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殷不知道许予觞什么意思，如果他想见她，明明可以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可否出来见个面，可他什么都没说，用一种她理解不了的方式就把她喊了过来，她也懊恼自己一听他说喝酒了，她心里莫名地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问话许予觞听不懂，许予觞没有说话，而是用另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看她。 赵洛殷感觉得出来，许予觞对她还有感情，可谁说有感情就一定还要在一起呢，她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在这一秒，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念头，放过许予觞。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许予觞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地告诉她：“我想见你。” 一句“我想见你”，让赵洛殷心里很难过，她突然理解了许予觞的心情。她曾经无数次想要不顾一切去见他，只想见他一面，很多次她不停地点开他的聊天对话框，输入一切她想说的话，她一次次地思考，一次次地删除，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疯了，她甚至哭着求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他又说：“洛殷，我们和好吧。” 赵洛殷顿时红了眼眶，她转过头，木然地看着许予觞，带着哭腔缓缓地说：“予觞，你知道，我来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心想，你好厉害，才短短几年时间，就拥有那么多让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东西，那么好的车，我还是第一次开，停车的时候我很小心很谨慎，生怕刮到别人的车，更怕刮到你的车，我怕你会骂我，我怕我自己赔不起，我怕…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骂你，况且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我会…” “予觞，你听我说。” “那天，在烧烤店，你帮了我，我很感激你，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偶遇，我甚至感谢过上天让我再次遇见你。那天在鞋店，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嗯了一下，我当时心里很痛，可你又说你没同意过分手，我又重新燃起了我们可能还有机会的希望。可是，后来我犹豫了…” “犹豫什么…” 许予觞似乎迫切地想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去了瑀大，并且还没毕业就开了公司，你已经是许总了，而我没有去瑀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计师，因为你已经开得起豪车，而我…连买一件几百块的衣服都要掂量很久，因为我刚才所看到的，你的朋友，他们似乎是非富即贵的那一类人，完全是我不想认识的人。我发现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 她语噎了，突然换了一副似乎很坦然的语气，如释重负道：“其实也没什么，早在五年前，东瑀大学的校门已经把我们分成两个世界，我们早就背道而驰，奔向不同的人生路口...“ “赵洛殷！” 许予觞瞬间变了脸色，他不想再听她说些把他越推越远的话，他眉头紧蹙，冷冷地质问她：“你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赵洛殷摇摇头，垂下眸子，道：“是面对现实。”接着用微弱的声音，说：“予觞，这几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也很孤单，对不对？其实我也一样。我知道你有你的压力和责任，我也有我的压力和责任，可我...已经要不起了…予觞…我们...还是算了吧…”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她只知道如果再说下去，她真的要泪奔了... 许予觞抓起她的肩膀，带着怒火，咬着牙道：“第一次，你说我们还是算了吧，我给你时间，我等你！第二次，你说我们分手吧，我又给了你时间，我等你！第三次，你又说我们还是算了吧，赵洛殷，我告诉你，我没有耐性了！不管你答不答应，你就是我的！” 许予觞的每一句“我给你时间”像是在控诉，这九年以来，他所有对她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一句“不管你答不答应，你就是我的”，像是控诉赵洛殷对他的绝情。 他那么想要跟她重归于好，可赵洛殷却不为所动。 “赵洛殷，说话。”许予觞的口气又多了几分压迫感。 赵洛殷把脸转回来，扁着嘴巴，眼含泪水，委屈道：“你刚刚还说不会骂我…” 许予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气很冲，怔了几秒，轻轻松开她的肩膀，然而垂下的双手顿时无处安放，他闭目仰天，努力克制想要抱她的冲动。下一个动作，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赵洛殷下意识地双手捂住嘴巴，道：“予觞，不行，我没答应。” 然而，被拒绝了的许予觞只是用拇指帮她擦拭眼角的泪花，温声跟她道歉：“洛殷，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赵洛殷把许予觞的手拿开，祈求道：“予觞，求求你，不要对我好，你对我越好，我越没办法心安理得。” 许予觞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洛殷后退两步，语速飞快地说：“予觞，对不起，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你自己叫代驾吧。” 在赵洛殷逃离他身边的时候，许予觞没有马上追去，而是喃喃自语道：“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空中飞人许予觞太忙了，他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酒店里，他不是在开会就是赶饭局。 一场觥筹交错的饭局结束了，许予觞醉得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给赵洛殷发了酒店定位，并且发了语音信息告诉她，他醉了，他需要她。 他赌赵洛殷一定会来接他。 然而，当赵洛殷走进包厢的时候，见到的却是那个陆檬抱住许予觞，看样子像是要把许予觞扶起来。赵洛殷停住脚步，想立刻转身离开，她不想看到别的女人跟许予觞那么亲近，许予觞不是很有分寸的人吗？为什么她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今天只是一场，那之前的几年时间里，是有多少次逢场作戏，多少个不同的女人。她懊恼自己口是心非，她嘴上说着希望许予觞离她远一点，身体里的赵洛殷一直跳出来骂她明明那么在乎许予觞，却一次次伤害他。当听到他说“我醉了，我需要你“，她心里又一万个不舍得。 赵洛殷心里很气恼，可理智告诉她，这时候应该走过去及时阻止她不希望的事情发生。 在许予觞要把陆檬推开的时候，赵洛殷已经走到许予觞身旁，她带着愤怒的情绪直接把陆檬的手拉开。陆檬像是被突然的动作惊吓，抬头看赵洛殷。 “我来接许予觞。”赵洛殷冷冷道。 陆檬不屑地站了起来，态度傲慢地看着赵洛殷，反问道：“你确定许予觞要你来接，而不是跟我走，你没看见现在只剩下我和他吗？” 赵洛殷已经见识过陆檬揪着她没完没了的架势，她不想跟她有太多牵扯。她碰了碰许予觞的手臂，面无表情道： “许予觞，走了。” 许予觞知道这是赵洛殷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 “你来了。” 他拉起赵洛殷的手借力要站起来，赵洛殷发现她根本拉不动他，许予觞自然地靠在赵洛殷怀里，醉醺醺地说： “头有点晕…缓一下再走…行吗？”。说着又双手环抱住赵洛殷的腰，赵洛殷怔愣了一下，心里碎念着许予觞趁机占了她便宜。 看着许予觞醉得有些无力的样子，赵洛殷心疼了，她伸手轻扶住许予觞滚烫的脸。在这种情形下赵洛殷不想跟许予觞计较，她只想尽快清除眼前的障碍。 陆檬一副无视赵洛殷的样子，凑近许予觞耳朵，问道： “许予觞，我是陆檬，我送你回家，好吗？” 见许予觞没反应，陆檬又对赵洛殷说： “许予觞醉了，我跟他喝过几次酒，知道怎么处理。” 赵洛殷没理会陆檬，她想把许予觞的手掰开，可她越掰，许予觞把她搂得更紧。赵洛殷心想，许予觞是喝了多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想到许予觞为了工作，喝那么多酒，赵洛殷心软了，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轻声道：“予觞，那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走。” “赵洛殷，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吗？” “不想知道。”赵洛殷冷冷地回答。 “那你知道我和许予觞的关系有多亲密吗？”” 说着陆檬伸手要去拉许予觞的手，赵洛殷见状立刻甩开陆檬的手，怒声警告她： “你再碰他一下试试！” 陆檬的话没有几分可信，有些事情就算要计较，也是等许予觞清醒之后。 赵洛殷想当然地认为许予觞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把他带到车上。她拿出手机给周君越打电话，问他能不能马上过来，说许予觞喝醉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带他回去。周君越不解地问赵洛殷，这许予觞是喝了多少，还走不动，不太可能吧。听赵洛殷语气挺着急的，就说，他马上打车过去，大概5分钟到。赵洛殷把手机放回包里，用一种说教的语气跟陆檬说： “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应该赶快回家喝一杯蜂蜜温开水，泡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好睡一觉，把今天遇到的，让自己不舒服的人和说过的违心话，全部忘掉。” 赵洛殷的这一番话，既有将心比心的提醒，又有一种疏离的关切，更或者说是讽刺。 陆檬的表情像是有些动容，又或者是赵洛殷的话刺激了她，她态度依然傲慢，她眯着眼睛问赵洛殷： “你知道许予觞每次喝多了都会对我做什么吗？” “许予觞喝多了，只会睡觉，对你做不了什么。”赵洛殷沉着以对。 事实上，她的内心是惶恐的，现在的许予觞他根本不够了解，她自私地只能接受20岁的许予觞，那样的许予觞，赵洛殷对任何人都可以自信地说他不会做什么。 直觉告诉赵洛殷，这个陆檬跟许予觞根本没什么关系，她说话没几分许予觞跟她有亲密关系的底气。 陆檬再次冷笑道：“你也太自信了，真不愧是忘不了的初恋。” 赵洛殷不为所动，陆檬继续道：“我之所以知道你，是许予觞的一个采访。” 赵洛殷怔了一下，从容答道：“谢谢提醒。” 许予觞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头很痛，他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紧紧地搂着赵洛殷的腰，整个脸埋在她怀里。 “予觞，能不能不要靠着我，你太沉了，我脚麻。”赵洛殷晃动了一下身体，委屈道。 许予觞闻声，松开了手，抬起头，醉眼迷离地看着赵洛殷，浅浅一笑说：“脾气还是那么倔。”说着闭起眼睛，又往赵洛殷身上靠。 赵洛殷心软了，她想，也许，许予觞是真的很需要她。 一旁的陆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紧接着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顾影自怜地看着从嘴里吐出来的烟雾，若有所失。 这时，出现在包厢里的周君越，听到了赵洛殷的咳嗽声。他看了一眼陆檬，关切地跟赵洛殷说：“洛洛，这里烟酒味太浓，你先出去。” 赵洛殷确实无法忍受包厢里的烟酒味，她把许予觞脑袋扶正，皱着眉头，往包厢门走去。 周君越走到许予觞身旁，拍了拍他后背，问：“能自己走吗？”许予觞捏了捏眉心，点头嗯了一声。 赵洛殷闻言，回过头吃惊地已经走到她身旁的许予觞，生气地说：“你既然没醉得那么夸张，干嘛刚刚一直搂着我，我还以为你醉的不省人事，才把君越叫过来的。” 许予觞眉眼微微弯起，勾起唇角说：“现在就醒了。”说着，撇下赵洛殷和周君越，自顾自地往外走。赵洛殷无言地看向周君越，用疑惑的眼神问周君越，他许予觞到底在想什么。 周君越会意一笑，道：“他今天有毛病。” 陆檬把烟头熄灭，站起来，不屑地看了赵洛殷一眼，问周君越： “她到底哪里好？” 陆檬对赵洛殷的那个眼神，周君越尽收眼底，他笑了笑，说：”没有谁比她更好。” 他转过身，从容地对上陆檬高傲的眼神，很不客气地说：“不管是谁，伤害了她，被我周君越知道了，绝不客气。如果你刚才在言语上冒犯了她，请现在立刻马上跟她道歉！” 周君越感觉得出来赵洛殷很不高兴，他估摸着是这个陆檬让赵洛殷不痛快了。就算是许予觞工作上的乙方，只要欺负了赵洛殷，他周君越零容忍。 陆檬任不死心，用蔑视的眼神盯着赵洛殷，问：“你到底哪里好，陆柠喜欢你，许予觞在乎你，连许予觞的朋友都护着你，你到底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都偏向你。” 赵洛殷没有理会陆檬，她转头对周君越说：“君越，我没事，走吧。” 到了停车场，许予觞不管赵洛殷同不同意，直接拉起她的手，说：“一起坐后排。“ 周君越接过许予觞的车钥匙，自然而然地开了车门，踩刹车按启动键，还问许予觞这回喝得不算多吧，不会吐了吧，问得好像把喝醉了的许予觞带回去是常有的事。 “予觞，你是真醉假醉。”周君越专注地观察前方路况，心知肚明地问。 赵洛殷掰开拉着她手的许予觞，抱歉地跟周君越说： “君越，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他醉得不省人事，想着可能我一个人没办法带他回去，我也没有处理这种状况的经验，就给你打了电话。” “没事，洛洛，这家伙经常这样，他喝酒有分寸的，下回他再叫你，别理他就行，他自己会叫代驾。” “周君越，闭嘴！” 车窗外的夜景美得让人陶醉，赵洛殷欣赏风景的好心情不到三秒，许予觞又握住她的手，赵洛殷挣脱三次失败不成还被许予觞成功和她十指相扣，她无奈只好使出力气把许予觞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看她坚持不懈又气急败坏的模样，许予觞笑出声了。最后，赵洛殷放弃了手部动作，用脚踢了一下许予觞。许予觞故意发出“哎哟”声，装作一副很疼的样子，赵洛殷憋笑道：“活该。” 许予觞看着她脸上隐约浮现的笑意，轻轻说了一句：“洛殷，我们结婚吧。” 这是一句看似脱口而出而又深思熟虑的肯定句。 赵洛殷瞬间愣住了，她慌乱地躲避了许予觞祈求的眼神，转头看向窗外，不发一语。 许予觞缓缓松开她的手，盯着她的侧脸，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们白沙镇习俗很多，我再跟我爸说一声，元旦去你家正式的拜访一下你父母，我们再…” “予觞。”周君越把音乐关掉，抬高声音叫了一声许予觞。 “予觞，你喝多了，也可能最近太忙，清歌和潇宇不是说了嘛，元旦不去青溪了，而且洛洛好像元旦没打算回家。是吧，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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