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1 / 1）

今天莱奥娜夫人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德安娜回来后，她一把搂住德安娜：“我的孩子。”她亲了亲德安娜的额头:“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嘛，可以跟我讲讲。”　　德安娜想起来早上她遇到的乞丐，但是她不打算说出来。“没有”她说，“今天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还是老样子。”　　“事实上，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莱奥娜夫人反驳了她，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似的。然后她指了指花园里的花。德安娜感觉莫名其妙，于是她问道：“花？花能发生什么，是枯死了吗?”　　“倒不是——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德安娜走到了花园里，花园虽然小，但却十分充实，为了让母亲开心，花园里的花草都被德安娜照顾的很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德安娜品味着花香，慢慢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虽然她们住在离小镇稍远的郊区，但仍然会有游客路过这里，有的时候他们会驻足下来，细细品味院子里的花香。　　“真好闻，比我们院子里的要好闻多了！”一位贵妇人曾经说。　　那时母亲还能下床走动，她把花采下来，用丝缎捆成一束花，送给了贵妇人。　　“真贴心，亲爱的！”贵妇人高兴极了，她看到了莱奥娜夫人身旁的德安娜“多么漂亮的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德安娜，夫人。”莱奥娜说，她将德安娜搂在自己的怀里。　　贵妇人也看出来了莱奥娜夫人的难隐之情，因为她并没有说出德安娜的全名，“想必是跟她的丈夫有关”，她想。于是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德安娜的头：“非常漂亮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还有她的头发，多么柔顺雪白的头发！说实在话，我第一眼还没看出来她是少爷还是小姐呢——”　　“是小姐。”德安娜指正道，这句话反而把贵妇人逗乐了。　　“如果需要我的话，这个孩子可以到我家里住下。”她笑着说，“我们马上会搬迁到附近的小镇上，说不定我们很快能见面。”随后她哼着小曲，一步一扭地离开了。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德安娜的回忆。　　“多么漂亮的花!”一个男声说道，是小孩子的声音。　　德安娜急忙向周围望去，可是她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是谁呢？”她想，自己也并没有认识多少人。　　“嘿，我在这里。”声音从上方传来，寻着声音望去，德安娜看到了一个男孩趴在围墙上，正用褐色的眼睛开心地望着她。大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在抱怨，德安娜打开了大门，但没有示意男孩进来。　　“佩洛夫人，快放我下来！”被称作佩洛的老女仆一步一步慢慢挪动到大门口，随后放下原本坐在她肩上的男孩。男孩一跃而下，被压的使不上力的老女仆这才能够轻松起来。　　“哎呦，我的小少爷，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佩洛夫人痛苦地弯下腰，捂着脖子。德安娜仔细观察了她，她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因为她脖子和脸上的皱纹已经清晰可见，她的头上带着一个遮阳帽，上面捆着一根紫色的羽毛，她的衣服是用紫色的丝缎做成的，脖颈处和袖口处都镶有蕾丝边。如果说她是一名贵族，那倒还能够相信，但谁能相信这样的打扮是一位老女仆呢？她身旁的男孩，正瞪大着褐色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她，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他有着褐色的短卷发，虽然是小孩子，但相貌还算英俊，看的的确是一名贵族少爷的模样……只不过，他为什么穿着土褐色的短裤，带着土褐色格子的短披肩，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他觉得好看？德安娜这么想着，但看到男孩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这让她觉得很是烦人。　　“抱歉！我只是一时没想到该如何称呼你，因为我没认出来……我在这附近住，准确来说是刚搬过来不久……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道歉说。　　德安娜撇了撇嘴，用不以为然的口气告诉了她的名字。　　“嗯……德安娜，小姐?”男孩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在看到对方没有多大反应的时候，他这才放下心来。“我是洛菲勒，埃蒙蒂·洛菲勒。我可以进你们庄园里看看吗?”本来他想像之前和其他贵族打交道一样行吻手礼，但看到对方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模样，这种心思立刻被打消到烟飞云散了，于是他选择了伸出右手，然后举起来向她打个招呼。　　德安娜转头看向此时在三楼探出头观看这一切的母亲。“母亲。”她喊道。“要不要让这些人进来？这位是埃蒙蒂·洛菲勒，旁边这位是佩洛夫人。”　　莱奥娜夫人看了看，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德安娜，让他们进来吧，到我的屋子里来。”她说。　　“谢谢您，夫人!”洛菲勒向三楼喊道。于是德安娜打开了大门，尽管她还是板着脸，因为这位不谙世事的少爷一看就是一名贵族，一想到要跟这种满眼只有金钱、权力和奢华生活的贵族打交道，她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喘不过气来。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带着二位来到了母亲房间。　　莱奥娜夫人正坐在床上，精神似乎很好，“你好，小伙子！”她向洛菲勒打招呼，示意二位坐在床旁边的凳子上，“你是埃蒙蒂公爵的亲人嘛?”她问。　　“是的，我是他的儿子——是第三个，我还有两个哥哥。这位是佩洛夫人，虽然她是照顾我的老女仆，但请您不要瞧不起她……”洛菲勒爽快地回答。但是坐在一旁的佩洛夫人脸色铁青，她轻轻扯住洛菲勒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这一切都被德安娜看在眼里。　　莱奥娜夫人“哦”了一声，然后房间陷入了寂静，几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一块，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房间里的烛火变得有些摇晃，是因为窗户开着的缘故，德安娜率先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佩洛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正好，窗户关上了”她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德安娜和无聊到玩衣角的洛菲勒，“恕我冒昧，这位夫人，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谈谈。”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看吧。”莱奥娜夫人温柔地看向一旁的两个孩子，“你们俩去别的地方去玩吧，不过要记住只能在房子内，可不能出门。走之前记得把门关上。”佩洛夫人没有说话，但大概也是默认了莱奥娜夫人的说法。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洛菲勒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德安娜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于是她蹲下身子，把耳朵贴进门板。　　……　　“夫人，想必您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不过我还是想确认，您是否是……?”这是佩洛夫人在说话。　　随后传来了细小的声音回答，与此同时，她听见佩洛夫人叹了一口气。　　“那我想要再确认一下，您的女儿，是否也是……?”　　声音越来越小，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德安娜再也听不清下面的内容了，她只好作罢。洛菲勒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她们说什么了？”他也学着那两位，小心翼翼地说。　　“没什么，我没听见。”这是德安娜的回答。“我们去院子里看看，你不是喜欢花吗？顺便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你家里发生的故事，我还是很乐意听这些的。”　　“乐意至极！”在下楼的过程中，洛菲勒几乎是翻家底似的说着家族发生的趣事，比如某某某小姐和她的丈夫关系不融洽，两个人甚至闹到了国王面前；还有前些日子他的表弟向他吹牛说自己捡到了价值百万的红宝石，实际上是从他父亲的权杖上抠下来的，因此他被关在阁楼了三天，甚至还提到了他自己：小时候和其他几位哥哥为了一些小事大打出手……　　“这很有趣吗?”德安娜无语地想，她懒得管这位滔滔不绝的贵族，在她刚拿起花浇，准备浇花的时候，洛菲勒说到了一个重点，抓住了她的好奇心。　　“我们家马上就要开乔迁宴会，就在下周三，隔壁的镇上，最明显的一个城堡。”他指了指东南方向，然而谁都没看见那里究竟有什么。“虽然我跟他们不怎么熟，但我也会去，如果你想，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很久没找到同龄人说话了或者当玩伴了，实在太孤独了。”他感叹道。　　宴会？那不就是贝蒂之前说的她有机会参加的宴会吗？德安娜有些心动，毕竟自己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赚钱生活，是谁都会感受到厌烦。除了酒馆，药店，洗衣铺，面包房，她还有机会去到另外一个豪华且繁荣的地方。就在她这么想着，佩洛夫人打开窗户，叫他们俩上来。　　洛菲勒打开房门，一见面就是佩洛不太好的脸色，莱奥娜夫人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那宴会的事情——”洛菲勒开门见山地问道，这让德安娜大吃一惊。　　“当然可以。”莱奥娜夫人懒洋洋地说，“宴会需要好一点的衣服，我会为你准备的，德安娜，最近我的身体很好，你不需要操心——人总是要放松一下的，对吧？”她转头看着佩洛。“那两位孩子就拜托你喽。”　　“唉，好吧。”佩洛夫人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带洛菲勒回去准备午饭了。”她牵着洛菲勒的手，眼神复杂地看了德安娜一眼，洛菲勒用口语向德安娜说明“下午2点我会再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的意图后，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德安娜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床上的母亲呼吸逐渐平稳，大概率是睡着了，她只好吹灭了蜡烛，慢慢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