听出来他是在闹别扭,又不知他为何闹别扭,只能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背,这一切都被顾居敬收进眼里 “既然天也亮了,那就可以开堂了。顾居敬,本官对你可真是好奇了一夜呢。” “大人想知道的,在下一定一一道来。只是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 顾居敬朝她伸了手 “大人能不能把在下拉起来,腿好痛。” 谢我存很爽快的应答 “这是自然。” 她快速闪到后面,拍了拍晏老板,示意他来动手 “晏老板可以担此胜任。本官先去找师爷,你们二人跟上便是。” 说罢,她朝晏伐檀眨眨眼睛,却被他瞪了一眼。谢我存摊开了手,示意他若是他不扶他,只能由她拉顾居敬了。随后,见晏伐檀有了动作,谢我存便先去同师爷他们会合。 “起来吧,还装什么?” “说了起不来,就是真的起不来。” 晏伐檀不想让她等久,就决定大度一会,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却觉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居敬挑眉,不怀好意的靠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却在晏伐檀毫不遮掩的腹部打量 “你有了?她知道么?” “与你何干?” 晏伐檀明白他嘴里的那个人,指的并不是谢我存 “你一直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你和她又有了联系?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顾居敬!” 晏伐檀推开他 “你又犯病了。” “我病了?我是病了,所以我才能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你们关在那间破书院里,还要感谢你们的恩赐。” 顾居敬咬牙切齿,晏伐檀只好扭头去看这位儿时的玩伴,他们也曾形影不离,此时却比任何人还要感到陌生 “阿冬,我没有骗你。孩子不是江歌燕的。” “不许你提她。” 顾居敬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凭什么提这个名字。” 晏伐檀推开他,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要拉他起来的决定。 “那孩子是谁的。我知道,是这个新来的知府的,我都知道。” 顾居敬突然笑了 “你瞧,你还不是和我一样,都从过去走不出去。这位傻知府,知不知道你把她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啊?” “你住嘴,谢我存和她不一样。” 晏伐檀从袖中抖出那把扇子,扇骨中的利刃伺机待发 “不一样。” 顾居敬瞥见了他的举动,却仍不畏惧,反倒上前了一步,手指点在他的腹部 “那对你来说,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是不是也不一样?” 晏伐檀喉咙一松,几不可察的颤抖起来。他被他徒手相持,却几乎不能动一样,顾居敬知道他捏住了晏伐檀的命脉,故而继续道 “是不是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不是?” 晏伐檀明白不能与他继续周旋,但那人嘴里的一句话,让他宛若被雷击一般留在原地 “你身边那个刘管家,还以为多难对付,没想到他也不打自招了。对了,你不会以为凭他和那几个贪财怕死的异族人,就能造出来以假乱真的盐票吧?” “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还没动手,便有人上赶着帮我了。但是晏伐檀,你千不该万不该大着肚子还出来招摇,你不知道你留了多大的软肋在我这里。” “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我今日只是告诉你,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将尽数回到你自己身上,我的妻主,我的孩子,我的痛苦,你自己想想罢。” 顾居敬轻吐一口气,视线落到他手上的扇柄上 “就算我这样说,你也不会杀我,因为你知道能有今天,也是你活该。” 晏伐檀心道不能继续留下此人,另一只手里的冷针已经出锋 “她和孩子,你选一个吧。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吧,我当然是,一个都不给你留。” “呵,真小气。不愧是你啊,顾居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晏伐檀笑了,他身量本来就高些,此时更是居高临下的看他 “你既然要报仇,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不如这样。” 他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刹那间,冷针全部出锋,朝顾居敬的命门刺去 “去父留子。” 突然,一条布状兵器从顾居敬的袖中抽出,暗淡的紫色纹饰在力道的加持下也变得尖锐,一瞬间的功夫,冷针尽数折断,只有半截还刺在那绸带上。 晏伐檀不知他竟然做了这重准备,顾居敬随是闪开了,语气却从未松动过 “去父留子?这么好的选项,你当年怎么没有想到呢。晏伐檀,我先杀了它,至于你那个心上人,我告诉你,江州府里面,可不缺要杀她的人。” 顾居敬冷哧一声,视线最后望向他。晏伐檀突觉身下一痛,似乎有股温热正缓缓流出。这种痛非比寻常,但他数年前是感受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痛的。他不敢置信的望向已经显怀了的肚子,那里颤抖着,却不像从前那般闹的令他安心。 一根冷针扎在他的肚子上。晏伐檀痛的满头是水,却还疯了似的去护住肚子。顾居敬轻笑一声,将那根绸带丢在他的身上。 江州衙门,官员高坐。谢我存已熟悉了升堂的流程,却没来由的心慌。她听迟迟而来的顾居敬说晏伐檀闹了脾气回府休息了,有些后悔她将他们二人单独留下,晏伐檀怕不是也因为这个才又生气了。 这下该如何哄呢。当然她此时只能俯首卷宗,将儿女私情抛诸脑后。等师爷将相干人等一一理清,这下才正式开始审案。 堂下跪了五人,分别是顾居敬及其母亲,还有三个围观人等,他们是来替南途陈情的。至于南途,虽是熬过了昨晚,但必须送去太玄让玄清明家族的人继续解毒,仍不能上堂,特被免许。 “堂下几人,昨夜可在现场?” “在!禀告大人,草民几个当时正在芦苇荡中闲逛,突然就见一鬼影拉着南捕头上岸了,吓得草民赶紧跑,跑的鞋都掉了。” 说话的人被叫做孙郎,是包子铺孙二娘家的。听闻此言,谢我存不纠案情,却问道 “你们去芦苇荡闲逛什么?” “禀告大人,草民是去拾野鸭蛋的。趁祀水节人人都去赶集市,芦苇荡空旷,野鸭蛋最好找了。” 谢我存挑眉 “野鸭蛋?黑灯瞎火的,你还能捡到野鸭蛋。捡的鸭蛋呢?” 孙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朝身后望望,却未寻见孙二娘的身影。谢我存却看见了,她轻轻微笑,手指点了点,几个衙役不动声色的接近了人群中观望的孙二娘 “是野鸭蛋,但是跑的时候,摔碎了。” “碎了?金子做的蛋还能碎啊。” 孙郎失色,忙道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孙家主君,孙郎。我们在渡口见过吧?当时本官以为你老实,没想到背地里做的是盗墓的勾当。” 谢我存摊开另一本陈旧的卷宗,原本生灰的案子皆无下文,她谢我存偏要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 “本官看来,芦苇荡就是你们窝赃的据点吧。你们转移赃物倒是快,但是怎么没想着把家伙什儿带走啊。” 衙役将在芦苇荡搜刮出来的探铲和少了碱火的炸药承至堂前,四周炸了锅一样。群众大概早就知道此事,只是惊讶于一直不动声色的谢知府居然一直在暗地里查陈年的案底。 “草民,草民知错了大人。草民再也不敢了。” “知错了?那就带下去,将同伙都审出来。” 谢我存挥挥手,便有人将孙郎和想要逃跑的孙二娘带下去了。她清清嗓子,给堂下的粉衣男子一个微笑 “到你了,尚掌柜。” 尚添堂吓得腿肚子发抖,想逃却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 “尚掌柜的生意做的真好,好的本官都不敢相信看着尚家的账簿的眼睛。但是本官搜来的账簿,怎么和尚家往年在江州登记的账面,不是一回事儿啊。” “谢大人,上次您被刺杀的事,在下属实也没想到,您不能这样记恨在下啊。” “哦对,上次苹果案还有你一个呢,本官知道你是清白的,不就把你给放了嘛。当时你还说什么江州府民不聊生,本官还觉得你多么的爱民如子,未成想税收没做好的源头,在你这里啊。” 谢我存招招手,幕后闪出一人,竟是那爱石如命的枯公子。他端详了江州府的石狮子许久,被召进堂里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枯公子,你既然不愿告诉本官的名讳,那本官便这样介绍你了。你行走在田间已久,不只你都看到了怎样的景色?” “谢大人,草民看到百姓勤恳工作,田埂上都是新翻出来的黄色的湿壤,田间也总有稻花香。” “那百姓生活的这么辛苦,难道是江州的地里结不出好果子?” “大人,江州属江南一带,土质自然也容易遭到盐碱的破坏。我行诊时,听闻过百亩田十亩米的说法。” 江州米粒很小,穗花总大,实心确实空瘪的。 “土壤不养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官查了农书,那就该大水浇灌啊。师爷,江州建的去盐碱的水渠呢?” “大人,之前的知府大人,将此事承包给商户了。” 谢我存了然于心的看向尚添堂, “尚添堂,水渠呢?” “大人。” 尚添堂哆嗦着,眼神飘忽,似乎在找能说得过去的话语 “水渠,哪有水渠啊。” 枯公子做出个极其夸张的表情,他抚掌大笑 “建水渠的钱都出了,可建水渠的人来了,只挖了几道水沟又走了,还得靠牛车来引水灌地啊!” “呀,这么消极怠工的工队,尚老板从哪里找来的?” “何止呀,还一直收税,一说再说要建佛塔。佛塔建起来了再建水渠,可从未实施过。” 堂外,一个长工一样的男子,愤愤不平道。 “你还钻了断珠塔的空子啊。看来晏老板是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断珠塔的钱,除了地基部分,剩下的都是晏伐檀晏老板出的,何曾收过百姓的税款?”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众人皆不知辛辛苦苦的税款都并未用在佛塔处,而是流进了一个人的囊中。 谢我存一拍醒木,直指堂下的人 “大胆尚添堂,胆敢贿赂在朝知府,冒顶功名,克扣百姓的税款,还伪造官旨,你该当何罪!” 尚添堂还想再辩,可身后的讨伐声渐起,他只得跪倒在原地,任由衙役听从谢我存的指令将他拖下去。 “还有一位,夜夫人,又见面了。” 夜郎中的遗孀,夜夫人,曾在夜郎中被抓捕的时候出来寻找他们的孩子。夜郎中撞死在朝堂上之后,据说她恨他恨到从未去给他祭拜一回。 “夜夫人,你放心,本官不会像对他们那样对你,你协助本官抓获你夫君有功,本官十分感激。你只管放心告诉本官,你在芦苇荡处,可曾察觉过异样?” “没有,大人,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告诉西捕头了,和他们知道的一样。” “哦?你身为郎中夫人,啧,之前的郎中夫人。竟然闻不出来这么大的味道?” 谢我存昨夜刚刚感到,便有一种腥味热的她浑身不快。那腥味来自地上的一滩血迹,血痕滴滴答答连到芦苇荡处。可再看顾居敬手中的刀刃上,并无血痕。丁芷的手上有伤,也断不可能流出这样多的鲜血。 “更何况,这是孩童鲜血的味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 夜夫人自知失言,忙捂上嘴 “我猜的,现在看来,我是猜对了嘛。这还真是要多亏你啊。” 谢我存对顾居敬笑笑,再拍醒木,正色道 “堂下何人。” “草民,东临书院,顾居敬。” 顾居敬跪在地上,等候着谢我存的问话 “顾居敬,本官问你,你疯病是怎么染上的?” “草民当时,怀胎还未足月,喝错了汤药所致。” 听到此处,堂外的声音显得嘈杂起来。谢我存和幕后静立的玄清明互相使了个眼色,可见她们的猜疑是对的 “安胎的汤药温补,就算喝错了其他的汤药,又怎么还能致人头脑紊乱呢?本官听说过一种毒倒是可使人急火攻心,头脑紊乱。你的汤药里,是被人掺了东西吧。” 玄清明闻声上台,恭敬道 “谢大人,我昨夜已对顾居敬的病情做了诊断,确实很像太玄的毒。这毒名叫儿孙散,寻常孩童吃了,只觉眩晕。若是孕夫误食,则会有间歇性癫狂的症状。” 谢我存点点头,故作好奇 “那若是我想利用此人,该如何使他癫狂。” “用孩童的鲜血便可。或者是新生小牛崽的血,血液的味道会诱发人体残存的毒素,从而使他再次狂暴。” “玄郎中,大家都认识。一直是官府的心腹郎中,跟着官府断了这么些案子了,大大小小的案情都没少出力。本官倒想问问你,之前可有这种毒药出现过?” “有,回大人的话,刚刚出现过。” 玄清明转身对向夜夫人 “之前西山绑架案的始作俑者,正是用了这种毒。” “呀,怎会如此。夜郎中不是已经在你我面前自尽了吗?难不成,是那太玄的玉观音,又来扰乱江州了?” 谢我存起身,摊手对夜夫人 “可是京城的信使早到了,玉观音的罪名是走私兵器,与江州孩童失踪案并无半点关系。那夜郎中当时怎么就咬死了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夜夫人无半点动静,谢我存心中有数,所以有些着急。但她还是耐心问道 “夜夫人,夜郎中罪大恶极将江州孩童绑上西山,却并未伤害她们。他临死还说杀过知府?若是属实,那他费尽心机,就是给本官找点麻烦吧?那他为何又一头撞死在官府里?若是恨急了本官,他死前为何没有一点要杀本官的意愿?” 谢我存看向玄清明,问她 “玄郎中,师爷,你们当时也在场,你们觉得奇不奇怪。” “大人,属下看来,夜郎中应该是有意替他人掩藏罪名。” “啊,本官也这么认为。但是他要替谁掩盖罪名,才能一头撞死也不遗憾呢?或者我问另一个问题,知晓顾居敬的病情,判断他中的是什么毒,难么?” 玄清明答 “若是寻常人,怕是会以为汤药喝错了,但是若是通些药性,或是用过此毒的人,定能分辨。比如擅长用毒的郎中。” “郎中知道,那郎中夫人呢?” 谢我存终于点到点上,她走下台,不顾西度和几个衙役的阻拦,踱至夜夫人面前,蹲下了身子。这样,她终于看清了夜夫人的眼睛。 毒蛇一样的眼神,仿佛在朝她吐着信子。 “夜夫人,本官再问你,你昨夜去芦苇荡做什么了?” “是,是我故意洒的血。” 夜夫人面色并无半点波澜,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她摇摇头,看向谢我存,目光闪烁着 “可惜啊,是我心急了,看见这几个捕头就洒血,没想到你不在那里。” “顾居敬说他是受人指示带去的,既然你肯承认,就说明你认识那个人对不对?” 夜夫人打量一下四周,轻蔑道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在找谁?与你同谋的,是江州府的人,对不对?看你的表情,那就肯定是她了。你放心,我已将她控制住了,你们都逃不出本官的手掌心。” 夜夫人果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慢慢垂下了头去 “但是本官确实有一事不知,你和你的同党,为何非要与江州府过不去。本官新官上任,自觉没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谢我存沉思着,突然堂内响起了一尖叫声,嘈杂的群众里涌进来一小童,不谙世事的小孩手里转这个拨浪鼓,被打扮的十分可爱,他朝谢我存跑去,嘴里流着哈喇子,有些不利索的喊她“大人,大人。” 孩童,夜郎中,绑架案… …谢我存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头,道 “夜夫人,莫非你是西山匪派的人。” 无论是藏孩子的地方,还是方便去太玄寻找毒药的地方,种种证据指向的是断山上的匪派。只是谢我存醒悟的太晚了,下一秒,夜夫人就掐上了她的喉咙。 “是,夜寻是替我做事被抓才自尽了。这家伙,当时他在西山上采药被蛇咬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他。还说会给我们帮派帮忙,忙没帮上还丢了命,哼。” “果真如此,原来这么多年剿匪都没成功,原来江州有你们的人。” 谢我存眯起眼睛,她知道此时不能慌张,不能居于下风。 夜夫人若是想当毒蛇,她就要做长着利齿的虎,将蛇咬碎。 “大人。” 西度等人着急喊道,谢我存将手背在身后,示意他不要行动。毕竟她还有话没有问完 “只是你我又没有仇,为何一定要杀我?” “我管你是谁,我要杀的,是江州的知府,有一个我就杀一个。” “杀到最后呢?告诉我,你们西山上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谢我存感觉到那力度在渐渐加重,她似乎在玩弄她的股中之物。谢我存咳嗽几声 “我想要的,你能给吗?” “能。” 谢我存握住夜夫人冒出青筋的手腕,坚定道 “不,你给不了。但是死了的你,能给。” 夜夫人马上就要用出全身的力气,她看着谢我存涨红的脸,不由得像她一样喘起了粗气。 江州一干人等只能干着急,但谢我存没有下手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西度打算冒令抢人的时候,事态出现了转机。 “打,打!” 稚嫩的孩童不懂谢我存的手势,他只能看懂谢我存眼里呛出来的泪花。因此将手中的拨浪鼓朝夜夫人打去,嘴里呜咽着,见夜夫人松开了手,便立刻扑进了谢我存的怀抱。 谢我存揣着小孩,手捂住脖子上的伤痕,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拨浪鼓并不是什么兵器,但他让夜夫人反应过来一个事情。 “你的两个孩子,最近又长高了。你放心,我没有动他们,动孩子,那还是人么。但是夜夫人,如果你告诉我你们西山上的事情,我会让他们过的跟舒服,在你死后。” 夜夫人咬着牙,泪水盈满了眼眶,仿佛在抱怨些什么 “我当时就不该让他给我生这两个孩子。” 谢我存明白她是松口了,忙道 “你只管告诉我,我会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的。” “我告诉了你,也会有人杀他们。你,死也别想从我嘴里听见一个字。” 谢我存不动神色,任由西度将她扶起来,捂住怀中小孩的耳朵,吩咐道 “那就动刑吧。” 等候已久的衙役领命上前,将夜夫人押下去,却又被谢我存喊住了。 “夜夫人,你知道夜郎中接触的人这么多,我们如何查到你的么?” 谢我存缓缓道 “他临死前都在说爱你啊。你说,能让他一命换命的,还有别人么?” “徒儿!你什么时候跑进去了!这可是官府啊我的小祖宗。” 三个案件的相关人等被清退了。这时,门廊外又跑进一人,他看起来十分急切。谢我存怀中的小孩朝那个身影展开了手,谢我存看清了那来人的脸,不由惊讶道 “风胡子!” “呀,知府大人,好久不见啊。” 风胡子忙施礼,又将孩童接过 “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什么都不懂,没给大人您添麻烦吧,为师的管教不严,还请大人恕罪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谢我存看着他,静许了。应是还有些心事,她没注意风胡子还盯着她的脖子 “大人,恕我多嘴,您这脖子上的伤,可得赶紧上药,若是时间久了,又是一桩心事。趁着伤口新鲜,只用将药和伤口打个照面,准能好。药也不用非挑金创药,其他的伤药,都能用。” 谢我存晃然大悟,连声应下,命人将风胡子送出衙门。随后挥手唤人,道 “带上来。” “药吗?大人?” “把丽娘带上来。” 西山的匪派不止夜夫人一人,她不必一棵树上吊死,正巧衙门里还有夜夫人刚刚供出来的另一人,那就是丽娘。风胡子的指点,她听懂了。 谢我存揉着脖子上的伤痕,起身回到了位置上,在旧的案宗上提了几笔。随后,将新的案宗翻开,她能察觉到顾居敬在盯着她的脖子,不由揉揉伤口,对他道 “现在,可以开始审案了。告诉我,顾居敬,你为何痛恨知府?” “大人,我不恨你。” “我说的不是我。” 谢我存笑的很好看 “我说的是江歌燕。昨夜你同我说的话,我听心里去了。你跟她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不敢说很好,只是她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包括给她怀一个孩子,还没有名分?” “是。” 顾居敬语气平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江大人不喜欢在下,但在下没有办法不喜欢大人。因此在下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罢了。” 这个江歌燕到底有什么好的,谢我存暗暗琢磨。这一个两个的碧人都对她投怀送抱的。 “这是你们的私事,本官不想勾起你的伤心事。本官只想知道,就是因为江歌燕让你中了毒,所以你昨夜听见有人喊本官大人,所以才刺向本官的,对不对?” “是。” “那刀是谁给你的?” 顾居敬看向呈上来的刀柄,摇了摇头 “在下不记得了。” 玄清明补充道 “确实,他正常了之后不会记得犯病时候发生的事。” 谢我存便朝西度吩咐道 “拿刀下去,让夜夫人指认是不是她的。” 然后又对顾居敬道 “那看来你是被人利用了。顾夫人,你该多加关照他才是。” “是,是。大人教训的极是,昨夜我以为他先歇下了,便也服了药睡着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是。” 顾居敬的母亲解释道,满脸的歉意。谢我存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你既然是受人指使,那只用将指使你的人指认出来,便可以带着你母亲离开了。现在,顾居敬,我问你,在书院里告诉你本官行踪的,是不是她?” 谢我存一指,众人便看向了走上来的丽娘。按顾居敬昨日坦白,只有丽娘最符合他说的那个人的形象,只是为何,顾居敬才看她一眼,便摇了头。 “大人,指使我行刺的,不是她。” 顾居敬十分坚定,他跪拜在地上 “大人,草民不敢胡说,还望大人明察。” 事态有变,谢我存心中愈发慌乱起来,若是真的不是丽娘,那江州府,真的出了内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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