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养孩子,苏老二常常想,从某个侧面说,世上最难最难的就是养育孩子。 无论怎样的家庭,若是打算盖一座房子,买一件什么物品,或者做一件什么衣裳,只要有打算,有目标,然后按照自己的打算和目标去设计,投资,最后的结果都会差不多成为自己原先设计的样子。但只有养育孩子,有的时候你投入的心血越多,你设计的方案越完美,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最远的不尽人意。 家丁,家贝,家佩三个孩子在一起,也就是俗话说的,叫做“不一窝儿”。 “不一窝儿”,自然就有“不一窝儿”的难处。 首先表现在吃饭上,原先吃饭的时候一家五口人就围着厨房门前的那个石桌子,自从家佩到了这个家庭,开始的阶段,苏老二,康素贞和母亲三个大人非常在意的在那个石桌子的一边放上一个櫈子,吃饭的时候先让家佩坐下来,然后家丁和家贝再落座。 每当那时,家丁和家贝就轮番朝家佩的碗里瞅,苏老二和康素贞清楚,他俩是在观察这个新成员的碗里是否比自己碗里多一点什么。 三个大人无论怎样的怒目,怎样反复的教诲,家丁和家贝就是改不了这个行为。 也正是因此,苏老二和康素贞就越是心照不宣地把孩子们爱好吃的食品多往家佩的碗里盛。 没有多长时间,每当吃饭的时候,家佩便不在那个石桌子边坐了,他总是端上一碗饭默默地到厨房门前的那棵榕树下慢腾腾地下咽。 每当看见这一幕,苏老二和康素贞心里那个可怜呀!就心里如汤煮一样难受。 他一方面严格教训家丁和家贝,一方面苦口婆心地央求家佩往石桌子边坐,但一切努力都没有效果。 无奈,每当吃饭的时候,苏老二和康素贞就轮换单独陪着家佩。 家里出现这个情况,他俩又不得不进一步在某些行为上做出及时的调整,让家丁和家贝去母亲的屋子里睡觉,把家佩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康素贞并排睡在两张床上,并且三个大人统一口径,若是那一天家丁和家贝问起这件事了,就说“天底下的家庭都是最小的孩子和妈妈睡觉的”。 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家丁和家贝发生了矛盾,家贝去康素贞那里告状说:“俺哥说俺俩和弟弟根本不是一个娘,要是看见妹妹占便宜了,叫我骂她亲娘”。 两个人一听,就赶紧把家丁叫到面前进行了对质,最后,苏老二狠狠的踢了家丁两脚,并且警告他,若是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那就要加倍体罚。 在苏老二的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家丁和家贝是亲的,无论怎样的体罚,都不害怕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无论如何,在对待孩子们的感情上,家佩这一端都是需要倾斜的,因为这孩子的亲生父母都不在身边,她是缺乏那种天然父爱和母爱的人,这种人的心里很脆弱,很容易产生阴影。 好歹那个时候苏老二的家庭已经到了不缺吃穿的时代了。 人是最有灵性的动物。 在以后的时间里,苏老二打听到家佩的老家在肃省晋山市子伺县某村,每当新闻联播过后,宋英杰预报天气说到家佩老家的那个城市,家佩的眼光就格外的起明发亮,注意力就特别的集中,当翻过那一页,他的眼光就立刻暗淡下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时间一长,家佩便逐渐强势起来。 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一家五口人都在厨房外吃饭,那种坐位的格局,无论是苏老二和康素贞怎样的努力,还是没有改变过来。 那天晚上是康素贞陪家佩坐在一起,这一边是母亲,苏老二,还有家丁,家贝,四人就坐在那张石桌子的周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孩子都开始怒目相对了,但苏老二和康素贞都没有意识到。 忽然,身边的家丁一声喊:“老疼,老疼”。 苏老二抬头看去,家丁一手捂在自己右脚的脚面上。 苏老二和康素贞连忙放下碗筷,他俩上前掀开家丁的手,看见他的脚面在流血,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掉落在他的脚下。 不用问,那小刀是家佩扔过来的,是他和家丁怒目时,家佩采取的反击手段。 苏老二急忙为家丁做了处理。 喝了汤,苏老二的心里很不平静,他一直问自己,不是“一窝儿”的关系咋这样难面对呢? 在母亲的屋子里,苏老二打发家丁躺到床上,看着家丁红肿的右脚,听着他的叫疼声,他能想象的到这个晚上家丁是很难入睡的,是必须要疼醒几回的,家丁的一声声叹气,苏老二的心也一次一次的生疼。 进得屋里,他看见躺在床上的康素贞瞪着两只有神的眼睛,她用一只胳膊把家佩揽在怀里,那氛围就好像是动物世界里,一只受到强大外族围攻的母畜怀里抱着自己的幼崽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害怕,听见屋门的响声,家佩瞪大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爸爸苏老二,那眼光里分明有一丝丝的求饶。 苏老二就那样瞪了他一分钟,然后对他说道:“你下来”。 家佩乖乖的从床上下来,又乖乖地站在苏老二的面前。 苏老二又说:“你跪下”。 家佩连忙跪在了地上。 苏老二也没有再看一眼地上的孩子,便走到屋子另一端的桌子前坐下来翻看自己的教案了。 这个时候,苏老二是绝对有权威的,康素贞是没有权力干涉的。 当苏老二把那一节教案整理好,就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他转过身子,看见身后的家佩还直直的跪在地上,他又朝康素贞看去,看见她没有半点的睡意躺在床上,那表情就好像是她在一丝丝一毫毫地体验着时间从她的肌肤上走过一样。 苏老二知道,这个时刻是用不着用半个字去解释自己行为的合理性和必要性的,他更知道人间“有人当巫婆子,有人吓假神”的作用。 苏老二又回过头去,上床便拉灭了屋里的电灯。 苏老二那里能合上眼睛呢?一方面家丁的疼就疼在他的心上,另一方面,家佩的跪就跪在他的面前,他在努力的思考着下一步该怎样走?会怎样走?这种家庭呈现出来的这种现象别人都是怎样处理的?难道说非得走家佩的养父母那样极端的道路吗? 想到这里,苏老二挫了挫牙齿,又攥了攥拳头,他严肃地告诫自己,那条路走不得!再难,再难,也得把这个生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养成一个具有普通人格和体面的人。 就在这时,他开始埋怨康素贞了:真是一个闷鳖,咋还不把跪在地上的孩子拉起来到床上呢? 也许是心有灵犀,就在这时,他听见一边的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知道那是他的康素贞起床去充当好人了。 一阵床板的“咯吱”声过后,当小屋里又恢复了平静,苏老二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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