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簌家吃过饭, 大家拿着东西转战到靳睿家里。
还和没放假时一样,一起做题, 一起讨论,遇见不问靳睿。
其实刚进屋时,赵兴旺盯着靳睿的游戏机,手痒半天,但其都已经翻开练习题,只能偷偷掐自己一把,才坐到桌子前。
赵兴旺瞄着不远处的游戏手柄, 问靳睿:“睿总, 你说你这面对诱『惑』能丝毫不动摇、专心学习的学霸, 不特别少啊?你现在已经冲到年级第三,不想放松放松吗?不想打几把游戏吗?”
“不想。”
靳睿感冒挺严, 偏头咳几声才说,自己并不算学霸。
真正的学霸靳睿见过,以前在江城靳睿班里有个男生, 所有竞赛都参加, 名次也都十分拿得手, 上高一时年纪就比其同学一岁, 高一结束直接跳级去高三。
很多时候上课,那个男生一抬眼,老师都得磕巴一下, 觉得不自己讲错。
靳睿一直觉得那才叫学霸。
这, 只能说在学习而已。
分心的事情太多, 那全心钻研课本也不可能做到。
多刷刷题,算长点应试经验。
赵兴旺艰难地问:“不,你不觉得自己挺平平无奇吧?”
靳睿没否定。
“你这......”
赵兴旺被靳睿的言论惊到, 顿一儿才说,“睿总,我为啥感觉你正经说话的时候,好威严啊。比我爸还像我爸。也不非让你给我当爸,我怎么形容呢......就感觉你好像和我不一个年龄段的。”
“但靳睿也算学霸吧,感觉这学期成绩一直在进步。”楚一涵说。
靳睿没再说什么。
只陈羽去世之后,突然不再忙碌着每天跑医院,空下的时间让失落、无所事事,用学习而已。
一整天的学习里,黎簌时常听见靳睿咳嗽。
晚上赵兴旺和楚一涵没留下吃晚饭,个期末成绩更上一层楼,和家长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各自家里都做好吃的,叫们回家吃。
们走后,黎簌凑过去问靳睿:“感觉你感冒很严啊。”
“问题不大。”
“怎么觉得你今天总在咳嗽呢?我听着你都快把肺咳。”
黎簌皱皱鼻子,“姥爷给你的『药』,你吃没有?”
靳睿轻咳几声,着说:“得吃啊,我不体弱么。”
“......不明天我陪你去输『液』吧?”
姑娘就趴在桌上,和面对面,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
靳睿靠着椅背,拿起水杯喝半杯水,缓解嗓子里咳的嘶哑,也把悸动压下去三分。
“明天我去一趟,有个朋友,我去接。”
顿顿,靳睿才说,“男生,叫曹杰,在我这儿待天,接回你能见到。”
这话像在对她解释。
感冒咳得太多,哪怕喝水,靳睿的声音仍哑的。
冬天过4点半,天『色』已经暗下,头顶开一盏灯,映得喝过水的唇『色』水润,靳睿的声音则像带着细微颗粒,轻轻敲打在黎簌耳鼓上。
她忽然觉得有不好意思,偏过头:“你和我说这干什么呀,谁管你去见谁。”
靳睿手里转着笔,眼里有意:“不一个团体、一个team么,有什么行踪新朋友的,我得主动交代,你说不?”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去?”
“4点吧。”
黎簌愣一下:“早晨4点?”
“嗯。”
本靳睿也没想起那么早,曹杰买到隔壁市区的机票,再到泠城需换乘火车的。
但曹大少爷『逼』事儿多,寒假高峰,火车买不到坐票,也没有卧铺,只剩下站票可以买,自然不愿意的,在电话里和靳睿“嘤嘤嘤”。
靳睿没办法,和租车司机师傅说,早起去市区机场接,中午接到再返回,估计得晚上才能到泠城。
黎簌只手托着脸:“去那么久啊,那你一儿去我家吃晚饭吧,让姥爷给你煮面吃,吃完晚饭你早点睡觉。不然你生着病,明天还起早还坐一整天的租车,感觉好累啊......”
其实她还没说完,但靳睿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把她看得“断片儿”,后面说什么统统都忘。
就觉得屋子里热,黎簌声嘀咕,“你看什么看。”
看你可爱。
靳睿在心里说。
姑娘没心机,一门心思把对的关心都展『露』。
真的怪可爱的。
听靳睿说“那走吧,去你家吃”时,黎簌也不觉得自己心里的喜欢好感已经『露』馅,非常快乐地拉着靳睿往自己家走:“吃面也不能白吃,我有道题还没弄懂,你给我讲讲,讲完咱们再吃晚饭。”
“好。”
隔天早晨3点多,靳睿起床,洗个澡。
时间太早,嗓子不舒服也没什么食欲,没吃早餐,空腹吞一片感冒『药』。
穿好衣服时正好接到司机师傅打的电话:“靳啊,我到,你下吧。”
“麻烦您,我这就下楼。”
靳睿穿鞋子往外走,过廊里一片昏暗,家属楼极少有起大早的,只有零星几户亮灯。
寒风凌冽,空气里有泠城特有的冰雪味道。
这时间起床,靳睿并不陌生。
以前陈羽住院时,经常需这个时间起床。走过不算安静的医院长廊,听病房里的陌生病痛苦哼『吟』,也听那陌生的家属偷偷落泪;听护士们趁着休息凑在一起叹息着讨论某病例的病情,也听家属拉着医生声商量治疗方案。
陈羽睡眠很不好,一推门,她就转头。
状态好时,苍白着脸,对歉意地:“我的睿辛苦,总起得这么早。妈妈努力好起的。”
可能时间相似,靳睿甚至觉得,眼前这条堆着白菜和各家杂物的公共过廊里,也弥漫起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打破这荒凉联想的,黎簌。
靳睿走到黎簌窗边,窗户忽然被里面拉开。
窗子里开一盏巴掌大的台灯,能折叠的那,黎簌举着台灯,头发散『乱』着,眼睛也没太睁开,看上去像刚被子里爬。
她抬手『揉』『揉』眼睛,声音懒洋洋:“我你十多分钟,还以为你早都走呢。”
这个画面温暖靳睿,愣半秒,才问:“怎么起这么早?”
“这个给你。”
黎簌桌子上拿一罐旺仔牛『奶』,递给靳睿,“我用暖宝宝一直热着呢,温的,姥爷听说你早起,说空腹吃『药』不行的,我就给你准备这个。你喝牛『奶』再吃『药』,不胃痛。”
靳睿接过牛『奶』,放进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金属罐,像有网状的东西,轻轻包裹住那棱角分明的冰冷过往。
姑娘在窗子里忙碌着没停,蹲下去翻翻,又站起。
手里的塑料袋递到面前:“这里面有零食,也有晕车『药』。快拿着,我睡觉去,困死眼皮都睁不开......”
靳睿接塑料袋:“去睡吧,天冷,关好窗。”
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句话时,声音有多温柔。
“那你早点回,拜拜。”
“嗯。”
靳睿拎着黎簌给她的塑料袋,走过公共过廊,迈进楼道里。跑着下楼梯,跑几步,忽然起。
得停不下,整个楼道里都的声。
开心。
真的很开心。
早都忘记上次这么开心什么时候,或许很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
靳睿边下楼边,上车时连司机师傅都逗一句:“靳接的不女朋友吧,怎么看着这么开心?”
靳睿叩开温热的旺仔牛『奶』,,否认:“没。”
接的不女朋友,但牛『奶』未女朋友给的。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车子开到机场。
轻雪纷飞,曹杰航站楼里时,靳睿一眼就看见。
想不看见都难。
往里,只有曹杰一个第一次北方的南方,穿层羽绒服,一层银『色』,一层黑『色』,脖子上围着非常厚的围巾,把自己包裹得像大狗熊。
曹少爷还戴滑雪镜,『骚』包的镭『射』粉『色』行李箱在阳光底下闪着光。
靳睿偏过头,不怎么想认。
“阿睿!”
曹杰蹦起和挥手,拖着箱子跑过,和靳睿拥抱,“妈的,想死你,我觉得你走一个世纪。”
说完,哆嗦一下,把手塞口羽绒服口袋里,和靳睿吐槽:“万事俱备,就忘买手套,太冷,我感觉我血『液』都冻住。这地方真的不北极吗?”
靳睿看一眼:“废话多,上车。”
“但说真的,雪景真的美,刚才飞机落地前,我在半空看下面,还以为自己到冰岛。”
曹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我给你买一条我这个同款的围巾,特别暖和,在箱子里,回头到你家给你拿。”
“谢。”
曹杰在飞机上吃过飞机餐,靳睿也在机场里简单吃过一点速食,没在吃饭上耽误时间,坐上租车往回走。
太久没见,之前所有沟通都用手机,但也难免有觉得不顺畅的时候,坐在租车后座,在车子开往泠城的路上,把合作的生意都捋顺一遍。
靳睿时常咳嗽,喝一瓶矿泉水不见好转,声音也哑。
曹杰关切地帮拍着背:“我们的智多星可不能生病,我哥说,你就摇财树,就怂恿我泠城的。晓东也说,你万一冻死在泠城,我们全完蛋。”
靳睿着骂一句。
就感冒,让们说的像死。
“我爸都想你,过几天你和我一起回江城吧,我爸有事和你商量。本也想泠城看看的,这阵子身体不行,总跑医院,我妈没让。”
靳睿点头:“让曹叔别折腾,太冷,受不住。”
曹杰酸一句:“你这叫叔的,在眼里比亲儿子都亲,天天念叨你呢。箱子里有一半都让我给你带的特产。”
几乎聊一路,靳睿起得早,阖眼靠在座位里,打算眯几分钟。
但曹杰个话痨,刚闭上眼睛,身边响起淅淅索索塑料袋的声响,然后曹杰感动地凑过抱住:“阿睿,爹的好儿子,爹爹没百疼你,还知道路程漫漫,给我买饼干零食吃,还有晕车『药』,爹爹爱你。”
这话逗得司机都几声。
靳睿没睁眼:“松开,再抱着我我让你知道知道谁爹。”
“欸欸欸,别动手,我这不松开么。”
“零食也放下。”
曹杰“啧”一声:“零食也放下就过分吧,我还挺想吃几块饼干的呢,你这才离开江城多久,就和我生分?零食都不能共享?”
“这袋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靳睿不耐烦,睁眼看曹杰一眼:“你说有什么不行的?”
曹杰愣几秒钟,忽然反应过,很夸张地“哇”一声:“不那个揪揪买的啊?好妈幸福哦,就门一趟,还给准备零食和晕车『药』?阿睿,你行啊,我不得改口叫嫂子?”
车窗外高速旁的郊区荒地,落雪一片白茫茫。
靳睿没忍住,扬扬唇角。
车子开到泠城,已经下午4点多。
天『色』朦胧,司机师傅把车停在楼下,靳睿帮曹杰把行李箱后备箱拿。
家属楼还老样子,不隔音的老楼传各家生活杂音,做饭或者洗衣服,打牌或者聊天。
光秃秃的树枝晃动在烈风里,积雪堆成的雪立在楼道旁,脸上戳一节胡萝卜。
曹杰把脖子缩在厚围巾里,仰头看着机械厂家属楼:“这楼,看着也太有年头吧,连电梯都没有?”
似乎挺期待靳睿在泠城生活的地方,迈开步子就往楼道里走。
被靳睿揪着围巾拽回,扭头纳闷:“干什么?不上楼么?”
“上去看见她,别叫揪揪,也别叫嫂子。”
靳睿看着,“她叫黎簌,别『乱』说话,别吓着她。”
曹杰很『迷』茫,张张嘴,憋一句:“不,你俩还没处对象呢?”
“没。”
“为什么?这都给你准备晕车『药』,对你也得有点好感吧,不追么?”
“好感可能有点,但她单纯,想不到那么多层,什么时候她有想谈的意思再说。”
靳睿,语气莫名骄傲,“姑娘成绩上升期呢,不能让她分心。”
曹杰不敢苟同,缩着脖子挤双下巴:“敢问,她班级第19名,上升到多少?”
“这个见到她面也别提。期末考试没考好,提她不开心。”
“......恋爱都没谈呢!规矩还挺多!”
该说的说完,靳睿拎着行李箱迈上楼梯:“走吧。”
曹杰太久没爬过楼梯,靳睿在前面提着的大箱子,走得十分潇洒。
在后面喘成狗,扶着楼梯扶手:“阿睿,不行,你我一儿,我、我走不动。”
终于爬到6楼,靳睿把行李箱放在过廊地上,拉着行李箱走。
滑轮摩擦着不算平整的地面,发清晰的拖拽声音,果然没过几秒,一扇窗子被拉开,黎簌探头:“靳睿,你回啦!”
扶着墙喘粗气的曹杰听见声音,愣一瞬,抬眼去看那个女孩——
唇红齿白,五官巧,起时眼睛弯弯的。
挺可爱。
尤其站在窗子里冲着靳睿挥手时那股阳光灿烂的劲儿。
也太可爱。
靳睿才走过去,窗子里的可爱就端着一本书递:“靳睿靳睿,给你看,我今天把你的手表修好,502粘的。”
什么手表能用502粘啊?
曹杰纳闷地凑过去看一眼,只需一眼,感觉差点一口气儿没喘上暴毙在过廊里。
靳睿那块黑陶瓷j12,躺在一本《高中实用地图册》上,表带不知道怎么摔得碎得挺严。
更严的,碎开的地方被用胶水粘住,缝隙里『露』着胶水痕迹。
毁。
全妈毁。
窗子里的可爱还在邀功:“怎么样,我厉害吧?”
可太厉害。
第一次见有这么糟蹋东西。
曹杰刚想声,听见靳睿用一,未听过的温和语气开口:“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