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稠雨密,屋外尖叫声不断。 血腥味浓重的暗夜下危机四伏。 相较屋外令人心惊肉跳的动静,上了锁的房内被托衬的异常和谐。 其中原因,主要归功于她身边有一位勉强算得上是靠谱的……队友? 虽然这位队友偶尔发起疯来要比外面的那些怪物危险得多。 骆雪悄声瞧了瞧此刻在她眼中与镇宅神兽无异的谢必安。拉起被子,踏踏实实地在床上躺下了。 谢必安端坐在沙发边,调亮了落地灯。曲指抚推面上的金丝边眼镜,姿态优雅地翻动着手中的古籍。 两人各占房间一边,互不打扰。 在进入这间房之前,谢必安早已与她言明,入夜他并没有要沾床的打算。话外之意嘛,无非就是顾虑到他那高贵的躯体不容她这俗人染指,所以宁愿去睡沙发。 就好像她有多稀得染指似的! 骆雪咬牙忍住了想怼他的冲动。想着万一她话说狠了让他受了刺激,他体内的那只岑·泰迪·寂被刺激出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比起那只挺能折腾人的泰迪,入夜还是这拿下巴瞧人的傲娇怪相对好相处些。楚河汉界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一个人霸着一张床,明明就很爽好叭。 骆雪稍一思量,抱住跳上床的小巴侧了侧身,给他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 “咚咚咚——” 破晓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昏沉的意识唤醒。 骆雪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门缝底下塞进了一个眼熟的牛皮纸信封。 谢必安走去门后,弯腰捡起门缝下推进屋的信封。拆开封口,从内里掏出一张卡片。 在他看那张卡片的同时,口袋在升温。骆雪揣兜掏出任务卡一瞧,果然是又有了新任务。 ——“任务:五分钟内抵达祠堂参宴” ——“任务提示:药” 小巴不知何时跳下了床,颠儿颠儿地跑去了谢必安的脚边,歪着脑袋想要蹭蹭。谢必安面无表情地侧行了一步,避开了。 骆雪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朝吃瘪看她的小巴招了招手。 “卡上写了什么?”骆雪问。 谢必安闻声回头,见她抱着猫走了过来,顺手把卡片递予她看。 是张邀请函。 ——“王家村有喜。祠堂设了结婚宴,诚邀外乡人一同参席。” “先是谢师宴,现在又是结婚宴。所以……”骆雪看完了卡上似曾相识的内容,推测道:“这里每一局新的游戏主题,都是以宴席形式开场的?” “嗯。”谢必安稍一点头,开了房门径直往外走:“时间不多了,直接去吧。” 不是要与她商量,是命令的口吻。 骆雪没在这些细节上与他计较,她也不是多拘小节的人。毕竟比起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要出去见人,误了任务时间丢了小命才真是大事。 她胡乱抓了抓睡乱的发,跟了出去。 祁阳一行人已经候在了走廊外,见谢必安出了房门,团簇在门外的众人七嘴八舌地与他汇报前一夜季风团队中发生的事。 昨夜的内鬼混在了季风团队里。听闻是内部出了叛徒,导致内鬼没有被及时发现。后半夜季风的团队被血洗,死伤大半。 骆雪竖耳听得仔细,尾随着谢必安下了楼,一眼便瞧见了一张本不该在这出现的熟脸。 伊桃拉着肖娟挤过人群,急匆匆走到了已经停步的谢必安面前:“七爷,这是肖娟。昨晚幸好遇到她我才躲过一劫。” “七爷。”肖娟不敢直视他,挺拘谨地朝正打量她的谢必安点了点头。 “伊桃!”于逸摸索着跟了过来。他似乎是有些生气,抓住了伊桃的衣角试图拽住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你怎么就是死活听不进去?你知道她什么来历吗?是个人你就敢往回带?” “我没你这么冷血。只管自己活,那还是个人吗?”伊桃赌气说了重话。 “你……”于逸气到语塞。 肖娟轻拍了拍伊桃的肩,低着声说和道:“伊桃,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你要再回那个虎狼穴,命都要没了。”伊桃跟着压低了声,态度坚决。 谢必安的目光在肖娟身上短暂停留,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眼。越过她们想要出去,被伊桃拦住了。 “七爷!可不可以让肖娟留在我们团队里?”伊桃鼓足了勇气,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肖娟她很善良,不会有问题的。” “伊桃……”于逸自知他的话说再多也无用,欲言又止。 “嗯。”谢必安冷淡应了一声。对这话题没有要多言的意思,绕过挡道的伊桃,径直出了门。 骆雪抱着小巴行至门前,满眼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肖娟。肖娟撞上她看过去的目光,似是怔了一下,转瞬对她微微一笑。 一段小插曲耽搁了点时间。 一行人急匆匆陆续进入祠堂。各自寻了座刚坐下,祠堂的入口便缓缓闭合落锁了。 桌上的菜品不少,不过没人敢轻易动筷。季风从盘里抓了颗糖给身边的小美人,待她吃下糖果无恙,他才又拿了一颗糖,自顾自吃了起来。 途中走得急,骆雪在席位坐定,长舒了口气,这会儿才有闲心打量周围。 季风的团队距离他们的座位隔了张桌,围桌众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断胳膊断腿侥幸逃生的不在少数。 相较那桌的惨相,与他们同席而坐的肖娟看起来倒是幸运了不少,只脸上挂了点彩,轻微擦伤。 祠堂内挂满了红绸,柱墙上贴了红彤彤的“囍”字。 案台上点了红烛,红烛两侧坐着的两位新人穿着典型的中式婚服。 新郎头戴瓜皮小帽,身着精绣褂衫。新娘头上罩着一块四四方方垂红缨的盖头,裙边下露出半截红色绣鞋。 乍一眼看去,很像是民国时期老旧照片上的一幕。 祠堂里的村民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参宴的亲友连张圆桌都没能坐满。 筹办结婚宴的村民脸上的表情怪异。明明该是很喜庆的场合,他们却个个神色悲怆,眼神麻木空洞。 这肃穆的氛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不像是在办喜事,瞧着更像是在奔丧。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骆雪的思绪。她循声看向新郎,只见新郎掏出了一白帕,掩唇偏头,猛咳了一阵。 有一约莫五十出头的妇人从宴桌边急急站起,小跑着走去新郎身边,给他抚背顺气。 猩红的血渗透了白帕。 新郎一脸病容,瘦骨嶙峋,眼窝深陷。 一进祠堂骆雪就嗅到了一股中药味,这股浓烈的药味就是从新郎身上发散出来的。 既已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之际何苦再拉一好端端的姑娘入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围城。 究竟是情深至此,还是借着结婚的由头用以冲喜? 骆雪心中存疑,探寻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新娘。 新娘被红盖头遮住了面容,看不到表情。露出宽袖的左手食指上贴着一张起了毛边的创可贴。虽衣着光鲜,但腕上没有任何珍贵配饰,只有一不缀一物的红绳缠在纤细腕部。 上前给新郎抚背的妇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语气温和道:“海谌啊,来,该喝药了。” “别了,妈。”王海谌挺抗拒地推开了药碗,“这药我还是一会儿再喝吧,苦。” “良药苦口,不吃药这病怎么能好呢?你说是不是?”新郎的母亲很有耐心地在一旁劝。 “嫌药苦的话我这有芝麻糖。”坐在亲属席位一拄拐老者颤巍巍从口袋掏出一个纸包,纸包往前递:“我也是个药罐子,秀娥总在我兜里放些她手工制的糖,外头可吃不着这口。不嫌弃的话,拿去冲冲药味。” 他递出的纸包偏移了新郎的方向。 骆雪心觉有异,侧头看向递糖的老者,瞧见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用线缠补过支架的墨镜。再观他的拐杖,也是根盲人拐。 看来这老者跟于逸一样,也是眼睛不好。 “海谌,听你丈人的,就着糖把药喝了。不然一会儿没力气拜堂,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妇人继续好声好气地劝道。 王海谌犹豫了一下,皱眉同意了。 “甘叔,谢了啊。” “杨二婶你这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一家人了,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两方亲家客套了几句。 杨二婶拿过了甘叔递去的纸包,打开纸包取出块芝麻糖,喂到王海谌口中。转瞬又拿起暂搁桌角的药碗,很仔细地吹了吹。 王海谌含着糖,一口一口慢慢喝下了杨二婶喂送到他嘴边的汤药。汤碗见底,他皱起的眉头都快打成个结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药是真的很苦。 骆雪暗想。 药?她冷不丁记起任务卡上的提示。 “噗——”王海谌吐出一大口血。 “海谌!”杨二嫂惊呼出声,手一抖,药碗碎落在地。她手忙脚乱地想给王海谌擦干净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但显然是徒劳。 王海谌连着吐了好大一滩血,本就苍白的一张脸泛起了青白死色。虚弱闭气,两眼一翻,直挺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福伯!快来救人啊,福伯!” “海谌怎么样了?” “不行了,已经咽气了。” “袁秀娥!你这个克星!一进门就克死了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说什么呢你?你儿子本就没几天好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好赖给别人的?” …… 人群七嘴八舌地闹开了。砸桌摔碗,婚宴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骆雪侧身躲开了朝她飞来的勺子。托腮转头,与谢必安对视了一眼。 什么情况?! 开局必死人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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