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迪亲自率人“护送”宋江回南城住所。 后面几日,监禁宋江的差事,也由黄迪负责。 从这点看,帅守张苑非常懂得用人。 黄迪大概是留在两浙的西军将领里,最痛恨宋江之人。 一是去年西路军在睦州平叛,宋江所部三番五次出差错,要么是接应不及时,要么是战场上跑错地方,导致黄迪部在面对方腊大军时,损失惨重。 二是宋江一个梁山贼,仅仅因为招安,一跃而成从七品武官。 黄迪在鄜延军打拼多年,至今也不过正六品右武大夫,品级只比宋江高两级,这让他心里如何服气。 又不能怨怼朝廷,火气只有出在宋江头上。 张苑派黄迪去监视宋江,无需嘱托太多,黄迪也会尽心竭力。 刘光世借口料理营中军务,也匆匆告辞。 张苑把赵莽叫到跟前,杨可世取来破夏刀亲手奉还。 “老夫猜,你父亲定是让你执此刀去投奔老种经略?”张苑捻须笑道。 赵莽系好刀,拱手道:“回张帅守,家父并未指明让小人一定要去投奔老种经略,只说小人已成年,往后的路自己选,自己走!” “哦?” 张苑颇为意外,旋即感喟道:“令尊真乃开明有识之士啊!” 杨可世道:“张帅守有所不知,当年下官在麟州入伍,就听过鄜延军赵陀赵铁杖之名! 军中传闻,赵陀自幼孤苦,被一行脚僧养大,后投军报国。 此人武艺高强,更兼勤奋好学,不论酷暑严寒,只要有机会,每日必苦读至深夜。 故而,虽无功名在身,赵陀却有满腹才学,熟悉战阵兵书,可谓文武双全。 后来,他多次立功嘉奖,引起时任鄜延路总管种师道关注。 老种经略爱惜其才,把他调至麾下,悉心栽培。 可惜,一次与西夏铁鹞子对阵,赵陀重伤坠马,自此落下残疾。 再后来,听说他退籍南下,再无音讯。” 杨可世看着赵莽,“没想到时隔多年,能再见到赵陀之子。 当年无缘结识你父亲,甚为遗憾,今日见你,也算弥补当年缺憾,呵呵~” 赵莽忙揖礼道:“杨钤辖过誉了!小人替父亲多谢杨钤辖夸赞!” 杨可世笑道:“实话而已。你不知道,当年你爹的故事,在西军广为流传,不少人把他视作追赶、学习的目标,杨某也是其中之一! 毕竟,大家都是出身寒微之人,能像你爹一样成为一员正将,已是这辈子最大的志向!” 赵莽大为惊讶,没想到老爹赵陀,二十年前就当上正将,在军职上,和如今的折可存一个级别! 张苑惋惜道:“如此说来,赵陀还是一位难得将才,却因伤残无法继续为国家效力,可惜了!” 赵莽咽咽唾沫,老爹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又伟岸了几分。 杨可世笑道:“老种经略年事已高,朝廷怜其年迈,近年来,让他出任应道军承宣使,留在温州(湖北京山)疗养,顺便操练新军。 你若想投军,不论河东军、环庆军,河北的广信军、保定军,我都可以代为举荐。 若想入鄜延军,直接去找刘光世将军便可。 只是如今的鄜延军......” 杨可世摇摇头,闭嘴不谈。 “多谢杨钤辖!” 赵莽揖礼,“不过....小人想去东京,应募效用兵!” 杨可世一愣,笑道:“看来你是专门打听过了,能当上效用兵,自然更好!” 张苑笑眯眯道:“你这次不畏险阻,及时报讯,协助官府剿灭摩尼教余孽,老夫身为两浙帅臣,理应对你做出嘉奖! 等你北上东京之日,老夫送你一道公凭,让你沿途可以在邮置歇脚,享受官员待遇,一路畅通直抵东京。 入了京城,老夫再托京中好友照拂一二,让你可以安心等候征募。” 赵莽大喜过望,后撤一步叉手深躬:“多谢张帅守恩待!” 张苑笑呵呵地勉励两句,让他先行退下。 赵莽退下后,正堂只剩张苑、杨可世。 张苑笑道:“杨钤辖既然想抬举赵莽,何不直接把他举荐给童太傅?” 杨可世苦笑道:“自从童太傅回京,受到王黼、李彦等人排挤,官家又听信王黼谗言,对童太傅刻意冷落。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给童太傅添麻烦。” 顿了顿,杨可世压低声道:“童太傅毕竟是宦官出身,就算我愿意举荐,人家可不一定乐意投效。” 张苑捻须一笑,“我看你是怕赵莽少年意气,性子鲁莽,万一冲撞了童太傅,性命不保吧! 童太傅脾气古怪,你身为亲信部下,最清楚不过。” 杨可世轻笑道:“这番话是张帅守说的,可不是下官说的,下官更不会承认有这层意思!” 张苑怔了怔,指着他大笑数声。 过了会,杨可世迟疑道:“刘光世阻拦赵莽,分明是想掩盖余杭之乱,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起刘光世,张苑顿时沉下脸,重重哼了声:“杭州生乱,朝廷追责,老夫和黄迪首当其冲,岂不正好应了他的意!” 杨可世恍然,重重拍打椅子扶手:“他竟生出这般龌龊心思!为一己私利,置杭州和两浙民生于不顾?” 张苑摇摇头:“此人品性,比起刘延庆相差甚远!等这次平息方毫之乱,老夫即刻上书朝廷,调他回东京。” 张苑叮嘱杨可世道:“往后在军中,你与他共事,也得多留几个心眼。 此人眼中只有私利,而无国事大局,危急关头,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杨可世笑道:“好在我有童太傅照拂,想来他也不敢太过分!” 张苑捻须摇头:“战场之上,兵危战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可掉以轻心!” “张守帅肺腑之言,杨某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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