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树下拴着一只在啃草的羊。 小巴在那羊周围跳来跳去地看,被羊角拱了一下,瞬间炸毛。 骆雪盯着互相试探的一羊一猫看了会儿,被太阳晒软了骨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倚在树边抽完一根烟的谢必安直起身,掸了掸掉落肩头的树叶。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骆雪渐渐没了耐性。 “暂时还不清楚。”谢必安仍是那句话。 任务提示让他在这个地方等着,应该是有重要线索。她这话问的其实挺多余。 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骆雪百无聊赖地折了跟狗尾巴草,打算逗会儿猫打发时间。 她唤了声“小巴”,朝它招了招手。 小巴颠儿啊颠儿地朝她走了过去,歪过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腿边亲昵蹭蹭。 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村民扛着农作工具从他们面前路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黑黑壮壮的男人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骆雪心下一喜,寻思着总算等到了任务里的关键人物。起身正欲迎上前,却见那男人绕过了她,转而迅速解开了树上的绳子,牵走了原本绑在树下吃草的羊。 临离开前男人用一种看偷羊贼的眼神警惕扫了扫他们。 “……” “……” 树下两人皆是一愣,尴尬对视了一眼。又很有默契地同时转开了视线。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叮铃叮铃叮铃——” 一阵急促的响铃声打破了愈发尴尬的气氛。 有一年轻男人骑着辆山地车从坡上下来。 他的车速很快,一人一车腾空飞跃过斜坡,重重砸回坡上。他口中急急喊着:“让让!快让开!”紧捏刹车试图缓速,但显然没什么作用。车头直打摆。 动静不小,看来是刹车坏了。 骆雪一把拎起还在发愣的小巴,迅速弹跳避闪开。 谢必安淡定得很。两手揣兜,步子都不带挪一下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骑着山地车的年轻男人车头一歪,倒栽葱式扎进了田里。 年轻男人的山地车已经摔变形了。他两脚朝上用力蹬踢了几下,终于把卡住的脑袋从泥地里拔了出来。一张脸上糊满了淤泥,撑掌盘坐在被他砸塌一块的田地里,模样滑稽,像一只巨蛙。 “噗——”骆雪没忍住,笑出声。 谢必安看了她一眼,从口袋掏出块干净白帕。朝那年轻男人走近了些,弯腰给他递帕:“没事吧?” 年轻男人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脏污,抬头看他。瞧清了他的相貌,年轻男人怔了一下。慢半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两只手接过了他递来的帕子:“谢、谢谢。” 骆雪大致能猜到眼前这年轻男人在因什么惊讶。 谢必安这张脸确实很惊艳。就算是她,明明已经看了那么多次了,可每次清晨睁眼看到他的脸,还是会不禁感慨造物主对他的偏爱。 年轻男人接过帕子才发觉自己手上满是泥垢,把白帕弄脏了。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帕子脏了。回头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可以。”谢必安点头道,“我明天这个时间也在这附近。如果你恰巧那个时候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碰头。” “嗯,好。”年轻男人点点头,用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脏污,将弄脏的帕子收进口袋。他从田里爬起来,捎带手把摔变形的山地车拖到了村道上。踢上脚撑,拍打身上的脏污。 骆雪悄声打量他。他穿着一身运动装,个子高挑,瞧着约莫二十出头。擦干净了脸,深邃的五官显露了出来。模样周正,算是放人堆里也是比较出挑的类型。 谢必安绕行到年轻男人身侧,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山地车,明知故问:“车子坏了?” “是。”年轻男人拍干净了身上的脏污,直起身,往周围环视了一圈:“或许,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修车的地方吗?” “你不是本村的?”骆雪听出了话外音。 “我是袁家村的。”年轻男人的目光转向了她。盯着她看了看,又看了看一旁的谢必安,迟疑道:“你们瞧着,好像也不是王家村的人。” “我们是来此地短住采风的游客。”谢必安道。 “啊,是外乡人啊。”年轻男人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他听村中人说过,外乡人会带来不幸。看向他们的目光不由警惕起来:“听说过。” “如果要找修车的地。”谢必安说回了之前的话题,往坡道另一侧指了指:“你顺着这条路再往前走一阵,在第二个岔口右拐,再往前一点就有个修车的地方。” “好,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 年轻男人将倒地的山地车扶起,急匆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摸了摸装着帕子的口袋,记起要问:“对了,您怎么称呼。” “姓谢,谢必安。”谢必安问,“你呢?怎么称呼?” “我姓袁,袁宏谦。”年轻男人道。 袁?袁家村的人。 骆雪看着袁宏谦渐行渐远,转眼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她若有所思地默了半晌,一抬眼,与谢必安看向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你刚刚……”她暗示着曲指叩了叩手腕,“有看到吗?” 袁宏谦的手腕上,有一条与袁秀娥腕上一模一样的红绳。 谢必安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嗯。” 那红绳很普通,只看外观其实没有什么辨识度。 虽然都是袁家村的人,但他们那个村子跟王家村一样,除了三代内相对亲近的本家走动比较频繁,其他的村民只有在村中有大日子的时候才会在祠堂相聚。平日里没有那么多常来常往的机会。 若是就因这么根很普通的红绳判定他跟袁秀娥之间有关系,似乎有些牵强。 “会是巧合吗?”骆雪道。 “还不确定。”谢必安同是有这样的疑惑。 从树下离开。谢必安寻了个面馆,一人叫了碗牛肉面。 吃面的间隙,能听到邻桌的几个村民在唠嗑。听他们谈及王海谌,骆雪不动声色地舀着面汤,竖耳细听。 “你今早真看到海谌出门了?” “啊,一开始我还以为看错了。他从我前头路过,喊了我声叔,我才认出那是海谌来着。那小子瞧着精神头不错,可不像之前传的要咽气的样子。” “平日里也不见那小子出门,病成啥样谁知道。不都是话传话的,打别人嘴里听一耳朵嘛。” “不过,就算是传言,起码也有九成真吧。要说,这冲喜啊,还是有……” “欸!不兴提这事啊,别犯了忌讳。” “对对对,瞧我这破嘴。” …… 谢必安拿了个空碗,从盘中拨出一些卤牛肉。他将装有牛肉的小碗放到右手边的长条凳上,给馋嘴的小巴吃。 盯着埋头吃肉的小巴看了会儿,他把剩余的卤牛肉推放到还在竖耳听话的骆雪面前。见她看了过来,问:“要再来盘煎饺吗?” “嗯。”骆雪看了眼埋头吃肉的小巴,嘴角抿起丝浅淡的笑意:“你那边的醋碟,递我一下。” 饱餐了一顿,两人一猫出了面馆。 在商量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时产生了分歧。骆雪想去王海谌家再看看有没有新线索,谢必安则是打算去祠堂确认一些事。 两人刚缓和的关系在斗了两句嘴后又降至冰点,在路口各走一边。 这可为难了小巴,它在路口左看右看,犹豫要跟着谁走。 没走多远,那执拗的两位都停了下来。手腕上无形了线约束了他们的行动范围,只能一起行动。 正僵持不下。路口的小巴忽然之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浑身的毛炸起,呈警戒之势冲着东南方向呜嗷嗷地叫。 骆雪听到了小巴的惊吓声,忙不迭往回跑。 谢必安看着迅速抱起小巴安抚的骆雪,踌躇片刻,没再坚持,也缓步折回了岔口。 有风乍起,一望无垠的稻田上涌起了金色的浪。 气味不对。骆雪觉出有异,循着小巴警惕望着的方向细嗅了嗅,蹙眉道:“那里的稻草人……” 谢必安与她比肩站在村道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金灿灿的田野上竖扎着几个稻草人。戴着大毡帽,穿着长袖长裤,比例大小都与真人无异。 稻草人? 他分明记得,去往面馆时,这条道上的稻草人是五个。 现在,是六个。 “那里,”骆雪抬手往东南角的方向指去,“那里,多了一个稻草人。” 那个稻草人的衣色很新,不似其他稻草人身上的旧衣料,更不见任何补丁。稻草人身上穿着一件灰格上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 谢必安与她默契对视一眼,略点了点头:“嗯。” 骆雪抱紧小巴,一步三挪地尾随在他身后,从稻田中小心翼翼地穿行而过。 站到了那个凭空多出的稻草人面前,怪异的肉质腐败味道愈发浓重。 她抬头捂鼻,一双眼紧盯着“稻草人”被遮在帽檐阴影下的一张脸。 那张青紫腐胀的脸上满是爬虫,密密麻麻。一眼看去,极瘆人。 “这个人……”骆雪皱了眉,若有所思道:“瞧着,好像有点眼熟。” “杨二婶的小儿子。”谢必安绕着那个“稻草人”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之前的那场婚宴,在祠堂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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