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絮是在一棵辛夷花树下找到慕长玉的,少年抱剑靠在树干上,被雨水浸湿的黑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唇抿着,显得倔强。 像极了等雷劫的道友。 金絮撑着伞站在树外,朝他道:“慕长玉,你过来。” 少年轻嗤一声:“大小姐,你就这么贪生怕死?” 金絮捡起落下的花瓣朝他丢去:“人不怕死怕什么?你看,你也知道躲。” 慕长玉:“……” 金絮:“你不出来,我接着扔。” 他只好拔出剑,将那些花瓣斩碎,雨中那股香气更加分明。 慕长玉受够了,归剑入鞘,转身踏上台阶,站在屋檐下。 金絮收了伞走过去,抬袖擦了擦鬓边的雨丝:“慕长玉,我是真心的。” 少年侧眸:“闭嘴。” “你想嫁,我还不愿意娶呢。” 金絮忍住一脚踹死他的冲动,平和道:“我之前赖着你,是因为无人可依,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 她顿了顿:“但我想明白了,没有谁能依靠谁一辈子。” 就算解了反吞蛊,她还可以依靠剧情和设定,以作者的天然优势,在书中世界苟且下去。 “慕长玉,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何况,她真的很需要那颗息影珠,作为金家的女儿,她要替爹和二娘讨个公道。 咸鱼嘛,既可以躺平等死,也能够绝处逢生。 金絮抬眼看他,格外坚定:“解开反吞蛊,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感谢你这一路的庇佑。” 慕长玉道:“金大小姐的意思是,这个和你一起中蛊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吗?再换一个人,你也愿意和他成亲是吗?” 金絮:“!” 破案了,原来黑莲花纠结这些。 她摇头:“可是没有别人,只有你。” 慕长玉郁结于心的怨气散了一些:“废话,因为金月生找不到比我更强的剑客。” 金絮:啊对,那你在生什么气? “走吧,去找百晓生。”慕长玉看了她一眼,颇为无奈。 他希望金絮不是因为反吞蛊选择他,而是因为他本身。 金絮也并不知道,少年冲进雨里时想,如果她肯来找我,我就答应她。 雨还在下,金絮撑着伞跟在慕长玉身后,一本正经问道:“找百晓生干嘛?” “你骂了我还要骂他吗?” 慕长玉:“……” 真羡慕她的单纯啊。 他回眸看了一眼努力踮脚,想给他撑伞的少女,沉声道: “我说,成亲。” * “成亲?” 百晓生乐开了花,这他不得坐主桌? 金絮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慕长玉则同意百晓生办得热闹盛大一点。 金絮:“……” 虽然她是个现代人,但丧期没过就办喜事,不得低调一点? 算了,反正成亲不是目的,只是为了让解蛊合法合理。 她被人摆弄着穿上了凤冠霞帔,又由百晓生牵着送到慕长玉身旁,要和他拜天地。 金絮垂眼,从盖头下能看见,百晓生也是一身艳丽的红衣。 他平日穿倒没什么,今天夹在她和慕长玉这对“新人”中间,很像是三个人一起成婚。 金絮:“……” 好大一盆狗血。 她晕乎乎地拜了堂,对拜时还差点摔倒,慕长玉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扶,又很快松开。 金絮的心跳乱了乱,到这一刻,她才有点成婚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暮色降临越来越强烈,她独自坐在喜床上,惴惴不安。 先前的勇气好像耗尽了,她们咸鱼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金絮都是宅出风格,半生孤寡,别说和人这样那样,她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 金絮扯掉盖头,提前饮了合卺酒壮胆,喝得面色泛红才停下。 她照着铜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一横,鞋一踢,仰倒在床上,恢复咸鱼本体——万事躺平。 无所谓,她会装死。 …… “吱呀”一声,喜房的门被人推开,慕长玉走进来。 铜镜里映出少年颀长的身影,那个冷漠狠戾的江湖剑客穿上喜袍,竟不比世家公子差。 他弯腰捡起了被金絮扔在地上的红盖头,指尖掸了掸灰尘,叠好,收到了自己衣袖里。 “大小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慕长玉掀开床帐,嗓音醇厚,许是饮了酒的原因,他凉薄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暖意。 金絮紧拽着衣领,闭上眼睛,视死如归道:“来吧。” 慕长玉低笑了一声。 他在床边坐下,故意弄出解开衣衫的动静,窸窣作响。 金絮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小声道:“慕长玉,我怕疼。” 她的意思是,能不能轻点? 你别太厉害了。 慕长玉放在自己腰间脱衣服的手收了回来,曲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心:“别装了,我不动你。” 金絮一听,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当真?” 慕长玉早知会如此,指了指她挂在颈间的息影珠。 “你不会想反悔吧?”金絮伸手护住,“那还是睡一觉吧。” 慕长玉眉眼动了动,直呼其名:“金絮,你怎么不知羞?” “那怎么办?”金絮大言不惭道:“都说了,我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慕长玉被她气得笑了起来:“很好,”他指向门外:“带着你的息影珠,一起滚出去。” 金絮小心翼翼凑近问:“真滚假滚?” 慕长玉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立刻,马上,滚,别逼我反悔。” 金絮抱起裙摆,跳下床,冲了出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慕长玉看着她,摇头笑了笑,她逃命的确是有天赋的。 金大小姐真是一点没变。 慕长玉关上门,吹灭了红烛,他这样的人,哪里会被人真心爱着? 门外,金絮坐在了台阶上,暗骂了百晓生一千遍。 那个狡猾的狐狸竟然把院门锁了,不仅如此,院子里其他房间也锁死了,她无处可去。 金絮抱紧自己的膝盖,就算是夏天的夜晚也会有些冷,她打了个喷嚏,歪着头,有些困倦。 都怪这该死的反吞蛊。 她已经努力说服自己,但还是没办法和慕长玉一起解蛊,一是纸片人这关过不去,她觉得那是他笔下的角色,她得做个人。 二是她没办法和不喜欢的人肌肤相亲,哪怕那个人再好看。 平心而论,是她高攀了慕长玉,只论修为,他就甩了她八百条街。 她废物一个,哪配挑三拣四? 金絮是真心想让他恢复自由的,但也是真心做不到,但凡能换种解法,哪怕是剜心头血给他都可以。 这万能的心头血,几乎横扫90%以上的仙侠小说,怎么在这就不灵呢? 金絮抬头:苍天薄我啊。 她又发了会疯,终于撑不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丢了件披风到她头顶,让她眼前一片黑。 等她回头,门又关上了。 金絮裹紧披风,又觉得小腹有些酸痛,不会是要来葵水了吧? “砰!”又是一声,只见慕长玉走了出来,把坐在冰冷石阶上的少女拎了起来,眉眼冷漠道: “你不用滚了。” “我滚。” 金絮被慕长玉塞进了喜房,小腹的疼也慢慢散去,她后知后觉,因为反吞蛊,她来葵水时的痛感,慕长玉也能体会。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虽然缺大德,但很爽。 金絮翻箱倒柜弄来月事带,把自己收拾好后爬进了被窝里。 等她好了,她打算离开。 因为反吞蛊,慕长玉看着她就烦,她得自觉走远点,尽量保护好自己,跟他两不相欠。 至于息影珠,无功不受禄,金絮不打算拿,何况她自身难保,哪敢揣着罪证四处乱跑? 她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金絮翻了个身,绞尽脑汁想剧情,再想书中的其他角色,她决定找一个靠得住的好人,用她未卜先知这个唯一的优点做敲门砖,和那个角色各取所需。 设定为好人的话,至少不会杀了她。 金絮点点头:想法很好。 明天起来再说。 * 来葵水这几日,金絮刻意躲着慕长玉,她哪敢说话? 倒是百晓生来找过她几次,无非是惋惜这亲事白成了,他钱白花了,还有慕长玉这几天脾气有点大,金月生依然没有下落。 金絮认真倾听:你的烦恼,我的烦恼,好像不一样。 她想的是小叔叔还要至少一年才能升级成功,从悬崖底下爬起来打脸复仇,这意味着她要靠自己的实力苟过一年。 以及她决定投奔的那个好人叫林襄,是东北林氏一族,天衍宗的少主,一手医术名满天下。 林襄正值及冠之年,已娶妻,生性良善,爱妻如命。 一个疼老婆的男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巧的是,林襄的老婆是东南随氏,玄剑宗的小师妹,叫随也,人设是体弱多病的清冷病美人。 也是个好人。 而这个时间点,正是随也带着夫婿林襄回门,来玄剑宗小住一段的剧情。 金絮:天助我也! 此时不投奔更待何时? 她下定决心,收拾好了本就不多的行李,又正儿八经给慕长玉和百晓生留信一封,大意是—— 你爹走了,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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