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听说了吗?盐场好像在卖官盐。” “价格好像比私盐贩子还低两成!快买, 免得晚了没得卖了!” 一大清早,天色尚未大亮,闻讯而来的百姓便急匆匆往官盐售卖处跑, 们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碗或者麻布兜,在街上排起了的队伍。 每个买到盐的百姓都获至宝, 捧着碗兜用袖子小心捂住, 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撒了一粒。 “让开,都给我让开!”一群壮汉突然挤进了人群。 们身上穿着渤海国的服饰, 也不排队, 各个五大三粗,双眼瞪铜铃, 小山般挡在购盐百姓身前, 若是听见有谁敢抱怨, 便推推搡搡直接将人轰走。 后排被插队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只好忍耐着怒火,默默把位置让开, 也不敢吱声,只盼望着些人买完赶紧走,好轮到们。 谁知道,那个大嗓门的渤海人, 一开就是买一百斤,官盐的伙计一开始并不想卖, 群人便赖在不走。 “钱老子多得是, 就要买你们的盐!哪儿有开门做生意不卖的道理?” “卖给谁不是卖?” 今儒城的盐价比黄金还贵, 那人指两个小厮将一箱黄金抬进店,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么多黄金, 够不够!” 那伙计回头跟管事说了几句,无奈之只好提了一百斤盐过来,满满一大麻袋的粗盐,小声嘟囔着:“盐场刚刚恢复,都没出多少盐呢,也就几百斤……” 几个渤海人视一眼,嘿嘿一笑,其中一人将盐搬出,另外一个人又故技重施,开要一百斤。 后面排队的百姓急了,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着群渤海人,一人买走上百斤盐,硬生生买到官盐挂上了售空的牌子为止。 “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让不让人活啦……” “唉,来还是只有私盐贩子手买……” 到了午,官盐又运来一大批盐,百姓蜂拥而至,本以为因产量少会涨价,谁知道一挂出的价格,竟比早上还便宜半成。 “我没错吧?官盐居然还会主动降价?” “官府的盐不是一比私盐贩子卖得贵吗?” “谁知道,赶紧买!” 可惜好景不,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渤海人再次运来一箱箱的金银,把上千斤官盐统统买走 。 堆金山的金银耀花了众人的眼,没有一个百姓那些金银露出贪羡之色。 们是沉默的,绝望的,们前所未有地憎恨那些金灿灿的金银财宝,更加憎恨用些吃不着喝不了的石头,抢走了们最后希望的渤海人。 入夜,背街窄巷的四合院中。 宋知府和渤海者坐在桌边畅饮,两只白瓷酒杯轻轻一碰,两人谈笑风生,满面红光。 者晃了晃杯中酒,一饮而:“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个姓喻的嘴上夸 ,其实根本做不到。” 宋知府冷笑道:“还不许本官进盐场呢。以我之见,最多只是让那些刁民重新修了几座大灶,没日没夜地逼着们煮盐,花上六七日的功夫,才勉强得了千八百斤的盐。” “点产出,也就一万两黄金,咱们还出得起!”者咬紧后槽牙,将酒杯重重一搁,显然,么大一笔黄金,于些渤海商而言也是大出血了,并没有嘴上说的轻松。 连宋知府都有些肉疼,讪笑道:“要不是喻行舟非要横插一手,么多黄金,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啊……白白便宜了。” 者脸颊抽搐一,哼道:“不过是压榨民力罢了,谅也制不出多少盐,卖多少,我们就买多少!等那些刁民被逼到走投无路,咱们再来添把火。” “到时候,多少黄金,都得吐出来,倒赔给我们。” ※※※ 津交盐场。 晴朗的天空,万无云,日头正盛。 宋知府猜的没有错,喻行舟确实叫人重新建造了一座灶,不过比原来两三米的大灶要小上许多,周围用火山岩砌成膝盖高的灶台,中用蜂窝煤取代木柴做燃料。 一个盐工一面往倒卤水,一面好奇地着另外一人按照喻大人的要求,将烧制好的草木灰一点点倒进锅。 “头一次见煮盐还要倒灰的……盐煮出来能吃吗?” 几个老盐工面面相觑,一脸狐疑地望着那大锅。 随着锅中卤水升温,竟然真有洁白雪的盐晶一点点析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在锅底,盐晶细腻,欺霜赛雪,比之前在海边晒出的粗盐,还细上数分。 “老汉在个盐场干了一辈子,还没见过么白么细的盐呢!” 老盐工咂舌,顾不上烫手,用勺子捞起一点,食指小心翼翼沾了些许,舌尖尝了尝,满脸震惊:“一点苦味都没有了!” 其盐工也赶紧跟着尝了尝,不约而同浮现出惊喜之色。 花渐遇啧啧称奇:“原来就是陛说的,把粗盐提炼,掉杂质后的精盐。” “个可比以前渤海国出产的那些灰白色的粗盐粒味道好多了。没尝精盐之前还不觉得,只怕我以后再也吃不粗盐做的菜了。” 喻行舟颔首道:“关键是草木灰的比例要配好,才能投入外面的晒盐池。” 花渐遇道:“喻大人放心。” 几人都是行动派,为了抢时,花渐遇立刻分派人手烧制大量草木灰,调配比例撒入盐池同卤水一同暴晒。 另外专门制造八蓬风车的工人,已经依样画葫芦,造出了好几个大风车,在海岸边牢牢固定好,再安装上水车。 随着一架架八蓬风车架起,带动水车换换转动,另一头延伸出的木栏上绑有粗绳,每隔一段距离,在滩涂竖一根木桩,木桩顶端装有滑轮组,绳上吊着吊篮。 只要盐工们将晒出的盐收集好装进麻袋,利用风力和水力,便能自动往仓库的方运,大大剩了搬运的人力。 盐工们睁大眼睛,望着半空中吊篮自行滑仓库的方,纷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老盐工噙着泪花苦笑道:“要是早点有个玩意,我那苦命的孩儿,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因为背不动盐袋,被渤海国那群可恨的管事打死了……” ※※※ 一连着几日,儒城的官盐天天开门售盐,最开始还只有几百斤,第二日便翻了个倍,但依然被渤海商人强行拿黄金买走。 几天后,眼着官盐卖的盐越来越多,每天都用驴车队,一车车拖过来,每天清晨,百姓们都能见大量盐袋被运来。 偶尔洒出一点,就被人哄抢,官府的差役也不管,根本不心疼似的。 价格也越来越低,从私盐贩子的八成,到七成,现今,只剩一半的价格,仿佛根本供应不尽,那些渤海商人,别说黄金,已经连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官盐早晨放盐,价格低廉,根本不用渤海私盐贩子手买高价盐,被们抢购也没有关系,反正官盐很快就会补货。 百姓们每日早早就官盐门排队,那些高价私盐贩子,从此无人问津,守着一袋袋的盐,根本卖不出。 四合院中,除了宋知府和那名渤海者,还围坐着好几个大盐商,们个个愁眉紧锁地围坐在桌边,惶恐和不安的神色爬满了们的脸。 者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桌子:“盐场是怎么回事?!宋大人,不是你说那姓喻的根本制不出多少盐来吗?” “今你自己,我们的金银都快被掏空了!可是盐场竟然还在源源不断出盐?” “们的盐从哪来的?那么点人,也没见大量木柴运进,莫非是姓喻的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就是啊,样,咱们手囤积的那么多盐,岂不是全要砸在手?” 众盐商们焦急地吵吵嚷嚷,们为了垄断儒城和盐场的盐,几乎把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出来收购那些盐。 好了,价格一降再降,那么多盐,从摇钱树和聚宝盆,一夜之全成了烫手山芋。 些渤海商登时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宋知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本官怎么知道?本官早就提醒过你,个喻行舟不简单,要见好就收,你们一个个钻到钱眼了,根本不听,本官又有什么办法?” 者怒道:“宋大人,别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若是鱼死网破,你也讨不了好!” 宋知府心顿时有些不悦,要不然有自己庇护,些渤海人还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 眼珠转了转,给们出了个馊主意,道:“为今之计,只剩一个办法——跟着降价!” “……” 那群商人不是没想过降价,但们总想着把吐出黄金白银赚回来,一旦开始降价,恐怕就有不断亏损一条路了。 宋知府冷声道:“那你们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者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后无奈地叹一气:“算了,降价就降价吧,我就不信,们的盐储备,都多过我们,你们启国皇帝要收回盐场,还不是图盐场的利润?” “难道还能亏本卖盐给那群刁民不成?” 第二天,儒城百姓们疯传了一个消息——那群不可一世的渤海盐商,竟然开始降价卖盐了! 不少热闹的百姓,纷纷聚集到渤海盐商店门前围观,们的价格比官盐略低一点,那群伙计们都十分不情不愿,臭着一张脸,态度也极不耐烦。 本来还有个计较实惠的百姓买,可伙计在舀盐时,状似不经意抖一抖手腕,木勺的盐就浮些许,落回盐袋。 缺斤短两是些大商人常见的手段了,从前百姓们没有别的选择,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今有了便宜的官盐,哪还愿意受个气? “不买了不买了,走走走,咱们官盐那买,再等几天,说不定还能更便宜呢?” “就是,不能便宜了些渤海人!” 本就门可罗雀的盐商店门前,人群一哄而散,一个顾客也没剩,那几个伙计顿时又有些后悔,在后面呼喊着叫人回,可惜已经没人理会们了。 “怎么办?”掌柜的在后面急疯了,咬一咬牙,“再降价一成,哦不,两成!” 渤海国商人纷纷开始降价,即便此,依然打不过官盐。 由于们产盐投入了大量燃料和人力以及运输成本,再加上盐价本就虚高,即便把盐价压低到原本的两三成,津交盐场依然还能略有盈余。 甚至因为前期赚了渤海人好几万两黄金白银,盐场可以说一夜暴富也不为过。 价格战打到最后,渤海商人亏得连裤衩子都恨不得当掉。 些盐商已经不指望回本了,只要能赶紧把囤积的盐出掉,别砸在手就好。 然而,们万万没想到,更崩溃的事还在后头! 连着数日,官盐不断低价大量售盐,直接把儒城的盐价打到三成左右,百姓盐慌的情况大大缓解。 虽然还有缺,但百姓们心中已经建立起官盐货源充足的印象,便不像之前那样,天天通宵排队抢盐、屯盐,而是按需求来买。 买盐的人少了,渤海盐商越发卖不出盐,时,又传来一个新消息——津交盐场的官盐新来了一批精盐! 盐白雪,入即化,细腻而味鲜,售价只比一般的粗盐多两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像渤海盐商卖的那些粗粝的粗盐,不但颜色是灰白的,大小颗粒不均,味道还又苦又涩。 那些渤海商不信邪,立刻派人买了一些回来,一之,大为吃惊,们根本不知道些精盐是何炼制而成。 们只知道,,是绝不会再有百姓来买们的粗盐了,成吨的盐就样砸在手。 还有们之前花高价,收购的那些盐,渤海商欲哭无泪,简直是大亏特亏,死的心都有了! 该死的喻行舟,要不是一开始放出产量少的假消息,怎么会诱得们不断花大价钱收购,明知道在降价,为了收回前期投入的成本,也只能咬牙不断追加。 结果,越加越多,最后一记釜底抽薪,生生给们砸到破产! 盐场的盐工们从过沉重的负担中解放,欢天喜地,儒城的百姓们终于吃上了味道更好的平价盐,心满意足,盐场赚了大量真金白银,可谓皆大欢喜。 唯独渤海商们,满面呆滞望着满眼卖不出的高价粗盐,悔得肠子都青了。 ※※※ 津交盐场。 天大概是的盐工们有生以来最惊喜的一天——那位来自京城的大官,居然要给大家伙发工钱! 老盐工们彼此茫然地张望着,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些盐工跟铁厂那些匠户们一样,生来就在盐场当灶户和盐丁,别说工钱,就连一般的温饱都难以满足。 每日能吃上一两顿清粥咸菜,保证不饿死,还有力气干活,就是上天莫大的恩惠了。 花渐遇拍了拍手,将人把一箱箱装钱的箱子抬过来,摆在盐工们面前,箱子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在灼灼日光,闪烁着亮眼的金属光泽。 盐工们呆呆地望着那些银灿灿的银子,完全不敢置信:“是……给我们些贱役的?” 花渐遇笑道:“诸位盐场重新签订契约后,都是盐场的雇佣工,不再是贱役了。” “大家过生存艰难,辛苦劳作那么多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些工钱,都是大家应得的,将来会有固定的月钱。” 不光是些在盐场干了一辈子的老盐工们,还有段时留在盐场帮工的百姓,们中的大部分都盐场签订了雇佣契约,从此成为了盐场的一份子。 花渐遇派人将工钱一一分发,可把大家伙激动坏了,整个盐场都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中。 早前那些闹事的百姓,带着羞赧和感激,不约而同来到喻行舟面前,给磕头谢恩,跪在地上面红耳赤地抹着眼泪,无论何也不肯起身。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听信那些渤海人挑唆,才聚众过来讨个说法,冲撞了大人!” “大人非但没有责怪我等,反而给我们饭吃,给我们工钱,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何报答大人才好……” “没想到么多年过,那位喻丞相的儿子还在儒城庇佑我们些人……喻丞相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您的!” 喻行舟叹了气,劝说了好一阵,才勉强将众人激动的情绪安抚。 ※※※ 来儒城已经大半个月过,喻行舟还是第一次以轻松的心情,在儒城的街上闲逛。 花渐遇和一行侍卫们跟在后面,在逐渐恢复热闹的集市上走走停停。 儒城,是喻行舟母亲的娘家,早年,喻行舟年纪尚幼时,逢年过节,会跟随父母回到儒城省亲。 最后一次来,正是父亲喻正儒世那一年,也是们最后一次全家省亲的时候。 喻行舟不紧不慢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漫步,青黑的衣袖迎着微风轻轻摆动。 母亲的娘家在战乱中搬走的搬走,失散的失散,多年未曾联系,也不知搬了哪,在儒城还有没有亲戚在世。 火红的晚霞,似要将天幕点燃。 街道上,闹市喧哗,用盐的问题大大缓解,人们的脸上又渐渐有了笑容。 喻行舟心中计划着,从渤海商人那赚取的大量金银,何重振儒城,还是回给陛写封折子,好好参详才是。 条街上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城隍庙,正面是一个专门贩售炒货坚果的小摊。 喻行舟有些怀念地行过此地,熟悉的城隍庙,熟悉的街头巷尾,熟悉的摊贩,大约始终未曾被燕然军肆虐过,竟都还保留着,跟旧时记忆一样。 在小摊前驻足,真准备买一捧炒瓜子,那个小贩竟然认出了:“大人,您是喻大人吗?” 喻行舟一怔,点点头:“我是。你认识我?” 小贩眼前一亮,激动地搓着手,笑道:“我就觉得眼熟,果然是您!您肯定不记得小人了,我在卖了十几年炒货,我刚出摊时,就见过您,还有喻老丞相!” 小贩感念地笑了笑:“当年您年纪还不大,模样放在整个儒城都是少见的俊秀,有好几次,您跟着喻老丞相来儒城,路过我,我就记住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您就是喻老丞相的独子。” 说到喻正儒,小贩显出极为崇敬之色:“唉,当年多亏了喻老丞相,只身拖住了燕然大军,否则儒城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落到幽云府那般境地……” 喻行舟嘴唇动了动,垂眼帘,掩些许哀戚之色。 “您我嘴!”小贩摇摇头,赶忙包了一捧炒瓜子递给,“喻大人,次又多亏了您来儒城,盐场的事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了!” 喻行舟递了一串铜钱给,小贩连忙摆手:“不得,不得!” “要不是您在,咱们些苦哈哈的平头百姓,还不知道要被那群渤海人何欺负呢!” “再说了,就冲着您是喻老丞相的独子,我们大伙都感念着您的父亲呢,何能收您的钱?” 喻行舟笑了笑,收了方一片心意,小贩很是高兴,有荣焉的样子。 停在城隍庙前,摸了一枚瓜子放在嘴,还是记忆的味道,咀嚼时有一股焦味,咽才能感到一丝回甘。 小时候,有一次父母带着回儒城省亲,亲戚家还有好几个同龄的小孩,那是正逢年节,父亲领着几个孩子在街上逛。 路过炒货小摊时,亲戚的孩子吵着要吃糖葫芦和瓜子,父亲是个做事板正且严肃的大儒,但待亲戚家的孩子很是温和,一一为们买了。 唯独年幼的喻行舟在一旁默默着,脸上是温有礼的谦逊微笑,既不讨要,也不埋怨。 小朋友指着问:“为什么伯父不给兄买?” 父亲只是扫一眼,随道:“已经大了,不爱吃些。” 那时喻行舟刚满十岁,其实很想要,可是父亲说大了,不可以吃小孩子才吃的零食。 其实瓜子并没有很好吃,但好处是可以吃很久——自四岁起,每日泡在书房书海埋头苦读时,为数不多可以放松身心的愉快时光。 “喻大人?哎呀真巧,能在碰上您!”一个喜悦的声音再次将从回忆拉回现实。 喻行舟转过身,竟然是盐场一位老盐工。 因为刚发了工钱,盐场便给盐工们放了半日假,便有盐工揣着热乎的工钱,来集市给自己和家人采买日用。 喻行舟笑了笑:“买了什么好东西,样高兴?” 以为方拿到工钱会像其人那样,买粮食或者冬衣之类的必需品,没想到,老盐工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脚—— 因为常年在滩涂赤脚走路,满是开裂的伤痕,深深嵌着泥土和砂砾,又被海水泡得肿胀不堪,极是难。 而今,那双脚上终于套了一双布鞋,崭新的,最普通的布料和款式。 老盐工极为爱惜,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溅了水。 迎着喻行舟的目光,憨厚地笑起来:“大人见笑了,小人辈子都没穿过鞋,所以,就忍不住买了一双……” 双眸中闪动着朴素的快乐和满足,还有未来生活的希望:“原来穿上鞋的感觉,么好啊!” 喻行舟一愣,张了张嘴,那张巧言擅辩的嘴,此刻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动容地着老盐工,,还有无数似般,卑微蝼蚁地活在世上的穷苦人们。 为了几粒盐,冲撞官府,趴在地上啃盐泥,受尽欺凌,逆来顺受,吃不上一饭,穿不起一双鞋。 谁能为们做主? 老盐工早就离了,喻行舟还怔然站在原地。 又想起一些封存在记忆中,几乎快要遗忘的往事。 那年十三岁,被父亲领入宫中,给还是皇子的萧青冥做伴读。 朝夕相处,热情,调皮,鲜活,可爱,英姿勃发的小殿,不知何时住进了心,们整日形影不离,跟在一起,喻行舟前所未有的自由快乐,无拘无束。 们一起听戏话本,一起上学念书做功课,一起找武师父习武强身,在萧青冥身边,就连喻行舟最讨厌的书本,都变得有趣起来。 一日,两人吵架,萧青冥赌气不理,喻行舟急坏了,准备亲自削把小木弓,给方赔礼道歉。 无奈没有经验,削了好几把,都削坏了,熬得双眼通红,连续两个通宵,终于获得了一把勉强能送人的。 精心准备了雕花的小木盒,准备给的小殿一个惊喜。 不料被来检查功课的父亲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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