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落地的姿势属实有些狼狈。 这院墙对她的个头而言偏高了。没了外物借力辅助,她从高墙上往下跳时脚下一崴,不慎歪了重心。被惯性带着连着踉跄了好几步,跌了跟头。 扎扎实实摔了个屁墩,隐约听到一声轻笑。 她倏地抬起头,盯了一眼一秒恢复冰冷表情的谢必安。心说您这作壁上观的谱摆得可真行,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了。 “你刚刚说的新发现,是什么?”谢必安面无异色地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我改主意了。”骆雪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尘垢,“要找新线索自己去,我可不共享。” “那就做个交换。” “说说看。” “我有食物,要吃吗?” 说起这个,骆雪记起伊桃与她说起在这个世界食物获取的规则。她可不想吃错东西,该抱大腿的时候还是得抱。 “什么食物?”她问。 “不饿吗?”谢必安反问她。 意思是没得挑。听着像是在与她协商,但过程仍是他占据主动权。骆雪略一思索,提出了附加条件:“小巴也得有一份。” 谢必安低头看了眼在她脚边蹭蹭的猫:“可以。” 他不提还没感觉,一提吃的,她是真饿了。 骆雪仰头看了看高悬当空的太阳,差不多是午餐的点了。 “先吃了再给新线索。” “嗯。” 协商结束,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 农田里有人在挥锄劳作。树影婆娑,树下拴着两只低头吃草的小羊羔。草垛旁有三五个孩童在追闹玩耍。 温度适宜,一切如常。如果不是前一夜亲眼目睹了农庄中的异象,她真会误以为这就是个极普通的农庄。 “这里只有一个王家村吗?”骆雪问。 突然被搭话,谢必安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沉得住气的。不像一般的新人,一到这就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聒噪得很。 “还有别的村落,不过我们这些外乡人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 “通俗点讲,目前属于我们的游戏版图在这一块。我们去往哪里,得看这个世界的选择。” 骆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多话。继续悄声打量。 对她这点到即止的说话习惯,谢必安还是满意的。迈步的速度缓了些,稍稍配合了一下她小短腿的跨幅。 “祠堂?”骆雪纳闷道:“我们到这来干嘛?” “吃饭。”谢必安简短作答。拐去祠堂右侧的门口,不忘回头给她提醒一句:“右进左出,记得别坏了规矩。” “嗯。”骆雪招手示意尾随身后的猫跟上:“小巴,这边。” 祠堂的门敞着,里头只有两个缠着蓝白头巾的妇人在收拾餐桌上的残渣。 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那两个妇人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很快转回了视线,旁若无人地继续忙碌着。 谢必安径直往享堂去。走去供桌边,问:“要吃什么?” “这不是供品吗?可以吃吗?”骆雪不放心道。 “别人不可以,我可以。” “什么意思?” “游戏奖励。”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游戏奖励可以把农庄里原本不能让外乡人食用的东西,转变成被奖励者可以进食的东西。 骆雪大致理清了这层关系,但仍有顾虑:“那我吃也没问题吗?” “我给你的就可以。”谢必安冲供桌歪了歪头,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需要什么?我拿给你。” 既然这样的话,骆雪也没有要跟他客气的意思。指了指供桌上的桂花糕:“我要这个,还有那个。水果也要。最好再来杯温温的茶水。” 搁这点菜呢? 谢必安对她刚起的一点点好感瞬间归零。把她指名要的几盘供品拿到了一侧的矮桌上,顺手提来一壶茶水,往她面前一放:“自己倒。” 有的吃就行,管他什么态度。 骆雪并不介意他恶劣的语气。悠悠哉哉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喝茶边啃咬松软甜香的桂花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饿了,这里的点心竟是意外的好吃。 听到猫叫声,她低头看了看在舔嘴的小巴。 将手中的点心掰成方便入口的小块,摊放在掌心里,喂给小巴吃。 也不知她是胆大还是心大。 谢必安默然盯着她看了会儿,在她喂猫时拉开椅子坐下:“说吧。” “什么?”骆雪的注意力在小巴身上,头都顾不上抬一下。 谢必安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说是什么?” “那个啊。”骆雪并不急着回答他。 看着小巴舔食干净掌心里的最后一块糕点,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丢到了他面前:“自己看。” “……”等找到解开捆绑的方法,他一定要杀了她! 谢必安戴回眼镜,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是张三人合照,镜头下的三个年轻男人姿势同步地撩起衣袖在展示自己的纹身。腾蛇卷缠弯月,一模一样的图案。 他的记忆力不错,基本能做到过目不忘。这照片里的三个男人他之前都曾与他们打过照面。 照片里站中间位的,是王海骆。在他左手边那个,是纹身师王海荃。余下的那个是王海序。 这三人是拜把子兄弟,从前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会纹同样的纹身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只是如今这三人都是下落不明的情况。以此作推,纵火杀人的,应该就是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位。 是王海骆?还是王海序? 让他们反目的动机又是什么? 连着吃下两块糕点,就着茶水,很快就饱了。 下一顿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得吃。骆雪决定再溜溜缝,拿起盘中最大的一颗苹果,在裙摆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口。 听到啃咬声,谢必安敛了思绪:“你能认清这照片上的人吗?” “能。”骆雪腮帮子一鼓一鼓道。 “能?”谢必安推了推眼镜,抬眸看她。 骆雪又啃了一大口苹果,话音含糊道:“墙上挂着的毕业照上有对应的名字。”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人吗?” “有没有人能帮帮我?” 祠堂外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喊话。 骆雪循声往照壁处淡看了一眼,被照壁隔了视线,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她拿起茶壶,给自己又续了杯茶。 谢必安拿起块糕点慢慢吃着:“你好像不怎么爱管闲事。” “不管闲事长命百岁。”骆雪道。 “那你一定很长寿。” “争取死在你后头。” “……”说话挺噎人。 谢必安被入口的糕点呛着了,给自己倒了点茶水,顺顺食。 啃干净一个大苹果,骆雪吃撑了。 盯着盘中还剩了不少的糕点思索片刻,敞开外套口袋,在袋中塞了几块点心。 又吃又拿的,是怕饿死吗? 谢必安对她这逃荒一样的作风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跟着我,不会没有下一顿。” 但他会以此为要挟,跟她谈条件。如非必要,骆雪并不打算为区区五斗米折腰。对他的话并无所动,继续往口袋里塞食。 谢必安感觉看她都看饱了。简单吃了两口,喝了点茶,起身道:“走吧。” “我们接下来去哪?” “王海序家。” 从祠堂出去得走左边,不能坏了规矩。骆雪谨记这番提醒,行至照壁前,担心小巴会走错,弯腰将猫抱起。 走在前头的谢必安像是看到了点什么,转头驻足,看着中门方位。 中门?骆雪想起之前分明听到外头有人在喊话,这会儿没声了。 该不会是…… 她匆匆绕过照壁,果然看到个脸生的男人迈过了中门的门槛,进了祠堂。 印象中没见过这个人。大概率跟她一样,是刚到这没多久的新人。 他犯了农庄里的禁忌,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骆雪顿时警觉起来,抱紧怀中的小巴,跟一旁的谢必安对视了一眼。 “请问……” 陌生男人的话未及说完,突然的异响断了他的话音。 “呯”的一声,地面在剧烈晃动。 骆雪迅速撑扶住近身处的照壁,勉强稳住身形。 “啪嗒——啪嗒——” 回头看去,祠堂内的牌位在陆续倒下。 原本在清扫祠堂的两个妇人陡然间变了模样。如离弦之箭般冲行至中门,将刚迈入祠堂的陌生男人扑倒在地。 男人惊慌大叫,拼命挣扎。 两个妇人的力气出奇得大,稍一提力便轻松卸下了男人的两条胳膊。 血流如注。 “啊——”男人面色惨白,惊恐瞪圆了双眼。 妇人四肢伏地,伸出长舌,如猛兽般贪婪舔舐着满地的鲜血。 男人垂死蠕动,想要爬出门去。 两个妇人一左一右摁住了他。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是细密的尖牙。 撕肉剖肚。食其内脏,啃其筋骨。 男人起初还在费力挣扎,渐渐不再动弹。 惊恐瞪圆了双眼,眼底只余了一片死气。 “咔嚓咔嚓——” 咀嚼声入耳,令人头皮发麻。 她们在吃人肉! 骆雪怔在原地,惊讶看着眼前的血腥一幕。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气味很敏感,胃中一阵翻腾。刺鼻的血腥味混着五脏六腑掺拌起来的复杂味道,熏的她直犯恶心。 生理反应没能控制住,她捂嘴干呕了一声。 正在埋头进食的两个妇人闻声而动,像是才记起这祠堂中还有两个活物,倏地转过头看她。 面目狰狞,满嘴挂着鲜血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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