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姜氏成字辈的几个一听,京都来的太夫人点名点到了姜成仁与姜含竣头上,个个都竖起耳朵,把心悬空拎起。 纷纷朝他们老爹族长姜有才看去。 老族长想说什么又不好说。 等着黎云缨发落: “我看你们这学籍也不用保留了! 明日我就写信也礼部朱大人,让他下书到本地学政大人处,革去你们的生员资格。” 姜有才掩面长叹:唉! 怒其不孝,哀其不争。 清明祭祖坟头蹦迪这场闹剧的另外两个始作俑者,一个闷不吭声地任打认罚; 另一个吓得歪道在地,后背一身冷汗。 几个成字辈的男人,嘴唇嗫了嗫,敢怒不敢言。 他们确实惹不起、不敢惹面前这个大嫂。 论起来,兄弟几个能发家致富全靠仰仗边上刚埋进去的堂兄。 结果人刚被送回来落叶归根,就被一盆黑狗血劈头盖脸一顿泼,这还怎么入土为安? 得亏是含璋大侄儿三个涵养好,没有亲手打人。 若是换成在场的另外一家,早把人打得肠子都能打出来,当场爆脑浆都不为过。 姜含竣自是恨极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姜含缺,求了一圈无人替他说话。 便朝眼下能救他的那个跪爬过去,狼狈地求道: “祖母,祖母救救我,快救救我! 我还要考举啊,不能被除名!” 段氏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想不到这毒妇如此狠心,竟要拿他宝贝金孙的功名利禄作要挟! 老太太挺身而出,质问:“你敢?你有什么资格!” 杏儿哼道:“你看我家太夫人敢不敢!” 锦翠笑了:“资格?你们全县没有谁能比我家主子更有资格的了!” 瘦猴叉腰:“不信你就试试?” 大胡子撸袖子:“试试你就知道了。” 这时有人从人群过来,将段老太婆拉开,让她少说两句。 看样子是她的娘家侄子。 段氏子弟在县衙府里当差,知道里面的重要性。 一旁开始解说。 那天学政巴结礼部朱大人大家有目共睹。 而朱大人对姜氏太夫人的客气,更是客气到头了,怕不只是同僚关系,说不定两家私交不错。 毕竟是京都来的,一板砖砸下去,十个都是官,九个比我们县太爷还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京圈关系在这呢。 少说两句,先说几句豪华,服个软,将人的怒火消了,把这尊神请走再说。 别到时候真一信封上去,到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段老太吓得脸都白了,她知道对方来头大,没想到是这么大,大到能直接影响她儿孙的功名前程。 但她好歹也比人辈分大,岂能在小辈面前做低伏小。 那段氏子侄也知自家这小姑姨奶奶是什么脾性,见劝到位了就打住了话茬,自己躬身上来当这个和事老。 拱手先赔礼道:“小侄段威见过姜家的大姑奶奶,您们请先消消气,侄儿给大家赔个不是先。”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有打圆场的来,姜成肃姜成勇也起身开始赔礼道歉。 先是对大嫂作揖赔礼,又是拉着姜含璋兄弟三个代子赔罪。 之前他们打定主意,就算今日得罪了京都姜氏,但只要还能保住姜含竣,往后或许就还有好日子过。 没成想人家眼底一粒沙子也不能进,要全部一并清算。 姜成肃姜成勇兄弟两个负责在县里经营家里的小买卖,自是心中盘算了一番,眼下撕破了脸,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是万万不能做的。 于是做出了表率,给出了态度: 只要能放姜含竣一马,他们什么都答应。 见老子兄弟都拉下了脸求人,姜成仁见机会难得,于是立即磕道: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嫉妒侄子们的才华,今天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是我大不孝大不敬之罪,大嫂,要革去资格就革我一人的吧,我甘愿认罚!” 姜含竣他爹姜成肃立即在内心对这个弟弟挑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我儿有救了。 不过姜成仁那媳妇也是个厉害的,哪能听到这番话,哭天喊地地跑过来,拉人: “当家的,你在胡说什么?起来!这怎么是你一个人的错?快给我起来,我数到三!” 他小儿子也跟着在旁边拉,说爹这是做什么? 唯独最小的那个没拉,六七岁的光景,还很天真的地问: “爹爹是不是以后都不用背书,都不用去考试了?那他就能陪小豆儿玩了,好耶好耶!” 说着就兴高采烈地蹦哒起来,手舞足蹈很童趣。 但被他娘臭骂了句好个屁,顿时吧唧嘴跟着他爹开始哭。 他娘又搬出了往常的那套: “你爹是要考大官的,你懂点事,等你爹当大官了,你娘就是大官夫人,你和你哥就是大少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快扶你爹起来!” 小豆儿知道当大官好,能天天吃糖葫芦,于是和哥哥一起去扶老爹。 姜成仁铁了心的,我不! 他媳妇恨铁不成钢,就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老娘不好过,当不了官夫人,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她撸起袖子就对准了姜含竣开炮: “好你个贤孝明德的好大大侄儿,你就是这样对你小叔的?明明就是你撺掇教唆着那个窝囊废姜成缺弄出来这摊子事,你倒好像个孬种一样,缩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哎!弟妹,话不可能······” “你闭嘴!” 姜成肃与姜成仁异口同声。 “我闭嘴?” 豆儿他娘火力又上升了一个度,直接跳脚开骂: “你才闭嘴吧你个软骨头,烂泥扶不上墙的,说什么你嫉妒状元郎才学,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大家不知道?不就是你!” 她将手一指,掐着姜含竣不放: “你这个姜家的麒麟大才子,嫉妒人家真正的麒麟,是你嫉妒姜含璋,我还听说你连人家小的姜含光都比不上,大家都知道!” 越说越不像话,妯娌间婆子上来劝人少说两句。 “都别拉我!” 将人甩开,豆儿娘嘴皮子快得像豌豆射手,霹雳啪啦!八头牛都拉不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因着老太太对我们五房好一点,就说她偏心小的,你们就是嫉妒我们得老太太欢心,就用这种法子推你们小叔去顶罪!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娘和你们拼了·······” “够啦,你个贼婆娘闭嘴!” 姜成仁起身大吼一句!气势震天,把大家都镇住了。 豆儿他娘一愣,反手一耳光甩回去: “吃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这儿横!” 接着将男人耳朵根一拧,死死掐住: “你怎么不敢和他们去横!窝里反的狗东西!” “我我我,我错了。我是真不想考了,饶过我吧,放过我吧!” 耳根子在夫人手里,姜成仁只能求饶,边哭边求,哭到最后开始伤心欲绝: “就算我考一辈子也只是个童生的命,我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我真的不想再读了,我想跟大哥在乡下种地呀!读书好苦啊!太苦啊!” 姜成仁哭得像个小孩,他小儿子往他嘴里塞糖块,哭着劝慰: “爹,不苦不苦,有糖不苦,不哭啊乖。” “苦!太苦啦。儿啊,爹好苦啊!” 父子两人抱头痛哭。 “学堂被夫子打,回来还要被爹打······” “连媳妇也要打我,哇!一天三打太苦啦!我不想活了······”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比黄连还苦。 有点滑稽,有点搞笑。 嗯哼!黎云缨嘘咳一声,婉言安慰: “那个五弟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姜成仁老泪纵横,一脸懵,然后摇头。 黎云缨继续打气: “你要相信你自己,来年一定高中。 再坚持坚持,加油啊,你要相信你自己。” “啊?大嫂你不是说要写信?” 姜成仁好不容看见了解脱的胜利曙光,如何肯轻易放弃,磕求道: “我求你了,请大嫂你一定写,最好明儿······” 就把我除名。 “不不不,你嫂子!也没想到你能这么苦,但这苦吃了一半,岂能半途而废,否则就白苦了这么些年!” 黎云缨转头看向豆儿他娘,“五弟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豆儿他娘一听不用除名,比谁都高兴,立即附言道: “是是是,嫂子不愧是京中的大贵人,就是见多识广,对对对,您说什么都对。”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以后老娘还是官夫人! 豆儿他娘心里拜谢过菩萨后,大笑着说: “考,孩儿爹,咱们接着考!” 黎云缨给了他们两口子一个鼓励的眼神,温婉细腻且有力量。 “老五啊,放心,往后啊我们一定帮着提升你学习!” 姜成仁伸手想插话:“哎!不是······” 没人搭理他,他的前程并不在他手中。 “你若是怕你那边的教学先生,也可以去我们院里,正好也有童生班!” 有个娃娃接到她的话:“对,五叔,我们先生不打人,可好了,还给我们发银子。” 姜成仁:不是说好······ 豆儿娘:“哟你们读书还有银子拿呀?” “是的我前天拿了一两,妹妹最多,她三两。” 娃娃说的是拿头名的姜小十一。 豆儿娘一听这么多! 一天三两一百天不就是三百两! 读书这么赚的吗? 当即拍板决定给她丈夫转学! 经过这么一打岔,现场气氛好了很多。 族长夫人那娘家侄儿段威见状将人遣散。 让各自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当然也没小声敲打一番,令众人最好都闭紧了嘴。 众人陆续散去,边上的姜成肃见黎云缨改口,上来陪笑说: “大嫂,这老五成仁的,都不除,可否高抬贵手绕过无知小儿······” 黎云缨眉眼间瞬而冷了两分,毫不客气地令道: “给你一个面子,好生管束,下次再敢无生是非落在我手里,哼! 倒也不怕你们笑话,可以随便差人去京中打听打听。 但凡姜氏子弟敢有不忠不孝者,去看看,有几个没被我打断腿的!” 姜成肃顿生敬佩,低头道: “多谢多谢!小弟一定好生管教。 我打,我亲自打! 回去关起来门······” 杏儿递上扁担一根。 看你打还是不打。 姜成肃颇有眼色地立即改口: “不,现在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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