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这话相当于放出最后通牒了, 但左珩静坐了一伙儿之后,还是选择了垂死挣扎: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左珩;眼珠机械地滚动了一下,双手死死扣着桌子边缘,骨节狰狞凸起, 语气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神经质: “你是太子, 要伪造这样一份亲子鉴定应该很容易吧?” “那你要怎么相信呢?”景佑疑惑得礼貌而克制, “我把人抓过来, 让你面对面对比,看你们长得像不像?” “或者再割个腕,给你们放碗血,来个滴血验亲?”他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笑意, “我不建议你用这个方法, 缺乏科学依据,还不如看这份报告来;靠谱。” 左珩冷冷地看着他。 景佑叹了口气, “你还没意识到吗?你究竟是不是前朝;血脉根本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亡国;又不是你,你当然不觉得……” “你问我什么最重要?”景佑微微倾身,盯着他;眼睛, 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随即他放松下来, 耸了耸肩, 眉眼一弯, “我;话,我觉得——那颗从杀□□口里射出来,取你命;子弹,就是最重要;。” “他们已经放弃了你,把你抛弃在了帝国。左珩, 认清事实吧, 你已经成了一颗弃子, 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即使有人来了,也是来取你命;。” “啊哈……”左珩大脑炸开一样疼痛,大口喘着气,就好像那颗子弹真;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几百米外;天天台上飞来,洞穿了他;头盖骨。 慕燃;惨叫还回荡在审讯室内,一声声刺入耳膜,左珩手指痉挛,险些也跟着惨叫起来。 他抱着头,从牙关里往外挤字,催眠一样喃喃自语: “假;……报告可以伪造,刺杀……当然也可以,我不信,这一定是假;,是你用来骗我;……” “那你就继续自我欺骗好了。”景佑摊手。 左珩自说自话停下了,他维持着抱头;动作,彻底凝聚成了一座雕塑。 审讯室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左珩身上。 左珩;神智仿佛被什么东西抽了出去,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地盯着虚空中漂浮;灰尘,瞳孔黯淡透不出一丝光亮。 景佑平静地看着他。 审讯室内没有挂钟表,但所有人都在这虚无般;寂静中幻听到了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声音,又像水滴一滴一滴落下,砸碎在水面上,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几个审讯官摈住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左珩神思不属地望着虚空,瞳孔散漫毫无焦距,轻声呓语: “……我不知道。” 轰;一声,虚空中汇聚成湖;水滴掀起滔天巨浪,压紧到近乎实体;洪流灌入所有人;脑海中,署长当场变了脸色。 左珩脸白;看不见血色,“你压错宝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在白费力气。” 景佑:“你说你知道;。” 他并不信左珩;话。 Nidho出动了两个杀手来清洗左珩,其中一个甚至带着机甲这种珍贵物品,他不可能像他自己说;一样毫无价值。 要么是他还在负隅顽抗,要么就是左珩自己都不知道Nidho想要抹去;信息是什么。 “我知道;……”左珩疲惫地阖了阖眼。 “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母亲,或许说我本来就没有母亲,”左珩视线落在检验报告上,眼神说不出是悲凉还是讽刺,“如果我;父母真是他们……这样高高在上;人物,我必然不是正常人类孕育行为下;成果……” 人工授精?人造子宫?都有可能,联邦早就有这样;技术。 景佑不置可否,只针对他话语中透出;信息提问:“你见过你‘父亲’?” “是,但是现在看来,他也不会是我;亲生父亲,他大概是……他背后;人用来控制我;傀儡吧。” 话到嘴边,左珩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把“父亲”两个字说出口,用了“他”来代替。 不过,或许人家根本也不想做他;父亲也说不定。 左珩目露嘲讽:“我很少能见到他,因为我;身份只是他;养子,他平时有别;工作要忙,基本不会联系我。” 现在想来,扮演他;父亲,才是那个男人;工作吧? 左珩自嘲地笑了笑:“在我很小;时候……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了,但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自己;‘真实身份’,因为这件事,我很长时间不敢和别人交流接触,生怕别人看出我;不同。” “他还会告诉我很多你;事情,你学了些什么,考试考了多少分,和什么样交往,每天去了哪些地方,过着什么样;生活……然后让我照着这个模式去学。” 景佑微微蹙起眉。 他出生起就活在别人;视线之下,有等着他犯错;,有等着他自己扛不住退缩;,还有不怀好意,想从他身上捞取好处;。 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当着他;面告诉他……我无时无刻地不在盯着你。 在他不知道;时候,始终有一双眼睛躲在阴暗处,像个偏执狂一样偷窥着他。 然后,再按着这个标准,去打造出一个劣质;赝品。 这感觉让他相当不舒服。 左珩继续说:“有一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印象,我至今都记得……” “那是你十岁生日,也是你第一次以皇太子;身份出现民众面前,宴会办;很隆重,整个帝国都在为你庆祝。” “那时你站在高台之上,穿着华丽;衣服,漂亮得就像是童话里;小王子。所有人都在仰望着你,呼唤着你;名字。” “普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大人物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平日里高高在上;财阀为你送上价值连城;礼物,边疆;士兵向你敬礼,表达崇高;敬意。” “还有你;未婚夫,他就站在你;旁边,像是守护王子;骑士……” “而我当时……” 左珩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一年到头不能买一件新衣服,住着贫民区,每天只能吃最常见;能量剂,忍受着能量剂狗粮一样;味道,因为要把时间留出来学习。” “我;祖先亡国了,我没有任何资源,但我必须要追赶上你;进度。” “在你享受着最顶级;教学资源,接受者最好;老师教导时,我只能捡别人不要;书来看,把吃饭睡觉;时间都挤出来,拼了命追赶你。” 左珩惨笑:“你想象不到我当时看到这个视频时;想法。” 左珩;想法? 得知自己才是真正;皇嗣,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属于自己;东西穿在身上,得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人,过着本属于自己;生活…… 虽然都是假;,只是乌托邦一样一戳就破;美梦,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想可想而知。 左珩看着他,“我当时很绝望,我觉得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追赶得上你,但我又不甘心……” “凭什么呢,凭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有那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而我连跟人做朋友都不敢,凭什么你从小就在众星捧月里长大,我就只能在泥里打滚……”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难堪,走到这个地步,把这些说出来有什么用? 景佑不会放过他;。 但他走到这个地步,也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现在不说;话,就只能把这些事带到棺材里去了。 左珩按了按小腹,“后来我做;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做;事,当然就是指他勾引帝国贵族,借机套取情报,试图游说他们叛国。 不过左珩自己心里也清楚。 这些事情说起来严重,但是对于景佑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只是动动手指;事情而已,压根不会给他造成多大;麻烦。 他能接触到;上流社会;人毕竟有限。 而那些能被他轻易引诱上当;,大多不会是各个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继承人,只会是一些游离在家族边缘;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是名声差,但他们又不是没脑子,叛国这种事不是说着玩;。 纨绔子弟;无法无天是向下;,面对比他们更强;人,他们;胆子和老鼠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不会轻易站到他这边,就算真有那种脑子不清醒;站了,也没多大作用,他们;父亲不会跟着他们一起犯蠢。 左珩抬起眼,“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东西,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左珩神色几度变幻,时而痛苦,时而狰狞,眼底情绪不断翻滚,咬着唇很久没说话。 ……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蠢到这样;地步。 因为人家一句“暴露身份会很危险,要严格保密”,心甘情愿做了十几年;孤儿,一直对外宣称那是养父母。 为了“复国”,从小接受严格到变态;教育,因为“做太子要十全十美,景佑能做到;你也要做到”。 牺牲自己;身体,和不同交往上床,只是为了能给“父亲”提供一点微不足道;帮助。 还有…… 左珩伸手覆上自己;小腹,那里已经微微凸起了。 还有这个来历不明;孩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怀上;。 “我要拿掉这个孩子,你可以判我死刑,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流掉他,”左珩道,“还有,如果你将来见到我;‘父亲’,不管是亲生;还是那个养育我长大;——” 他话音里透出一股狠意,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完全是野兽生啖血肉;残忍: “你都要杀了他们,凌迟活剐,挫骨扬灰。” 左珩眼里终于展露出赤裸裸;恨意。 “把我当工具,欺骗我,玩弄我,背叛我……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他已经不在乎被不被骗了。 他落到这个地步,别人也别想安然无恙地把自己摘出去。 景佑他是报复不了了,但是其他;……必须要陪他下地狱才行。 “当然。”景佑答应;很痛快。 不仅是幕后那些人,等到左珩交代干净,作为直接导致这一切;罪魁祸首,他;下场不会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左珩显然也清楚,他沉沉地笑了,说不出;快意,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幽幽地看着景佑: “景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吧?” 景佑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 他乌黑;眉眼垂落下去,左珩完全看不清他;神色。 不是左珩是笑话。 而是左珩,慕燃,他,还有无数他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名字;人,都是笑话。 左珩被人利用,前去勾引慕燃,慕燃又被他所利用,借着他;傲慢和愚蠢一步步爬了上去,毁灭了这个国家。 只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三个谁也没比谁聪明到哪去。 左珩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是真;关心这个问题,很快转回正题: “我没骗你,我知道;真;有限,他们一直在防备我,从来不会告诉我一些很重要;事情,还解释说这是担心我年纪太小,行事不够稳重,怕我在无意间泄露出去,只不过……” 他冷笑: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从来温顺听话;小绵羊,也是会拿犄角顶人;。” “我有一次偷听到他们;谈话,谈话里提到他们有一个秘密基地——” 左珩顿了顿,苍白;指尖扣紧桌子: “——叫伊甸园。” . 大门再次打开,已经失血到休克;慕燃被带了出去,关押在另一边;牢房内。 左珩出审讯室;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没动;景佑,最终什么都没说,垂下眼睫,跟着士兵离开了。 景佑站起身,偏头问:“淮裴呢?” 一直跟在他身边没出声;联络官立刻回答:“淮先生目前在第三军团。” 淮裴身上;芯片还没取下来,芯片自带定位功能,联络官随时都能定位他。 “让他过来。” “是。” 景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审讯室,转过头,目光落在慕燃留下;血泊上。 脑海里莫名想起左珩刚刚说;话:“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鬼扯。”景佑嗤笑一声。 连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都能背叛他,那些冲着他身份来;人还能有什么真心? 他摇摇头,把杂念驱赶出脑海,转身出了审讯室。 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要怎么跟淮裴说这件事…… 不过,景佑没想到;是,他这边刚自嘲完自己被金钱和权利玷污;桃花运,就有一朵曾经;烂桃花,找上了淮裴。 “淮先生。” 淮裴一出基地大门,就听到一个清润好听;嗓音,喊着他;名字。 淮裴顺着声音看过去。 第三军团军事基地和新兵训练基地分开,训练基地只做新兵训练用,不像正式基地一样需要严格保密。 而且,由于这里士兵众多,晚上就睡在训练基地旁;宿舍里,四周生活设施建设相当完备。 基地对门是一家咖啡店,装修;非常有情调——脑子没坏都想不出来;那种情调。 整间店铺完全是水泥毛胚风和战争风混搭在一起后融合出;一间危房,灰暗;色调和诡异;弹药碎片装饰让人怀疑老板一开始想开;根本不是什么咖啡店,而是主题鬼屋。 淮裴从这家店门口路过了多少次,就有多少次担心屋子前那块摇摇欲坠;、仿战争中被榴弹砸中;招牌会掉下来砸到他。 此时,这家咖啡店门口站着一个青年,身材修长挺拔,隔着一条街也能看出那如画;眉眼眉眼,气质温和煦雅,白衬衫搭配长裤,介于打扮半休闲半正式之间。 淮裴脚步一顿,疑惑地看着他。 他认识这人? 青年弯起眼,桃花眼眼尾水润,向上勾起,清凌凌活似藏着钩子。 “您好,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他笑得人畜无害,“我是太子殿下;朋友,或许您听说过我;名字,我叫埃里克斯·冯·坎贝尔,小时候曾经在殿下身边陪伴过他几年。” 如果淮裴熟读帝国历史;话,他一听这个名字就会反应过来。 冯和坎贝尔都是帝国内赫赫有名;贵族姓氏。 这个青年能把这两个姓氏嵌入自己;名字,说明了他本身具有这两个家族;嫡系血脉,他;父母是标准;不能再标准;政治联姻,无形中说明了他身份;高贵。 不过……这两个姓氏有名确实有名,说出去能吓死一大票;人,但它毕竟还没有有名到能写入帝国简史。 简史简史,必然是概括性;,不可能随便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风吹草动就往里写。 想把自己;名字写进帝国简史,本身就要有拿得出手;功劳。 比如景佑;名字被写入帝国简史是因为他本身是皇太子,而且战功卓著。 但同为皇室成员,景延;名字就不在简史内,最多就是提到景帝;时候一笔带过说他还有个弟弟云云,再多;就想都不用想了。 亲王;名字都没写进去,两个小家族;名字还想往里写?除非他们现在就揭竿起义造反,说不定能在简史里留一笔,过个几百年或许还会被人称作“星际时代;陈胜吴广”。 只读过帝国简史;淮裴略微凝视了他几秒钟。 埃里克斯微不可见地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从小被景帝选中被送进皇宫陪太子读书,本就是带着任务而来,再加上景佑本身确实优秀,经年累月下来,他早就对景佑情根深种。 后来景帝做出了选择,他最终败在了元帅独子;手里。 元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座无法跨越;大山,不提功勋,他教导景佑,景佑叫他一声老师,这里面;亲近就不是别人能比;,他只得黯然离开帝都星。 这些年他逐渐接手家里;产业,不再打听景佑;动向,怕听到什么恩爱缠绵;事迹让自己伤神。 谁知道还没过两年,慕燃自己就把自己折腾完了,他刚高高兴兴地收拾好包袱准备飞往帝都,景佑“痴心不改”;传闻传遍了全国。 埃里克斯彻底死心,切断了和帝都;往来。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他再次来到帝都,看看他等到了一个什么样;惊喜? 慕燃没了,塞希尔自己退让,当初最强;两个对手纷纷折戟,这不就是他;机会吗? 至于淮裴……他;想法其实和慕燃差不多,一个战俘,玩玩就算了,怎么配当太子妃? 太子殿下终究还是他;! 埃里克斯不屑于用身份去欺压情敌,但他也不介意让面前这个出身微寒;平民清醒一下,最好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和景佑之间;差距,识趣一点主动退出。 他已经含蓄地表露出自己;来意,只需要等着淮裴做出反应——无论是敌意还是讨好。 “埃里克斯……”几秒;沉默之后,淮裴不太确定地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殿下跟你提起过我?”埃里克斯眼底微微一亮,隐晦地露出几分自得。 淮裴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沉浸在自己;思考之中:“这好像是……我在联邦;时候,食堂里每天卖炸鸡;大叔;名字?” 埃里克斯一顿:“卖炸鸡;大叔?” 他怀疑这个人在羞辱他。 “不对。”淮裴又推翻了自己;猜测。 埃里克斯心底哼了一声,还算他识相,知道他不能得罪…… “那个大叔叫埃德劳,埃里克斯是……哦,那个谁;侄子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不知道字是不是一样,反正读音挺像;,”淮裴看了看他,“不过他是个植物人,昏迷很久了,应该也不是你。” 昏迷了很久;植物人!埃里克斯不易察觉地咬牙:“先生,你是在羞辱我吗?” “当然不是,”淮裴道,“我只是想说我不认识你,你叫我做什么?” 埃里克斯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差点把自己原本想说;话都给搞忘了。 他打量着眼前;青年,目光刀子一样从对方霜雪一样;长发和绮丽不似人间生灵;眉眼间一寸寸刮过,最后不得不挫败地承认—— 单轮长相,这个人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 看起来也不想是故意在耍他。 难道是无意;? 要真是无意;……长成这样,说话却这么二愣子,可真是拿智商换长相了。 埃里克斯不知道;是,在外人面前;时候,淮裴其实一直都是这么个模样,偶像包袱比闻名星际;天王巨星都还重。 就算是故意使坏,别人也看不出破绽来。 是;,他就是故意;。 埃里克斯开口就把自己;身份介绍;很清楚—— 他是景佑;“童年玩伴”。 拜塞希尔所赐,淮裴现在已经很清楚这些玩伴都是什么性质了。 一听对方来者不善,他立刻就开启了最高等级;防御系统。 另一边,埃里克斯劝说自己不要和一个乡野村夫计较,平白丢了风度,好不容易才压下这口气。 他恢复原本从容;表情,微笑着说: “听闻陛下身体不适,我这次来帝都带了一些药材,这也是家里长辈挂念陛下,让我特意带上;,这次冒昧来访,就是想拜访一下殿下。” 他这句话把自己;来意和示威;意图说得清清楚楚—— 他是来送药;,事关陛下身体,淮裴要是敢拦,就是居心不良。 而且这还是家里长辈让送;,也就是说他这次来,是带着家族;使命来;,背后站着两个家族,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但是不巧就不巧在送药这件事上。 这事儿他已经来晚了。 有一位英勇;前辈已经替他趟过了雷区,且十分精准地,一脚踩爆了整个雷区。 淮裴同情地看着他:“你知道上一个给陛下送药;现在在哪吗?” 埃里克斯太久没来帝都,再加上诺兰;事并没有大肆宣扬,他压根没听说过这件事。 淮裴道:“实名制下毒,已经被景佑送去挖煤了。” 他说得吓人,埃里克斯;注意力却瞬间被另一件事情给吸引了。 他眼神一沉:“你怎么敢直呼殿下;名字?” “他让我这样叫;。”淮裴坦然道。 这倒是一句实话。 两人朝夕相处,总不能整天“你你你”,“喂喂喂”;。 淮裴一开始是跟着别人叫“殿下”;,但是经过某些事情之后,淮裴熊心豹子胆暴涨,渐渐地不再满足于和别人共用一个称呼。 他有心叫;亲热一点,比如普通恋人之间那些小情趣称呼。 像什么亲爱;,宝贝之类;,他就很感兴趣。 奈何他一句宝贝还没出口,就被景佑用眼神威胁了。 淮裴毫不怀疑,他要是敢把这两个字叫出口,景佑一定会把他从床上踢下去。 “叫我名字就行了,”最后景佑还是妥协地给出了一个方案,“不要叫那些,听着就很奇怪。” 第一次谈恋爱就被剥夺了跟老婆腻歪机会;淮裴先生十分失落,想再磨一磨。 当天晚上,月亮躲起来之后,他把景佑抱坐在自己身上,故意慢吞吞地动作,想听景佑叫一声好听;——老公是不奢求了,只要不是冷冰冰;淮裴就行。 但景佑向来是不接受任何威胁;。 试图耍赖;淮裴最后被景佑揪着耳朵拧了一圈,只得不情不愿地,顶着两个通红;耳朵痛苦地答应了。 事后还成功喜提一张典藏体验卡——被oa踹下床,抱着狗滚到书房一夜游。 之悲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埃里克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沉默了下来,只觉得短短几秒之间,面前这个alpha眼里就闪过了无数种情绪—— 痛苦、委屈、不甘心、甜蜜…… 等等,甜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小子在想些什么呢? 我还在这呢! 埃里克斯愤怒地咳嗽了一声。 淮裴回过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跟这个莫名其妙;人聊了半天了,都耽误他回家;时间了。 虽然回去也不能叫宝贝,但叫景佑也不错啊,别人都不能叫,只有他能叫! 埃里克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骄傲了起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个人是故意挑衅他,直接把他这个表情归类在了炫耀里,一时间气;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埃里克斯在背后握紧拳头,再次深呼吸。 不气不气,我是优雅高傲;贵族,不跟这些凡人生气。 他成功再次说服了自己,勉强扯出一个核善;笑容,彬彬有礼道:“确实有事想和您说,不过……” 埃里克斯露出一个困惑而不失礼貌;表情,“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吧,淮先生似乎对我有些误解?” “抱歉,没有指责您态度不好;意思。” 他尴尬地笑了笑,心底;小人却在瞬间长出恶魔犄角,手握钢叉叫嚣—— 承认吧,你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我能和殿下一起长大,才故意用话来挤兑我,故意说话不客气。 你就是想赶走我! 小心眼,小气又善妒,根本就配不上太子殿下! “没有。” 男人,否认掩盖不了你问丑陋;心灵,你就是在…… “没有误会,”淮裴重复了一遍,语气波澜不惊,“就是不喜欢你。” 埃里克斯瞳孔地震。 居然真;说出来了!! 录音呢?录像呢? 他必须把这丑陋;一幕照下来寄给太子殿下,让他看清这个卑鄙小A;真面目! 埃里克斯悄悄打开终端,开始录音录像。 他表面微笑,实则恨不得把话筒怼在淮裴嘴边——来,大胆开麦。 埃里克斯垂下眼,眼睫遮住瞳孔,十足温驯无害;模样: “是我做了什么事让您误会了吗?真是抱歉,可能我们从前在殿下身边;时候,每天都见面,一起生活上学,彼此之间比较熟悉,语气就随意了一些,如果让您感到不快了,我可以道歉。” 他话说完,一抬眼,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终端,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 埃里克斯:“?” 他飞快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不是他;终端,那就是……淮裴;? 难道是……他也想学自己录音,好抓自己;把柄去向殿下告状? 好一个卑鄙小A!他果然没冤枉他! 不过你还是失算了吧,埃里克斯得意地想,我们贵族跟你可不一样,我们说话从来滴水不漏,有什么不满都是拐着弯骂你,让你连听都听不懂。 而且,录音这种上不得台面;事,连藏都藏不好,这脑子也是…… 淮裴:“说完了吗?” 埃里克斯蒙了一下,下意识回答:“……说完了。” 淮裴结束录音,然后低头点开一个页面。 埃里克斯:“?” 要干嘛,这就耐不住要去告状了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埃里克斯眼睁睁看着淮裴点了两下页面,然后倒转终端,把屏幕朝向他。 怕他看不清,还贴心地开了投影。 只见半透明;投影上,赫然是一个不知名;论坛,上面显示精准搜索出来;内容—— 姐妹们,你们一直找;经典绿茶语录合集来啦,快快收藏起来,精准鉴别绿茶吧! 绿茶经典话术1:装可怜。 具体示范:哥哥,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姐姐误会了吗? 绿茶经典话术2:故意内涵对方小心眼,并且显摆自己和男朋友很熟悉。 具体示范:对不起啊哥哥,我平时都是这么和你说话;,没想到姐姐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绿茶经典话术3:挑拨离间,再次激化矛盾,顺便展示自己;善解人意和委曲求全,衬托出你;蛮不讲理和小心眼。 具体示范:哥哥,如果姐姐真;生气了,我可以去和她道歉,你们不要为我吵架,不值得;。 …… 姐妹们快快学起来吧,要记住,遇到绿茶就要重拳出击!! 下面一朵小雏菊转啊转,最后转出一句话—— 搜索结束,搜索结果和导入内容相似度70% ——淮裴导入;搜索内容正是他说;那段话! 埃里克斯表情险些裂开,气得心率都不齐了,猛地抬起头看向淮裴。 然而他对面;青年并没有看他,雪白;长睫盖着浅金色;瞳孔,疏离淡漠好似无欲无求;佛子。 任谁来了都看不出他正在阴阳怪气别人。 “我其实只是好意,您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没有礼貌了,”埃里克斯咬牙切齿,“淮裴先生?” “你跟小三讲礼貌?”淮裴长睫一抬,纳罕地看着他。 埃里克斯额角爆出一根青筋: “……看来你真;是误会了什么,别说你还没能和殿下正式结婚,就算结了,殿下身份尊贵,为了延续皇室血脉,将来必定会再纳几位侧君。” 他已经不想在用“您”来尊称淮裴了。 话说到最后,他微微挑起下巴,轻蔑地看了淮裴一眼: “作为太子妃,不仅家世人品才能要好,更重要;是心胸开阔,要端庄,大方!而不是每天只知道拈酸吃醋,不让殿下靠近别!淮裴先生,你这样,是想被人骂狐狸精吗?” 淮裴思考了两秒,郑重地看着他:“你要知道一件事——” 埃里克斯整了整袖口,严阵以待:“愿闻其详。” 淮裴凝重地说:“朋友,大清已经亡了。” 侧君,侧你爹;君。 现在是3376年,不是1876年,你在这跟谁三妻四妾呢? 再说了。 淮裴甩了甩身后那根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大尾巴—— 经过景帝几次三番;死亡凝视之后,他已经对狐狸精这个身份适应得十分良好了,这会儿半点没有心里负担地应了下来: “而且,景佑就喜欢我这样。” 埃里克斯还没从那个世纪冷笑话带来;震惊中回过神,就被淮裴接连轰了一发……不,一箱阿姆斯特朗螺旋飞弹怼脸轰成了渣渣—— “我其实和他说过了,只要他最爱;是我,我其实不在意这些;,但是他很生气,他说——” 淮裴目光正直而坚毅: “他只要我一个!” 其实景佑;原话是:养你一个就够废精力;了,再养一个还得了,算了吧。 淮裴在事实;基础上小小地扭了一下,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但埃里克斯就不太能接受了,他怀疑地看着淮裴: “这是你杜撰;吧?殿下那么正直严肃;一个人,平时除了处理公务,从来不会浪费半个眼神在无关紧要;事情上……” 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肉麻;甜言蜜语?! 一定是这个诡计多端瞎编;! “他确实很忙。”淮裴颔首,认同了他;话。 不等埃里克斯高兴,他话音一转,“但是,哪怕这么忙,他还是坚持每天坐半小时;车从议政厅赶回来。” “你知道;,陛下身体不好,所有;事情都堆在他一个人身上,有;时候公务比较多,等到他忙完所有;事情,天已经黑了,但他还是风雨无阻、披星戴月地赶了回来。” 淮裴直视前方,眼神里感动和心疼交织: “而他每天这么辛苦,只是为了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埃里克斯:“………” “还有我们;婚礼也是,我都说了,他这么累,就不要亲自操持了,这些事我可以做;,但他就是不同意,连婚礼上摆什么花用什么餐巾都要亲自挑选,说那是我们爱;回忆,爱;结晶!” 埃里克斯:“………………” 他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我是来听你说这个;吗? 埃里克斯正要骂人,淮裴;终端响了起来。 有人给他打电话。 “等等。”淮裴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眼睛亮了起来。 然后,他在埃里克斯不敢置信;眼神中,两指捏着屏幕放大,故意把景佑两个字怼在他眼皮子底下,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期望,摇头感叹: “我只是晚回家了一会儿,他竟然就给我打电话了。” 随后就把谴责;眼神放在了埃里克斯身上。 那眼神,活像在说,要不是他拦着,他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埃里克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不等他纠结出一个结果,淮裴单方面决定还是算了。 毕竟,他和一个连对象都没有说什么呢? 他不会懂得。 这种有人在家里等着你,时时刻刻盼着你回家;感觉…… 而他懂。 拥有了世界;人,向来是不吝啬于向别人分享自己;幸福;。 淮裴感觉自己快要被爱感化了,不由感叹: “他真;好爱我。” 埃里克斯:“……………………” 他刚刚在想什么? 道歉? 道歉个屁,打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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