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载人风筝吗?”骆雪道。 “什么风筝?”黄色马甲没听明白。 “载人,把人放到风筝上。”谢必安两指一迈,比划了个起飞的动作:“然后,自由起飞。” “把人放到……”黄色马甲恍然明白了他们的话意,一双眼倏地瞪大了。 “跟滑翔机差不多。或许,你可以借助空气动力?”骆雪话音顿了一下,转瞬有些纠结:“不过你运气不大好,今天可没什么风。” “意思就是,我要……我要跟风筝绑在一起?然后……然后……”黄色马甲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仍抱着丝侥幸心理试图从骆雪那里寻求答案:“雪姐,然后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从山上跳下去就行,”骆雪隔着人群往放置风筝的地方又看了一眼,“我刚看过了,那些风筝上都装了固定的绑带,到时候你只要把胳膊伸进……” 她一转头,瞥见黄色马甲的眼泪成串地在往下掉。她瞬间噎住,与一旁的谢必安对视了一眼,尴尬清了清嗓子:“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我也不想哭,可是……可我忍不住啊雪姐,我怕,我害怕……太可怕了,这么高跳下去还能活命吗?我都要吓死了,还不让我哭。呜呜呜……”黄色马甲哭得更厉害了。 “你时间不多了。”骆雪被他哭得心烦,朝人群处一歪头,提议道:“要不,你过去准备一下?” “我不……”黄色马甲抹着眼泪抽噎。 “你不去的话,就只能等着被雷劈了。”谢必安冲他扬了扬手,冷酷无情地驱道:“那你离我们远点,别一会儿误伤了我。” 黄色马甲一听他这话,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我是说我不、不敢……” 骆雪盯着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默了两秒,往斜后方迈开了步,打算开溜:“那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 “等等,雪姐!”黄色马甲匆匆跟行过去,叫住了她:“要不、要不你还是跟我说说,这绑在风筝上往山崖下跳,跟放生有什么关系吧?” “你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骆雪直白道。 “我知道,可我……”黄色马甲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道:“我现在没办法一个人呆着,我太害怕了。” “是想转移注意力?”骆雪猜测道。 “对,”黄色马甲猛一点头,“我就是这意思。” “也不是不行,”骆雪揣兜给他递了块干净帕子,“你先把鼻涕眼泪擦一擦。” 黄色马甲抖着手接过了她递来的帕子:“谢谢雪姐。” “要我跟你解释明白,得有个条件,就是你不许哭了,”骆雪道,“你哭得太吵。而且,你哭起来有点难看。” “呜呜……”黄色马甲用帕子捂住了嘴,手动禁音,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好像更惨了。 谢必安抿唇憋笑,看向了别处。 “你先看下你还剩多少时间,我再考虑一下是长话短说,还是短话长说。”骆雪道。 “唔唔。”黄色马甲捂着嘴胡乱应了两声,哆嗦着手掏出任务卡,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只剩十、十分钟多一点。” “那我就直接说吧。”骆雪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自己的任务卡收好。 “正史中有记载,北齐的第一个皇帝高洋,曾让人把死囚们绑上类似纸鸢的竹编翅膀,再将绑起的死囚由高塔推下去。如果死囚落到地上不死,那就是其命不该绝天意如此,理应无罪释放。高洋信奉佛教,故将这过程命名为‘放生’。” “其实早期高洋‘放生’的‘活物’都是他的政敌。他为了铲除拓跋和元氏两大家族,借用了佛学里‘放生’的说法,有计划地将那两大家族约721号人全部杀死。早期的佛学,大多也是辅佐政治所用。” “七百多号人都……”黄色马甲倒抽了口气,“用这法子放生的,有幸存的吗?” “有。”骆雪点头道。 黄色马甲一听这话眼都亮了:“有?多吗?” “就一个。”骆雪道。 “就、就一个?”黄色马甲的声音都不自抑地颤抖了。 “不过,最后那位‘幸运儿’的下场也不怎么样。”骆雪道。 黄色马甲皱了眉,预感不妙,但仍忍不住好奇:“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下场不怎么样?” “《资治通鉴》里有记载,有一名‘元黄头’的北魏皇族,曾在‘放生’时因那日风大被吹得很远,掉在了大路上。落地时还活着。但他后来又被交给了御史中丞毕义云。元黄头在毕义云手底下没能得个好下场,被活活饿死了。”骆雪道。 “啊。”黄色马甲魂不附体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骤然溃散。他猜到了自己的结局,绝望道:“那就是一个都没活成呗。” “聊到这就差不多了,”谢必安提醒道,“没估算错的话,你只剩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了。是在这等雷劈,还是去试试运气?” “我……”黄色马甲欲言又止。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口气,步伐沉重地往山崖边走了过去。 骆雪目视着他走远,驻足片刻,抱起小巴跟了过去。 谢必安见她移步,隔了点距离,跟在了后头。 黄色马甲站在了山崖边,哆哆嗦嗦地搬抬起脚边的巨形风筝,背上了肩。 人群里陆续走出两女一男,许是都还没能琢磨明白任务卡上的意思,见他有所动作,都仿着他的样子,将风筝背上。 周围霎时没了声,一双双眼都望向了他们。 四人排成一列,站到了山崖边。后脚跟去的三人皆一脸惊恐地看着黄色马甲,等着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黄色马甲本就胆小,站在崖边两腿直打斗,闭起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 伊桃盯着崖边仿若定格住的四人看了看,挤过人群走去了骆雪身边,低着声与她说话:“这是什么情况?又是跳崖任务?” “差不多。”骆雪道。 “差不多?”伊桃讶异看她。 “放生。”骆雪看着黄色马甲的方向,简短说明。 “嗯?”伊桃没听明白,“放什么?什么意思?” 这话骆雪没接。她不想与她解释。 最好,她永远不会遇上这样的困境,更别有机会来问她。 黄色马甲看着像是吓晕了,身子一歪,都没哼一声,从山崖边直接掉了下去。 有人惊呼出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余留在山崖边背着风筝的三人皆脸色大变,都吓破了胆。 崖边有一蓝发女人似是想到了点什么,攥拳咬牙,闭眼一跃,跟着跳下了山崖。与她站的比较近的那位因她突然的举动吓一跳,脚下一滑,跟着跌了下去。 尖叫声几欲刺破耳膜。 极短的时间内,山崖边有三人接连掉了下去,崖边只剩了一穿褐色大衣的男人。 褐色大衣战战兢兢地低头往山崖下看,被山底的惨状吓到了。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腿软没站稳,跌坐在地瑟缩后爬。 “哐哐哐……”七道惊雷劈下。 其中一道雷直直劈中了褐色大衣。寒光一闪,褐色大衣瞬息碎成粉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十个人皮风筝,果然是对应了十个人。 骆雪仰头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摊掌欲感受风来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这里一点风都没有。 一点风都没有,这就意味着,黄色马甲就连一点生还的希望都不会有了。 “他叫什么?”骆雪问。 谢必安低眸迎上了她的目光,发觉她是在问他,怔了一下:“谁?” “刚刚那个穿黄色马甲的哭包。”骆雪道。 “不知道。”谢必安话音稍顿,视线转向了山崖边:“没必要知道。” 人群气氛压抑,死气沉沉。 骆雪的目光在四周巡睃了一圈,注意到有人在往回走,道:“接下来,要……” “啊——”尖叫声打断了她的话音。 有一行至山崖边的瘦弱男人被人群中不知打哪儿伸出的手猛推了一把,跌下山崖。 与他同行的女人崩溃大叫,欲往山崖边扑过去,被身边人强行拉住了。 开始了。看来她的判断是对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在争取那唯一的活命机会。 骆雪抱紧了怀中受惊的小巴,警惕观望左右:“这里恐怕不能久留。” “那就,先从这里离开再从长计议吧。”谢必安道。 “也好。”骆雪对他这话没异议。 转身正打算离开,有道黑影忽地从斜前方冲了过来。 骆雪反应不及,被对方一把抱住。 是叶泊。 叶泊动作极快地抱了她一下,转瞬朝季风的方向冲了过去。 季风正背对着他们与手下说话,冷不丁被叶泊死死卡住了脖子。叶泊一个背摔将他砸到了山崖边,在他挣扎反抗之际,抱着他一起跳下了山崖。 短短几分钟,他去的决绝,一丝犹豫都没有。 伊桃惊慌捂嘴:“叶泊、叶泊他……他为什么……” 谢必安低垂着眼睫,看着怔在原地的骆雪,似是在与她解释:“祁月出事,是季风搞的鬼。” 骆雪听明白了。 叶泊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为祁月报仇。 可季风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以这样的方式,是杀不死季风的。 谢必安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继续慢悠悠道:“就算杀不死,起码也能让他吃点苦头。” 骆雪心口一跳,猜到了点什么,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这是他的意思?” 谢必安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低身附耳,道:“这是,我给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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