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我认识那乔伯。名义上我还是乔伯的干儿子,早些时候是他带我进的这行。不过我跟他观念不太一致,后来也是起了些纠纷,就各干各的了。至于另一具没人认领的尸骨,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海昊说茬了话,担心揽上事,急忙摆手解释道:“不过那乔伯可是意外跌下桥死掉的,跟我可没关系啊。再怎么着,我也不可能为了个工程杀人啊。我就算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这事可别平白无故往我头上扣。” “看得出,你是很想跟这事撇清关系。”在一旁安静听话的骆雪出声道,“不过,有人就是想把这盆脏水往你身上泼。” “什么意思?”王海昊纳闷看她,“这话,我咋听不明白呢?” “有人在路口摆了碗送魂饭。那装饭的碗,就是搁你这拿的。”岑寂道。 “碗底刻了个‘昊’字。”骆雪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什么?拿我的碗干什么去了?”王海昊一听这话,猛地撅了起来,愤怒到唾沫星子乱飞:“这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不干人事啊?这怎么、怎么……怎么还拿我家的碗去干这事了?这是栽赃!是陷害!祖上缺了大德了这是!这要是让我找到,我非掘了他家祖……”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是同宗。”岑寂“好心”提醒道。 “……”王海昊后半截还没来得及说的狠话瞬间噎住。 骆雪左右瞄了两眼,说回了正题:“想想,丢碗之前,屋里来过什么特别的人吗?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我家里是丢了个碗,但最近不是事多嘛,要不是桥底下发现了两具尸体延误了工期,我几乎不怎么有时间着家。要说这碗什么时候丢的,我是真没上心注意过。我只当是我那碗不小心搁哪儿放忘了呢。”王海昊道。 “最近有跟人结仇吗?”岑寂换了个问法。 “结仇?这我……欸,实不相瞒,这干工程的,得罪人的事肯定是少不了要干的。”王海昊坦诚道。 岑寂丢了手中的半截破瓶子,拍了拍手。曲肘撑膝,看着他:“说说看。” 王海昊得罪的人真不少。要不是岑寂脑子好使,骆雪差点想就地扯张纸,一个名一个名地记下来了。 为着他得罪的那些人,之后的一整天,他们都在核对着那些他得罪过的人名,一个接一个地拜访套话。 一直到天黑,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新线索。 在安全屋安顿好,祁月清点人数的时候瞧见失踪了一天的肖娟终于归了队。 肖娟的脸上身上都带了不少新伤,失魂落魄地进了院,缩坐在角落。 祁月不动声色地回了屋,给围坐火炉边的岑寂汇报了一下肖娟的动向。岑寂略点了点头,没多言。 “村里现在流传着‘祭桥’一说。”于逸继续往下说道,“当年建桥时村里好些孩子生了怪病,当时的村长请来了黄姑的师父做了场法事,很快就有了结论,说是那还在打桩的桥生了古怪。只有用活人祭桥的方式,才能平息桥怨。” 祁阳惊讶看他:“用活人?” “我也听过这种仪式,民间还有一说法,好像是叫‘打生桩’。”伊桃道。 “这跟打生桩还是有区别的,打生桩需要用童男童女打桩。可这桥下凿出的,只有一具尸体。看体型是个成年男性,与传统打生桩不同。”祁月合理分析道。 “话是这么传的。说是当时负责建桥工程的乔伯为了村里那些病重的孩子,费了好大劲才找来个身患绝症的流浪汉,允了他好处,让他自愿献祭的。为这事,乔叔亏心了很久,连着吃了三年素。”于逸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有点像是……像是……”祁阳一时寻到合适的词。 “立人设。”骆雪道。 祁阳一拍掌:“欸,对,就是这个感觉。” 岑寂掀起眼皮,瞧了眼一旁在揉猫的骆雪,问:“有打听出,是谁传出的这些话吗?” “乔伯的老婆。”伊桃道。 祁阳恍然点头:“怪不得了。” “乔伯作为当时的工头,工程出了问题,他定是知道内情的。这样的大前提下,他们那家人想甩锅也甩不掉。他老婆倒是机灵,编了这么套说辞。”祁月道。 岑寂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指间的圈戒:“那女人口中提到的许的好处?有打听到是什么吗?” “没有明确说。”于逸道。 祁阳轻呲了声:“大概率是忽悠人的瞎话。” “那流浪汉呢?就是桥下的另一具尸骨,有查清具体身份吗?”骆雪问。 “不清楚,没人来认尸,目前也就知道那是个无亲无故的中年男人。至于那男人生前有没有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得过什么绝症,福伯那里也没办法验清。”伊桃道。 线索到这又断了。 一群人苦恼了一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与开工宴无关的话题。 骆雪被炉火烤软了骨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与一旁的岑寂默契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起身上楼。 临放着座钟的拐角处,骆雪低下视线,瞧了眼缩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肖娟。 她正瞪着双血红的眼,一脸警惕地看着伊桃的方向。 岑寂单手一揽,摁住她转向一边的半边脸,将她的视线掰转了回来。竖指贴唇,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秘密。骆雪猛地记起,他分明提醒过她,这个秘密被揭开的后果,她个人没办法承担。 没猜错的话,伊桃是早该死去的人,是于逸与那位做了交易,用一双眼睛换回了她的生机。 肖娟的眼神让骆雪不免担心,话音低低地询问:“那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别人处心积虑地揭开了伊桃身上的秘密,她会怎样?” “会、消、失。”岑寂比着口型道。 骆雪看懂了他的话意,心下一惊。 她回头看去,已看不到肖娟的身影了。以于逸的听觉,应该能听得到她的这般提醒吧。她心想着。 岑寂反手关好门,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再次提醒道:“不要插手,不要干涉。人各有命,管好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生死?”骆雪问。 “不知道。”岑寂抬指一挑,掀开了帽子。他斜斜倚在门后,抓了抓发:“我不想你死,这个意愿很强烈。我一向循着直觉做事,不会去细想这背后的原因。” “嗯,那就不要想。”骆雪点头认同,“简单点。” “嗯。”岑寂跟着点了点头,抬眸看她。与她相视一笑:“那就,都简单点。” 前一夜几乎整宿没合眼。骆雪疲极,沾枕就眠。 迷迷糊糊半夜她醒了一下,半梦半醒间瞧见个人影趴伏在她床头。那人影弓缩着背,似一直在盯着她。她困到脑子发懵,一闭眼,一下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大亮。 岑寂与她面对面躺在床上,一见她睁开了眼睛,眼底洋溢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他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是从前不曾见过的光亮。 骆雪盯着他那双异常漂亮的眼睛恍了会儿神,慢半拍发现他脸上多了两道新伤。她皱了眉,下意识朝他伸去手,轻抚他落了伤的脸:“疼吗?” 他愣了一下,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跟猫似的歪过头,脸往她掌心里埋了埋,话音低低地回:“嗯。” 像是在与她撒娇。 她被挠痒了掌心,回击着挠他的痒痒肉。两人瞬间滚作一团,咯咯直笑。 乡道的空气很清新。 前几天都在做无用功,一点有效线索都没有。明明进度条已经拉到第三天了,可骆雪一点都不急躁。 她踏踏实实抓着岑寂的手,跟她的猫一起,踩着树荫慢慢往前走。仿佛是一次极普通的晨间散步般,惬意得很。 岑寂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她身上,看她在光影中蹦蹦跳跳,看她折草逗猫,嘴角不自抑在上扬:“你心情很好。” 蹲地看花的骆雪闻言抬头,冲他笑了一下:“你看着心情也不错。” 岑寂甩了甩牵住的手,点点头:“嗯。” “你不嘴硬的样子,可爱多了。”骆雪道。 她伸手欲摘花,前伸的手停在了花茎处。 花下有几只没见过的虫子,半指长,有尖牙,翅上长着古怪的人形面孔。 “这虫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身后的尖叫声引去了注意力。 有一粗壮的中年男人满脸是血地在窜逃。他似在惧怕着什么,惊恐异常,边惊声尖叫着往前狂奔,边频频往回看。 “有鬼!有鬼!有鬼啊!” 有鬼?骆雪纳闷偏头,往突然窜来的男人身后瞧。 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出现任何怪异的气息。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噗通——”一声,那惊慌遁逃的男人跳进了水里,在水面扑腾了几下,慢慢沉了下去。 “救人啊!快救人!”远远的,有人三五成群地跟了来。人群中有一妇人气喘吁吁地喊道:“又有人疯了!八成是中邪。快!快通知村长,把黄姑请来!” “又?” “中邪?” 两人狐疑对视了一眼,岑寂问:“你方才,有嗅到什么特殊的气味吗?” “没。”骆雪摇了摇头,“你呢?有看到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他吗?” 岑寂蹙眉摇头:“都没有,那就是……” “是人为。”骆雪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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