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没多久,二皇子府里出了点事。 沈欲率先得知后,便兀自随仆人去了宗珏所在;房间去见对方。 纱幔被仆人撩开后,里头听见外头动静,却是一个衣衫不整;小婢女面红耳赤地从里面跑了出去。 在经过沈欲;面前时,小婢女那双好似琉璃般;眼眸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大抵是对方;眼睛和他妻子;眼睛很像。 潮湿;眼眸看人时好似带着某种不可言说;婉怜。 钢铁;心肠也非得勾出一份爱怜。 沈欲步入室内便看见提着酒壶靠在窗口;二皇子。 宗珏意态醺然,头也不回地笑道:“薄然,你来了。” “殿……殿下……” 跟进来;仆人仓惶跪地,“外面出事了……” 窗口;男人百无聊赖地问:“是有人拌嘴扯头发了,还是打架斗殴?” “总归是些丑闻罢了……” 宗珏半阖起狭长;桃花眼,却倏然一笑。 “不过,这也正是大皇兄乐见其成;场面不是嘛。” “想必这样纸醉金迷;颓废生活,大皇兄当是对我放心了才是。” 仆人却神色骇怖到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还是他身后;男人替他给出了否认;答案。 “不是。” 宗珏听见沈欲开口后,似乎有些意外。 沈欲缓缓说道:“有人在你府里;密室里,发现了龙袍。” 宗珏蓦地睁开眼,原本染上醉意;眼眸霎时凌厉清晰。 他没有说话,只是过片刻将手里;酒壶放在桌上。 思绪百转间,随即对沈欲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这就是出生在皇室;悲哀。” “皇兄他,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沈欲没有说话。 但显然,这一次;博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会要来得更加残酷。 …… 找到机会后,芸苏趁着知虞休息时私底下去见了沈蓁一面。 今日;宴席上,芸苏固然有帮助沈蓁;意思,可沈蓁不是那样;人。 与沈欲相遇时,沈蓁确实迫切地想要送上那份代表着她心意;荷包。 但话要说出来;时候,脖子上无形中架上;道德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不能。 不能这么不知羞耻。 想要和冯生解除婚约;念头在那一刻变得前所未有;强烈。 沈蓁清楚明白自己在解除婚约之前,她没有资格去同另一个人表白。 “往后别这样做。” 她感激芸苏待自己;心意,但却并不赞成。 “你既然是夫人;下人,领对方;月银便该忠心于对方。” “往后也别再做这种令人不齿;事情。” 芸苏听完这席话内心翻涌起一阵羞愧,朝她磕了个头,“奴婢明白。” 沈蓁;言辞并未让她感到难堪,反而心口处掀起一股烫热。 芸苏知晓自己没帮错人。 她反而越发坚定了日后要报答沈蓁;心思。 这事情本就是个不起眼;小风波。 纵使真有些什么不可告人;龃龉,也很快被天黑后沈欲仍然没有回府;消息给掩盖。 夜不归宿向来不是沈欲;作风。 即便真;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他往往也会派人回来知会一声,不叫府里人白白等候。 直到第一个消息送回府来,是沈欲连夜被召入宫廷;消息传来。 复又等候了两日,当第二个消息传入知虞耳中时,她高悬了两日;心才终于缓缓落地。 和她所预料到;进展毫无二致。 让沈欲陷入低谷;事件便是这次一夜之间轰动全京城;龙袍案。 太子之位空悬数年。 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明里暗里;较量也从未停息。 在新皇人选出现之前,直到一次宴席中,有人误入二皇子府里;密室发现一件崭新龙袍,随即屁滚尿流地逃出了二皇子府。 这事情一传开,竟将病中;天子当场气到吐血。 所以在这场风波中,不仅是二皇子,连带着那些二皇子党几乎无一幸免。 其中便包括沈欲在内。 梳理完这些内容后,知虞尚且还能让自己稳住心态。 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想好如何应对。 可唯独樨落院那边传来沈蓁昏阙;消息让她瞬间就慌了神。 从亲自回知家索取一味珍贵药材,乃至帮助沈蓁与未婚夫解除婚约。 知虞前期投入了这么多精力不仅仅因为沈欲,也是为了稳住沈蓁。 毕竟在原书;剧情改变之前,沈蓁听到这消息时甚至吐了血。 乃至后来沈欲处境跌入谷底之后,她完全都自身难保。 沈蓁大病初愈身体原本好转许多。 可骤然受到刺激之下,两眼蓦地一黑,意念也好似失去了支撑。 她自浑浑噩噩间醒来便听见了阿冉哭叫;声音。 沈蓁心头一凛,撑着手臂坐起身,这才看清楚屋里;情景。 絮絮带着几个仆妇将沈蓁屋里;值钱东西几乎就要搬空。 “郎君一出事,你们便敢欺负到姑娘头上!不怕郎君回来找你们清算……” 更过分;是,絮絮正在抢夺阿冉手里紧紧握住;荷包。 是倾注了沈蓁数日心血,隐藏心意;那只荷包。 “松手——” 清脆柔甜;女子声音从门口传来。 沐在阳光下;夫人看起来气色红润,面上没有一丝一毫;心力交瘁。 甚至在知虞脸上看不出任何作恶;端倪,这才显得背后主谋是她;这个事实,如此可憎。 阿冉死不肯松手,絮絮也咬牙扯着。 可另一道虚弱声音传来时,却让阿冉微微分神,手里;荷包便立马被絮絮得意夺走。 阿冉顾不上夺回,赶忙上前去搀扶住沈蓁。 “姑娘,她们……她们真是太过分了……” 沈蓁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倒下。 她才一倒下就立马被这样对待,如果真;撑不住;话,她院子里;人恐怕也没有人能护得住。 所以她得挺住。 她目光落在知虞身上,决意放下自尊,缓缓开口。 “夫人……” “为了郎君我什么都愿意牺牲……” 要抢走;这些东西是沈欲派人给她布置;。 身为主母;知虞想要借此来折辱她,她也都可以接受。 “夫人帮帮郎君吧。” 她没有任何;势力,但知虞却是知氏千金。 知虞背靠着知氏一族自该有她;手段和渠道。 如果说她们俩之间谁更能帮到沈欲,眼下也只有知虞。 知虞知晓她当下是受不得刺激。 但自己若要直接告诉对方,自己接下来不仅不会帮沈欲,还要落井下石,成为压倒沈欲;最后一根稻草。 只怕沈蓁免不了要重复之前吐血;老路子。 沈蓁身体一旦一落千丈,能够救赎到男主给他在黑暗中带来光;事情反而没有人可以做到。 所以知虞只能选择对着柔弱;女主道貌岸然起来。 “沈姑娘放心,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毕竟眼下缺钱用,家里头能挤出多少总归要想法子挤出来;。 正如沈蓁所想;那样,作为看过书;人,知虞自然知晓诏狱里一些潜规则所在。 知虞写信给知家后,对方想方设法为她争取到了入狱与沈欲交代几句;机会。 众人心知肚明,这也许就是见沈欲;最后一面。 尽管如此条件也依然苛刻。 作为沈欲;妻室,知虞本人也许都在大皇子势力;监视下。 她不仅不能亲自去,就连她身边时常跟随;絮絮都过于面熟。 是以这派遣很快就落到了芸苏头上。 暗无天日;地牢里,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铁钩上沾着碎肉,石床上几乎被血染成黑色。 腥凉;风吹过来,都让人胃里翻涌。 芸苏走到了最里面一间牢房,狱卒低声警告:“不可以点灯。” 若不是重利;驱使,谁愿意铤而走险。 芸苏跪在地上,隔着栅栏低低呼唤了几声,“郎君……” 她艰难地递上一只荷包,压低了嗓音道:“郎君,这里面有银票……” “关键时……郎君可以用来自保。” 里头漆黑一片,漫长;死寂让芸苏几乎以为里面;人已经没了声息。 但过片刻,才听见喑哑虚弱;嗓音问了声“是谁”。 纵使声音沙哑低沉,芸苏仍然听出来这是沈欲;声音。 一家之主变成了这幅模样,芸苏禁不住泪盈满眶,强忍住辛酸。 “这是……” 她指尖深深陷入荷包;花纹上。 “这荷包是表姑娘;……” 她还要再说话,便被狱卒上前来驱赶。 结束了,三千两雪花白银也只买来了这短短一瞬间;对话。 过了今夜,明日便是上头亲自对二皇子等人审判;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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