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捅破了个窟窿,瓢泼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歇的苗头。 一夜过去,地里的庄稼全被水淹了,就连路都已经看不清在哪了。 距离任务截止只剩最后一天了,骆雪心里不由发急。脚踝刺痛,心里又担着事,她烦躁的整宿都没睡好。 谢必安像是一早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不待她催促,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带她一起出了门。 路被水淹,用不了车,只能徒步走过去了。 骆雪强忍着痛,跛着脚慢慢下了楼,到门口。她抱起脚边冲她喵喵叫的小巴,正欲迈下台阶跟出门,被折回的谢必安拦腰一把抱起。 谢必安默不作声地往她手里塞了把撑开的伞,颠了一下,抱实了她。转瞬步子稳健地出了屋。 “嘀嗒嘀嗒——”雨水砸落伞面,顺着伞骨慢慢滑下,落向地面,溅起涟漪。 骆雪攥紧了手中的伞柄,一双眼定格在了他紧致的下颌线处。她的耳朵就贴着他的胸口位置,就算周围有嘈杂的风雨声干扰,她还是清晰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强而有力。 隔衣的体温让她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视线飘忽,竟是不太敢再看他。 “那个……”她犹豫开口。 谢必安步子一顿,低眸看她:“怎么?” 她硬着头皮仰起脸,迎上了他的目光:“要不,你还是背着我吧。” “为什么?”谢必安不解。 “不自在。”骆雪道。 他看起来更困惑了:“哪里不自在?” “这么面对面的,感觉很不自在。”骆雪直白道。 谢必安默了两秒,暗叹了声“麻烦”。单手环住她的腰,把她往身后一甩,另一只手反向抓握住了她被甩过去的腿。都不用她脚沾地,直接就从托抱换成了背着的姿势。 这惊人的臂力!骆雪怔了片刻,执伞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借力保持平衡,另一只手默默把小巴放到了他的肩上。 又往前行了一阵。骆雪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连抱带背地带着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大气都不带喘的。 “你体力好像很好。”她由衷感慨。 “没话可以不用硬聊。” “……” 进了密林,有树身作挡,感觉风声雨势都小了些。 谢必安背着她往密林深处行了一阵,停了下来。举目四望,似在观察着什么。 骆雪往四面看了一圈,濛濛雨幕阻了视线,不免担忧:“你能分得清方向吗?” 谢必安没接话,片刻后又迈开了步,很有目标性地往左前方的方位径直走了过去。行了约数百米之距,果真看到了一口废弃的井。 “神了!”骆雪惊喜道。 谢必安嘴角微扬。在井边止步,回眸问:“能站吗?” “可以。”骆雪点点头,从他背上下来。撑好伞,扶着井口站稳。 两人趴在井边,姿势同步地撑膝弯腰,往井的深处看。 井口不小。往下俯瞰,黑漆漆的,看不清井底有什么。 “这井好像挺深,一眼望不到底。”骆雪道。 谢必安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嗯。” “你能看到什么吗?” “能。” “井里有什么?是不是袁秀娥?” “不确定,不过……” 谢必安耳尖一动,断了话音。警觉回眸,往身后看去。 不过是扭个头的间隙,骆雪忽地感觉后背被人猛推了一把,力道很大。她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前扑倒失衡,跌进了井中。 谢必安迅速伸手拉她,刚抓住她的手,就被身后的偷袭者狠狠推了一下。 “喵嗷!”原本站在他肩头的小巴竖起浑身的毛恶狠狠嚎了一声。反向一蹬,伸出利爪扑向他身后。 被推下井的两人下意识紧扣住了对方的手。 谢必安一脚蹬住井壁借以增大阻力,下坠的速度稍缓。他顺势拽住她往上用力一拉,在临井底时将她推到了上方。 身下多了个肉垫,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受了点轻微的皮外伤。 骆雪吃痛爬起,顾不上管出血的手肘,在一片黑暗里胡乱摸索,摸到了他的领口位置。 顺着领口往上,摸到了黏稠的血液。出血量不小。她心头一紧,抓住他的领口着急摇晃:“谢必安?谢必安?你没事吧?谢必安?谢必安!你别死啊,谢必安!” “再晃就死了。”谢必安道。 幸好,还活着。骆雪暗松了口气,恼道:“你干嘛不吱声啊?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死了才好呢。你要是一个人被困在这里,饿急了的时候还可以有口肉吃。”谢必安抬手拍了拍她,“挪挪。” 骆雪从他身上挪开,嘀咕了句:“又说什么疯话?” “什么疯话?我说真的。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活这么久?”谢必安撑地坐起,回手拍了拍后背沾到的枯枝烂叶。 原本不是什么可怕的话,但与他之前的那句话套在一起上下一联系,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妙的画面。 骆雪心有猜疑,佯装镇定道:“你想说什么?” “啪嗒”,谢必安摁燃了打火机。火光在他漆黑的眼底跃动。 “你知道,人体的哪一个部位最好吃吗?” 骆雪看着他,头皮发麻:“别开这种玩笑。” “是肺。”他泰然勾唇,似笑非笑道:“人体的器官中,肺最好吃。” “……”什么意思?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他该不会真吃过人肉吧?骆雪顿觉脊背发寒,匆匆错开了视线。 僵持静默了数秒,他轻咳了一声:“骗你的。” 骗她的?所以,他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可他刚刚看起来真的好可怕。 骆雪心里清楚,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危险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刚刚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欲扑杀的猎物一般。细思极恐。 谢必安站起身,抬头往上看了看。如他所料,推他们下来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举高打火机,借着打火机的光,往左手边走了过去。 井底的空间比井口的围度大了不少,容纳三五个体型正常的成年人都不成问题。他缓步走到了穿着一身新娘装的尸体旁边,蹲地细看。 别想些有的没的,正事要紧。 骆雪晃了晃脑袋,驱走了脑中的杂念。跟行过去,蹲到了他身边。 被弃至井底的尸体被雨水打湿了。挑开大红色的盖头,藏于盖头下的,是一个干尸形态的人头骨骼。 眼窝深陷,唇齿微张。焦黑的肤紧绷,贴合着骨。尸体没有腐烂的迹象,干瘪瘪的,像是被抽干了。 谢必安拉开了尸身宽大的衣袖,找到了她腕上的红绳。转头看向一旁的骆雪,确认了一遍:“是袁秀娥吗?” “嗯,是她的气味。”骆雪点点头。盯着尸体又细细瞧了会儿,颇为不解:“奇怪,怎么会是干尸呢?这样多雨的气候,按理,人死亡后是成不了干尸形态的。” “按常理推断确实不行,但傀儡纸人术能达到这个效果。王海谌以红棺、纸人作媒介,利用特殊术法吸干了袁秀娥的元气,把她的命渡了去。袁秀娥死于非命,精核被吸干,就只剩一副空架子了。”谢必安道。 骆雪闻言皱眉,恍然记起这个诡谲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本就不能用常理判断。她记起个事,抬头往井口看:“对了。刚刚推我们下来的人,有看清长相吗?” “不清楚,”谢必安的注意力仍在尸身上,伸手扒了扒她另一只衣袖:“是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白色面具人?”骆雪犯了嘀咕。 她本以为白色面具人只有晚上会出现,没想到那东西白日里也潜伏在他们左右。刚刚还伺机攻击了他们。 那个神出鬼没的白色面具人到底是谁? “她衣服里有东西。”谢必安有了新发现,把打火机递给了一旁的骆雪。扯开了尸体的外衣,伸手往里探。 骆雪的注意力瞬间被引了过去,举起打火机凑近了些,好看清袁秀娥怀中藏着的物件。 “是封信。” “信?” 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纸信封从袁秀娥的怀中掏了出来。她把那封信藏得很隐秘,在衣服的夹层里,得撕开衣服夹层,才能找得到这封信。 外层裹了塑料袋,内里的信封保存得很好。拆开塑料袋,内里的信封还是干的。 谢必安打开信封,从信封里取出两张对折的纸。这纸的材质不似一般的信纸,比普通的信纸更厚更硬。 骆雪把打火机递还给他。歪过头,借光看向翻折开的信纸。 纸上一片空白。 “怎么没有字?”骆雪纳闷道。 谢必安的指腹在纸页上摩挲了片刻:“有。” “有?”骆雪转头看他,“有什么?” “有字,是盲文。”谢必安道。 “盲文?”骆雪学着他的样子,竖指摸了摸纸页,指尖果然有颗粒感。她恍然明白过来:“所以,这封信是写给甘叔的?” 谢必安点点头:“嗯。” 骆雪对盲文的领域一无所知,她把希望放到了谢必安身上。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你能读懂这纸上的内容吗?” “或许可以,我试试。”谢必安摊开信纸,集中注意力,指尖慢慢抚探过纸页。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