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爷爷要和自己商量事情,何安泽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搬着凳子来到爷爷身旁。 这时小婶从厨房走出来,把两碗刚熬好的玉米面稀饭放在爷孙俩面前的桌子上。作为一名合格的农家媳妇,小婶比家里人起的都要早。哪怕前天睡的再晚,也绝对不会比公婆起的晚,这就是那时候的农村媳妇对自己最基本的坚持。 玉米面稀饭,拌了麻油的萝卜干,还有切成蒜瓣状的咸鸭蛋,再加上一盘子白馒头,这就是爷孙俩人的早饭标配。 “安泽啊,你喜欢爷爷做这个村主任不?”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啊?” “因为我不想爷爷这么累!” 稀饭吃的时候要吸溜有声才对味,再加上嚼着咯吱响的萝卜干,那绝对是百吃不厌的味道。 “爷爷,有什么事啊,还要和我商量?” 把咸蛋黄挑出来给爷爷,知道爷爷最喜欢这一口。自己则吃味道稍重的蛋白,爷孙俩在这方面非常有默契。 “没事了,赶紧吃饭,考上大学之前初中的老师啊都有空去看看,高中老师也是,该登门的登门,咱不能让人挑出礼数。” “嗯,知道了,爷爷!” 老人家吃饭的速度比年轻人还要快,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自己吃完站起来拍拍孙子的肩膀,披上衣服就出了院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又是去村部那边。 这会小婶也把弟弟何安洲从床上揪起来,正往井台那边拽。这孩子一边挣扎还一边往何安泽扮鬼脸,结果被妈妈发现后,屁股上又重重挨了两巴掌。 吃完早饭帮着小婶把碗筷端进厨房,何安泽打算上午找几个玩的好的同学聊会电话,看看能不能找时间一起聚聚。 最先打给鲁一涵,这家伙还没起来,被电话吵醒还怪何安泽早上打扰他睡觉。结果笑骂两句后觉得何安泽的提议非常不错,并且主动提出这事由他来策划。 这正合何安泽的心意,自己只负责出个构思,正愁没人做苦力。现在电话那头的家伙主动跳出来,多好的人选啊,不用可惜了。 刚挂完电话,就听见沉寂了大半月的喇叭声再次响彻在村子上空。今天播放的歌曲是《东方红,太阳升》,绝对是爷爷亲自选的曲目。 一首歌曲播完,喇叭里传来嘶嘶啦啦的电流声。紧接着爷爷略带局促的嗓音从喇叭里传来,听着是那么的遥远。 “广大村民们注意啦,广大村民们注意啦。今天咱们村五保户,贫困户的申报工作已经完成,下面我宣布名单,请点到名字的村民抓紧到村里填写资料。李有田,陈小柱,李银,.....!” 何安泽竖着耳朵听了会,觉得这次的名单很不寻常,确实都是村里平时生活比较困难的。以前的那些五保户,贫困户,这次没有一个出现在名单里。 何安泽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又一下找不出关键点。这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头涌起,一直在脑海中徘徊不掉。 这时有电话进来,接通后听出是自己班级的刘顿同学。这家伙的父亲起名字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起的这个名字非常绕口。叫着叫着最后大家干脆喊这孩子叫牛顿,就这么一喊喊了三年,以至于最后很多人都忘记这家伙的本名来。 “安泽,听说你考上NJ大学了,牛C啊!” “你也不错啊,AH大学。” “比你差远了,不提也罢!” 俩人平时的关系比较好,这孩子一直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可能是老刘家和远在他国的牛家是亲戚吧。平时在物理上没少帮助过何安泽,当然其他科目何安泽帮助这货的更多。 年轻人聊起来就聊个没完,从高一分班,到高三毕业,包括这家伙暗恋某个女生,都拿出来好好的交流了一下,反正大家都已毕业,怎么说也没关思想顾虑。 要不是牛顿父母在一旁催促,估计俩人还能再聊一会。相互道别挂掉电话后,何安泽决定出去透透气,村里早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哪怕出去走走也是非常舒服的事情。 顺路检查了一下何安洲的作业,指出几处错误的地方,何安泽准备出去溜达一会。今天几个姑姑说要回家看看何安泽,一大早小婶就去街上买菜去了,等下自己还需要早点回来。 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何安泽连忙往一旁让了让。还没站稳身形就看见院门被自行车前轮从外面顶开,接着会计李成用自行车驮着爷爷走进了院子。 “这是怎么了,哥?” “哎,去年评上五保户的几户人家去村委会闹,你爷爷不小心被人推倒扭伤了腰!” 什么!何安泽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连忙一步迈到车后座旁,扶着直着腰挪下车座的爷爷。 “没事,就是脚下踏空,没什么大事。扶爷爷去躺椅那边,顺便把房间里的红花油拿过来帮爷爷揉揉。” 何安泽又气又恨,不知道今天在场的都是那些人,推倒爷爷的又是谁。总之自己肯定饶不了他,哪怕是自家亲戚也不成。 等送走李成,自己撩起爷爷衣服仔细查看,好在爷爷的伤势不重,用红花油揉搓开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相比于腰上的伤势,言语上的攻击才是最重的。 何安泽知道农村妇女吵起架来,那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再加上撒泼打滚,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今天村委会前的闹剧,不用猜都能想到是个什么光景。 爷爷躺在那里抽着闷烟想着心事,何安泽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这才当上村主任没两天,就闹出这么一出,那以后不知还会出现多少次今天的情景。 可能是爷爷真的累了,不一会竟然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还少有地打起了呼噜。何安泽知道爷爷这是累坏了,因为爷爷平时是不打呼噜的,只有累了的时候才会。 几个姑姑和小姨直接去了后面自己家里,小婶过来看到爷爷睡在两个孙子身旁,连忙朝何安泽指指后面庄子,看到后者点头示意,就悄悄带上了院门。 何安泽扭头看了看熟睡的爷爷,示意一旁的弟弟去屋里拿把扇子去,气温越来越高,自己给爷爷扇扇风。 还没等弟弟何安洲站起身,院门再次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推开,一群农妇推搡着冲进了院子,还没走到爷爷跟前就开始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被哭声惊醒的爷爷艰难地站起身,脸色阴沉的怕人,但是何安泽明显从爷爷眼中看到了疲惫和不甘。 “他大爷啊,村里这是不让人活了呀,年年我们家都是五保户,也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这么狠心啊。” “是啊,他大爷你要给我们家做主啊,栓子今年结婚要彩礼,家里就指望这点救济款了呀。” 七八个农妇在院子里嚎啕大哭,院子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几个村干部缩着脑袋站在人群中,只有李成和林红旗绕过哭泣的人群,悄悄站到爷爷身后。 何安泽在人群中来回看了三遍,没看到村长陈前华的身影。这让何安泽心中更加的肯定,这群人今天的目的就是来闹事的。 “各位老嫂子,这是村里经过讨论的决定,今年名单上的人家那家过的如你们这些人家好?” “他们过的不好是他们家的事,是他们没本事,碍着我们家啥事啦,平白无故把我们家五保户的名额撸掉!” 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院子里也站了半院子的人。在人群中还有现场闹事妇女们的亲属在场,所有人都在各怀心事的看着爷爷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各位婶子们,你们都先回去,让支书再考虑考虑!” 会计李成刚想帮着何安泽爷爷说句话,脑袋上就被某个村妇扔了一只破鞋。爷爷的双手在微微颤抖,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浮现。 忽然觉得爷爷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印象中老人家从来都是热情可亲的模样。村里面大事小事只要请到,没有不尽心尽力给办好的。 真为爷爷不值! “够了,都他妈给我停下!” 一只茶碗被何安泽大力摔碎在院子当中,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场装模做样痛哭的几人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没了声音。 以前读岳飞的《满江红》,只知道怒发冲冠是人生气到极致的表现,现在何安泽才算真正了解这个词语的意境。 红着眼睛站到爷爷身前,如保护年迈老虎的虎仔,何安泽忘记了谦卑,忘记了长幼,只知道面前的所有人都是来准备撕咬爷爷的敌人。 “我都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心里怀着他妈的什么鬼心思,我只知道,我爷爷今天受伤了,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今天是他妈谁干的,只要让我知道,我一定弄死你,弄不死你我何字倒着写!” 用手一一指过现场哭闹的每一个人,每个被指到的人都心生一惧,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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