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姑邀他们进院,谢必安略颔首,推开院门,走到了亭子里。 他在黄姑对面坐下,在黄姑给他推茶之际,拿起杯子小饮了一口。 这茶喝了真的没问题吗? 骆雪没敢动面前的杯子。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挺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个庭院跟山下的农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青砖小径,雅致清幽。 敞开的屋门内能看到一个燃香的鼎,铜鼎做工精细,饰有盘龙浮雕。墙是用竹子制成的,泛着丝丝缕缕的竹香。 谢必安通晓茶道,与黄姑相谈甚欢。 骆雪百无聊赖地等在一边,抓玩小巴身上的浮毛。此地阴凉,坐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寒意刺骨。听他们一来二去客套寒暄了一阵,谢必安终于把话引向了正题。 “或许,黄姑知道王海谌家发生的怪事吗?”谢必安问。 黄姑斟茶的动作一顿,面无异色地将杯子斟满:“海谌家的喜事出了点岔子,之前杨四婶送些新鲜斋菜来我这的时候提过一嘴。” 谢必安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杯:“杨四婶?她常来您这?” “不,有事才来一遭。”黄姑放下茶壶,道:“我本就图清净,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性。更何况山路难走,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寻到我这。” “有事?是王海谌家的事?”谢必安顺话问。 “可不就是他们家的事嘛,来我这合八字的。村里规矩,家中有喜都会拿八字到我这来卜一卜,看两家是不是有缘。”黄姑道。 谢必安抿了口杯中的热茶,隔着杯沿看她:“那王海谌和袁秀娥,算有缘吗?” “不太好,”黄姑摇了摇头,“是凶卦。” “怎么个凶险法?”谢必安问。 黄姑面露难色,端杯饮了两口茶水,才开口道:“多的我不便说,只能告诉你们一件事。” “嗯。”谢必安点点头,“能理解。” “袁秀娥是至阴之体,她的命格早就该绝了。”黄姑放下杯子,声低了一个度:“有人强行替她改过命。” “什么想法?”谢必安问。 顺着山道小心翼翼在往下走的骆雪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黄姑说,袁秀娥被改过命。”谢必安道,“你觉得,这给她改命的人会是谁?” “甘叔。”骆雪毫不犹豫道。 “这么肯定?”谢必安挺有兴趣地看着她。 “直觉。”骆雪话音稍顿,反问他:“你觉得是谁?” “我也觉得是甘叔。” “根据呢?” “跟你一样,是直觉。” 折返时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途中简单吃了点干粮。到村中已近黄昏。 蛋黄状的太阳摊在了金灿灿的稻田上。炊烟下、乡道上,农作了一天的村民扛起锄头,哼着民歌小调结伴而归。 骆雪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片刻的出神。如果能把此刻定格就好了。她这般想着,抬臂竖指,两手的食指和拇指交错相接,比划了个四四方方的框。 眯起一只眼,将手指比成的框对准了那群迎着落霞晚归的村民。 谢必安停步看她。退行了几步,顺着她的目光,弯腰看她用手指框住的方向:“在干什么?” 骆雪回眸一笑:“在施展魔法。” 谢必安与她含笑的视线撞上,怔了一瞬。撇过脸推了推眼镜,直起身越过她:“走了。” 稻田里是植物和泥土的芳香。 两人一猫的剪影投映在乡道上,被夕阳拖得很长很长。 寻到安全屋,谢必安守诺给小巴开了个鱼罐头。 骆雪把鱼罐头往墙边挪了挪,免得埋头舔食的小巴被人踩到。她托腮蹲在小巴身边看它吃罐头,正入神,听到屋外有争吵声。 冤家路窄,又跟季风的团队遇上了。 季风身边的女人狠狠扇了肖娟一巴掌,怒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肖娟没吭声,红着一双眼拉住了欲与她理论的伊桃,撇过脸偷偷抹泪。 谢必安就站在距离他们几步外的地方,咬着根烟,看着那一处。 他没有要过去劝阻的意思,懒洋洋吞吐着烟圈,完全是一副在看戏的模样。 与他冷漠的态度相较,季风更像个和事佬。左拉右劝地哄了一阵,终于把他身边发飙的女人哄回了屋。 隔着乱哄哄的人群,季风回头与谢必安对视了一眼,颔首一笑。 骆雪抱臂倚在门边,看谢必安转身折了回来,打趣了句:“七爷挺爱看热闹啊?” 谢必安徐徐吐出一口烟,弹指掸了掸烟灰:“凑合。” 肖娟在伊桃的搀扶下进了屋,泪盈盈地蜷坐在楼梯口。伊桃在给她按揉浮肿的脸。两人低着声正说着话。 于逸依旧是那副敌视的态度。他叫不走伊桃,只能跟门神一样绷着脸守在一边。 骆雪盯着那一处看了会儿,一扭头,不见了谢必安的踪影。 入夜后谢必安一向神出鬼没,她没觉得在意。蹲回墙边继续看小巴吃罐头,脑子里还在捋这些天的线索。 任务卡上的“他”,她目前有三个怀疑对象。王海谌、袁宏谦和甘叔,这三个人都有动机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而衔接这三人关系的关键,就是袁秀娥。 袁秀娥不在王海谌家。是被获救转移了?还是已经遭了不测? 如果是转移了,她会在哪? 目前还有很多没能理清的事。 能确定的只有一点。袁秀娥失踪的前一段时间,就是被藏在了王海谌家那个放了口棺材的阁楼里。就算人不见了,那里还是残存了她的味道。 小巴把罐子里的鱼吃干净了,舔舔嘴,喵喵叫着在骆雪腿边蹭蹭。 祁月一脸高冷地走了过来。 骆雪讶异看她。 祁月弯下腰,把手伸向了她脚边还在蹭来蹭去的小巴。手速飞快地摸了一把猫脑袋。 在小巴满眼错愕还没能反应过来经历了什么的时候,她又一脸高冷地走了。 “……”是过来撸猫的? 骆雪忍俊不禁,目视着她走远。 祁月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一巴掌推开了祁阳凑得太近的脸。 蹲的腿麻。骆雪扶墙起身,活动了一下脚关节。 她往边上看了看,原本围在楼梯口的别扭三人组也不知去了哪儿。 发麻的腿活动开了,她唤了声小巴,带着猫上楼。 她跟谢必安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只要在百步范围内,就互不影响对方的行动。 她觉得乏了,想回房睡了。 从楼梯上去,拐了个弯,她一眼就看到肖娟站在了走廊尽头那间房的门外。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一直是七爷的专属房间。这在团队里是众所周知的信息,不存在敲错门的可能性。 她心下一跳,迅速退行了一步,躲在了墙后。 待反应过来,自己都有些惊讶。也不知在心虚什么。 虽是认定自己其实没什么好心虚的,但她还是没有大大方方走过去。猫着腰,鬼祟从墙边冒出头,想看看肖娟在打什么鬼主意。 肖娟还在哭,瞧着委屈得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哭越厉害。边哭边小声与门内的谢必安说着话。 隔了点距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骆雪伸长了脖子,一手拢在耳边,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还是听不清。她正打算再悄声走近些,还没迈步,就见房中递出了块帕子。 抓帕的手很眼熟,食指上的黑色圈戒格外刺眼。是谢必安的手,这戒指只有他在戴。 肖娟满是感激地双手接过他递去的帕子,低头擦泪。 骆雪看着那块方帕,脑中嗡嗡作响。 她觉得头疼,心浮气躁得很。没再躲着。三两步走去房间门口,目不斜视地撞开挡道的二位,径直往浴室去,甩手哐当一声砸上了门。 谢必安不是很明白,前一天还会对他笑对他说一两句打趣话的身边人,隔了一晚怎么就变“哑巴”了? 对他爱答不理,说什么都不应。还时不时用个冷漠的后脑勺对着他。 她越不理他,他越觉得在意。 一双眼一直紧锁在她身上。 看她去盛了碗粥,呼噜噜喝了没两口,嘴角就沾到了饭粒。他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嘴角的饭粒引了过去,揣兜摸出块干净帕子,给她递了过去。 帕子!又是帕子! 他七爷可真是大方,给袁宏谦递帕,给肖娟递帕。现在他这帕子还送到她面前来了。怎么?他祖上是批发帕子的吗?见谁都要给帕子! 骆雪盯着递到她眼前的帕子,突然间有些生气,也不知在气什么。反正就是很气。 未等他开口,她气呼呼一把掸掉了他递来的帕子,啐了声:“嘁,谁稀罕这不值钱的帕子。” “……” “……” 周围一下子像是被消了音,一点声都没有。众人看着落地的帕子,担心传说中发飙很可怕的七爷会生气,大气都不敢出。 谢必安没觉得恼火,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缩手揣兜,不明所以地看着腮帮子都气鼓起来的骆雪。 寻思她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会儿一个样的? 祁阳很有眼力地走了过去,附到他耳边,小声解惑道:“七爷,女人都这样,她们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正常。情绪会反反复复,会暴躁,说不定还会咬人。习惯就好了。” 听他说这话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谢必安转头看他:“那她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可能是……”祁阳看了眼被无情拍落在地的帕子,不确定道:“喜欢贵的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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