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似猛兽惊醒的嘶鸣声。 骆雪迅速举起袖箭,与一众队友形成个圈状,围拢在谢必安身侧。谢必安摆弄着手中的罗盘,还在全神贯注地探路,全然不受旁物所扰。 乔迁宴后已入夜,在找到安全屋前行途极为凶险。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下,每户院落门前的白纸灯笼无风而摇,吱吱呀呀作响。不时有鬼气森森的黑影闪过,异象频生。 偶有队友被破土而出的鬼手抓住了脚踝,惊声摔倒,一挣脱束缚,便慌不择路地离队而逃。 血腥味愈重,惨叫声几欲刺破耳膜。 那些掉队的大抵也回不来了。 团队中多是只求自保之人,唯有伊桃着急呼喊,想把离队的人叫回来。于逸抓牢了她,确保她不会一时冲动追过去。 祁阳瞥见祁月不知打哪儿提来个盒子,不由诧异道:“这是什么?” “没你的事。”祁月的一双眼紧盯着黑漆漆的林子方向,冷淡作答。 祁阳还没来得及多问上一句,就见她跟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欸?祁月!你去哪?”他慌忙朝着祁月跑走的方向奔去,不忘回头知会一声:“七爷,我……” “去。”谢必安看着罗盘,头都不抬道。 林中有巨大的黑影在朝着这个方向急速逼近。 谢必安往林间望去,沉声提醒:“注意防备。” 于逸耳尖一动,迅速将伊桃护藏至身后。 骆雪低眸瞧了会儿他们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须臾,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看向在一栽了两株桂花树的院门前停步的谢必安。 谢必安抬起的目光停驻在了院门上高挂的白纸灯笼上。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他似有所觉,转头迎上了她的视线。转瞬像是想起了什么,稍一甩袖,将出袖的匕首抛给了她:“接着。” 骆雪反应极快地抬手一抓,攥紧了他丢来的匕首。转回视线望着漆黑的林子方向,警戒防备。 一场惨烈的厮杀终是拉开了帷幕。 谢必安团队中不乏有能之士,冲杀围堵,毫不怯懦。袭来的数只怪物皆遭了重创,断肢横飞。 安全屋的灯笼点燃,高高挂起。在谢必安的一声令下,一行人有序退避进院中。 骆雪目视着战斗力几乎为零的伊桃惊慌失措地进了院,这才缓步退行入内。一转头,瞥见一张狰狞的面孔。 是方才奔逃进夜幕,被绞杀的“队友”。他回来了。 那东西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伊桃嫩白的细脖,张口露出了尖牙。 骆雪预感不妙,一个冲跑撞开了伊桃。 于逸的眼睛虽看不见,但身体反应极快。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在伊桃摔倒时他一把抱住了她,垫摔在地。 伊桃“哎呀”了一声,眼见骆雪拿刀冲了过来,她立马紧闭眼睛双手撑地,以自己的肉身作挡将于逸死死护住。 情况紧迫,骆雪来不及多言,手起刀落。一刀击杀,利落了结了混进他们团队的内鬼。 内鬼冷不丁被袭,受创跪伏在地。沾满黑血的手抓住了骆雪的腿,虚弱倒在了她的脚边。一双未合的眼仍紧盯着她。 骆雪攥紧了刀柄没有移步,目视着那内鬼慢慢化成了一滩黑水,佯装镇定。可生理反应还是轻而易举地出卖了她的恐惧。 她反手握住了发颤的手腕,克制着深吸了口气。 那东西,方才还是人的模样。 稍缓过了劲,骆雪低头看了眼地上惊慌抱作一团的二位,尴尬轻咳了声:“喂,没事了。” 伊桃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是在保护自己,顿时感动得不行。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骆雪对于旁人这般亲密的接触觉得很不自在,下意识想推开她。忽地感觉到她还在哆嗦,欲推她的手僵停在她肩头。 小巴喵喵叫着在她腿边蹭了蹭。骆雪低头看了看似在与她撒娇的猫,悬停在伊桃肩头的手高高抬起,一副“随你吧”的紧张模样。 被遗忘在地的于逸跟着爬了起来。 谢必安盯着快僵化成石雕的骆雪看了会儿,抿唇藏笑。见于逸在地上摸索,他移步过去,捡起落地的盲杖示意着轻敲了敲于逸的臂弯。 于逸抓住盲杖,往伊桃啼泣的方位走近了些,犹豫开口:“那个……” 骆雪转头看他,心说你还不把你家这粘人玩意儿带走? 可惜对方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神暗示。 一直在看着她的谢必安没憋住,轻笑了声。在她转头看去时他又迅速收敛了笑意,侧了侧身,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了院门外。 于逸似在纠结,半晌才开口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就当我欠你一次。” 这个人连道谢都这么别扭。骆雪没什么意义的“啊”了一声,斟酌着想让他把眼泪鼻涕全蹭在她衣服上的伊桃带走。刚张开嘴,就见趴在她身前嘤嘤嘤的伊桃跑走了。 “祁月!”伊桃一溜小跑走去了院门边,抹着眼泪激动抱住了被溅一身血的祁月:“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渣女。骆雪望着她的背影,脑中竟是蹦出了这样一个词。 “欸?怎么没人担心我啊?”祁阳嘻嘻哈哈跟进院,敞开臂,玩笑道:“我的拥抱呢?在哪儿呢?” 一院人惊魂未定,没顾上理他。 他干巴巴笑了几声,收拢双臂抱了抱自己。 伊桃的注意力很快转向了祁月手中提拎着的盒子:“这盒里装了什么啊?怎么血腥气这么大?” “别碰,”祁月回手避开了她的触碰,“猎了个内鬼的首级。” “首……”伊桃一听这盒里装的是颗头,忙不迭退开半步:“随机任务?” 祁月点了点头:“嗯。” 倚在树下的谢必安徐徐吐出一口烟,垂手弹了一下烟灰:“回来了?” “七爷。” “七爷。” 祁阳和祁月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祁月放下盒子,拉开衣袖,利落划了道口子。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细白的手腕滴淌在地。 谢必安扫了眼她腕上的伤口,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七爷,我就、就……不用……”祁阳话没说囫囵,就被祁月拉住了胳膊,一刀划下,他跟怪叫鸡一样尖拔着嗓子嚎了起来。 骆雪看着那一处,觉得不解,问折回的伊桃:“这是做什么?” “自证。”伊桃小声道,“入夜就怕身边的人有问题。他们先前脱离了队伍,需要在领头人面前当众自证。划开的伤口血是红色的,且不能自愈,那就多半没什么问题。” 祁阳都快哭出来了,追着祁月哀嚎道:“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哥啊?” “不是。”祁月撕了块衣上的布,在伤口处随意裹了裹。 “啊。”祁阳愣了一下,才想起祁月确实不是他亲妹,随即又耍赖道:“我不管!你这一刀也忒实在了!要卸我胳膊啊?给我包扎。” 祁月冷漠推开了他伸到自己眼前的胳膊:“不管。” 骆雪望着那二位推开挤去走远的方向,嘀咕了句:“祁阳在他妹面前好娇弱。” “是祁月太彪悍了。”伊桃坦言。 “小巴。”谢必安唤了猫一同进屋。 骆雪回神看去,缓步跟进了门。 许是白日里干多了农活,骆雪这一晚睡得很沉。 半夜时分听得楼里的座钟跟往常一样“铛铛铛”地敲了几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晨时她被楼下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吵醒。 谢必安已经被祁阳叫了出去,正在门外的走廊里说着话。 “昨晚折了多少?”是谢必安的声音。 祁阳低着声回话:“祁月已经点算过了,八个。” “有怀疑的对象吗?”谢必安问。 “还没,”祁阳话说到这顿了一下,“蹊跷的是,遇难的那几位事发时都是独自待着的。其余的人都有队友作证,死时那些人身边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 “他们为什么要独自待着?我不是说过,不能落单吗?”谢必安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人有三急,有些特殊情况也免不了要单独行动。”祁阳为难道。 “死状呢?”谢必安问。 “都像是被捏过。死掉的那几个表面没什么明显伤,但都骨骼错位,内里的脾脏也都碎了。”祁阳道。 听他们一来二去地交谈了一阵,骆雪很快听明白了。 前一夜安全屋里该是出现过内鬼。那内鬼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杀人,将身份掩藏得很好。 “趴在门后做什么?出来。”谢必安道。 猫着腰在往后退的骆雪步子一顿,又折回了门前,将门拉开丝缝,探头看他。 小巴被他抱着,眯着眼睛在享受他的揉抚。 “吃饭了。” “哦。” “肉?怎么……”骆雪坐到餐桌边,看着端送到她面前的满满一盆炖肉,忆起前一夜在祠堂中分食的肉。顿时有些反胃:“为什么一大早就吃的这么……油腻?” 谢必安面无异色地起筷夹肉:“锻炼一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完全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骆雪转头扫视了一圈屋内对着肉碗面如土色的众人,寻思着经历了前一夜的事,大家定是也觉得这肉难以下咽。很抗拒地推开了面前的碗:“我吃不下。” “都给我拿起筷子。”谢必安咬了块碗中的肉,头都不抬道:“吃。” 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成功让屋内的其他人都陆续拿起了筷子。队友们闭眼皱眉,捏着鼻子把碗里的肉往嘴里扒。 谢必安咽下了嘴里的肉,将骆雪面前的碗推回:“你也不能例外。” 骆雪只是看着那肉都觉得毛骨悚然的,猛摇了摇头:“我不……” “要我喂你吗?”谢必安冷冷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 骆雪挺纠结地与他对视了两秒,在他伸筷来夹她碗中的肉时,凶巴巴冲他喊了声:“好,我吃!” 她赌气拍开了他伸来的筷子,夹起块肉送进口中。前一夜的记忆在肉入口时再次唤醒,她被恶心到了。 “呕——”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容置喙:“咽下去。”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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