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本能靠近门边听着。
嘶哑。
诡异。
门缝里漏着红光,往里望去只能看见几个人影,朦胧的烛光,有一种幽香从缝隙里传出来,呼吸间都是这种诡香,重影的晕眩不断往脑海里钻去,意识也越来越缓慢。
马文才反手,用自己牙齿咬破指尖,想用痛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他知道这对话很重要。
眼里重影消失,他竖起耳朵听到了。
“教主,已经将九名新娘请到此处,这些新娘的生辰八字都是纯阴。”
“嗯,做的好。这次品相不错,相信能练成完美的人丹,等成丹之日,也分你一枚。”
“谢教主。对了,这次请最后一个新娘的时候,遇到杭州太守之子,属下自作主张,也将他请来此地。”
“不错,等我练成人丹时候,也分那太守之子一份,相信他吃过后,也抵不住功力和长生的喜悦,会和我们一样信仰神的,成为我们之中一员,将是我们打开朝廷大门最重要的棋子。”
“教主英明。”
马文才听到这里,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就是一直杭州周边流窜作案的隐藏黑暗中组织,最近消失童男童女也与他们有关。
练成人丹,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起,根据失踪卷宗,不上八起,长生之说,真的是无稽之谈。
对此,马文才表示怀疑。
主要是长生从古至今,都被权贵所追求,但是也没有见哪个权贵得以长生,从他家族谱追溯到秦朝,他也没有见过几个长寿的祖先。怎么会老是有人心甘情愿被欺骗?
莫非,这人丹是有药瘾,一磕就上瘾?
马文才揉揉头痛欲裂的脑袋,想起在名士流传甚广的五石散,明明原来为治疗伤寒治病之用,现在成为上流社会的高雅活动,只因五石散食之,会有血脉喷张亢奋无比的感觉,飘飘欲仙,贴合修仙之道。
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被士族体验过这人丹,会有什么后果。
马文才闭上双眼,倚靠这墙边,人命啊?他还是没有办法漠视如果没有价值的人,为莫须有的长生丢掉生命,他宁愿这些人是因为战争,而不是这样,消失在某个角落。
寻着马文才的脚步而来谢诺澜,看到这样的马文才,郁抑而迷离的眼神。
听到脚步的马文才,睁开眼睛,与谢诺澜的眼睛,对视后下一秒,他只感觉他脑海猛然涌现出来晕眩感,一片空白,随后他……
谢诺澜只见马文才,顺着墙壁滑下来,快要倒地时,她接住马文才,才避免马文才的头与地面亲密接触。
“公子,还是让我来扶马公子,我力气大。”两三看着自己家小姐抱着马文才,心里不得劲,她一边小声和小姐说,一边顺自己力气,把马文才扶正,让他坐着靠着墙壁。
谢诺澜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两三,也不知道马文才怎么得罪她家两三,看着被两三扶正后,马文才的手腕处多两道青色印记,但是她假装没有看到,将手搭在青色痕迹上,把脉。
“喔,马公子,没事,只是有些轻微中毒。”说完,就从包裹里,拿出万能的解毒丹和青草膏。
“公子,让我来吧。两三对喂药很熟悉。”谢诺澜不用说,她都知道两三在想什么,但是她还是把解毒丹递给两三圈,她自己只是拿起青草膏涂抹马文才的手腕。
两三是很认真在喂药,准确来说,两三只是把马公子的嘴巴很用力掰开,将一枚和普通糕点一样大的丹药,一把推进到马公子的嘴巴,再用寸劲拍拍马公子的胸部,快速将丹药喂进去。
而谢诺澜依旧低头慢慢涂抹马公子的手腕,似乎没有看到两三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三喂药姿势正确,马文才清醒速度比四九要快。在马文才清醒过程里,谢诺澜他们一行人已经找到安全藏身之处,偷偷往里观察着。
“嘶……”马文才混身难受的清醒过来,摇摇头,艰难缓慢的睁开双眼,睁开第一眼,他看到,“谢诺澜?”
“对,是我。”谢诺澜也注意到马文才醒过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马文才脱口而出问道。
“来找你。”谢诺澜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又加上一句,“月老庙的奇怪传闻,似乎出自于此。”
另外一边。
传来轮椅推动声音,在缓慢向这边逼进,那种木轮与石砾碰撞出来的刺耳声音,加重谢诺澜一行人的紧张感,他们呼吸不自觉随着轮椅声放轻,放到无呼吸声。
谢诺澜他们躲在一个石壁后面,在烛火影子刚好遮住他们身型,藏匿在这里的人也没有想到外来者可以在弥漫奇香空气中清醒着,所以有如此这般漏洞百出的守卫。
谢诺澜位置比较靠前,从轮椅声越来越大,她闻到一股杂着药味和血腥味的味道,并伴随着浓郁的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像是尸体腐烂后的腥臭异味,药味也掩盖不住,只不过闻久后,这腥味变成诱人的香味,勾得人走上前去。
比如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四九,居然会自己站起来,慢慢向前移动。两三连忙拉住四九,太奇怪,这个四九磕解毒丹,怎么还能用醒,而且病情还加重。
四九的症状,引起谢诺澜强烈的好奇心,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她视线从头到尾看着四九,她低声说道,“山伯兄,小弟我可以看吗?”
梁山伯也担心四九,四九对他而言,不仅是书童,更是伙伴。他让开身边位置,让谢诺澜过来看看四九。
随之,谢诺澜搭在四九的手腕号脉,深思片刻之后,她快速撩起四九衣袖,发现藏在衣袖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点,“这是,对我的丹药某种成分不耐受。”
“那要如何?”梁山伯着急问道。
“还好,及时发现,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四九是对那种药草不耐受?”
“四九从小很少生病,几乎没有?”梁山伯也不知道四九对那种药材不耐受,他记起四九曾得风寒过一次,可是那次四九是吃食汤,发汗汗就好了。梁山伯面露难色,不断回忆,想从他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
“山伯兄,别急。我先用针灸,逼出药物,也能解毒,就是时间久点。”说完,谢诺澜连忙掏出怀里银针,分别在照海穴、筑宾穴和中渎穴等多处穴位针刺。
四九情况暂时控制住了。
“药师,怎么来了?”低沉嘶哑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马文才一听就知道是教主声音,他们竖起耳朵听。
“教主,药引子找到吗?”只听见刻薄苍老的声音询问道。
“找了。属下,正要回报。第九位新娘找了时,她正与她情郎私奔。属下,只许诺那位新娘的情郎,帮助他入读尼山书院,并为他获得上品评价。他就马不停蹄将这位新娘骗出来。真是个好情郎。”
“好个绝情绝义啊!本教主就喜欢这种人。”
谢诺澜与马文才对视一眼,这里布局很大,不易冲动,“山伯兄,马公子,不如我们等官兵来,在一起上,我们先摸清楚这里有几个出口,好一网打尽。”
马文才听到谢诺澜唤别人为兄,而他只是生疏的称呼,明明他们是一类人,是他马文才看重,能为朋友的人,结果被别人捷足先登,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忍不住想把这位陌生人请出他视线范围。
“谢公子,既然我们患难与共,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文才。”没有兄字也行,只要别那么生疏就行。
“好的,文才,那你可以唤我,诺澜。”她看一眼马文才,玉树临风,她不忍心拒绝马文才的请求。
“诺澜,你知道官兵什么到了?你们什么时候报官?”马文才一下子打开话夹子,仔细询问道。
“之前,我们在找你时候,遇到一位新娘,她负责去报官,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在这里。”谢诺澜转头对梁山伯说道,“山伯兄,不如带着四九回到月老庙等待官兵到来,四九在这个充满毒气地方不利他恢复。至于我们就分开探寻这个密室是否有其他出口。”
梁山伯点点头,就扶起四九,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