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没有做梦。 她现在已经不太能够分得清这个世界的真假了,看起来是真的,但总有一些违和的地方,说它是假的,触感和知觉却又都那么真实。 食堂的饭菜倒是准备得很好,跟以前一样。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一种奇异的,孤寂的感觉,慢慢从心里弥漫开来。 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虽然一直都有风吹树叶之类的白噪音,但总感觉很安静,这里明明是学校,却一点人声都没有,很怪异。 难道学校里本就应该是这样空无一人的?茯苓不自觉地这样想着。 不对……学校里应该是有人的,不然还建个这样的屋子干嘛呢? 好像下车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人了,坐公交车的时候驾驶位有没有司机来着?好像记不太清了。 学校里没有人,茯苓也不用去上课,她原本可以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可是第二天清晨起来,时间总是在早上六点,比生物钟还准时。 她被困在这里一周了。 茯苓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和她说话,除了那一成不变的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汽车的声音都没有。 她有时候会故意弄出很大的噪音,提醒自己这里本应该有别的声音存在,这里本应该有人存在。 我该怎么离开这里? 教室的桌椅都被茯苓凌乱地堆积在正中央,它们被茯苓用来制造噪音随意地摔砸和丢弃,最后集中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看起来是很壮观的。最顶上立着一把稳稳当当的椅子,茯苓坐在最高处发呆。 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空气好像浸泡在愈发浓郁的蓝莓酒里,变得越来越甜腻,还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涩和辛辣。 桌椅变成了蓝色,窗户变成了蓝色,天空变成了蓝色,连带自己,也变成了蓝色。 蓝莓酒的味道愈发浓郁了,好像慢慢吸走了周围的氧气。 她一张开嘴,就好像有一大股蓝莓酒要往她的口腔里钻,她好像整个人都被浸泡在蓝莓酒里,快要溺毙。 为什么是蓝莓酒呢?茯苓思索着,她的思绪愈发混乱,耳边也回荡着沉闷的水声,桌椅好像漂浮起来了,但它们还堆在地上,却感觉已经漂起来了,只是还停留在那个位置。 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混着水声,还有人闷闷地说话的声音,一起被塞在这个狭窄闭塞的教室里,形成一个慢慢旋转的漩涡。 茯苓则处于这个漩涡的中心。 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漂起来了,身体也愈发轻盈,却被水压摁在底下。她好像浸泡在水里,但衣服却是干的,头发也没有漂起来。她应该不在水里,却好像泡进了水里。那些水想要往她的耳朵和鼻腔里钻,但这里是干的,没有水。 回过神来时,茯苓还坐在教室里,这里很安静,物体都是它们原本的颜色,没有水,也没有浮起来。 外面开始下起暴雨了。 茯苓回过神来时,外面原本明亮的天色已经变得漆黑,而且刮着大风。飓风卷着树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像是刀片之间在互相交错摩擦,门口的几株树苗被吹得像是扭动的黑蛇,在狂风中乱舞,散开的枝叶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手掌,在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轰隆隆!” 一下闪电过后,巨大的雷声袭来。 “到外面去,读书!” 是班主任的声音。 茯苓转动着视线,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是这昏暗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愣着干什么,只有在暴雨中读书才能体现你们学习的热情,快到走廊上去读书,读出声音来,声音要读得比雷声还要大!” 班主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带着强烈的不满,似乎还混杂着酒气。 茯苓不记得班主任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但她觉得很荒谬。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有天气变化。 茯苓好奇地站起身,想到外面去看看这天气是怎么回事。闪电和雷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这暴风雨显然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头顶上。 打开门,外面果然狂风大作。茯苓弓着背,双手死死地抓住门框,鞋子在地上不住地打滑,险些就要站不住,外面的风扯着她的衣服和身体,连头发都被扯得生疼。那噼里啪啦往下砸的雨幕被风卷着往她的方向袭来,明明走廊上有挡雨的屋檐,奈何这雨是横着来的,一下子就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茯苓费了很大劲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不被风卷跑,她费劲地躲回了教室里,这里面倒是很安全。 茯苓想擦一擦身上的水,却发现自己身上是干的,头发也很整齐,更没有什么水渍,好像刚刚自己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可她明明记得那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也记得外面的狂风嘶吼着像是要把她的耳朵割下来,可是现在坐在这教室里,却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臆想,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明是发生过的。 茯苓感觉越来越混乱了。 她看着教室中央那由桌椅堆叠而成的高山,慢慢地起身,走过去,从其中一张桌子的桌洞里,拿出了一支笔和一个黑色的本子,好像是特意准备在那里的。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记住那些东西呢?茯苓思索着,也许用笔记下来,就不会忘记了。 外面的雷声混杂着雨声,气氛很好,室内的空气却有些闷闷的,茯苓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似乎是想睡一觉。 她刚写没几个字,视线就开始模糊,她的笔尖落在纸上轻飘飘的,也不知到底写上去了没有,等她回过神来时,本子上是一片鬼画符。 好像上课犯困时做的笔记一样。茯苓这么想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疲惫沉重了,思绪也变得模糊混乱,耳边似乎隐隐约约地响起了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说实话,听不懂,但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的眼皮在打架,身体慢慢地想往地上靠近,握笔的右手也用不上力气,眼看着下一秒她就要彻底睡过去了。 这时,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茯苓高高地抬起拿着笔的右手,然后往自己的左胳膊上狠狠地扎了下去。 强烈的疼痛驱散了睡意。 胳膊上的血洞混着油墨形成了一个小血洼,不过茯苓不打算去管,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东西能治伤。 疼痛不能让她从这个地方醒来,不知道死亡行不行。 茯苓想过从这里自杀回到原本的现实去,但又怕在这里死去,现实中的自己也会死。 她愈发坚信,这个扑朔迷离的地方就是一场真实得可怖的梦境。 外面的天气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天灰蒙蒙的,微风带着树叶的沙沙声,摩挲着墙壁的细微声音,回荡在耳畔。 茯苓走出教室,外面连地板都是干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刚那场雷暴似乎不存在。 雷暴? 茯苓想起了什么,但不太真切。 那些模糊的人影渐渐地出现,他们围绕着她,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然后开始互相推搡,最后,一股血腥味弥漫开,带着一种强烈的恐惧,像是绳索一般紧紧地勒住茯苓的脖子,将她往一处拖去…… 茯苓扼住脖子,大口喘着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想要屏住呼吸,可窒息的感觉迫使她需要吸入大量空气,这种恶心的感觉冲进头颅,堵得她头晕,她现在只想赶紧跑,赶紧跑! 她想都没想,只撒开双腿狂奔,在走廊上奔跑,快速地下楼,一步一步地下楼太慢了,她开始两节三节阶梯一步地往下跑!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快跑!快跑!快跑! 茯苓的心里只回荡着这一句话,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 忽然,她一步踩空,紧接着,连带着身体,都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洞窟…… “啊!” 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再次醒来时,茯苓看着面前深棕色的天花板,陷入了恍惚。 这里是哪里,我在现实吗? “呀,醒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茯苓一转头,看见维森正端着水从房间门口进来。 这里既不是宿舍,也不是医院,而是维森的杜鹃屋。 “终于舍得醒了啊,你学校那边找到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说你梦游呢,不知什么时候溜出学校就不见了,好家伙,你是怎么自己一路徒步到我这里来的?” 维森笑着坐在茯苓的床尾,眼看着茯苓醒了,手里端着的那杯水索性倒进了自己嘴里:“这水凉了,我等会儿给你烧壶热的。” “我……走到这儿来的?”茯苓很诧异,等她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时,她果然觉得自己的双腿疲惫不堪,几乎已经无法动弹,脚底板一阵剧痛,掀开被子抬脚一看,脚底都磨出血了,脚趾脚跟都包上了纱布,不知道鞋子有没有磨坏,她可没钱再买一双新的。 “是啊,你敲门的时候把我都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梦游梦到我这来了呢,后来发现你只是被附身了而已,还好。” “附身而已,还好?”茯苓已经没有心思去惊异或者生气了,大概维森经历过的事情更多,于她而言是还好吧。 “我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茯苓问道。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维森笑着走出了房间,没有关门,过了一会儿,又从外面搬了一幅画像进来。 画上是一个模糊的娃娃,穿着深蓝色的华服,杂着不知是浅蓝色还是白色的衣絮,面庞和衣装都画得十分清晰,却看起来又有点模糊,那双黑洞洞的深蓝的的眼睛,似乎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细看的话给人一种悚然的感觉。 “这是?” “你就是被这东西附身的,它操纵你的身体走到三楼去了,我跟着你才找到了这幅画。”维森笑着把这幅画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墙壁靠好,“据说这幅画挺灵异的,能够唤起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我回到一开始读高一的时候了,我在那里生活了三个月,可是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把所有的桌子椅子都堆在一起,感觉我一会儿好像泡在蓝莓酒里,一会儿又有一场雷暴,然后我只想赶紧跑,从楼梯上跑下去,然后一脚踩空,我就醒了。” “这样啊……”维森支着下巴,“桌椅,蓝莓酒,雷暴,楼梯,你对这些事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一点印象都……啊,好像是有的。”茯苓慢慢地回想起来了,“我只记得桌椅那部分了,我有一次在学校里被气得不行,把桌椅都砸了,还被请了家长来着,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明着欺负我了。” “这件事啊……”维森摇了摇头,“太浅显了,不是你被霸凌的关键。” “还能从中找到关键吗?可我除了这个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能想得起来,梦里的场景就不会那么模糊了。”维森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我去给你倒杯水。” 维森在走廊上停了一会儿。 “那副画能让人梦见被遗忘的东西……”她喃喃自语,“难道我前段时间做的关于艾若文的梦,也跟它有关?” 正思索着,眼角一瞥,她看见有一具残破人偶,正拖着自己的上半身,它只有胸腔和手臂,下半身不知为何不见了,此时正往茯苓房间的方向慢慢爬去。 它好像没有看见维森一般,直接掠过维森的拖鞋脚面,往前面的方向爬去。 难道那些突然活过来的人偶也跟那副画有关? 维森看着那具残破的人偶慢慢爬行,自己则不声不响地静静跟在后面。 那具人偶慢慢地爬着,不费多大劲,就爬到了茯苓的房间门口。 它笨拙地用手推开了房间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体力将门砸开,然后又费劲地摆动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爬了进去。 由于视角问题,这时候躺着的茯苓是看不见那个娃娃的。 它慢慢地在地上爬行,拖着自己的身体,面料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被厚厚的地毯给淹没了,它慢慢地靠近那副画,然后,从墙角的缝隙里,大约是躯体顶开了那副画和墙壁的夹角,那画像直直地往下滑,扣了下去,整个压在人偶的身上,但没过一会儿,那人偶就不见了。 茯苓听到画像掉落的声音,刚起身一看,那画像已经无缘无故朝下掉在地上了。 茯苓想着,可能是维森随手一放没有摆稳,本想下床去将那副画重新扶起来,可自己的下半身稍微动一动就疼得不行,更别说那包着纱布的脚底了。 还是等维森回来之后再告诉她吧。 茯苓这么想着,又窝回了被子里。 然后,慢慢地,意识又开始模糊了。 茯苓不想那么快再次入睡,而且这很有可能是画像的再次附身,她不能让那画像这么容易如愿! 过了一阵,维森再次从门口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是温热的。 “喝吧。”维森将水递给茯苓。 茯苓接过水,氤氲的雾气掩盖住了水中那一丝气味的不对劲。 茯苓慢慢地将水饮尽,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滴水未进,醒了之后口干舌燥的。 她原本还想再和维森说两句,却眼前一黑,再次昏睡过去。 维森看着茯苓逐渐睡熟,从墙角处将倒下的画像再次扶起来,对准了茯苓的方向,立好。 “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 维森将一台摄像机固定在墙角,然后离开了房间。她给茯苓下的是安眠药,甚至比自己平时服用的量还要少,肯定不会出事的,茯苓能睡得那么快,只是身体还没清醒,加上画像的作用罢了。 茯苓感觉很难以置信。 自己再次回到了学校,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撑一会儿,可没想到连跟维森说上一句话都不能,就直接再次进入了这片梦境。 “罪人——茯苓,请付出你的代价!” 一个声音响起,茯苓此时置身于教学楼一楼小广场的中央。 这里四周的教室都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二楼可以直接往下看到她的那片台子却亮堂堂的,但只有那一片亮着,再往上到五六楼,从左往右环绕着的教室,里面都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么。 台子上没有人。 茯苓刚想踏出步子,一道剧烈的强光,像舞台灯一样,打在她的身上,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台上忽然热闹起来,周围也响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欢呼声,夹杂着节奏感十分强烈的音乐,灯光也随之变得五彩斑斓,像是置身于热闹的舞厅。 “哦哦哦哦!” “好!好!” “热闹起来!” “好运来呀!” …… 可是周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茯苓茫然地向四周看去,炫彩的灯光照不进漆黑的教室,中间这一片热闹非凡,可灯光没有照到的黑暗处,却是一片死寂。 这种反差感太诡异了,混杂着蓝莓酒的甜腻气息,人们的欢呼与喧闹,茯苓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让我们恭喜高三的学姐茯苓——毕业了!” 像是主持人开场时的致辞,引起了周围一大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毕业了——” “恭喜学姐!” “好——” …… 在这场欢呼中央的茯苓,开始慌乱起来。 一种社死的感觉油然而生。 混着这样的欢呼声,茯苓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开始动工凿地了。 “罪人——茯苓,请付出你的代价!”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围又想起来反复迭起的欢呼声,震得人耳朵疼。 茯苓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往灯光的外面冲,她一脚直接踏出灯光,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骤然之间全部消失了。 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音。 静得令人发慌。 茯苓看见,灯光下那里明明是有密密麻麻一大片人的,他们不知有多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像是一瓶沙丁鱼罐头般挤在那一大片灯光下,他们的身形随着欢呼逐渐扭曲,变得细长,变得模糊,时而清晰,时而变化,不太看得清了。 茯苓本想喘口气,可黑暗中也并不安宁。 那灯光下的欢呼就像一部无声电视一样,放着欢呼的画面,可没有一点儿声音。 黑暗仿佛能淹没一切,将声音与神智都慢慢吞噬。在迅速被剥夺的听觉的影响下,连呼吸声都慢慢变得微弱,心跳声也逐渐听不见了。 茯苓想要说什么,可是话一出口,却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 茯苓开始变得惊慌,她现在像个聋子和哑巴,视线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连那一片灯光都要慢慢消逝了。 茯苓连忙回到那一片灯光下,可那一片喧闹又吵得人脑袋疼。 站在光和暗的交界处,也只是一半喧闹一半寂静罢了,只会将人在混乱之中逼疯。 “罪人——茯苓,请付出你的代价!” 这话又喊了一遍,茯苓最终还是忍受不了了。 “你为什么叫我罪人,我做了什么,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茯苓得大声地嘶吼,声音才能在周围剧烈欢呼的人群中变得清晰。原本的疑问句都随着语气的变化成了感叹句。 “罪人——茯苓,第一罪——目中无人!” 声音刚落下,欢呼声再次迭起,把茯苓都吵烦了,可偏偏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烦得要死,也随之变得心浮气躁,可是她甚至连砸东西泄愤都做不到。 “目中无人!” “高傲自大!” “目中无人!” “高傲自大!” …… 她什么时候目中无人过,明明是这里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人! 茯苓想要尖叫,想要呐喊。她感觉自己冤枉极了,却没有辩驳和反击的能力。她的嘶吼在这一片片的欢呼声中,连自己都听不到。 “啊——”茯苓捂着耳朵,痛苦地喊叫着,可是周围的声音比她的喊声更大。 “目中无人!” “高傲自大!” “目中无人!” “高傲自大!” …… 茯苓喊不动了,她喘着粗气,弓着背,双手紧紧地捂着耳朵,喉咙已经喊哑了。 “罪人——茯苓,请付出你的代价!” 然后,随着一大片欢呼声,灯光骤然消失,茯苓直接置身于一片黑暗,周围悄无声息…… 悄无声息…… 静悄悄的一片,刚刚的欢呼都像是幻觉,明明已经消失了,却好像依旧萦绕在耳边来来回回地欢呼,好像没有停过,可周围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茯苓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呼吸也愈发急促,一阵胸闷心悸的感觉,堵在她的心口,带着一片焦躁,好像是有火在烧。 可是周围漆黑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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