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 天色渐渐黑沉。 仅剩不到一千的阎王军拼着伤亡殆尽的代价,护着燕然王冲出重围,在燕然骑兵的接应下, 回到后方。 两千阎王军几乎全部断送在了这一仗之, 二十万燕然羌奴联军,五万人折在了渤海国,全军覆没,五万人死在临渊河边,全军压阵的杀手锏阎王军损失殆尽。 剩下的溃军还在被启军追击扩大战果。 若非这场下得昏天黑地的大雨,恐怕燕然军就要彻底在幽山谷覆灭了。 直到天色完全变黑,启军也难以继续追杀敌人, 只好暂时放缓了攻势。 兵败如山倒的燕然和羌奴残军更是狼狈不堪, 大雨是公平的,虽然阻碍了启军的追杀, 同时也不断冲刷着脚下泥泞的泥土, 冲毁了燕然军返回的路。 燕然军的副阿木尔好不容易收拢了一部分残军, 清点下, 堂堂二十万大军竟然只剩下不到五万人马, 大部分不是战死, 就是在雨夜里成了无头苍蝇般的溃兵, 不知所踪。 而羌奴军更惨,大溃败下几乎已不成建制。 这一战, 得堂堂正正, 输得彻彻底底, 没有任何借口可讲。 ※※※ 暂时摆脱了启军的追击, 临时搭建的帐篷,苏里青格尔仍在昏迷, 嘴唇因失血过多变得苍。 他身好几处伤口,最严重的箭伤离心脏处很近,虽然随行的军医已经处理过伤口,半夜里伤口依然变得红肿并发起了高烧。 就连军医也束手无策,谁也不知他还能不能撑过去。 副阿木尔在一旁衣不解带地看顾,一脸焦虑和忧愁。 不多时,外隐约传争吵之声,阿木尔正欲呵斥,却见羌奴公主带着扎尔汗走了进,还有其余几个燕然领。 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相互之间频频使着眼色。 阿木尔当即沉下脸,瓮声瓮气:“王伤势未愈,公主有何事?” 羌奴公主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眉头紧皱的苏里青格尔,冷冷:“我羌奴军随你们王出征,当初可是说好瓜分原富饶领土,可现在呢?” “一仗得损兵折,我们羌奴军更是伤亡惨重。你们难算就这灰溜溜地滚回草原?什么都不要了吗?” 不等阿木尔出声,另外一个燕然王心腹领不悦:“你当我们想如吗?这仗已经不下去了,一到天亮,启军还会继续追击。” “就我们这点人,不快点撤退,难还等着被启军全歼不成?” “更何况,王还昏迷不醒,需要回去医治。”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显然也是一个意思,毕竟连王都重伤昏迷了,群龙无首,怎么可能继续下去? 羌奴公主越发不满:“那我们的损失呢?我们羌奴大军出这么多人,什么战利品都没有,还要蒙受这么大的伤亡,回去之后,本公主如何向父王交代?” 阿木尔冷冷出声:“那是你的事,公主殿下并没有和王成亲,还不算我燕然王后,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等大呼小叫。” 公主大怒:“你——” 阿木尔做出送客的姿态:“公主请回吧,王需要静养。” 羌奴公主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带着扎尔汗离开。 回到帐篷,公主仍然气愤不已:“本公主就知那个苏格不靠谱,狂妄自大,竟然在启国天子手里连败两次!” “如大好的南侵机会,竟然连人家家都没进去,就在这里吃了一个大败仗!” 扎尔汗看着愤怒难平的公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今日一战,他早已改变了对启国实的看法,想起日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仍是心有余悸。 “公主殿下,启国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羸弱的启国了,它又变回了几十年前那个如日天的原王朝,战已经不可能胜,我们还是早些回羌奴,以免启军追,夜梦多。” 公主回过头,拧起眉头,厉声:“不,不能就这么回去,我们付出这么大代价,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还伤亡惨重,狼狈地溃逃回去,父王和子民都不会原谅我们……” “说了本公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好不容易和强大的燕然结成同盟,就这么回去,结盟势必破裂,若是启国缓过劲,说不定还会报复我们!” 公主在帐篷里走走去,冥思苦想。 扎尔汗觉得她说的也有理,蹙眉思考一阵,突然:“末还有一个办法,或许是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公主急忙问:“什么办法?” 扎尔汗吞了口唾沫,犹豫着:“临渊河游离这里不远处,在山谷有一座蓄水的堤堰,听闻百年前这里也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穷途末路之下,败北的军掘开了游的蓄水堤,导致大水冲刷漫灌,敌人都冲走了,现在正好下了大暴雨,若是……” 公主眼前一亮:“确实妙计!” 扎尔汗皱起眉头:“只不过,这种事有损阴德,传扬出去,只怕……” 公主冷冷:“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还管得了这些?说了,大水冲的也是启国的土地,死也是他们的人,与我们何干?” “你立刻清点剩下的军队,事不宜迟,我们马去游决堤,若是能把启国天子和大军断送在这里,我们马就能反败为胜了!” 扎尔汗为难:“今夜吗?外这么大的雨,天又黑,只怕路很难行,万一遇启军就糟糕了,还是等明天放晴吧。” 公主:“放晴?说不定还没放晴启军就追了!今夜这场大雨,刚好能掩护我们行踪,是反败为胜最后的机会,不能错过。” 扎尔汗无奈,只好领命:“是!” ※※※ 扎尔汗清点了近两千人马,跟羌奴公主一起,趁着夜色和大雨的掩护,离开燕然大营,沿着山谷往临渊河游寻去。 一路,扎尔汗心惊胆战,生怕半路碰见追杀而的启军,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在黑夜里遇任何敌人。 也是,启军今日同元气大伤,需要修整,这么大的雨,应当不会还在外追击他们了。 扎尔汗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雨夜难行,两千羌奴兵披着蓑衣艰难地朝着临渊河游方向前行,一路脚下到处都是泥泞的水坑和山坡冲下的碎石,行军速度极其缓慢。 若非扎尔汗一路护持,就连公主也险些跌入泥坑,她憋着一口气,带着仇恨的怒火,咬牙徒步前行。 直到天色蒙蒙亮,眼看即黎明时,羌奴军人马终于摸到了通往堤堰的山路入口附近,只要沿着这条路往,到河水游处,就是堤堰所在。 大雨下了一整夜,天亮时雨势依然没有停止。 羌奴军一昼夜都没有合眼更没有进食,这时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纷纷席地而坐,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填一填干瘪的肚皮。 扎尔汗怀里的烙饼递到公主前:“殿下,马还要爬山,吃点东西补充体吧。” 公主嫌弃地瞥一眼被雨水浸透的烙饼,没有接。 扎尔汗抬头看了看阴雨连绵的天空,看一眼不断被雨水冲下泥沙碎石的山坡,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又催促了几声:“大雨天走山路很危险,咱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一会到了堤堰处,只需要把外围削薄,就必须马离开,否则……” 他话音未尽,突然,一阵簌簌的破空之声突兀响起,瞬息之间便猛然扎进了军! 扎尔汗脸色大变,还没得及高喊“敌袭”二字,山坡之,密密麻麻的启军茂密的树林掩护之下跃了出,气势汹汹冲向山脚下的羌奴军。 公主脸色煞,腾地站起身,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地往扎尔汗身后躲。 早已疲惫不堪的羌奴军立刻匆忙结阵迎敌,然而启军昨日刚大胜一场,又在处附近扎营休息一夜,埋伏的兵虽只一千余人,体士气都在顶峰。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启军携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冲下山坡,狠狠砸进处处都是漏洞的羌奴军阵里。 他们手里都是好了刺刀的枪,火器在雨里虽不好使,但刺刀之锋利,依然叫羌奴军的木盾完全无法招架。 羌奴人惯用的弯刀太短,甚至划不破启军身全副武装的铠甲,就已经被一枪捅穿了皮甲,深深扎进血肉。 滚烫的血线顺着血槽狂飙,又被雨水冲走,哀嚎之声混合着雨点的噼啪声,不断在山脚回荡。 一千人对战两千人,战斗却是一倒的碾压。 羌奴公主和扎尔汗两人浑身浴血,直到被启军活捉,扔到半山腰处的营帐里跪在地,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军队仅剩的一点人马,就这全军覆没。 公主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她前走一双黑色的靴,带着血与污泥的痕迹,抬头,是一张冷漠而英俊的脸孔。 萧青冥俯视她,冰冷的眼神如同注视一个死人。 一股寒意顺着扎尔汗脊背往窜,怀抱着一丝侥幸,他结结巴巴开口:“萧陛下,这位是我们羌奴国的公主。” “昨夜我们与燕然王决裂,正准备投奔启国,没想到先遇您的大军……我们没有恶意……” “哦?”萧青冥微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嘲讽,“这条路可不是往我们启国的方向,而是往游堤堰的方向。” 扎尔汗和公主蓦然心里一沉,糟糕,被他察觉了! 一旁秋朗冷冷:“事到如今还敢做不敢当吗?两军交战本是堂堂正正的战场对决,你们竟敢妄图用决堤这种阴损卑鄙的手段,简直猪狗不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束止厌恶地看着两人,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早就顾虑到了游的堤堰。 昨夜,为了不让燕然大军趁着雨夜逃回去,黎昌率领大军冒雨继续追击围剿残兵,图燕然主全歼,抹杀苏里青格尔这个祸害。 而叶丛率骑兵散开,追捕那些处逃散的燕然溃兵,以免他们祸害周围的村镇。 萧青冥则带着剩余的一千直属御前营兵马,继续坐镇后方。 地营地驻扎在这片山谷的半山腰,为了就是防止燕然和羌奴狗急跳墙,企图效仿前朝败军决堤之事。 本只是一个防患於未然之策,万万没想到,羌奴竟然当真如丧心病狂,真的决堤了。 想到这里,张束止就是一阵后怕。 若是陛下没有思虑的如周全,万一叫敌人成功决堤,如暴雨之下,大水冲击下游,不光他们都会被冲走,附近两岸沿线的村镇都有淹没之危。 简直不配为人! 感受到死亡的临,公主彻底慌了:“不,不要杀我们,我是羌奴公主,我愿意投降,议和!只要送我回去,父王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扎尔汗早已完全熄了对抗启国的心思,趴在地不断磕头:“萧陛下,请饶公主一命,公主是我们国主的掌明珠,启国如强大,羌奴愿意成为启国的属国,做启国西北屏障。” 萧青冥不置可否,嗤笑一声:“丧家之犬,也配与朕讲条件吗?” 扎尔汗一阵绝望,只能卑微地祈求他。 萧青冥没有搭理这两人,转过身去,吩咐张束止派人去游加固堤堰,雨势太大,到现在还没有放晴的趋势。 他更担心是昨日双方几十万大军鏖战,还有大量火炮轰击对山谷造成破坏,万一影响到堤堰,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萧青冥不安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就在他与几个武之际,脚下突然隐隐传细微的震颤之感。 几人瞬间色变,萧青冥立刻冲出临时营帐,抬头往山看,只见极远处的山路隐约有尘土扬起,庞大的土色气流正快速吞没山路和两侧的树木。 轰隆的闷雷声远远传,脚下的土地越发震颤起。 张束止蓦然大惊失色:“秋朗快护着陛下离开!是泥石流!” 萧青冥脸色阴沉,厉声大喝:“所有人立刻放弃辎重,避开山路,马往高处跑!” 该死,好不容易阻止了羌奴决堤,没想到大雨还是冲垮了山体! 秋朗和莫摧眉二人二话不说,立刻护着萧青冥往山高处避,剩余的人马也随之往山狂奔。 一时间,竟然无人有闲工夫去管扎尔汗和公主。 公主自小生活在北漠王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泥石流,只觉得这是自己死里逃生的良机,大喜之下,马扭头冒雨朝着山下逃跑。 扎尔汗骇然失色:“公主,不能走下山路!” 然而晚了,脚下的大地不断发出隆隆的震颤,宛如地震般,无数泥沙和硕大的土石随着暴雨的冲刷,被粘稠的泥浆裹挟,顺着山路往下冲。 公主一个踉跄,不慎摔在地,她仓皇回头,紧缩的瞳孔,原本还远的泥石洪流已经近在咫尺,朝着她张牙舞爪地扑而! 瞬息之间,天灾已至。 想依靠洪灾反败为胜的两人,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了洪流之。 势汹汹的泥石流轰鸣而下,迎着狂风骤雨,沿着山路,朝着山下奔涌而去,所经之处,草木折断,巨石滚落碎裂,淹没一切,遮盖一切。 这场灾难足足持续了近一刻钟,直到雨势减小,天光大亮,大地才终于停止了震颤。 艰难逃出生天的萧青冥,和身后一千御前营兵马,停驻在山一处平缓的山坳间。 张束止派有经验的探哨回观察了好几趟,总算确认了安全。 半空还下着小雨,萧青冥身笨重的铠甲脱去,里的衣衫早已完全透湿,黏腻地紧紧贴在身,勾勒出肩胛的线条,额头的鬓发也湿淋淋地黏着脸颊。 方才在树林间穿梭时,他的手臂,侧脸,被粗粝的树枝刮出好几条血痕,脚下浸透了污泥,左小腿更是一明显的伤口,不断渗着血。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唯独一双眼睛,依然透着沉稳坚定的神光。 他随手撕下一段布条,勉强扎住小退伤处,立在山崖边,举着望远镜往山下眺望。 万幸的是,这场泥石流没有引起游堤堰决口,持续时间也不,若是他们没有在山扎营而是停留在山谷里,很难说现在能不能逃过一劫。 不幸的是,唯一通往山下的路,已经完全被泥土和巨石泥浆淹没封死,他们这这支人马被困在山,根本无法下山。 “陛下,我们有三分之一的人马跑散了,辎重也都丢掉了,没有干粮,光凭我们这点人,徒手清理路,只怕七天七夜也不及啊……” 张束止同是满身狼狈,双手和脸满是泥印,他焦灼地望着萧青冥,懊悔之心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为何如无能,陛下陷入这种险境! 萧青冥安抚地注视他,缓缓:“派人收拢附近军马,充食物,山里应该还有野果,和可以食用的野菜。” “挖一些坑,积攒雨水饮用,我们至少可以抗七日。” “舅舅还有叶丛他们,一定会回救我们的。” 可他们都去追击燕然残军了,根本不知我们被困在这里啊…… 张束止欲言又止,勉强定了定神,转身去下令。 待他离去,紧紧跟在萧青冥身侧的秋朗,突然在他前半跪而下。 秋朗亦是浑身透湿,黑衣包裹着他的脊背,挺拔依旧。 他单手杵着剑,低头看着对方渗着血的腿,闷声:“陛下,让臣背您下山,这里地势虽险峻,但只您一人,臣可以做到!” 萧青冥沉默片刻,忽而低低笑了一声:“秋朗,你跟随朕这么久了,在你眼,莫非朕是会抛弃忠心耿耿追随朕的士兵们,自己独自逃命的君主吗?” 秋朗霍然抬头,有些痛苦地看着他。 萧青冥神色平静,目光淡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换做前,秋朗绝对说不出这残忍的话,可是现在,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他喉咙干涩,艰难地:“陛下……军人在加入皇家禁卫军的那一天,就注定要为陛下效死。” “多人的性命,都比不您的!” 他几乎以祈求的眼神望着他:“让我带您走吧……” 秋朗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拢,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萧青冥昏,也要强行他带走。 萧青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骤然转厉,沉声:“秋朗听命!” 秋朗一愣:“臣在。” 萧青冥肃容下令:“朕命令你,立刻下山,把这里受困一事告知黎军和叶丛他们,带兵回救援。” “这里只有你武功最高,你独自一人离开是最快的,背着朕只会拖慢时间。” “还有,如果下游有村镇和百姓受灾,也不可以放任不管,必须组织救援。” 秋朗皱眉,一脸焦灼:“不,臣——” “秋朗!”萧青冥沉下眼,眼神锐利,一字一顿,“这是朕对你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强制命令,不可违抗。” 他顿了顿,注视着第一个,也是追随他最久的卡牌英灵,缓声:“今晚后,你自由了。” 秋朗浑身巨震,瞬间双眼泛红,怔怔说不出话。 得到自由,不被任何人掌控,这是他最初的愿望,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萧青冥兑现。 萧青冥厉声喝:“还不快去!” 强制命令无法反抗,秋朗死死咬牙,看了他最后一眼,握紧剑,转身飞奔离去。 萧青冥注视他的背影在树林间快速穿梭腾挪,转眼就消失在雨幕之。 “陛下……” 莫摧眉缓缓他身后走,他脸没有了平时总是挂在眼角的笑意,默默盘膝坐在萧青冥跟前。 萧青冥看着他,挑起眉梢:“你也——” 他刚说两个字,就被莫摧眉断了,他摇着头,忽而笑了笑:“陛下莫非也想我赶走?报信的事有秋朗一人足矣,陛下身边,总需要留一个人守护的。” 萧青冥没有说话,一直以,莫摧眉都对他言听计,这还是他头一次敢于违抗自己的意思。 莫摧眉自顾自:“其实我一直讨厌秋朗,因为陛下仿佛总是更信任他一些。不过今日,我总算赢了他一回。” 萧青冥有些讶异。 莫摧眉抬眼眺望不知名的远方,:“不怕陛下笑话,臣最开始的时候,只想攀附权贵,出人头地,飞黄腾达而已。” 萧青冥眉心动了动:“这是人之常情,不必为羞于启齿。” 莫摧眉收回目光,专注地仰望萧青冥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知何时起,实现陛下的命令,已经成了我们所有人的本能。” “陛下的愿望,变成了我们共同的愿望。” “一路走,每每遇到困境,最后关头总是我们在依靠陛下。”莫摧眉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是燕然大军围城,禁军炸营,微服私访,还是拦河改,或是这次决战燕然,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事。” 他舒展开眉宇,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唯独这次,换陛下依靠我们一回吧。” 萧青冥心一震,目光隐约露出动容之色。 ※※※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比漫而折磨。 张束止派人寻了附近所有的马匹,处收集野果野菜,挖坑积攒雨水,每人每日只吃一顿勉强果腹。 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疏通下山的路。萧青冥身为九五之尊,也没有闲着,把裤腿卷起,跟所有人一起,不停地弯腰搬土,徒手清理泥土巨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雨水冲刷过的山路掩盖了厚厚一层松软的泥浆沙土,没至小腿,地湿滑,到处都是坑陷,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滚下去。 军士们身强壮,前三天还能勉强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轮换干体活,到了天第五天,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高强度劳动能。 第六日,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气,只能靠在安全的地方尽量保存体。 到了第七日,附近能吃的野果都已摘光,飞鸟走兽绝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有的士兵饿极了,只能刨树根充饥。 第八日。 萧青冥靠坐在树下一块大石之,静静闭目养神。 天空早已放晴,西边渐落的夕阳留下最后的余晖,宛如一场悲凉的落幕,为他铺最后的荣光。 他突然很想念喻行舟,想念那个未破壳的孩子,想念那碗糖渍青梅,还有无数个夜里的亲吻和拥抱。 萧青冥没后悔过什么事,唯独刻,他忽然有些后悔。 他总是埋怨喻行舟嘴硬,其实自己也不遑多让,时至今日,竟还没得及好好跟喻行舟说一声喜欢……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他耳边焦急地喊着什么,晃动他的胳膊,萧青冥皱着眉头,略微睁开眼。 莫摧眉焦急地望着他:“陛下!醒醒,有援兵了!您听——有声音!” 萧青冥一愣,勉强支撑着起身,扶着树干站起,那声音越越大,越越嘈杂,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大喊,还有脚步以及搬运石块的撞击声。 越越近的声浪,传入每个士兵耳,原本压抑沉闷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 直到依稀能看见山路下一片乌泱泱的人影,正在卯足了劲向爬,身后的士兵们骤然激动起: “救援了!我们能下山了!” 那些奋开山凿石,清理山路的身影,逐渐越越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叶丛率领的禁卫军在奋挖土,黎昌麾下的雍州军在搬凿巨石。 有自文兴矿场的工匠和矿工,在组建滑轮和吊车。 有自儒城盐场的工人、荆州两岸的民夫挑着担子运送物资。 山下,更有宁州的女工组成的护工队伍,在术的带领下熬煮药材和绷带…… 不知是谁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路通了!看见人了!找着陛下了!” 那一小段被挖通的山路缺口,一下子涌许多身影,一双双手如同接般,救命的食物和水送。 萧青冥一眼就看见了人群最前方那个熟悉的容。 喻行舟一身枣红色的官袍,沾满了脏兮兮的沙土和污泥,飘逸的广袖扎在手腕处,衣摆满是折痕,甚至不知怎么划破了一片衣角。 脸颊边两缕鬓发凌乱地贴在颈项间,发髻更是歪得不成,眼底全是青黑,不知多久没有合眼。 他的视线在树林间回扫视,最后蓦然一顿,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住萧青冥的脸,大步流星朝他走,越走越急,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萧青冥!” 喻行舟猛地跨过最后一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不管不顾扑去,死命抱紧了他,顾不任何仪态,忘却了所有的礼节。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一颗心颤抖地仿佛要跳出胸腔,同颤抖的,还有他近乎哽咽的尾音。 “萧青冥……青冥……” 萧青冥被他抱得快喘不气,禁锢的像是要他融入骨血一般,他只好把全身的气都依靠在对方肩头,勉强站着。 肩窝里隐隐感到一点湿润的凉意,他有些吃地抬起手,慢慢安抚地轻拍喻行舟的后背。 “没事了,我没事……”萧青冥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不住地重复着没事二字。 喻行舟双眼发红,布满血丝:“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抚摸着萧青冥脸颊的手指无法控制地轻颤着,不敢触碰那些暗红伤痕,每一处都像割刮在他心口,钝痛难以呼吸。 喻行舟声音沙哑发颤:“就算是黄泉路,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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