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工程总监唐国安在总指挥部受排挤,政委田时轮安排他到龙凤山工区当顾问。工区主任诸葛智借口住房紧张,让他住到租用的民房里,不再理睬他。几个月以来,只有政工处长平步青去找他谈过一次话,异常耐心地启发他:“好汉弯上转,莫吃眼前亏。”老头子倔强地回答:“我不识时务,更不是什么俊杰;但是科学的良心告诉我,不能随大流,盲目同意你们的工程规划。” 唐工养成了一种沉默寡言的孤独性格。白天,穿着宽大的衣服,戳根棍子,驼着背,按时按刻地到工地上班;晚上,独自在房间里不声不吭地静坐、抽烟、看报,偶尔也翻翻书本,或者逗弄逗弄住户曾春生的满女兰兰。 田边菊找到了唐国安的住处,工程总监正在阅读报纸杂志。听见门响,他脑袋猛然一晃,身子一歪,惶惑地站立起来。田边菊像只小鸟意外地飞到他跟前,亲切地喊着说: “唐伯伯,找您找得好苦的。” 唐国安脸上掠过一线光彩,摘下老花眼镜,哆嗦着捏紧了田边菊的小手,袒露出一种欢愉而激动的神态。 “野菊花,怎么到这儿来啦?” “我和总指挥他们一起来的,”田边菊坐到矮凳上,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喷嚏,擤了擤鼻涕,然后像孩子似地用手擦了擦,“都是特地来接您的。” “还找我干吗,一个死气沉沉的老头子。”唐国安怨声怨气地说,“你呀,真是静不下来的野菊花,什么时候才能谙事,二十几岁啦,找好对象么?” “二十五岁啦。至于对象嘛,唔,找好了就会告诉您的。”田边菊倏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凑向唐国安:“伯伯,别气哒。总指挥上任后,总部的面貌发生了变化。” “我也听说啦。” “她说她在大学读书时,看过您发表的论文,很佩服。我说您和我父亲曾经共过事,她很高兴,叫我赶快找到您,她亲自来接您回总指挥部。” “哎,可惜我年近花甲,力不从心了。”唐国安叹息了一声。 田边菊把矮凳移到唐国安身边,瞧着他衰老、冷酷的面容,竭力安慰道:“伯伯,您曾经和我爸爸说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打算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祖国的水电事业。” “我的情况,你还不大清楚。”若有所思之后,唐国安感叹地说:“我是一个旧知识分子,我的生路是新中国给的。只有你爸爸才了解我一生的遭遇。呀,光阴似箭,我们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爸爸还在三峡么?” “还在长江规划办公室。”静止不住的田边菊又活跃起来,抓住了唐国安布满青筋的手:“您还蒙在鼓里头——不知道咧,总指挥虽然是个女同志,又很年轻,可是有知识,有水平,有魄力,胆大勇为,办事有方,讲究实效,而且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总工程师龚向阳和总指挥是大学同学,他做事像运动员一样敏捷,讲话像电子琴一样动听、富于节奏感。我真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伯伯,您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呶。消除顾虑,把知识和智慧贡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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