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你怎么都不说话?”伊桃挺困惑地又朝她走近了些,“过来啊。” 骆雪看着她,看她越走越近,有一瞬间感觉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她绷直了腰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伊桃已经没了。她不可能在这里。 还有其他人,于逸、祁阳、祁月、旭枫、叶泊他们,也明明都已经死了,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否认,试图说服自己。可鼻间酸涩,眼前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地阻隔了她的视线。 这样的生理反应让她有些无措。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应。 “过来啊。”伊桃小心翼翼地朝她招了招手,像是怕吓到她,声音轻轻的:“你怎么了?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快过来啊,来我们这里,到我们身边就安全了。” “对啊,快过来。”祁月也在朝她招手。 “来,到我们这边来。” “快过来。” “过来啊雪姐,快到我们身边来。” …… 他们都在朝她招手,那些曾经的同伴,在一声接一声地呼唤着她过去。 跟从前归队时一样,好像一点都没变。 骆雪开始变得有些恍惚,她迷迷糊糊朝着“同伴”的方向走近了一步,被一旁的谢必安猛地拽了回来。 “你清醒一点!”他低着声,这般提醒她。 “骆雪,快过来!你身边的七爷是假的,”伊桃的声音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你忘了吗?七爷死了,他已经死了!” “你身边的七爷是假的。你快过来,快到我们身边来。”祁月在着急催促。 “你们的那个七爷,他早就死了。哈哈哈,他死了。他早就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 季风在癫狂大笑,他被毁的面容因浮夸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凶相毕露地看着她:“小美人儿,难道你真的忘了吗?在地下赌坊,他就已经被我杀死了。是我杀的他。他死了!你身边的谢必安,是假的。他在骗你,他一直都在骗你!” “谢、谢必安……”骆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可她控制不住,只能尽力把想说的话说完整:“他们、他们说你已经死了?是真的吗?你真的、真的……已经死了吗?” 谢必安没有回应她的问题,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把她掰转过来,迫使她看向自己:“骆雪!你看着我,你清醒一点!” “可我感受不到你。”骆雪看着他的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知道你肯定是发生了什、什么……但我真的、真的感受不到你。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可你、你……你为什么……” “我来做。”他眼中情绪交杂,冰凉的手温柔抚摸她泪湿的脸:“我来做,你就待在这里。不要看。” “你、你要做、做什么?”骆雪抽噎道。 他没答,面色冷了下来,攥紧了手中在血月下闪着异样光芒的匕首,松开了她的手。 骆雪在他的手抽离时手下意识往前伸,想抓回他的手,可惜扑了空。 他速度极快地朝季风站着的位置冲了过去,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了季风的脑袋。“噗呲”一声,溅了他一身血。 眼前的场景太真实了,就连血液脑浆涌流的味道,也是季风曾今的气息。 骆雪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骆雪,救我!救救我,骆雪!你救救我……”伊桃躲到了她身后,在向她求救。 骆雪恍然回神,转头看她。 谢必安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手中的刀深扎进了伊桃的身体里,伊桃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已然咽气。 “伊、伊……”骆雪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住了,泪眼模糊地看着伊桃倒在了地上。 伊桃惊恐瞪圆了眼,一双毫无生气的眼仍死死盯着她站着的方向。似在怪她。 接着是于逸,然后是祁月…… 谢必安杀红了眼,浑身浴血,像极了地狱里爬出的罗刹。一手一个,眼睛都没眨一下。 骆雪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她潜意识里很想阻止他,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必安一个接一个地解决掉她“曾经的同伴”。她抖得厉害,双腿发软,没办法站稳。 她慢慢蹲到了地上,崩溃抱头。两手紧紧捂住耳朵,把脸埋得很低很低。 “骆雪?” 也不知多了多久,她听到谢必安在叫她。 血腥气很重。各种刺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熏的她头疼。 她的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恍惚了许久,才记起要抬头。 他站在一轮血月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逆着光,他的轮廓模模糊糊,看着有些失真。 骆雪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他的面容。 猩红的血珠凝在他冷白的肌肤上。他的脸上表情极淡,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幕只是她的一场幻觉。骆雪的目光低下,看向了他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还在往下淌血。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换了个手拿刀,面朝着她半蹲下来,看着她:“能起得来吗?” 她呆滞了数秒,摇了摇头。 “抓住我。”他朝她伸去了手。见她还在游神,耐着性子又强调了一次:“骆雪,抓住我。” 窸窸窣窣,林中有异响声。 谢必安循声偏头,看向了黑漆漆的林深处。 “异变的村民追来了,快!”他低着声催促。 虽情况紧急,但他并没有强行拽起她。只将摊开的掌心往她面前又移近了几分,等着她回应自己。 “咚咚咚……”群追而来的脚步声近了。 骆雪的一颗心跳得很快,她盯着他染血的手,脑子空白了片刻。再回神,她的手已经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他蜷指抓牢了她,稍一提力,将她从地上拉拽起。 “跑!” 踩过尸堆,脚下的触感令她头皮发麻。骆雪咬牙抬头,没再往地上看。不能细想,她索性放空了脑子,攥紧谢必安的手,朝着目标方向狂奔而去。 至水边,谢必安吹响尾指引来群飞的黑鸟。黑鸟围堵成墙,临时阻断了身后那些东西的路。 不时有鸟的尸体坠落,振翅声和哀鸣声不绝于耳。 “时间不多了,得下水,”谢必安转头询问,“你可以吗?” 眼下的情况,就算不可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潜下水了。骆雪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一点头:“嗯。” 噗通跳下水,谢必安拉着她往水深处潜。 越往下水压越大,骆雪屏着的那口气渐渐有些不够用了。在她意识模糊正要松手的时候,她被谢必安捧住了脸。 谢必安在水下给她渡了气,见她清醒过来,给她打了个手势,带着她继续往下潜。 穿过一堆白骨,再往下,能看到一个积满泥垢的暗门。 谢必安把她拉到了门边的一个巨型石块旁,手把手带着她抓住了石头。 安置好了她,他把捆在身上的石碑解下,往下深潜,比对着暗门上的凹槽,将石碑嵌入其中。 暗门的上方陡然间像是卷起一阵飓风,在石碑嵌入之时打着漩,起了水涡。 扶着石块的骆雪被水下那阵古怪的风一带,身体失衡,整个人都卷飞了出去。她心慌,不小心吸了口气,被涌入口鼻的水呛住,本能挣扎。 同被甩飞的谢必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在她挣扎挠扑之际,他用力把她拉扯进怀,口对口,又给她渡了气。 她终于缓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抱住了他。 忽起的疾风止,暗门打开了。 门的另一面有光亮照了过来。 他们的注意力被门另一头的光引了过去。 亮得刺眼,看不清门的另一边有什么。还未及细看,骆雪就感觉腕部一紧,谢必安拉着她往门的方向快速游了过去。 身后是群追涌来的水猴子,一眼扫去,乌泱乌泱的。 近了,更近了。 那扇门就在前头了。 骆雪前伸的手触碰到了那扇门,一股透心的寒意令她顿时一激灵。 她下意识看向了谢必安,恰发现他也转过了视线,正看着她。四目相交,他朝打开的门抬了抬下巴,推着她的背往前,示意她先过去。 骆雪摇头避闪,拽了拽他的手,想要与他一起。 离他们最近的那波水猴子追了过来。 谢必安急忙将骆雪护至身后,回手砍杀。无奈身后的水猴子数量实在太多了,他就算动作再快,也扛不住那些东西的车轮战。 他的身上很快多了不少伤口,鲜血在水下涌流,引来了更多的水猴子。 骆雪心急把他往门的那侧拉,但她不识水性,在水下不怎么能活动开,就算手脚使劲划拉,也没能成功把还在与水猴子厮杀的谢必安拉到门口。 有水猴子抓住了他的手脚,束缚住了他。不消多时,又水猴子缠住了他的腰,令他动弹不得。 骆雪紧抓着他,丝毫不敢松手。她急切地想助他脱困,可她的袖箭在水下毫无勇武之地。严重的缺氧感让她头昏眼花,心有余而力不足。 数只水猴子连续冲撞,撞穿了他的腹腔,水下顿时一片血色。 他停止了挣扎,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浮在了水中。 骆雪用尽力气终于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抱住了他。 群聚而来的水猴子将他们团团围困住,她被抓伤了手臂抓破了喉,但她感觉不到疼痛,满眼里只有谢必安那张似在沉睡的脸。 她使劲摇晃他。她想把他唤醒,可她在水下根本出不了声,只能徒劳般拼命晃他。 脸贴着脸,他紧闭的一双眼倏地睁开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与天上的月一般,变得浑圆,散发着莹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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