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骆雪被入口的烟呛到,咳个不停。 她像只在锅上蒸着的笼屉般,呛到眼眶泛泪,口鼻都在冒烟。 谢必安盯着她默了数秒,被她滑稽的模样逗乐。 在她好不容易止了咳,怒气冲冲转头瞪他之时,他抿唇憋笑,克制着清了清嗓子,把脸撇向了一边。 事后糖? 事后烟? 还挺会玩儿啊! 骆雪这会儿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他憋了这么久,是搁这等着她呢! 叫什么七爷啊?改叫七百个心眼子爷得了! 这两位爷都不是省油的灯,两头都难伺候。 她猜到自己是被整了。小暴脾气说上头就上头,抓起块石头就要朝他砸过去。 忽地窥见他嘴角抿了丝极淡的笑意。她一愣,盯着他含笑的嘴角,有片刻的失神。 笑了?勉强,算是哄好了吧? 虽然这哄人的方式有点怪就是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伊桃说得对,真要把这位爷惹急了,她说不定真会死得渣渣都不剩。 忍住!不能冲动! 谢必安转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举高的那只手,看清了她手中抓握着的那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他没言语,又抽了口烟。隔在镜片后的一双眼微微眯起。 他这表情,看着有几分危险。 骆雪默默把手伸向脑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手一松,掌心里的石头掉回了地上。 “咚——” “……” 小巴险些被那小石头砸到,灵敏跳躲开。它很快又跳了回来,喵呜呜叫着对着那块小石头挥起了喵喵拳。 两人的视线同步转向了对着小石头重拳出击的猫。 静了片刻,骆雪将散在身后的长发拢成一束。边扎头发,边佯装无事道:“现在能谈正事了吗?” 谢必安徐徐吐出口烟:“嗯。” “接下来,是要去义庄吗?”骆雪问。 “嗯。”他又简短应了声。 “捋一下目前的线索?”骆雪提议。 谢必安的视线转向了她,略一点头:“可以。” “你之前说……”差点又说茬了话,骆雪咳了一声,及时纠正道:“灭门案的凶手,跟义庄有关系?” 谢必安弹烟的动作一顿:“嗯。” “之前的守棺人,是不是说了谎?”骆雪又问。 “你也猜到了?”谢必安道。 “也?”骆雪一挑眉,“那是你说?还是我说?” 谢必安挺感兴趣地看着她:“你。” “行。”骆雪点点头,蜷腿托腮,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灭门案的源头,没猜错的话,跟巫医,也就是被灭门那户早已亡故就留了个手札的老头,跟他之前经手的一桩旧事有关。” “嗯,”谢必安垂手捻了烟,“你继续。” “巫医的手札上,我记得有看到过一段记录。在过去约一二十年前,农庄里曾经历过一场大旱。除了干旱,还有蝗灾。田地里颗粒无收,几乎到了要易子而食的惨烈程度。” “那场旱灾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村中人也因此走了大半。当时村中留下的多是老弱病残,就算不死,也都因缺水少食病痛缠身,一直为灾害所扰。” “当时的村民求路无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鬼之说上,因而巫医和神婆在当时威望极高。” “可就算神婆三天两头地开坛做法,这天灾也一直没能结束。蝗祸更是越来越严重。当时就有了一种说法,说是这场灾难的降临,是为了要惩戒触犯天威的罪人。” “直到村里有一名王翠兰的女人怀孕,这场灾难才有了转机。” “王翠兰本是个寡妇,却与人苟合意外怀了孕。她最初并不知晓自己是怀了身孕,只道那阵子体乏时有晕眩感,在家昏倒过几次才不得不找了巫医看诊。” “巫医一断脉,发现她腹中是双生子,顿时觉得蹊跷。” “村中本就有‘双生不祥’的训诫,他没敢声张,找来神婆一掐算,得知那王翠兰腹中的双生子就是祸端。于是巫医和神婆召来了几个村中比较有地位的长者,合计要择日烧死王翠兰。” 骆雪话说到这,颇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关于那段旧事的记载我只看了一半,后半段发生了什么我还未及细看,就被义庄外的人引了出去,折回时手札也不见了。” “神婆算得适合祭天的日子,是在确认王翠兰怀有双生子的五个月之后。”谢必安续上了话,道:“那时王翠兰已经显怀。她并不知晓村中人的打算,因肚子一日更胜一日大,她也料知自己是怀孕了,故而根本不敢出门。也正因此,她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被封门钉窗烧死的那晚,王翠兰有早产的迹象。屋子浇上火油的时候,她一直在拍窗求救。据那本手札记载,当时她的惨叫声过于凄厉,把围观的村民都吓跑了。” 骆雪恍然点头:“所以,昨天一直在阻挠我们去义庄的那个无脸女鬼,就是王翠兰?” “从你昨夜形容的特征判断,应该就是她。”谢必安道。 “那她闭门不出那么久,食物和水源极端短缺的情况下,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骆雪很快有了新的疑问。 “关于这个问题,手札里没有相关记载,”谢必安转了转指间的圈戒,“不过,我的猜测是,她的情夫应该有私下接济过她。” “对哦,王翠兰背后还有个让她意外怀孕的情夫,”骆雪犯了嘀咕,“如果是她的情夫私下有帮助过她。那她的情夫明知村里人要烧死她,为什么不帮助她逃跑?” “往好听了说,王翠兰既是神婆断出的灾祸源头,那情夫自认为的大义做法,就是舍小情为大家。”谢必安道。 “屁!”骆雪很不客气地点破了那伪君子的动机,“他就是自己想活。我算是想明白了,他之所以会在口粮那么紧缺的环境下偷偷接济必然会被烧死的王翠兰,大概率也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不是有那种人嘛,明明是凶手,还会在受害者的坟前哭得比谁都伤心。鳄鱼的眼泪罢了。” 谢必安掏出打火机,又点了根烟:“话都被你说了。” “那王翠兰之后的结局怎么样?是被活活烧死?还是说,是假死?”骆雪问。 谢必安将打火机揣回兜,竖指夹走了嘴角刚点上的烟:“为什么你觉得王翠兰会是假死?” “会给王翠兰报仇的,除了那个让她意外怀孕的情夫,就剩她本人和她生下的孩子了。昨天我有跟那无脸女鬼打过照面,从她现在的形态看,肯定是死了。她那么急着阻止我们进入义庄,很可能也是想保护留守在义庄的活人。” 骆雪合理分析道:“既然情夫根本就没起过要救她的心思,那排除她本人和情夫这两条线索,就只可能是王翠兰生的孩子在谋划为她报仇。王翠兰的孩子如果能顺利生下,算着年岁,该是跟守义庄的哑女差不多年纪。” “报仇?”谢必安徐徐吐出口烟,“所以你觉得,灭门案是仇杀?” “嗯,我觉得……”骆雪忽地记起这个关键问题就是她此次的任务。遂把手揣进兜,摸着任务卡,慎重道:“我觉得,是仇杀。” 任务卡有了反应。 她拿出任务卡低头确认,任务倒计时停滞了。卡片上的字迹花糊重组,指引她领取任务奖励。 是普通的奖励。她并不急着去领取任务奖励,确认完,便又把任务卡收进了口袋。 “那你觉得,守棺人说的谎,是什么?”谢必安问。 “守棺人隐瞒的事,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骆雪蜷麻了腿,抻开四肢活动着关节:“你继续。那场人为的大火后,手札上还有关于这事的别的记载吗?” “不多,不过也差不多能推测出之后的一些事。”谢必安垂手掸落烟灰。 骆雪用下巴点了点他:“说说看。” “不知是不是真是天意如此,大火烧得旺的时候,突然有雨降下。村中人纷纷拿出家中能盛装雨水的器皿跑了出去,去迎接那久违的甘露。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大雨引了去,根本就顾不上管大火中是死是活的王翠兰。” 谢必安回忆着手札上的后半段内容,缓缓吸了口烟:“当时的村长也嫌这事晦气,火被雨水浇熄后都懒得组织村民去扒灰。多给了守棺人几个赏钱,派他去收的尸。” “所以,当时的王翠兰确实没死?她是在义庄生下的孩子?”骆雪问。 “是棺材子。”谢必安道。 骆雪歪了歪脑袋:“棺材子?” “应该是王翠兰吊着最后一口气,在棺材里把孩子生了下来。”谢必安道,“当时的守棺人之所以会隐瞒那孩子的存在,另编了套说辞,应该也是觉得村里的人行事太造孽,更是怕知晓真相后会给孩子惹来祸端。” “啊。”骆雪心绪复杂地点点头。她抓起一旁在跑酷的小巴,揉了揉它的脑袋:“那王翠兰腹中的两个孩子,是都活了,还是只活了一个?” 谢必安闷声思考了片刻,捻了烟蒂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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