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岑寂道。 “是要走了吗?”骆雪的目光又转向了地上的尸体,“那这尸体怎么办?就留这?” “留在岸上怕生变故,还是放回水里吧。”岑寂说话间朝丁执强招了招手,“你,过来。” 丁执强点头哈腰,满脸假笑地走了过去:“七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东西放回水里去吧。”岑寂低垂着眉眼挽衣袖,提醒了句:“留神镇魂珠别掉出来。” “好的,七爷。”丁执强得了话,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弯腰抬运尸体。 他的体力远不如岑寂,搬抬挪移,胳膊、小腿都在打颤。 挺费力地把尸体搬到了水边,推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岑寂一脚踹进了水中。 “咕咚——”一声响,水面鼓起的水泡中有鲜血溢散开。 丁执强身上的伤很严重,伤口未愈合。掉下水后,伤口还在往外淌血。 “咕咚咕咚咕咚——”水面的波浪在剧烈翻滚,水下群聚了数十只黑毛尖牙的不知名东西,呈包围之势在往丁执强的方向飞速游去。 肖娟惊声往岸上爬,被水下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脖,拽了下去。 另一边的丁执强还没能从水中冒出头,就被数只黑手扯住了发,强按住头往水更深处拖。任他怎么挣扎都没能浮出水面。 水花四溅,原本澄澈的水质渐渐被鲜血搅浑。 没猜错的话,那群突然出现的东西,就是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水猴子。 骆雪还在凝神观察,被朝她冲跑过来的岑寂一把抓住了手。 “跑!快!”他低声催促。 骆雪被他拽着往林深处跑,忍不住回头再看两眼,瞧见水猴子爬上了岸,以箭驰般闪现的速度在朝他们追来。 好快!几乎是眨个眼的间隙就到了跟前。 她心下一惊,不敢再懈怠。紧扣住岑寂的手,铆足了劲往前奔逃。 跑!快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身后是急追的脚步声。 迫及性命的危机时刻,只有本能向前,根本不容她余留半分思考的时间。 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脚步声陡然间消失了。 “可以了。”岑寂道。 骆雪的步子缓了些,闻言往回看,紧跟在身后的那几只水猴子确实已经甩开了。 要是记忆没出错,追赶他们的脚步声没有远去的过程。 也就是说,不是他们甩开了那些东西,而是那些东西突然消失了。 “怎么……”她大喘着气,挺纳闷地看了眼一旁的岑寂:“那东西不是在水里的吗?怎么上岸了?” 岑寂俯身撑膝,缓劲道:“能上岸,但上岸的时间不长。到时间就会消失。” “是水猴子?” “嗯。” “丁执强他们,会死吗?” “不好说。就算不死,也够他喝一壶了。” “速度好快,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快的东西。差点被追上。”骆雪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你也真是够敢的。为了教训别人,不惜把自己也推进险境。” “不会,追不上。”岑寂笃定道,“你的速度更快,我信你。” “信我?”骆雪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性命押注在别人身上做赌,不像你的风格。” “说信你,也不全对。而且,我这也不是赌。”岑寂拂了拂袖上的碎草,“我是相信自己的预判,我的判断从没出错过。”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骆雪懒得搭理他了,习惯性低头找小巴,发现小巴没跟上。 “小巴呢?”她一下急了,“小巴!小巴!” 小巴颠儿啊颠儿地从草丛里跑了出来。它追了一路,这会儿才勉强追上。头上顶着片枯叶,跑的小奶音都在颤。 骆雪一把将它从地上抱起,紧紧护在怀中。 岑寂看了眼她怀中的猫,抬起下巴往前头点了点:“走了,去福伯那儿。” “嗯。”骆雪抱着小巴与他并肩往前行。记起方才的事,费解道:“你今天怎么一下子就把那具焦尸找到了?之前……” 她欲言又止,琢磨着之前频繁下水折腾许久都没找到尸体的谢必安所行,不知他记不记得。 岑寂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了,解惑道:“水下另有玄机,他在下面做了记号。” 他?谢必安? 看他的表情,是知道谢必安的存在的。从之前的一些细节看,谢必安的记忆他也有。 骆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你跟他,是什么情况?” “比较复杂,一两句说不清。”岑寂道。 “那……他是你吗?”骆雪又问。 岑寂步子一顿,转头看她:“对我开始好奇了?” 骆雪眨了眨眼,确实有更好奇的事:“你穿过女装吗?” “……”岑寂默了两秒,噗呲笑出了声。 他真的很爱笑,跟不苟言笑的谢必安很不一样。 “那具尸体,你有看出什么蹊跷的地方吗?”骆雪适时转移了话题。 岑寂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头骨裂开了。目前还不能确定这样的伤口是人为击打,还是酒后摔裂。” 跟她想的一样。骆雪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岑寂简短回顾了一下之前的所见,道:“祁阳有提过,事发前王海荃和王海骆打过架,王海荃被打掉了几颗牙。”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性吗?”骆雪诧异道。 “放回镇魂珠的时候,我有看到尸体的内口腔牙齿有缺落几颗。”岑寂道。 “该不会是……”骆雪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惊讶与他对视了一眼。稍一斟酌,谨慎道:“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几颗牙是被打断的,还是醉酒后摔断的。应该还不能断言。” “嗯,跟我想一处去了。”岑寂认同道。 从林子里出来,在村道上嗅着麦香往前行了一阵,到了村医的家门口。 隔着院门往里看,能看到有村民在屋中看诊。 端正坐于岸桌对面的福伯正捏攥着毛笔,在埋头写药方。 他惯用的是左手,左手拿笔疾书。是个左撇子。 王海琨在清扫院落,高粱穗编成的扫把将一地的碎药渣收拢进簸箕。他换了右手拿扫把,弯腰将簸箕拿起掂了掂。 这师徒俩倒是有意思,就连使左手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又是你们这些外乡人!”端着簸箕正要出门倒垃圾的王海琨对外乡人的敌意一向很明显,一见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道:“凑这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 “你……”骆雪刚要回怼,被岑寂抓住了手,拽到了他身后。 岑寂并没受王海琨恶劣的语气影响,直接言明来意:“我们是来找福伯的。就问几句话,不会耽搁太久。” “我师父才没空搭理你们这些人。你们也别再来了,快走!”王海琨再次驱赶道。 “海琨。”福伯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把外头的客人请进来吧。” “师父!”王海琨很是不愿。 “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了?”福伯道。 王海琨想要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逆了师父的意思。不情不愿地踢开了院门,引着院外的两个外乡人进屋。 进院前不忘提醒,不能带猫。说是药材多,担心猫会弄乱了院中晾晒的药材。 骆雪对此没异议,把小巴放进了门外的纸箱里。 福伯把手中的药方给王海琨递了过去:“拿着。看清了方子,按方抓药。” 看诊的村民见福伯家来了生人,匆匆离座,简短道了声谢,跟着王海琨去别的屋子抓药去了。 福伯面色悲怆,开门见山道:“你们来找我,是为着清浥那丫头的事吧?” “是,也不全是。”岑寂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了,“我们还想知道,之前被烧了屋的王海荃,他屋里的那具焦尸,你是怎么分辨他的身份的?” “怎么这么问?”福伯警觉道,“你们是知道什么了吗?” “只是好奇。”岑寂道,“听村里的人说,王海荃屋中抬出的那位伤者,被烧毁了面容。既是没办法从面貌上判断那是不是屋主,那作为医者,一定有你的方式来辨别身份。” “我不知道。我只是治伤,又不是验尸。”福伯道。 他在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往斜上方飘,明显在说谎。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卷入是非?”骆雪一语戳破了他。 福伯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一口咬定:“我真不知道。” “王清浥家被人施了厌胜之术。她被分尸惨死的样子,想必你也看到了。”岑寂提醒道,“如果不想死更多的人。你最好告诉我们,你知道的。” “王海荃屋里的人,我是真不确定那是谁。”福伯哀声叹了口气,松口道:“我其实也是有所怀疑。别的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眼下也只能告诉你们一件或许能对你们有帮助的小事。” “小事?”岑寂起了兴致,“说说看。” “王海荃十二三岁的时候在林子里被村里的猎户误伤过。中弹位置太凶险,当时没敢把那子弹从他身体里挖出来。之后伤口愈合,那颗子弹就与皮肉长在了一起。”福伯道。 “那颗子弹,在什么位置?”岑寂急忙问。 “差不多,在这里。”福伯抬手在胸腔位置大致比划了一下,“在左胸。” 这条线索确实很重要。 只要搞清了焦尸的真实身份,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 “还有一件事。”骆雪问,“王清滟失踪前,你有见过她吗?” “见过,就在清浥出意外的那个沼泽地附近。我赶巧出诊经过那里,瞧见那小丫头哭得特别伤心,就喊了她一声。可她好像是没听见,转头擦着泪就跑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想追也是有心无力。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清滟那小丫头失踪了。”福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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