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后备箱里塞了个人！”耀星在柯里打开汽车后备箱把金丽丽扔出来的时候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柯里悲愤地解释了一句，接下来试图把维森塞进去，但这个时候维森忽然睁开眼睛弹射起步，嗷嗷叫着“你们要害我！”就朝远处手脚并用地踉跄着跑走了。 只剩下原地凌乱的柯里和耀星，一时手足无措。 “去把她抓回来！”柯里比耀星反应快一步，先打开车门上了车，耀星也顺势坐上了副驾驶，两人直接离开了游乐场，把金丽丽一个被打晕的家伙扔在了门口。 维森在被柯里扛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在她的视角，是自己被一个人形的黑影忽然扛起来往一个地方奔跑，然后要把自己塞进汽车后备箱，接着又开着车来追人。 在她的思维里，后备箱等于危险，所以她跑了。 她没跑两步就被柯里追上了，然后由耀星下车一个冲刺把她的手脚全部抓住捆好，接着提上了车。 维森还在后座闹腾，耀星一脸疲惫地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路灯和一片漆黑，叹了一口气。 “直接把她带回总部不太好吧？”柯里问道。 “带走控制是唯一能制止她继续作恶的方式。”耀星闭上双眼，想休息一会儿。 “维森现在在法律上是无罪的，我们这是绑架，还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柯里的车其实并没有往总部开，而是驶向杜鹃屋的方向。 “我们都知道她干了什么事。” “但是我们都没有证据。”柯里看着逐渐茂密的树林，现在已经开始慢慢远离市区了。 维森在后座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些无法听清的话语，她似乎依然没有清醒过来，并且陷入了一段不太好的记忆。 “别，别打……” 这是目前柯里唯一能听清的词。 “我把她送回她的地方，你在门口等我，不要进去，我安顿好她就出来载你回去。”柯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里一动不动的维森，她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并不是那种会圣母到想要放维森一马的家伙，但任何事情都要讲个凭据，还要遵守已经被制定的秩序。 维森刚刚就在她面前烧死了一群孩子，柯里恨不得直接用后备箱夹爆维森的脑袋，但她并不能这么做，因为目前的社会规则不允许。 如果因为个别人的特例就随意破坏规则，那么这个规则就已经成为了限制不了任何人的摆设。 而且违反规则的后果，她并不能承受。 她在维森附近的这段时间里早就身心俱疲，先是被莫名其妙的灵异人偶袭击，紧接着又是高中生跳楼事件，然后又是屋子里死掉的那些陌生人，又到了马戏团……为此她的车油都已经跑掉了四五百块，不但要忍受维森乱七八糟的脾气和明目张胆的犯罪行为，还要面对屋子里那帮无法解释也无法解决的灵异现象，又得跟着星磐探险队跑任务，连续通宵已经变得再正常不过，她的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就连现在都已经能算是在疲劳驾驶。 要是维森有驾照就好了，这样至少不用每次都自己开车。她不禁这么想道。 她也想跟耀星申请监视维森这个专项任务，但这样队伍里其他人的任务就会骤增。平时耀星他自己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个人用，队里的那帮人还有自己的主业工作，不可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任务上，凯瑟琳都已经因为熬夜有了黑眼圈，要是任务加重，会影响她的模特事业，牌牌又该怎么办呢…… 耀星已经睡熟，维森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但还不安分地时不时甩一下被绑着的胳膊，或者嘟囔几句梦话，不过也已经安静了许多。 车里一片寂静无声，柯里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复的风景和好像没有尽头的道路让她愈发疲倦，她想着，反正这里也没人没监控，要不干脆就在这里停车睡一觉算了。 忽然一下子，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惊得一下子踩下了刹车，耀星被突然的停车给晃得惊醒，后排的维森被甩得掉下了座位。 “怎么了？”耀星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柯里惊魂未定，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许多，还冒着虚汗，“也有可能是幻觉……” “你太累了。”耀星看了柯里一眼，然后推门下车，走到柯里那一侧，“车我来开，你告诉我怎么走，去睡会儿，等到了岔路我再叫醒你。” “这里是桥，栏杆还那么矮，你注意一点别掉下去了。”柯里一边叮嘱一边解开安全带。 “红桥！”维森忽然大喊一声，身体一挺直接坐了起来。 “红……红桥怎么了吗？”这个反应把柯里给吓了一跳，她有些犹豫，还有些担心维森的精神状态。 “我在这里死过！我在这里死过！”维森大喊大叫，还带着凄厉的尖叫声，像一把划破夜空无声寂静的刀子，划破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你还是闭上嘴吧！”耀星心慌地骂了一句，坐上驾驶位，等柯里也上车之后，逃也似的疾驰而去。 车子到了杜鹃屋的门口，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这个时候外面不安全，但杜鹃屋里面会更不安全。于是柯里直接决定三人就在车里凑合一夜，等早上太阳出来了再进去。 三个人终于能安稳地睡上一阵，时间慢慢推移，到了清晨，太阳终于从树林缝隙里探出了又白又散的细丝。 耀星是第一个醒的，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早上六点半，很准时。 车里已经灰蒙蒙一片，外面笼罩着一层雾气，车窗玻璃里面有些湿漉漉的。 他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早上七点半，天已经大亮，柯里也慢慢转醒。 杜鹃屋门口，茯苓穿着黑色缎面的睡衣和拖鞋，顶着随手抓了两下的一头卷发出来开门。她的身上好像也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带着一股芍药香沐浴露的气味。 “你们到了怎么都不打个电话呢，发个信息也好啊，我昨晚通宵等你们！”茯苓一边啪嗒啪嗒地往这边走一边打着哈欠，“维森在后座吗，你们事情解决了没有？” 柯里下了车，打开后排车门，抓着维森的脚把她拖了出来，很顺嘴地开始瞎扯：“她昨晚吓坏了，可能脑子有点不清醒，一直在说胡话。” “谁说胡话呢！”维森生气地一瞪眼，突然蹦出来的这一句把柯里的手给吓得抖了一下，然后维森就很不幸地摔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清醒就好了，只是发疯未免也太便宜你！”柯里没好气地蹲下给维森的手脚松绑。 松绑之后，茯苓撑着维森的身体站了起来，道谢之后又听柯里交代了些事情，然后柯里就离开了。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茯苓无奈地支撑着刚醒还四肢无力的维森往楼上走，语气像个小大人，“天天在外面鬼混，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错了……”维森苦着脸告饶，“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一点都不心疼我……” “那你以后还出不出去鬼混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顺带把自己也给除了是吧？” 茯苓无奈地将维森扶回房间，把这个一身伤和血的家伙扔在之前用来堆旧衣服的木凳上。之前那堆衣服她昨天已经洗了，今天早上应该可以干。 “你都不让我躺一下床……”维森发出委屈的嘤嘤声。 “你身上脏。”茯苓走进浴室，热水器已经提前打开，水箱里的热水十分充沛，她回头往浴室外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慢慢往地板上滑的维森，“你应该不会洗着洗着把自己淹死对吧？” “还不会蠢到这种地步……”维森扶着椅子把自己坐着的位置往后挪了挪。 “黄金夜莺你们送回去了？”茯苓把架子上的浴巾和毛巾拿下来，放在浴缸旁边的柜子上。 “送回去了。”维森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些猴孩怎么样了？” “伤得太重，都死了。” “马戏团呢？” “炸了。” 茯苓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维森：“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我吗？” 维森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走进浴室，关上门，这才把事情的经过慢慢地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做了一个有很强大力量的法阵！”茯苓的眼里洋溢着兴奋，“你怎么不早用这招呢？” “话别只听一半啊！你没看见我副作用晕成那副熊样吗？”维森在浴室里不满地拍着水花。 “下次你用这招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呗，我给你做好后勤，你晕成啥样我都能给你捡回来！”茯苓激动地搓着手，“这么强大的法阵，还可以一次影响这么多人，用处可多了，得把这作用好好地发挥一下！” “我不会再用这个法阵了。”维森的语气很平静，“昨天也是我第一次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安全。” “可是这个法阵，就算在巫术里面也是很强大的吧？明明这么厉害又这么方便，不用不是浪费了吗？”茯苓有些不甘心，“这是前人的心血凝结成的智慧结晶，被记录流传下来就是要给人用的，你这样是在浪费才华！” “有没有一种可能，先人记下这个阵法，是为了让后人能在它被完成之前及时毁掉呢？”维森从水里出来，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死脑筋……”茯苓嘟囔了一句，然后又想出了新主意，“你要是不放心，就把这个阵法教给我吧，我来研究它。” “做梦。”维森擦干了头发，换好睡裙，打开门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茯苓失望地把拖鞋一踢甩到天花板，又掉了下来。 “没礼貌！”维森摇了摇头，往自己的床边走去，“我要再睡一会儿，你去做作业吧。” 茯苓自己生着闷气，往门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问道：“那个叫爱丽丝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看他愿不愿意留在这里。”维森现在感觉全身都舒坦极了，躺在厚实的床上，矫揉造作地抬手慢慢给自己盖好了被子，“他要是没地方去，就让他帮忙装修一下屋子，记着别给他开工资啊，我没钱。” “行，我知道了。”茯苓看着维森已经躺好，把房门给关上了。 她低着头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快要写完的那本练习册，用手机点开了铛铛网课，进入直播间，然后数学老师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就慢慢地盘旋在屋子里。 她其实根本没听课，就算是刷题，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即使她已经找到了校园霸凌的发动者，但她的心里还积着一股怨气。 这股怨气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整个学校，包括老师，同学，那些所有待在学校里，却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的家伙们。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好好地生活，用心地学习，偶尔还可以踩她一脚取个乐，自己却必须在破烂的家庭生活和糟透的学习环境里苟延残喘地挣扎，才能像他们那样好好学习？ 这不公平！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弄到维森的那个阵法，然后在学校里摆开，报复所有人！ 星磐探险队总部，耀星正在研究柯里昨天发给他的视频。 他在一张纸上涂写修改，试图复刻维森的那个法阵，可无论自己费了多大努力去校准，甚至连那些稀奇古怪的草药都弄来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并不指望这个法阵能成功，毕竟维森在念咒时嘴里叽里咕噜说的玩意儿谁都不知道是啥。他只希望自己能复刻这个法阵，能在维森试图复刻法阵的第一步之前就阻止她。 今天有两个员工辞职了，所以等会儿他还要去隔壁街的通风管道里把掉下去的狗子给救上来。 某些养宠物的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动物，绝育锁门封窗栓绳就那么难吗？ 耀星的脚边还趴着上次从虐待动物的人手里救下的几只幼猫，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给这帮麻烦鬼找领养。 牌牌一天天长大，已经越来越懂事，不但学习不用操心，放学之后还能来总部帮忙打扫一下卫生，给猫喂粮铲屎。 只是目前还找不到这个孩子原生家庭的信息……想到这里，耀星的面色沉重了起来。 这孩子是凯瑟琳读大学的时候在外面捡回来的，那时候牌牌也就三四岁，话都很难说清，一个小孩在大街上无助地乱走，还差点走上马路。这种白金色头发紫色眼睛的外国小孩，本地在内陆，地方也不大，根本不可能有，所以极大的概率是被人贩子拐卖，或者故意被外国人遗弃的。 柯里明天有三四场面试，已经提前请了假，偏偏最近又在节假日前后，麻烦事骤增，根本忙不过来。 耀星感觉很头大，但是他没办法。 他总是觉得，要是自己不去处理这些麻烦事，就要麻烦别人去耗费时间了。 中午十二点，这时候茯苓才刚刚从英语阅读理解的海洋里挣脱出来，这时候，陈星辉敲响了她的房门。 “哎，小妹儿，你想不想帮你的维森姐姐搞钱？” 茯苓刚打开门，陈星辉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已经在认真学习了，以后找个好工作就可以挣很多钱养活她。”茯苓认真地答道。 “可是你想想啊——”陈星辉一本正经道，“你就算要高考，还有半年呢，高考完之后是不是还要读大学，大学四年，就算你自己勤工俭学能赚生活费，不是还要交学费？要想出人头地赚大钱，是不是还要出国留学呀？那可就更费钱了！” 陈星辉煞有介事道：“你看你维森姐姐又没有工作，现在就已经在养着你了，还养半年，再养四年，要是出国再养几年，你看，你要赚钱回报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万一你出国了，你看外国治安那么差，街上的人走路都带着枪，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才不会又被欺负呢……” “那可不一定啊！”陈星辉神神叨叨的，“你看，那枪口顶在你脑袋上，让你把钱交出去，你是不是得交？人家警察不管这事儿的！你以后怎么办？留学留一半因为被坏人欺负就灰溜溜地回国，多丢人啊！” 这话直接戳进了茯苓的心窝，她不禁开始着急起来，内心也逐渐烦躁，她搓手的小细节，陈星辉可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我来教你几招！”陈星辉眼见对方上钩，两眼都笑成了一条缝，一招手，茯苓果然乖乖地跟了出来。 来到杜鹃屋的门口，陈星辉指着一个墙角：“去，先跑十圈！” “你耍我？”茯苓不悦地握紧拳头。 “别着急！”陈星辉按下茯苓的怒火，“你看你想要不被人欺负，是不是得体力好，能打过别人？要是打不过，是不是得赶紧跑？” 茯苓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啊，你先把跑步速度练上来，你得跑得过别人才不会挨揍！你们这帮读书的都缺乏锻炼，维森说过你们高考成绩不是还有个什么体测吗？就这个时候练吧！” 陈星辉一摆手，虽然茯苓心里不服，也很讨厌这家伙的态度，但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自己也的确缺乏锻炼…… 想了想，反正练练跑步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她也提了个条件。 “我跑可以，但是这样会耽误我下午的课，维森睡醒还要教我给墙壁刮腻子呢！”茯苓指了指二楼自己房间的方向，“你在这里看着我不好意思，要不你上楼去帮我刷网课好了，老师不会提问的，你打开手机看着就行。” 陈星辉倒是答应得很爽快。 双方的约定就这么达成了，下午茯苓绕着杜鹃屋跑步，陈星辉帮她挂网课。 午饭过后，跑圈运动正式开始！ 茯苓又穿回了自己那一身运动校服，先原地做了个热身，然后沿着外围墙内侧开始跑步。 跑到后花园的位置，她看到有一小堆柴火棍放在花坛旁边。 等到跑进了再看时，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柴火棍，而是蹲在花坛边挖土的爱丽丝。 “你在这干什么呢？”茯苓好奇地凑过去问道。 “我……”爱丽丝这时候说话还不太利索，他低着头，慢慢地嗫嚅着，像个擅自行动被发现的孩子，“我看到这里的花还没种进去，而且快要枯萎了，就……” “哦……”茯苓看着花坛里面被扶起来填好土的花苗，顺势问道，“你之前的那个马戏团被警察抓了，已经不开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啊？” 爱丽丝愣了一下，犹豫着没有说话。 “是真的哦，估计过两天你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他们被捕的消息了。”茯苓捡起旁边的一枝花苗，“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可以留下来，应该不会比马戏团那边差多少。” 爱丽丝依然没有说话。 “你可以明天再告诉我。”茯苓把花苗填进爱丽丝刚刚挖的那个土坑里，“你以后要是想出去找家人也可以的。” 茯苓看着爱丽丝慢慢地给这株花苗固定根部的泥土，她也不着急问，只站起身，又接着跑步去了。 跑着跑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爱丽丝这么高的个子，他昨晚应该是在房间里睡觉的。随便一个空房间的地板倒是都够他平躺下来，但是站起来的时候会有点憋屈吧？他是怎么进门的，在屋子里面会不会撞到脑袋？ 如果爱丽丝真要留下来，倒是可以把二楼一半到地面的高度给他建个房间，上面建个楼梯的话就又多了一个空置的平台。 要是不留……茯苓又想起了前两天金丽丽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 要是不留，也节省了麻烦。 茯苓一边跑一边想着事情，脑子里既有对杜鹃屋的规划，也有对自己人生的规划。 她一定要好好读书，考最好的大学，学最能挣钱的专业，然后出国留学，回来就能报复自己那个没用的爹和继母，还可以让维森过上不愁钱的好日子，来报答这份恩情！ 她心里想得很美，但楼上的陈星辉已经快要崩溃了。 物理课上，手机里这老登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句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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