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清吧并不真的清净。 里面的小世界挤满了钉死笑脸的人，从暴躁的朋克摇滚舞台到一溜儿芳艳醉卧的黑皮沙发。 巨大而闪亮的灯球挂在天花板上，四射彩光，速度之快刺得人眼疼。 然而，舞台中央的一群人仍疯狂地扭动身躯，同埋于地底被掘出的蚯蚓一样。 “Wir wollen ein besseres Leben！ （我们要更好的生活） Ta und Nacht nicht arbeiten！ （不是没日没夜地工作） Verdat!Der verdate Boss schleicht sich t seiner Schwäerin davon—— （该死！该死的老板忙着和小姑子偷跑） Das Gehalt dieses Monats wurde vonihabeschrieben—— （这个月的工钱被他一笔勾销） ah hey！ （呀嘿） ......” 他们进来时刚好撞上歌儿的高潮，主唱拽下话筒，将电吉他背到身后，和贝斯手各自拿了根棍儿，狠命敲打着台上的一个破烂空铁桶，与疯狂甩头的鼓手极度相衬。 “Whoa—— （呜呼）” 原来之前令人噪疼的声儿就是这个么，莫胥微微皱眉，但在牛哥转头看他之前赶紧恢复了神色。 “怎样？” “感觉大家挺放松。” “你说什么？大声点听不清！” “我说，很放松！” “这叫很嗨！” 在外场呆了一会，牛哥把他引到最左边的长廊，那里面有很多独立的房间，也都是一水的铁门。 “嘿！是我，开个门儿。” 牛哥敲响一间房门，不久就来个人打开了门，莫胥看见那个男人面色微红，似乎喝了点儿。 “哟！牛儿来了。诶，这谁......” “新人，带大家认识认识。” “嚯！了不得。” 那人迅速打量一下莫胥，被他的轮椅惊住了。 “也，哈哈，你瘫喏？” “吴总啊，您醉了嘛。” 牛哥把那人搀到沙发上，然后让莫胥进来。 他抓住扶手略微尴尬，但还是往前推了几步，刚好视线能擦过牛哥，看清里面的情况。 对他而言，大部分的面孔完全陌生，不过瞥到沙发上的时候，还是找到了俩熟悉的人。 一个是正在跟旁边老头倒酒的经纪人朱莉，一个是坐在沙发上握住酒杯发神的男演员小囚。 “好了，各位！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这里介绍一位小兄弟，他叫莫胥，艺宣的，今后就算正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了！大家欢迎！” 朱莉露出惊愕和不快的神情，但碍于牛哥搭线，她也只能顺势鼓掌。 “牛儿的面！我给，给！我叫吴大能！咱就是，一家人！” 那个醉来开门的男人边喊边举起一只手。 “哇哦——” 其他的人看着吴大能狂笑附和。 更疯的一人直接砸开瓶啤酒的盖儿，“哐当”的声儿刺激了大家的神经，各个响应着举起酒杯，跟着魔了似的。 “敬我们的大家庭——” “拿着。” 牛哥递给莫胥一杯酒，他只好接过手，但和他们一同喝下的时候，才发觉那是白水。 这时，牛哥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咂咂嘴。 他也就皱起眉，咂咂嘴。 “好——” 疯子吴大能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近那个男演员。 莫胥这才发现，在所有人都染上疯劲时，只有小囚哀哀地盯着酒杯，但一被cue到，高傲淡漠的表情就又浮现出来。 “哟呵，哎呀，这脸儿......” “吴老师......” “咳，”牛哥放下空酒杯，对莫胥说，“去阳台透透风？” “好。” 牛哥打开最左边的玻璃推拉门，莫胥刚刚推自己出去，余光就瞥见小囚被吴大能扒掉了一层外衣。 至于朱莉，端坐在旁边，一幅爱莫能助的表情。 在关上门之前，他听见朱莉带着哭腔的一句婉劝。 “大能老师啊，他还太小。” 这到底是家什么破公司！ 莫胥有些恼，抓住扶手闷头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舒服多了吧。” “嗯。”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不太明白。” “一般新人要干很久才知道这个地方……所以，你上头到底有什么人啊，莫胥小兄弟。” “什么？” 牛哥问的莫胥一头雾水。 “没人？那怎么还要我照顾照顾你......你这样子，不会自己都不清楚吧？” “我要有什么背景，会来艺宣？” 这话不假，牛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转头趴在栏杆上，一幅见鬼的表情。 “你说得对，不过，这个地方，哪哪儿都一样，呼——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好。” “实话。” “烂透了。” 俩人沉默了，玻璃门里面慢慢渗出几丝男人的嘶嘶呻吟。 “这样的事，他们怎么敢的。” 看着莫胥慢慢攥紧拳，牛哥点燃一根烟，竟朝他笑了。 “有暗层的工作就能拿下更多的投资，有更多的投资就能产出更多的经济，有更多的经济才能给艺人和公司带来更好的效益。对于这种事，上面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这日常的分红肯定......” 牛哥吐出一口烟，莫胥看着它散进黝黑无底的天地。 “谁不乐意自家的艺人多几个老总撑着？上档次的明星艺人好请老总，小囚这类不出头儿的年轻客，每个公司都一抓一大把，能有几个青睐他的身子，倒也是一种另类的资本。不趁年轻时候抓住几个大老总，以后的路子就窄了，还想火，更不用提。” “这样么。” 闻言，莫胥忍不住侧头回看，但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房间里歌舞欢跃，小囚正躺在冰冷的沙发上，双目无神，似乎习惯了如此蹂躏戏谑，但恍惚中却看见了一个人疼惜的目光，嘴角微微疼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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