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直播内容, 还需要仔细斟酌。
在那之前,喻妈妈先把云归叫到隔壁吃晚饭。
晚餐内容十分丰盛,即使在物产富饶的现代社会, 某些食材也要提前预定、精心准备。
吃饭的时候,喻爸爸和喻妈妈都笑意盈盈。虽然没有明说过,但这顿饭显然是为了欢迎云归的到来。
饭后,喻妈妈悄悄把云归拉进房间。
可能是怕云归面子上过不去,提起这件事时,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按理来说都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我已经选了好几个家教, 你都听一听,看看最适应谁的方式, 我让他来给你补课。”
这样一来,等云归的进度差不多跟上同龄孩子, 就可以去上学了。
云归此前已经查阅过相关资料,现在听喻妈妈提起, 心里并不意外。
但在举目无亲的异世, 喻家人已经帮了她很多。所以这笔学习费用,断然不能再让喻妈妈出了。
不管什么年代, 延请名师都不是轻松的事。
读书需要成本, 而知识则非常昂贵, 这一点,云归再清楚不过。
“不能让您这么费心,我自己学就可以了。”
云归的态度十分坚决。喻妈妈和她拉扯了几个来回以后, 终于暂时放软了口风,提出一个折中方案。
“那这样吧,云云, 前期的基础知识,就先让瀚识教你,好吗?”
只要喻瀚识愿意,这个没问题。云归果断地答应下来。
要是喻瀚识不太情愿的话,她也可以跟对方串串口供,然后在系统的帮助下自学。
见云归点头同意,喻妈妈高高兴兴地把云归送回隔壁。
过了一会儿,喻瀚识膝上摞着一堆书本。他用熟悉的霍金姿势,驾驶轮椅进了云归的房间。
云归:“……”
不是她说,喻瀚识和这个轮椅的关系,未免有点太亲近了。
注意到她的眼神,喻瀚识解释道:“懒,不想起。”
云归:“……”你真的好坦诚。
但就从自己家到隔壁的这几步路,你都懒得站立吗?!
可以说,自从仓颉造字以来,“懒”字的含义,从未像今天一样,在一个人身上被发挥得如此登峰造极。
虽然肉./体有点懒惰,但喻瀚识动起脑子来非常积极,对云归的态度也很友善。
有些小男生会显得轻浮,还喜欢孔雀开屏似的炫耀自己。碰上一个要从小学生知识学起的同龄人,更是难免大惊小怪几句。
但喻瀚识就不会。
因为他根本就懒得开屏,懒得惊奇。
喻瀚识神情自若地把一套一年级课本摊开在桌上。
一般来说,旧课本上难免有些写写画画的痕迹,记录着走小差的光辉岁月。
然而喻瀚识拿出的课本,连折痕都没有几道。
若不是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云归几乎以为喻妈妈给她买了一套新书。
抚了抚平整的书角,云归心中十分怀疑,喻瀚识当年上课时,是否连书页都懒得翻。
喻瀚识先拿起语文课本:“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我们就先从……”
“这个就不用了,我可以自学。”云归抢先答道。
她有点跃跃欲试地请求:“我们先学物理怎么样?”
云归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奇妙仪器,都是靠“电力”驱动。
而想要掌握电力,就要从物理开始学起。
喻瀚识想了想,放下语文课本,转而拿起一本数学书。
“不急。你想学物理的话,就先从数学开始补习吧。”
“冒昧问一句,你的数学程度大概是……?”
云归很自信地说道:“已经熟练掌握了从0到9的阿拉伯数字和读音。”
喻瀚识:“……”
见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哑口无言。
喻瀚识瞬间对云归刮目相看:“我明白了。”
通常来说,普通人听到如此震撼的答案时,往往会稍稍坐直,以表尊敬。但喻瀚识从来就没有这种零碎的小动作。
有那个坐直的力气,他还不如拿来调整新教案。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开始学习十以内加减法吧。”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喻瀚识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
在他看来,只要今晚能让云归学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就是大胜利。
一开始的发展,也确实和他预料中差不多。
因为这姑娘连基本数□□算符号,加减乘除都不认识。
但之后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喻瀚识的想象。
——在他教完了基本的运算规则以后,这姑娘居然就直接……起飞了?
仅仅花了三分钟时间,云归熟练掌握了混合四则运算的技巧,非常丝滑地填上了满页数学题的正确答案。
她的姿态太流畅了,搞得有那么一秒钟,喻瀚识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来耍人的。
对上喻瀚识有点怀疑人生的眼神,云归抱歉地笑了一下。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只是刚一开始,对此地的数学符号和计算思路不熟悉。
喻瀚识思考片刻,抬手写下了一道三位数的乘法计算。
他还没教过云归乘法竖式该怎么列,只给她念过一遍九九乘法表。之所以出这道题,就是想摸摸云归的底,测试她是真的天赋秉异,还是早有基础。
云归对着题目看了一眼,接着就开始在本子上画线。
线条横横竖竖,仿佛一根根排列开来的短棍。她落笔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报出了最后的答案:“276276?”
喻瀚识眯起眼睛审视了两秒,终于吃透了云归的解题思路。
他诧异问道:“……算筹?”
好古老的计算方式,用这种思路做乘法,简直堪比在21世纪里土法炼钢了。
能无师自通出这种解题手法,可见对方不是故意恶作剧,而是真的聪明。
喻瀚识双眼一亮,神情中的懒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跃跃欲试。
“厉害了,朋友。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就在云归精神抖擞,准备迎接下一项学习内容时,系统在她脑海里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宿主您有没有想过,这么快的学习进度,会使他造成一点误解?”
云归不明所以:“误解?什么误解?”
系统观棋不语,只给云归发送了一道充满同情的电信号。
只能说,单纯天真的古代人还没有心理准备,不了解现代数学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喻瀚识以崭新的目光看向云归,把脑海里的旧版教学计划打了个大叉。
他语气柔和地开口。
这一刻,神圣的知识之光笼罩着喻瀚识的面庞,每一根软软的棕色小卷毛似乎都在散发着令人不能正视的光芒。
——然后,他的嘴里就吐出了云归完全无法理解的奇异词汇。
“今天晚上,咱们都努努力,争取把补习进度推进到垂径定理在外切圆大题中的应用部分。”
云归:“……”
她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端详着眼前的男生。
就好像匈奴首领当着云归的面,变成了一头可以飞天喷火的霸王龙。
这小卷毛说啥呢?垂什么定理?外切圆是啥?
脑海里,系统非常人性化地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云归:“……”
自见面以来,云归第一次抛开所有礼节,对系统直接上手。
她在意识里反复摇晃系统,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
“你别只顾着笑——系统,系统你说句话啊系统!”
她眼睁睁地看着喻瀚识从一摞课本的底部抽.出一个本子,一翻页上面写着“二次函数”!
那四个字一经亮相,系统的笑声顿时变得更加响亮:“哈哈哈哈哈哈!请宿主保重哈哈哈哈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云归:“……”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话啊!
*
事实证明,系统救不了古代人。
哪怕世上当真有神明,神明也帮不上云归。
有一句话说得好:世上什么事都能将就一下,只有数学,该不会是真不会啊。
这一晚,喻瀚识终究没能实现他疯狂的数学补习进度。
即使用尽浑身解数,云归的学习之路,只前进到了二元一次方程式里的鸡兔同笼问题。
等教学终于告一段落,喻瀚识友善地问:“总结出什么心得了吗?”
此时,云归已经塌成薄薄的一片,眼神放空,瘫在椅子里,姿势比喻瀚识瘫得还平。
“有。”云归喃喃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x’和‘y\了。”
“……牧晨烁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哪怕把她和牧晨烁相提并论,云归也认了。
一见喻瀚识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课本,她当即跳了起来,热情地替对方整理好了桌面。
“你要回去了吗?太好了,我是说,太遗憾了。来来来我帮你收拾,你自己一个人多慢啊。”
喻瀚识:“……”
正好喻瀚识懒得移动,他操纵轮椅稍稍后撤,把位置让给云归。
云归打听:“我是不是学得太慢了?”
喻瀚识想了想,决定还是安慰她一下:“不算很糟,差强人意。”
一个梦想顿时飞出了天窗:“距离你现在的水平呢?”
喻瀚识怜悯地看了看云归,甚至不惜花费力气,伸长手臂从一旁的零食柜上捞了一盒核桃奶。
他把核桃奶塞在云归手里,慈爱道:“口味不错,多喝点吧。”
云归:“……”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见,赠人核桃奶者,必被核桃奶赠之。
被回旋镖扎得吐血,云归缓了缓才顺过气来。
旧课本直接放在云归这边,方便她随时复习。云归看了看喻瀚识空着的双手,示意他等一下,自己给他拿点水果零食回去。
这并非正式的谢礼,却是必要的礼仪。
系统显然想起了之前的事,调侃道:“出于您的待客之道?”
“……咳,不是那个待客之道。”
喻瀚识对礼物内容没有意见,对礼物的运载方式很有意见。
因为零食的包装大多圆润,膝盖本身又有坡度。把它们放在大腿上时,就很容易一骨碌地往下滚。
听完这个思路,云归都惊呆了:“你可以拿手按一下啊。”
喻瀚识很坦诚:“懒得按。”
“你家就在隔壁啊!”
“那也懒得按。”
“……”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云归找了个小袋子把零食装上,然后用一根丝带穿过袋子把手,将丝带挂在了喻瀚识的脖子上。
喻瀚识对此非常满意:“太好了,省着我亲自拿,下次也这么干吧。”
云归:“……”
她在客人脖子上挂了条绳!她居然在客人脖子上挂了条绳!!!
目送着喻瀚识的轮椅翻过门槛,往隔壁驶去,云归连眼神都失去了高光。
系统闷笑一声:“您现在感觉怎样?”
云归摇摇头,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我没见过……怎可如此……挂了个绳……居然还能……这个世界真奇妙啊。”
她像幽魂一样飘进屋里,声音悠远得仿佛抽丝。
“帮我记下来,系统,这是前所未有的待客之道……”
*
晚上的时间用于补习,夜里则只属于云归自己。
仰头看了看头上的吸顶灯,观赏着它明亮的、柔和的、圆润的光芒。
“假如我的那个时代,能有一盏这样的灯,挑灯夜读一定会变成一件奢侈享受的雅事。”
云归在心里对系统说。
“也不一定。”系统客观地回答道,“您看,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盏这样的灯,只不过,大家更喜欢在它下面来玩手机。”
云归思考了一下:“这只能说明,手机太好玩了。”
手机确实好玩,可惜云归却没什么时间摆弄它。
整个晚上,她都在准备下一场直播的内容。
云归一边挑选素材,一边跟系统聊天。
“在你的数据库里,记录过能让人迅速变成——唔,无神论者,是这么说的吧——的方法吗?”
系统如实告知:“以您目前所处的历史进程,想完全摆脱对神明的信仰,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没有捷径可走。不过,如果只想阻断对某一个神明的信仰,就容易多了。”
云归很感兴趣:“真的吗,用什么方法?”
“找一个新的神明信奉就好了。”
云归:“……”
有道理。
就比如说,在天幕出现以后,一定有许多其他教派的信徒改变信仰,也会有许多百姓,当场就变得迷信起来。
但这不是他们的过错。
因为人类就是喜欢将复杂的事物变得简单化。
好比说,在观看了一部好看到爆炸的电影之后,全方位地替电影写个万字好评,无死角地吹捧一下主角对自己的吸引力和张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难。
但直接把苦茶子一扔,放飞自我搞涩涩,可就自在多了。
再比如说,要在短时间内,详细客观地理解一千多年的科学进展很难。
若是把它归类为神迹,就容易让人接受多了。
“不过,我们正可以利用这种现象。”
随着云归话音落定,最后一帧视频也剪辑完毕。
云归端详着的成品,笑容里流露出一丝满意。
她心情颇佳地跟系统说:“其实,我重视这次直播,比重视第一次还要多。”
第一次直播,只是替暨云城解围的必要措施。当火雨流星的场面一播放,云归就已经有十足的胜券在握。
而第二次直播,决定的却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于这项新事物的定位。
——是神魔?是妖怪?是救苦救厄的仙佛,还是要将他们拖入灾难的前兆?
“天幕水镜”这种形式太过超前,也太令人惊骇。
正因如此,她才要以最和缓的姿态,润物无声地介入暨云城的生活,决不可表现得太过强硬。
毕竟,天幕的位置无法移动,但城中居民却是可以迁居的。
“那么,您准备何时进行第二次直播呢?”
云归伸了个懒腰,看看窗外完全如漆如墨的夜色,抬手掩住一个哈欠。
“明天吧,等到下一个黄昏到来。”
在那个没有电灯的时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大部分人的行动规律。
云归不准备打扰大家白日的劳作,也不想耽误人们夜里休息,直播时间自然要放在黄昏了。
*
恒朝,暨云城。
自从天上的水镜显现了它的神威后,这些日子以来,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大家醒着,就忍不住朝天幕的方向看一看。
他们既期待,又恐惧,等待着水镜再一次浮现波澜。
城中甚至有人暗中开了赌盘,猜测水镜下一次浮现画面时,出现的究竟会是天上宫阙、仙姬玉娥,还是惊天动地的闪电和雷火。
这些日子来,有人烧香参拜直播荧屏,也有人畏惧地躲得远远。
不论人们摆出怎样的态度,那方巨大的黑色屏幕始终不悲不喜,毫无波澜,上面隐隐映出人间的倒影。
暨云城中,一条流言慢慢扩散开来:
据说,只要站在水镜底下,你心底的每一个幽微角落,都将被神仙一览无余。
那是在一个黄昏,农夫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小吏完成了一天的值守。这时的天色还不算暗淡,倘若家中有未完成的针线活,女人们乐意搬着板凳坐在门口,借天光完成它,而非等晚上花费油灯钱。
就在此时,水镜忽然有了动静!
在光屏开机的那一瞬间,几乎有上百人同时注意到它的变化。
他们惊愕地抬头向天。下一秒钟,人们大呼小叫、奔走相告。
“神镜有动静了!”
“快看,快看!当家的你快出来!”
“郎君啊,那天上、天上……!!!”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争相出门,全城人头攒动,屏息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是。
就连素来风峻雅洁的太守,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从坐席上一跃而起。
太守一改往日的翩翩风度,直接冲进院子里。他跑得太急,甚至还踩反了一只木屐。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水镜中传出一道声音。
那道女声清越悦耳,尾音里拖曳着金铁相撞般的余韵,落入耳中激起袅袅回音,浑然不似人间声部。
所有听到的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晚上好。”云归说道。
她停顿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音调。
云归觉得,城中的大部分人,应该都认不出,这声音其实来自他们的“小将军”。
若不是亲自尝试,云归也不敢相信,系统只加了一个“电音滤效”,变化就有这么大。
云归敏锐地注意到,这一次,实时反馈的评论区里,有近十分之一的内容,都是在抱怨别人胡乱推搡,或者踩到了自己的脚。
可想而知,如今的暨云城中,必然万人空巷。大家纷纷摩肩接踵,无论贫富贵贱,都一律举头向天。
如此郑重的态度,正如云归所料。
但其潜藏的危险,也不可不防。
需知年年元宵佳节的夜晚,都会有几个倒霉蛋被踩踏而死。这样的惨案,万不能发生在暨云城里。
云归清清嗓子,先沉声道:“请诸位留神前后左右,各空出一段间隙,勿要推挤。”
“若有带着小儿出来的,定要把家中小儿看住了。”
暨云城里,百姓们左右对视几眼,虽然有些迷惑,但终究按照云归说的做了。
“神仙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有人迟疑地解读道,“神仙要施展仙法,不喜小儿打扰哭闹?”
比起男人们的迟钝犹疑,反倒是妇人们细心,最先反应过来。
“哪里!这分明是神仙慈悲,怕有人趁乱拐走了孩子、挤坏了人!”
抱着这样的心情,也是妇女们先放松下来。
能怜惜稚儿幼子的神仙,必不会是什么坏人啊。
在一盏茶前,发觉街道上人流聚集,秦少羽便组织了差役兵丁维持秩序。
然而在缺少娱乐项目的古代,大家看热闹的心思,哪是几个官差拉得开的?
恰在此时,天上下达的两道命令,便如同久旱甘霖一般,恰到好处地分走了他的负担。
秦少羽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朝天上看了看,耳朵尖微微一动。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道天音,语气有些耳熟……?
……
直到评论区里抱怨拥挤的留言少了,云归这才缓缓道:“我有一法,欲示天下。”
城中,街巷上的人们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神仙要传法了?”
“或许是要赐仙丹下来?不知吃了可飞升否?”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那金戈般的女声渐渐淡去。而一直散发出柔和萤光的屏幕,却是骤然一亮!
此时,暨云城的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可明媚的阳光却透过巨大尺寸的荧屏照射下来,强烈的反差对比,瞬间引发了一阵惊呼。
这还只是个开始。
转瞬之间,镜头切向远景,屏幕里出现的画面,瞬间引发了潮水般艳羡的骚动!
那并非什么佛道功法、也没有什么炼丹的药炉。但对于城中的黎民百姓来说,那画面却比任何书简都还要诱人!
——那是一大片无边无际、一望无垠,饱满茁壮的作物农田。
如此整齐,如此辽阔,镜头像长风一样在田地上方扫过,茫茫的金色作物竟仿佛看不到头似的,是祖祖辈辈连梦里都不敢想象的大丰年。
这样美丽的麦田,哪怕只是一片幻影,都能让人感觉自己嗅到粮食的香气。
“麦子,爹爹快看,是麦子啊!”
“好大!好饱满!好茂密!”
“哪里的土地这样肥沃,竟能同时养得起这么多麦子!”
“原来天宫的麦子,都是这样多穗多实的吗?”
有老农民出神地搓着双手,布满老茧的掌心几乎摩擦出火花。
他愣愣地说道:“我种了一辈子地,竟没见过这样好的麦子。”
要知道,千年以来,经过一代代的选种培育,作物也在不断优化。
在恒朝,大多数麦子都只结十几粒。
而现代的小麦平均能结三四十粒。若是优选小麦,甚至能结六七十粒不等。
比起恒朝人熟悉的麦子,屏幕上的这些金黄的麦穗,看起来简直像是它们的祖奶奶。
下一秒钟,麦影渐渐淡去,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迹,像是盖戳那样,端端正正地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屏幕下的大部分观众,尚且不识字。
而识字的那部分人,早已把眉毛都惊讶得挑了起来。
他们有的是在院落中独享清闲,被姣童婢女服侍着的世家子,一看见那三个字,便下意识掩住鼻子。
“什么阿堵物,怎么配出现在天上!”
还有人出身田亩,侥幸认得几个笔画。
这样的幸运儿,身边呼啦啦地被邻居们围成一圈。
“小柱,咱们西三道的街坊里,就你识字。上面写的什么?你可认得?”
“认得就快念念!”
“这……”那人迟疑道,“这三个字,好像有些缺笔……也可能是我认错了。”
“管他呢,你先念出来啊!”
“——是、是,‘致、富、经’。”程小柱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对,没错,就是《致富经》!”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