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站在走廊的尽头,这里一片空旷。 这里是教学楼四楼一大片露天的台子,周围有大概一米五的水泥围墙围着,以防学生意外跌落。这里曾经出过很严重的事故。 茯苓是上午回到学校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冷冷清清的,但茯苓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她可以在迎接晚自习前好好地梳理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接下来连续一个月的封闭时间里彻底疯掉。 这几天学校里一直在筹备毕业晚会,虽然高一到高三的都能报名,但更像是高一高二专门为高三学生举办的欢送会。事实上,高一高二的学生觉得办这个活动浪费时间不想去表演,高三的学生认为看这样没营养的东西是在浪费时间。 茯苓作为高三的毕业生,老师自然是不允许她去“瞎胡闹”耽误学习的,尽管他们的班级并没有人展示对这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任何的友善态度。 茯苓自己也不想为这样的事情耽误时间,但她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很需要一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报个名嘛,反正你在这高中的生活也不好,高三都总复习了,没有新课,给自己留个高兴的回忆也很不错啊!” 电话那头的维森语气有些慵懒,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声音在电波的处理下有些沙哑。 “就算报名去参加节目也会被排挤的,还是算了吧。”茯苓叹了口气。 “你可以借这个机会找到暗中针对你的人啊,你难道不感兴趣吗?”电话那头的维森在床上翻了个身。 “怎么找?”茯苓听见这话就来了兴致,她被这糟糕的环境压制了这么久,但是却连应该报复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可恨死那个暗中下绊子的家伙了! “首先啊,那家伙肯定是看不得你好的,你得先展示你的长处,然后偷偷去报名和排练。” “为什么要偷偷去呢?没人知道的话……”茯苓忽然顿悟,“哦!只有在特意关注我的人会发现我动向的不对劲!要么是眼线,要么是本人!” “聪明!”维森想打个响指,但是没成功,只能无奈地反复搓手指。 “你应该有可以展示的技能吧?”维森问道,“简单的唱歌可不足以震撼全场啊!” “我……我会拉二胡。”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维森听了这话在另一端爆笑出声。 茯苓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一点,维森的笑声太尖利了,刺得人耳朵不舒服。 “二胡也行……”缓过来的维森强行忍着笑,“就是……太有喜剧性了,还是换一个吧。” “能临时报个舞蹈班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我现在出不了学校。”茯苓叹了口气,其实她二胡也拉得不怎么样,声音比弹棉花好不了多少。 “会影响你学习吗?”维森问道,“考大学还是很重要的。” 茯苓摸了摸鼻尖,袖子顺着细瘦的手臂滑下来,露出皮肤上那一道道蚯蚓般的褐色的痕迹:“还是算了吧,我也没什么才艺,感觉还是继续学习比较好,反正霸凌我的人早就不止一个了,伤害都已经构成了,把那个人揪出来报复也没有什么用。” “这话可说得不对。”维森纠正道,“虽然改变不了现状,但至少那个人能得到报应,你可以收获快乐!” “还有别的办法吗?”茯苓问道。她看着走廊上越来越多的学生,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天空已经从灰色变得越来越深,估计过一会儿就要变成黑色,现在外面已经开始刮风,秋天的温差已经开始变大了。 距离晚自习的时间越来越近,茯苓也开始愈发焦虑。 “暂时没有,你回教室去吧。”维森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茯苓把手机设置成禁音,连振动都关了。 学校里是不允许带手机的,带了手机来学校的学生要在回校的第一天晚自习上交,等到放假的时候再发下去。 茯苓不打算上交手机。跟维森聊聊天可以释放压力,让她感觉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自己并不孤独。所以她可得尽力把手机藏好。 “同学们啊,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部分人都很努力,除了极个别人!”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那些同学啊,自己不学习,还要耽误别人!” 茯苓上半身伏在桌子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题目,她没什么心思去听那来来回回讲了好几遍的车轱辘话。 “某些人啊,简直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且根本不受教!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跟听不见似的,以为说的不是自己!”班主任将视线移到茯苓的方向,将其他人的视线也带了过去。 就像放大镜一般,所有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茯苓的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些不悦与怨气,而作为所有视线的中心的茯苓,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很快,她就开始像被凸透镜的阳光集中点燃的虫子一样,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那些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集中在这里,好像她全身上下的皮肤上都被扎了一根细得看不见的针。这跟针不会一直停在那里,而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摩挲着皮肤深处的感知。 茯苓埋着脸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石像。 她不记得自己整个晚自习是怎么过的了,也不记得班主任说了些什么,她不想去记得这么多废话。反正她现在感觉很糟糕。 她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或继母会去学校里告状,他们可要面子了,还要名声呢,不会做这种丢自家脸的事情,老师们自然对她的家庭状况一无所知,一开始也没有对她抱有恶意,所以最有可能的煽动者,就在学生之中。 茯苓在回寝室的路上盘算着这些事,她甚至有想过晚上把随便哪个人堵在厕所里把真相问出来,但这件事大概率也不会成功。对方可能扯谎误导自己,然后打草惊蛇,反而会让她自己的处境更艰难。 茯苓想起了维森的提议。 她决定试一试。 茯苓故意在寝室里拿出了自己的新手机,一言不发,在确保所有的室友都看到了之后,马上收了回去。 这是第一步筛查。 第二天,茯苓迷迷糊糊地醒来,自己却并不在宿舍,而且肚子里难受极了,不但发出饥饿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想吐的反胃感。 她迷茫地睁开眼,伴随着车身的晃动,还有周围人的鼾声,车厢里那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混合着烟味和汗味,令人作呕。 现在是清晨,外面的天色还灰蒙蒙的,像是她每天早上起来跑操的清晨。 但是…… 茯苓记得,自己乘坐的这辆大巴车,是她第一天去高中报道的时候搭乘的,她今天刚刚进入高一。 不对……茯苓晃了晃脑袋,自己应该已经高三快毕业了才对,这种回到高一的场景,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就好像之前多次做梦回到过去考试答不出来的梦一样…… 是的,自己在做梦。茯苓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变得清晰了,她想着,可能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才总是做这种回到过去的梦。 茯苓用力地往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想要醒来,因为坚信在梦里不会有疼痛,她掐得很用力。 “嘶——”茯苓龇牙咧嘴地捂着被自己掐青的那块胳膊,钻心的钝痛马上顺着胳膊在大脑中反馈,这种一阵又一阵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像是梦,这感觉太真实了! 茯苓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这不是梦吗?”她疑惑地看向四周,在梦中的场景一般是缺乏细节的模糊概念,或者与其他环境有所混淆的拼合,但这大巴车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旁边坐着的大妈脸上的痘痘,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茯苓越来越不安,她伸出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靠椅外罩的粗糙质感,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肤,指尖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摩挲了一会儿…… 这不是梦! 茯苓这下彻底慌了,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而且无法抑制地深呼吸,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车厢里的凉气从宽松的圆领领口里灌进来,掠过皮肤,留下一片冰凉的痕迹。 “我……我之前过的高中三年,都是梦吗?”茯苓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得发不出声音,鼻腔变得酸涩难受。 如果我这三年经受的苦难和折磨都是梦境,那……那我该怎么办?茯苓迷茫地双手抱住脑袋两侧,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再坚持三年,把梦中那如此真实的霸凌与排挤再次经历一遍…… “这……这太荒谬了,我之前被他们欺负的痛苦,又算什么呢……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不让我好过一点呢?为什么梦里的痛感也那么真实呢……凭什么!”茯苓低着头,嘴唇翕动,低沉着声音快速地喃喃自语,像是念着一段充满苦痛的咒语,“明明我的生活才刚刚好起来,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摆脱这些东西了……凭什么,凭什么!” 悲愤的情绪更胜一筹,茯苓的眼双眼好像一对关不上的水龙头,只管往下淅淅沥沥地落着水珠,泪水打在胸前放在腿上的书包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我该怎么办……”茯苓静静地抽噎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生锈的铁钉,扎得人生疼,那股铁锈味慢慢散开,好像她在梦中受到的伤害一般,明明那是不存在的梦境,但却依然能让她悲痛不已。 茯苓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只能哭。 她没有任何办法了,除了再次迎接那噩梦般的高中,没有任何办法。茯苓不可能辍学的,而且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再处理一遍班里那极其复杂的人际关系。 她本来就是外地搬过来的,当地初中考到同一所高中后抱团的人并不少,茯苓也并不熟悉他们的习惯,水土不服的她注定在开场就会经历一段艰难的适应日子。 茯苓不敢去奢望自己能在现实的高中里变得受欢迎,也不敢期盼将来再次遇到维森后的反应,两件相同的事情,即便再发生一次,也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这其中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动,都会影响到后面的结局。 茯苓哭了几分钟,手腕上的表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 茯苓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退,它们在近处看起来是那么清晰,在远处又慢慢模糊,隐没在云雾中,玻璃上渐渐覆盖上一层白色的水汽,茯苓又抬手将它擦掉。 不对…… 茯苓感觉有点不安。 在梦里的时候,她是没有这枚手表的。 可能只是梦里遗失了也说不定,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可又觉得有一些不对:自己看手表的这个动作,像是已经做了很久的习惯,而在梦中的时候,她是高二才得到的手表,按理说不应该这么习惯才对,但在梦中的时候,她几乎是习惯性地在频繁看表…… 茯苓愈发确信,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是一场极为真实的噩梦。 汽车到站了,身边的旅客们陆续醒来,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走下车,茯苓也背着自己的包,从别人的一大堆沉重的蛇皮袋里扒拉出自己那个可怜兮兮的黑色的小行李箱,勉强下了车。 她在梦中第一次来这个高中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当时年代的手机地图导航还不完善,茯苓也没有自己的手机,下车之后更是一头雾水,费劲地在附近转了好几公里,才弄清楚了搭车的流程和坐车的方向。 但是现在,茯苓对这些已经十分熟悉了。她轻车熟路地往右边的路口走去,走了大概几百米,穿过十字路口,往直角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距离,然后七拐八拐地顺着之前的肢体记忆行走,果然找到了当时还没翻修的旧公交站台。 茯苓捏着手里的两枚硬币,站在公交站台静静地等车。这个点还太早了,路上几乎没有人出门,只有一些卖早餐的和烤红薯的商家正在忙活,路边偶尔会路过一位扫大街的清洁工,用长长的枝条扫把,将地上的落叶拥成一堆,然后一下子全部扫向远处。 茯苓搭上公交车,随着又一阵颠簸,她到达了学校的大门口。 她并不着急进门。茯苓抬起头,看着大门上面的学校名称:“枫叶市实验重点高中”,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种仿佛与许久未见的老熟人重逢,却因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无话可说的失落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的心头。 茯苓慢慢地往前走,穿过保安室,按照再熟悉不过的路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开学第一天要先根据通知单上标注的位置找到教室报到,再对着名字去找到自己的寝室放置行李。 茯苓的脚步一直都十分平缓,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她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必须再次经历三年痛苦的这个事实,而现在,她除了面对和忍受煎熬,没有更多的办法。 要是运气好还能找到被霸凌的原因呢。茯苓平静地想着,但比起平静,她现在更像是一种麻木,是对未来提前预知的从容和无奈。 她来到教室,跟梦里的不一样,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在梦里的时候,老师已经到了教室,在记录每个人的名字了。 “也许是我这次来得太顺利,早了很多的缘故吧。”茯苓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她这次路程的耗时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个点连跑操都只是刚刚开始,老师自然是不会来的。 茯苓在空白的签到表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熟练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校园总是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清新气息,茯苓在早晨的冷空气里像已经经历过风雪的岩石般,慢慢地前进。 来到寝室,茯苓选好了自己的床位,几下子就把床单被套铺好了。这次她吸取了之前在梦里的教训,选择了靠门的床,离厕所墙壁的位置尽量远。在梦里的时候,她选择了靠最内侧的那张床,但是一到晚上洗澡的时间,那一块地方的天花板就会开始漏水,环境十分糟糕。 茯苓调好了九点的闹钟,躺上刚刚铺好的床铺准备睡觉。第一天开学是不会上课的,可以休息一天,这个时候没人,天又是亮的,天气有点凉,盖着厚被子刚刚好,是很棒的睡眠环境。 茯苓闭上双眼,慢慢入睡。 在短暂的休息后,再次醒来时,茯苓听到床帘外面忙碌的声响,是一些不放心孩子的家长也一起搬了行李过来。之前茯苓还会为自己家人的冷漠而难过哭泣,但是现在,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于是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可能是太累了,茯苓并没有再做梦。 当她醒来时,明亮的光线透过了床帘,形成了一片柔和的灰色光斑。 “都这个点了还不起床,你快要迟到了哦!” 一阵清脆的女声在耳边突然响起,然后在空中回荡,这声音有些熟悉,茯苓记得自己梦里梦到过的。 “是幻听吗……”茯苓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她叠好被子,拉开床帘,用脚扒拉着地上的运动鞋穿好,再次抬眼时,却愣住了: 明明在起身之前还能听到外面一些家长的唠叨和孩子的应诺声,可为什么掀开帘子之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茯苓疑惑地在寝室中四处张望,有些床铺已经布置好了,拉下了帘子,有的床位只整理了一半,却好像在铺床的人突然消失了一样,只剩下一堆杂乱的被子摊在床垫上,好像是刚刚准备铺开,还有一些是确实还没人来的空床板。 “人呢?”茯苓疑惑地揉揉眼睛,又抬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耳朵,明明刚刚还嘈杂的环境,就在这么一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存在过,只有那叠了一半的被子证明了他们在这里活动过的痕迹。 茯苓感觉愈发不对劲了。 “这里真的是现实吗?”她疑惑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环视了一遍屋里的状况,“如果这里是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如果这里是假的,我为什么回不到那边去?” 茯苓在寝室里慢慢地绕圈踱步,却想不出任何事情,于是她决定等到晚自习在教室集合的时候,再看看情况。 可是茯苓在寝室里来回踱步的模样,却令寝室里其他的人惊愕不已。她们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突然从帘子里钻出来,然后站在寝室中央,绕着寝室走来走去,眼神不聚焦,瞳孔中没有任何人的倒影。 整个寝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上前跟她打招呼。 “是梦游吗?”一个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说不能叫醒梦游中的人,不然会变傻子。”另一位同行的好友也警惕地看着那逐渐往门外走去的身影。 “真吓人……” …… 茯苓慢慢地往前走,她暂时没办法思考任何关于这里或那里的梦境的现象。 奇怪的是,明明上午都过去一大半了,为什么整个学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呢? 茯苓疑惑地东张西望,她连路边的小树林里都翻过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整个环境寂静得吓人,好像这里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存在。 她开始愈发不安了。虽说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但孤独和只剩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显然后者更令人恐慌。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茯苓沿着一个斜坡慢慢地前行,可是却毫无思绪。 整个学校里空旷又寂静,两排高高的树顶上覆盖下来的一大片阴沉的乘凉处,清幽中却又显得压抑,透着一丝神秘莫测。 “为什么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茯苓一边念叨着,一边往教室走,“要么是这里有问题,要么就是我有问题。” 茯苓回到了教室,这里没有人;茯苓走到了操场,这里没有人;茯苓来到了办公室,这里没有人…… 茯苓找遍了整个学校,可是这里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你忘了交房租了,宝贝。” 那熟悉的清脆的女声又在耳边徘徊,但这一次却显得格外清晰,而且好像有些过于亲昵了,茯苓感觉很不自在。 茯苓想问问这声音的主人来自哪里,可是却仿佛被堵住了口腔一般,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很有可能是梦境!茯苓腹诽着,如果这里真的是现实,她不可能一个人都看不到,更不可能在想说话的时候又被神秘的力量被迫“闭嘴”,这根本不合常理。而这个世界的疼痛和疲惫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掩饰,像是参考了意识中的疼痛,由于之前就已经经历过这些疼痛,对于每种场景该有什么肢体知觉的判断就变得十分容易了,让人能够以为自己在疼痛,从而认定现在这个世界就是现实。 茯苓打算回到寝室再睡一觉,试试能不能做个梦,回到之前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现实”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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