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之年,凉风送来了飒爽,暖阳下街道两旁,满地都是青橘黄浅的雅俗共赏。赵洛殷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拍下了被秋意裹挟的南枫街景。 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把城市花园门前的落叶吹得四处飘舞,赵洛殷看着被秋风卷起的其中两片半黄半绿的残叶,失了神,它们好像在远去的旅途中,既不羁绊也不纠结,更不辜负,可好像又不离不弃、不相忘。可最终,它们还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到最初簇拥的枝头,也许远方会有它们的新家,也许它们永远见不到彼此。 赵洛殷莞尔一笑,至少,她和许予觞有了再次相遇的机会。 曹清歌从任潇宇的车上下来后,捋了捋头发,睡眼惺惺地说:“潇宇去找君越了。” 对此,赵洛殷心里有些抱歉,她知道曹清歌是刻意没有提到许予觞。 “走吧,陪我去给曹太太选生日礼物。” 说罢,曹清歌牵起赵洛殷的手往百货公司的方向走去。 “清歌,你真的长大了,变懂事了。”赵洛殷欣慰道。 “只要她对我爸好就行,反正也没住在一起,我发现我妈才厉害,这主意是她出的。” 说着,曹清歌拿出手机给赵洛殷看她和妈妈的聊天内容,果然,魏女士除了活出自我的人生态度让人钦佩,连对待前夫的现任都这么豁达大方。 曹清歌挑了挑眉,神采飞扬地说:“我觉得全天下没有几个像我妈这么酷的女人,她叫自己的女儿刷自己的卡给前夫的现任买礼物,有意思吧。而且,你绝对想不到,我妈的现任跟我爸的现任是高中同学,并且他们四个人还一起吃过饭,太颠覆我的认知了。我突然发现,跟潇宇在一起那么多年,好生无聊啊,赶又赶不走,扔又扔不掉,太苦恼了!” 曹清歌嘴上说着嫌弃任潇宇的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还是那么自信,也变得更懂事,她理解了父母,知道如何爱他们,更可贵的是,她对潇宇始终如一。父母离婚的时候,曹清歌崩溃大哭的模样,赵洛殷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她为自己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而感到幸运,却又难过于不知道该如何将心比心安慰曹清歌。现在,赵洛殷很羡慕曹清歌,羡慕得快要涌出眼泪,但她打从心底里希望曹清歌能一直这么单纯快乐。 通往繁华街区的林荫大道上,渐变的颜色和温度在南枫的12月里,恰如其分地柔和、舒适。 赵洛殷蹲下捡起一片枯黄的叶子,淡然地把遇到许予觞及后面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曹清歌。 曹清歌不但没有很惊讶,还一副我早猜到了的模样,她说: “你们两个人明明都在东瑀,却像一个在北美,一个在南非,两个人像是互加了好友却没有聊过天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 她又说:“既然你们又见面了,我也就多说几句,许予觞这人还挺努力,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跟春桥师兄开了公司,他在我们班算是混得最好的一个。” 赵洛殷目光淡然,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因为她一直知道,许予觞身上让人羡慕的光环只会越来越耀眼。 曹清歌跟她说,离开学校之后,每个人都会变,许予觞也会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一面,甚至于他也会有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 曹清歌问她: “如果他真的变了,你还可以坦然面对他吗?” 赵洛殷心里一阵酸楚,如果他真的变了,那她真的就死心了。 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冷静地回答: “如果他真的变了,那就变了吧,我也变了,每个人都没办法回到过去。” 赵洛殷把手里的枯叶轻轻摆放在路旁一株青绿满枝的桂花树上,忍着心里的疼痛,难过地说:“我和许予觞已经回不去了。” 曹清歌知道赵洛殷心里一定很痛,她搂住赵洛殷的肩膀,安慰她: “洛洛,你们两个还有感情,回不去没关系,未来值得期待。” 赵洛殷苦笑着说:“太难了。” 曹清歌信心满满道:“不难,有我和潇宇在。” 深秋的南枫老城区,到了傍晚时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锅味。街角的小火锅店里坐满了客人,有和朋友举杯高歌的年轻人,也有诉苦抹泪的中年人,而许予觞和周君越刚好是那中间的一类人,既没有畅饮也没有失意,只是以水代酒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周君越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边选菜边说: “你南枫这边的工作快结束了吧。” “嗯,差不多了,过了元旦就回去了。”许予觞说着把手机关了静音,点了一根烟。 “我说,予觞,你真打算以后都在东瑀,不回来啦?” “再说吧。” “行啦,多了吃不完。”周君越目光离开手机屏幕,转头问许予觞:“我说,予觞,你这段时间跟洛洛有…” “兄弟们,我来了我来了。” 任潇宇一个箭步一屁股坐到两个人的中间,成功打断了周君越的话。 许予觞吸了口烟,把烟往烟头盘一戳,不耐烦道: “让我等你,找抽是不是,有那么堵车吗?”许予觞反手环住任潇宇的脖子作势要弄死他。 “哎…真堵车。” 任潇宇挣脱出许予殇的胳膊,搓了搓脖子,笑着说:“南枫也就节假日堵车,东瑀那种大城市更堵吧,还是我们北洺小城舒服,走路嫌快,开车太慢。” 坐在一旁傻笑的周君越,收起笑容,拿手机敲了敲任潇宇的胸膛,咬牙切齿道:“少爷当得太舒服,是不是!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说到这个,还真有这计划,反正我肯定比你跟予觞早当爹。”说罢,任潇宇搭着两兄弟的肩膀,咧嘴一笑,说:“一会儿我有件重要的事宣布。” 有烟火气的小火锅,长方形小木桌,三兄弟已经很久没凑一起了,除了许予觞,就属任潇宇和周君越话最多。 任潇宇吐槽昨天一个阿婆去他们银行存钱,点钞的时候死皮赖脸说少算了一张,明明是30张,怎么机器才29张,监控调出来给她看也不承认死咬着任潇宇不放,后来在办公室轮值的曹清歌一出来那气场直接把阿婆吓着了,拽而八楞地跟阿婆说,只有孙子才会拿你的钱。说完拿起手机报警,警察来了,阿婆发现事情闹大了,拿了钱就走了。任潇宇表达的重点是,没有曹清歌他不行。周君越说他平时在单位写的政务报告,每次都得到领导认可,文书写得也规范出色,可一上台讲报告他就紧张结巴,太为难自己了,重点就是公务员也有难处,比如,他到现在还没车没房没老婆。 “上班打卡下班睡觉。” 许予觞漫不经心地总结了他的近况。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任潇宇开始宣布他和曹清歌来南枫前商量好的元旦计划。 “我和清歌估摸着好多年没去青溪了,想着元旦放假,去洛洛家玩几天,好多年没去了,还挺怀念白沙镇的,清歌说想去看看赵爸爸赵妈妈,还有洛洛弟弟叫什么来着?” “赵…” “赵洛扬。” 周君越刚要开口,许予觞已经脱口而出赵洛扬的名字。 “对对对,那小家伙挺机灵的,一见着予觞就喊姐夫,骑自行车还挺快,一溜烟人就不知道上哪儿了。”任潇宇笑着说。 许予觞像是想起了什么关于赵洛扬小时候的事情,眼皮动了动,唇角微微勾起,说:“那小子确实挺机灵的。” 一提到赵洛扬,感触最深的当属周君越。他说,他在白沙博物馆的那个寒假,赵洛扬一到吃饭时间就骑着自行车来喊他回洛扬客栈吃饭,晚上洗了澡还跑去宿舍找他,跟他挤那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在被窝里不停地问他各种为什么,得亏他周君越饱读诗书,不然真没法跟上赵洛扬那小脑袋瓜子。 任潇宇像是想起什么,转头问周君越:“洛扬现在应该有17岁了吧,高二高三了吧。” 周君越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下,说:“嗯,应该高二了,那差不多要高考了,小时候挺淘气的,估计现在是个帅小伙了。” 任潇宇点了点头,感叹道:“小孩长大,我们也不年轻了,都抓紧吧。” 前段时间遇到赵洛殷的事情,周君越确实没跟任潇宇提,但任潇宇突然提到要去青溪,他感到很意外,他也知道许予觞这些年一直忘不了赵洛殷,既然任潇宇提起了,他想着不如把许予觞一起叫上,给他们再续前缘的机会。 “予觞,那个…我也挺想去看看赵爸爸赵妈妈的,我元旦也没什么事,你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去呗。” 许予觞什么也没说,疏懒靠着坐椅后背,拿出手机,点开置顶聊天对话框,看着“等你”那两个字发了好一会儿呆,既没有答应也没说不去。 他把手机丢回桌上,又点了根烟,眼神迷离地看着从他嘴里喷出去的烟气,他喉咙滚动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周君越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任潇宇一把拍了下周君越脑袋说:“老周你先别说话。我有话对予觞说。”说着转过头,把许予觞面前那包烟挪开,轻拍了下桌子,说:“予觞,我这人憋不住话,来之前呢,我就想着,有些话,还是得说一下。” 任潇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道:“那时候洛洛病得很严重,远哥也快不行了,你家里又有事情处理,洛洛也说不要告诉你。当时清歌跟我说,洛洛的病治好了,可没跟你去读研,我那时还挺纳闷的,我还问清歌,我说,洛洛那么要强的人,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呢,那多可惜。后来,清歌说你俩分手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给洛洛发信息她都没回。前段时间跟洛洛去宿园看远哥,回北洺后,清歌说她看不下去了,无论如何都…” 许予觞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周君越赶紧给任潇宇使了个眼色,用唇语说:“潇少,收。” 许予觞也倒了一大杯水,仰头一口一口往喉咙里灌。 任潇宇好像没打算就此打住,把筷子放下,转过身,搭着许予觞肩膀,叹了口气说: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洛洛现在健健康康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她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许予觞当初最祈求的事情,不是吗。 “嗯,元旦,我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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