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石龟肚子也有神谕?” “河神在谕示水匪都该杀吗?” “难水圣爷所谓的祭神都巫蛊之术?” 周围围观的百姓阵喧哗, 那些信众逐渐迷茫,修堤的民夫们也将信将疑,骚动声越穿越远。 有心思活泛的人, 经隐约猜到石龟两行截相反字迹背后玩的把戏,但皇帝在此, 天子圣言, 谁敢做声? 江明秋站在高台上,趁热打铁:“诸位乡亲!倘若真有河神,以此石龟为媒介降下神谕, 也因这些横行作乱, 残害相邻的水匪而发怒,并非因官府修堤治水。” “倘若祭祀河神不过有些心术不之徒, 利大家对鬼神的敬畏, 兴巫蛊之术, 中饱私囊, 敛财渔利,为非作歹, 那么这些人更罪该万!” 台下众人的神色渐渐开始变化,除了些顽固的信众仍在竭力为水圣爷辩护,不少百姓露出了动摇之色。 起初,有杨家主为首的北岸大户, 买通了好些地痞打藏在人群里,带头各种术引导乡众, 再加上水圣爷最虔诚的信众在前冲锋陷阵, 言辞激烈, 整个气氛便朝他们边倒。 荆庭城两岸百姓常年生活在水边,对河神传说深信不疑, 既有人说的言之凿凿,自己便也随波逐流,别人怎么说,他也跟着附和。 直到两队威严的禁卫军竖起皇旗,拥簇萧青冥而来,那面明黄华盖之下,象征的人间帝王的无上权柄。 皇帝远在天边时个符号,可近在眼前时,所有人的生都在他念之间,谁敢在萧青冥面前放肆?嫌命长吗? 这个时刻,什么河神,什么水圣爷,都变得不重要了,别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就算河神当场显灵,说不定还得向天子行礼臣服呢。 便那些最顽固的水圣爷信徒,也不敢为了看不摸不着的河神,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瞎嚷嚷。 祭台之下,除了窃窃私语的围观百姓,那些别有心的宵小之辈根本不敢开口,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生怕被皇帝注意到。 没了这些术引导,那些从众的百姓也没了依附的主心骨,顿时了盘散沙。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噤若寒蝉,有人敬畏皇权,唯独那些给水圣爷求情,以及要求停止拦河修堤的,再也无人开口了。 江明秋转过身,冷静的目光扫向梁渠和水圣爷等众水贼头子,:“既尔等笃信河神,今便让尔等求仁得仁,送去河神去吧。” 陆知等这刻等了许久,随招,便有官兵上前抓着水圣爷等人,往他们腿上绑上大石头,准备往河里投,如此汹涌的急流,哪怕水性再好,脚绑上石头也个。 亡的阴影笼罩全身,梁渠浑身冷汗直流,前那股视如归的豪气去不返,双腿抖如筛糠,吓得牙齿发颤:“不……不!别杀!不相信什么河神的!” 水圣爷更不堪,早哭得涕泪横流,浑身瘫软泥,趴在地上哭喊求饶:“皇上饶命啊!没有河神,也没有神谕!” “石龟背后的字,都让梁大当家找人刻上去的……不信河神,们祖上靠河神混口饭吃而啊……” 两人的自高台传下去,周围的百姓听得清二楚,不光那些激动的河神信众如遭雷击,就连附近看热闹的百姓,都片哗。 “什么?河神传说骗人的?不会吧?” “过去这么多年,年年祭祀河神,难都假的吗?” “不可能!不信!杀千刀的水圣贼头!要骗人的勾当,那投入了河中祭祀河神的闺女儿,岂不白了吗!还女儿命来!” “们村每年都要给水圣寨上供好大笔供奉钱,们这些老百姓年到头都挣不到几个铜板,子过得紧巴巴。” “可不管怎么上供,河神说发怒还发怒,该淹水还淹水,根本没有,敢情都骗人的?!” 百姓愤怒的唾骂声沸沸扬扬,许多人捶胸顿足,哭闹不,越骂越激动,光喷出的唾沫几乎就要把台上那些水匪头子给淹了。 秋朗最初救下的那几个差点被祭祀河神的少女,也和父母哭作团,直呼圣上眷顾,要不刚好碰萧青冥的船抵达,自己就要为了个虚假的谎言白白殒命了。 不少深信河神传说的百姓彻底凌乱了,完全不知该相信谁才好,那些因怕受所谓“天谴报应”的修堤民夫们,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压根不关心不真的有什么河神,也不关心水圣爷说的真假。 要自己能安安稳稳活下去,有工钱领,有口饭吃,最重要的后不会因此遭受连累招致灾祸,就谢天谢地。 出石龟神谕的闹剧落幕,水圣爷祖孙几代人费力经营、来敛财的河神传说彻底宣告破产。 莫摧眉将附近村镇曾经遭受过水匪袭扰的村民,逐带上高台,控诉水匪之祸。 其中少女阿环,将自己和其他几个村里女子,为了不被掳去水寨逼迫献出初夜,差点祭祀河神事当众大声说出来,引得众多受害村民心有戚戚。 荆湖水匪多年来做下的恶事,多不少,多少受害百姓害怕其势力能忍气吞声,这下终于迎来了为他们撑腰做主的人,朝爆发的怨气,完全压过了对河神的敬畏和恐惧。 要不有官兵拦在祭台下,怕众人就要拥而上,将那些可恨的水匪统统丢进河里喂鱼! 萧青冥时机到,朝江明秋点点头。 江明秋扬声:“诸位,本官知晓荆湖水寨盘踞荆州久,其中不少水贼乃渔民出身,为了生计迫不得入水为贼。” “要上没有沾染人命,肯主动投降的,朝廷可酌情法外开恩,免除,但若继续负隅顽抗,对抗朝廷,破坏治水修堤大事者,朝廷必定严惩不贷!” 他摆,肃容下令:“荆湖水寨作恶多端,怙恶不悛,罪证确凿,今便当众行刑,以儆效尤!” 在众多百姓的惊呼声中,梁渠和水圣爷惊恐错愕的人头滚滚落地,远处沸腾的人群顿时激起阵欢呼叫好。 除了这次大破梁家寨,捉到了梁渠和水圣爷等几个大寨寨主,还有百上千的水贼四散逃走,躲在荆湖各个湖岛里不肯出来。 若派兵捉拿,基本如同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也难以除尽。 今当众行刑,必定能通过百姓和渔民之口传入荆湖,剩下的水寨人心浮动可以想。 那些如陆返般内心渴望过安稳子的普通人,向朝廷投降的越多,剩下的顽固硬派自越少,到最后,势力削再削早不气候,与官兵此消彼长,也有乖乖求饶的份。 ※※※ 将众水匪头领当众砍头后,江明秋又按照陆返的供述,派人将躲在人群里造谣生事,怂恿村民和信众闹事的北岸大户杨家捉拿,连带着几个大户都跟着遭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光给水寨送去的钱财,统统被官府没收,就连自家都被关进了大牢等候问罪。 得知圣上亲临坐镇,时之间,荆庭城两岸无论大户还平民,都噤若寒蝉,荆湖剩下的水寨更如同缩头乌龟,动不动缩在寨子里,不敢冒头。 停工的修堤民夫们忙不迭回到堤坝,重新开始动工。 子天天过去,两个半月后,最难的拦河工程艰难进展,左右新修筑的堤坝,离完全合拢经剩下最后不到百米距离。 这个距离,站在堤坝两端的民夫经能清晰地看对面的人影。 堤坝中间的长宁河如同被双大钳勒住脖子,咽喉被不断挤压,自喉咙深处发出如同牛吼般沉闷的怒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河口宽阔时,人环抱的粗壮铁桩,尚能牢牢钉入河床内,在水流的冲击下岿不动。 而如今最后这百米不到的河口,湍急的河水冲击力之大,连铁桩都扛不住,旦入河,片刻功夫就要被巨浪冲走。 萧青冥和喻行舟等人顶着轮硕大的烈,立在南岸河堤之上,萧青冥看着下面明显放缓的工程进度,默沉思不语。 江明秋气喘吁吁自堤坝处跑来,身上的儒衫早被汗水浸透,额头大汗淋漓,他把抹去,顾不上喘口气,蹙眉:“陛下,下面的人回报说,们的铁桩经不管了。” “水流太急,无论打什么桩下去,都不济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形歪斜,甚至折断冲走。” “还陛下有远……”荆庭城的陈知府暗暗咂舌,后怕不。 他开始还在心疼那些投入河里的铁,现在想来,若木桩,怕连工程的半都进行不下去,堤坝就要被急流冲垮。 最后短短百米,几秒钟就能跑完的路程,却拦河修堤最艰难的时候。 头顶的灼灼烈仿佛在天空中燃烧,无形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肩头。 两个多月以来,他们救村民,剿水匪,破迷信,炸河,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尽数投入这条关系到千万百姓安宁的大堤上。 每每竭尽全力解决了个难题,又冒出来无数新的更艰难的问题,等着他们去应对。 众人筹莫展,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萧青冥,于这股庞大的压力便随着视线,全数汇聚到萧青冥身上。 “陛下……” 这声轻唤几乎求助的语气,江明秋蓦醒过神,不由脸色臊红。 他二甲头名的进士,活了两世的朝廷重臣,身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对自己的君主有求必应才。 主忧臣辱,主辱臣。 他上辈子做官十几年,哪次不朝廷遇事,皇帝向大臣施压,大臣向地方施压,地方官号令胥吏。 哪个臣子事办不好,便要被撸下台,于层层催逼,强行摊派。压力不断往下传导,最后全数分摊给百姓负担。 而今他跟在陛下身边久了,竟不知不觉也像其他人那样,渐渐开始依赖圣上。 上辈子习惯性的压力传导仿佛倒转过来样,过不下去的困苦百姓倒逼官府,地方官治理不力依靠中央。 大臣们能解决则罢,就算他们这些臣子也无法解决,陛下也定会站出来扭转乾坤。 不知从何时起,大家好像经习惯了陛下的无所不能。这天底下,仿佛就没有陛下做不的事。 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忘记了,陛下也不过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却要以人之身担当起整个天下稷。 江明秋紧紧闭上嘴,心中忽涌出无比的愧疚和羞耻,怎么能让自己的君主替他们这些臣子挡在前面? 萧青冥轻轻叹了口气,江明秋听得心头颤,几乎要立刻跪下去请罪。 萧青冥既没有责备,也不愠怒,凝望着眼前滔滔长河,和河面上来往不绝的运输船,:“为今之计,有最后的办法了。” 江明秋怔,陛下还真有办法? 萧青冥淡淡:“立刻调集所有重型船,能调多少调多少,载运量越大越好,再找批水性最好的水。” 江明秋脸上渐渐浮现惊色:“陛下莫非想……” 萧青冥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落在河口疯狂奔涌的激流之上:“到了这个地步,常规方式都无法奏效,剩沉船堵口途了。” 他穿越到现代时,曾看过些后世大型水利工程,最后的缺口都直径长达数米的钢筋混泥土做河桩,庞大的起吊设备绑着钢缆吊进河里。 可现在,他既没有钢筋混凝土,更没有那种动辄高达几十米、上百米的巨型起吊设备。 河岸两侧搭建的钢铁巨塔,和臂粗的麻绳,至多把铁桩吊入河里,经极限了,再重些,光绳子就承受不住,会立刻崩断。 最后的缺口,唯有满负重的船开进去堵。 “沉船堵口?!”众人不由自主露出震惊之色。 陈知府更肉疼到极点,夸张地大叫了声:“那么多船,可不废铁啊,就那样白白仍进河里?” 那完全把白花花的银子让河里扔! 真不愧陛下,这样的魄力,根本不他们这些臣子下得了决心的。 萧青冥目视江明秋:“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去办吧,事到如今,退步则前功尽弃,们那么多的心血,都要白费。” “前面无论还有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也必须淌过去!” 言既出,众人心头瞬间凛,皆面色肃:“!” ※※※ 数后,河口大堤之上,怒吼的波涛翻滚而出,无数工程兵和民夫们劲浑身解数,也无法再让两侧的河堤往前垒起哪怕米。 就在工程几乎停滞,众人束无策之际,人们惊愕地发现,河上迎面驶来数十艘巨大的驳船,它们并没有在码头停靠卸货,而直挺挺朝着河口的方向行驶而来。 每艘船上都装满了硕大的黑色铁笼,里面则塞满了沉甸甸的石头和泥沙,深深的吃水线看得人心惊胆战,仿佛下刻就要因载运量过大而沉入河里。 这些船平稳地行驶着,船身缠绕着铁丝和臂膀粗壮的麻绳,另端则由堤坝两侧的钢铁巨塔牵引。 七八艘船并做排,前后共三排大船,在船上水,和河岸缆绳的牵引下,逐渐进入最后的百米缺口。 船上的每个水身上都穿着浮衣,腰上缠着救生绳,在第排大船在缺口处抛锚后,就立刻跳上艘微型救生船,众人赶紧拉紧绳索,将水们拉上岸。 还不等水爬上岸,缺口处的七八艘大船,经在凶猛的急流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在这样恐怖的伟力下,须臾功夫,那些载满了石头泥沙的重型船便如同张张薄薄的纸,被巨大的力量折两截,彻底断裂开来,东倒西歪地沉入河中! 周围的工程兵和民夫们惊悚地看着这幕,人人倒吸凉气。 河提上的大臣们下意识转头看向萧青冥,他却始终言不发,无动于衷。 在河口指挥船的江明秋沉着脸,令士兵挥下第二令旗。 快,第二轮沉船紧随而至,紧跟着又第三轮。 他们能调集来的所有船,几乎全部都以慷慨悲歌的壮烈之态,被奔涌的河流撕裂,迎来沉没的结局。 终于到了第四轮沉船时,最上层的几艘船终于没有彻底淹没入河,而歪歪扭扭地翘起角浮出河面。 河口的水流速度明显减缓,就连那如擂鼓般的涛涌声都小了不少。 “堵住了!终于堵住了!” 堤坝两侧的工程兵和民夫们,骤发出阵狂喜的叫喊声。 在江明秋等人指挥下,众人开始争分夺秒快速进行填漏作业,铁塔吊动装满沙土袋的铁笼投入江中,两侧的民夫们则不断往河里投掷石块和沙袋。 从白天填到入夜,堤坝上的人替换掉批,接着封堵填漏。 夜里两岸竖起高高的篝火,影影绰绰的火光之中,依能看工程兵们如辛勤的工蚁般不断来回,运来沙袋重复往下抛。 到了第二天清晨,又换上新批官兵,接连轮替。 整个填漏过程足足花了接近三天时间,再垒土堤,夯平夯实,荆庭城附近可以挖的山石,都快被削平了层,源源不断往河里投。 眼看着那百米的距离,天天以肉眼可的速度,点点缩短,待到第七午,终于剩下最后的十米缺口! 自萧青冥以下,无论江明秋、工部尚书等大臣们,专供水利的工程人员,还那些工蚁般在河堤上辛苦作业的官兵民夫,为了这条堪称奇迹的河堤,皆拼尽全力,筋疲力尽。 隔着不到十米距离,河堤两侧的官兵们,几乎能看对面人脸上疲劳且喜悦的神色,彼此的喊也能听得清二楚。 “今就能大功告了!” 几乎每个人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句。 带着无比迫切的希望,众人不知疲倦,继续重复着投石铁笼和沙土泥包的工作。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最后三米,眼看着再丢几箱子沙土就可以彻底完两岸合拢,贯通大堤,却在此时,阵巨大的浪头打过来,带起股激涌的激流,猛冲向最后的缺口! 转眼就把三米的口子重新冲回五米,继而十米,众人惊愕交集之际,感到脚下大堤的边缘隐约传来丝丝不稳的震动。 “不好!水流又加速了!” 整条大堤两侧,慌乱声四起,尤其那些民夫们,他们常年生活在水边,深知水力的恐怖。 旦不能快速堵缺口,降低河水流速,就这么让急流快速冲刷下去,个几米的小决口,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几十米的大决口。 非但他们这几个昼夜的辛苦全化为乌有,脚下的新垒起但尚未夯实的部分边缘堤坝,说不定会被冲垮! 江明秋从来未曾主持过这么大的水利工程,他吐出口浊气,并不慌乱,亲自上堤,立刻指挥后备役官兵替换民夫上前抢险。 而这股浪潮来得极为迅疾且凶猛,刚投下去的铁笼沙包,立刻就被急流冲的无影无踪,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眼看着缺口逐渐进步扩大,众人心急如焚,股强烈不安的预感涌上每个人心头。 就在众人几乎以为要功败垂之际,低沉的声音自人们身后响起。 “马上把缆绳全部切断,把铁塔推进去堵口!” 萧青冥的身影赫出现在堤坝上,头顶金高悬,脚下怒河奔涌,他袭玄色龙袍,绣着金龙的衣摆在江风里烈烈翻飞。 如同天地间根永恒不变的立柱,牢牢钉在这奔腾澎湃的河流之上,任凭无数波涛起伏,依沉重如岳,不动如山。 江明秋大惊:“陛下?您怎么来这儿了?太危险了,您必须马上退回河堤外面!” 萧青冥竖起眉头厉声大喝:“没时间了!快按朕的吩咐办!” 江明秋咬牙,重重点头,亲自带人去传命。 喻行舟紧随而至,沉着脸把抓住萧青冥的腕,强行将人拉下河堤。 “老师……” “陛下不要多言!”喻行舟扬声打断他,目光紧紧将人盯着,语气前所未有的严酷冷漠。 “今便大堤冲垮也好,这里所有人葬身河里也罢,绝不允许你有半点闪失!” 萧青冥嘴唇动了动,深深看着他,终究任对方拽着,没有再动弹。 眼看着皇帝和摄政大人都亲自在长堤处督阵,众官员哪里敢站在他们二人身后躲避,好纷纷往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禁卫军的官兵更不敢后撤,把民夫们都撤换下堤,自己轮番顶上。 远处的堤坝上,缆绳经全部截断,固定的铁钉也尽数撬开,众人往铁塔上绑满沙包,齐心协力推入冲开的缺口中。 高大坚实的铁塔如水便激起高高的浪花,在水流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弯折之声。 两座铁塔前后随着水流的冲刷彼此撞击在起,好带着大量沙包,牢牢卡在那十米缺口处。 眼看着陛下的法子奏效,水流再次减缓,众人重重捏了把冷汗。 失去了作为起吊设备的铁塔,无法再机械吊铁笼,大量官兵能以堆人力的原始方式,继续往河里投石头沙包。 不知过了多久,缺口再次回到五米……三米…… 铁塔翘起的角,在水流中不停发出被大力挤压扭曲的哀嚎,被冲的点点往缺口后退,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陡,其中座铁塔被折弯了角,顺着水流重重砸向堤坝! 千钧发之际,秋朗和莫摧眉等人越众而出,里拽着粗长的铁锁,竟朝着那三米的缺口飞身冲上去!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连萧青冥都变了脸色。 二人仗着绝顶轻功,脚踩在冒出水面的铁塔上,铁锁从中穿而过,转眼两人就飞掠到缺口的对面侧。 “快拉紧!” 莫摧眉大喝声,里铁锁绷的笔直,水流巨大的冲击力不断拉扯,几乎要把他二人给拽入河中。 江明秋最快反应过来,不顾亲卫的保护,也飞身上前襄助。 缺口两侧的众人如梦初醒,立刻七八脚同去拽那铁锁,无数双如同拔河,牢牢朝着两头拉扯,勉强将差点松动的铁塔固定卡在缺口。 剩下的人发了狠样拼命搬运沙包石土填漏。 最后的区区三米缺口,硬生生封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彻底堵住。 水流减缓至完全停滞,甚至开始朝反方向流去。 原本磅礴的滔天大浪终于渐渐平息,擂鼓般的怒吼声逐渐消散,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镇压下去。 水力虽伟,在万众心的人力面前,也终究偃旗息鼓,不敢造次。 众人不敢轻慢,越发加紧垒土筑堤,不断扩建围堰,巩固堤坝,狭窄的合拢处不断朝着两边拓展加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人的臂都累得抬不动,双腿也麻木到几乎无法行走之际,终于听到远处传来声狂喜的呐喊: “大堤贯通啦!大堤——贯——通——啦——” 接近三个月的拦河改筑堤大工程,至此,终于式完合拢! 河堤两侧有瞬间的静默,紧接着,沸腾的欢呼声,喜极而泣的哭声裹挟在起,冲天而起,几乎要把上天都掀翻。 荆庭城两岸的百姓,远远看着这幕不可能完的神迹,不断发出惊呼,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们奔走相告,迫不及待告知亲友邻人这个伟大的奇迹。 长宁河改了!真的改了! 便在此刻,高远的天空不知从何处压来线阴云,慢慢挡住了烈。 河堤外围,路目不转睛把这切都看在眼里的陆返,脸上依不可思议的动容之色。 这样雄浑的大河,难人力可以降服的吗? 还说,这莫非就天子的神迹? 滴微凉的雨滴从天而降,恰好擦过他的脸颊,陆返有些茫地摸到脸颊的湿痕,抬头看天,喃喃自语:“汛期……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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