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回见怪不怪, 示意凤怀月先回房,自己则是抬手对大外甥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将他从不知哪一重的青云太虚中拍了出来,训斥道:“成何体统!” 宋并不觉得自己没有体统, 还在感慨不已地伸长脖子往屋里看。余回对他这份出息早已见怪不怪, 也懒得加训斥,抬手就打发回去继续抄家规。屋内, 凤怀月:“你这阵怎么又不管东管西了?” “这有何可管。”司危不以为然, 还当很大方。可是因为当初他在第一眼看到凤怀月时, 对方就是被千百宾客簇拥在最中央。虽然瞻明仙主时不时就玩一点强制囚禁的小戏码, 但得归属与情趣,情趣之外,他倒是与宋的观点一致, 美人就该大大方方坐在云端,至引来少人追捧, 司危掐了掐他的脸颊,自信道:“千万万人都不重要。” 至为何不重要,在司危看来, 原因有二。第一,再人觊觎都抢不走;第二,爱我狂。 凤怀月:“我哪里爱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司危并不理这点嗡嗡嗡嗡的小抗议,倘若不是现在修界烦心事太, 鬼煞与灵骨一事又还未解决, 他几乎想立刻就举办一场最为盛大的欢宴, 就同百年前一样, 让美酒流满山谷,开满繁花的秋千从天穹最高处垂下来, 而喝到微醺的凤怀月是最爱荡秋千的,他的衣袍总是华丽而样式繁复,在空中被风吹得散开时,像是裹了一奢靡而又绮丽的梦。 凤怀月一扭:“你别总捏我的背。” “这些青竹的灵气极干净,你往后应当比先前舒服许,至少不再不五时感觉浑浑噩噩。”司危收回手。 “但瑶光仙尊说,这些青竹只顶个一年两年。”一年两年之后,还是得换,要么换新的青竹,要么新的灵骨。司危道:“我尽快替你找齐灵骨。” 凤怀月撇嘴:“灵骨哪有么好找,若是好找——” 说一半咽回去,司危却不许他咽,屈指又去敲挺直的鼻梁,道:“怎么,若是好找,只鬼煞就替你去找?” 凤怀月皱脸躲:“他本来就替我找了。”虽说找得七拼八凑,但好歹也缝缝补补用了这么些年,灵骨又不是大白菜,哪有么容易寻得。 司危握起他的手,在脑顶用力一按,凤怀月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没留意原来自己这里还有个疙瘩。司危道:“金针旧伤,一共十八处,哪里来的?” “十八处?”凤怀月用双手在头上摸索,还又找到了两处,按时有一阵迟钝的疼。司危道:“瑶光仙尊说是由带毒金针刺,有人有意要毁了你的脑子。” “谁,溟沉?”凤怀月一懵,“可——” “没有可是。”司危将他的手拉下来,“这件事我自查个清楚明白,你不必想,往后留几分心便是,走。” 凤怀月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先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一头雾水地:“怎么又要走,走去哪里?” 司危答:“雪海山庄。” 凤怀月并不想去,他现在正是心绪最乱时,别说到雪海山庄查案,就算旁人说得稍微快一些,恐怕也得从满脑子的带毒金针里劲扒拉出一块地方才思考。他实在无法想象在杨家庄里照料了自己百年的人,竟然是阴海都的小都主,竟然还给自己下毒,这…… 但下毒好像又并不是完全说不通。因为溟沉是想让自己留在杨家庄的,而自己倘若没有失忆,估计根本就躺不满百年。以对方为了留下自己……凤怀月又不自觉地抬起手,想去摸头顶旧伤,却被司危握住手腕,拽踩在了剑上。 “不许想!” “……” 耳畔风声呼啸,确实不是一个静下心来思考的好环境。凤怀月叹了口气,扯过司危的半截衣袖挡风,袖口散出的淡香混合了一丝檀木味道,意外有么一丁点安神功效。 等抵达雪海山庄时,他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决定等晚上再好好捋一捋这些事。山庄里依旧有不少仙督府的弟子,众人正在忙清运东西。金银玉器“叮铃哐啷”直往地上掉,凤怀月弯腰随便捡起来一块玉珏,便是价值不菲。 “攒下这巨额财富,雪海山庄理应已经在黑市里经营了许年。”凤怀月,“仙督府没有查过吗?” “回凤子,查过。”一旁弟子道,“但他们隐蔽颇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面上是经营赌场生意,虽然也时常被拎出来整肃,但就连彭流都没想过,这处山庄与少失踪案有关,以说这回宋还是居功至伟。 司危带凤怀月继续往里走,虽然结界与幻象已经被清除不少,但四周景象看起来依旧诡异万分,血红的墙壁,血红的土地,还有游走的蛇虫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又走了一阵,凤怀月皱眉道:“这股腥气似乎越来越重了。” “里。”司危道,“被幻象罩。” 凤怀月并没有看出来,仙督府的弟子到后,也纷纷围上前查看,同样无获。司危摇摇头,示意众人避开,他掌心结印,放出一簇灵火,“轰”地一声,便从地面烧了过去! “啊!”靠得近的弟子慌忙躲闪,凤怀月也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灵火冲天而起,火势很快就蔓延成了一个圆形。幻象片片剥落,显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一处圆仓。在灵焰熄灭的前一个瞬间,司危及时伸手,在凤怀月背上轻轻一拍,凤怀月初时还不解其意,但等他看到周围弟子纷纷四散去呕吐时,就解了——现在空气里的味道,八成可怕得很。 司危将符咒在他背上贴牢,道:“接下来他们要去开门,里头的东西,你最好别看。” 凤怀月:“是什么?” 司危道:“尸体。” 凤怀月暗自吃惊,这么大一处圆仓,都是? 仙督府的弟子已经合力去撬门,司危见凤怀月站没,便抬起一只手,用袖子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不闻不见却,随大门被开启,弟子们纷纷惊呼,“扑扑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一万条粗笨的蟒蛇在急速爬行,但其实并不是蛇,只是被放干了鲜血之后干瘪僵硬的少,因为尚且来不及炼制,以被暂时存放在这里。 它们实在是太了,几乎是像洪水一样地在往外倾泻,又滑向四面八方。凤怀月的脚下也出现了一抹破碎脏污的裙摆,司危带他御剑而起,去了山庄另一头。 凤怀月在此之前,对阴海都是没什么想法的,只知道是一个极恶之地,但具体何才算“极恶”,在正常人的脑子里,无非也就是胡乱猜猜,哦,可是个由虐杀情|色与赌博交织成的法外之地。 司危:“在想什么?” 凤怀月道:“在想阴海都。” 方才的场景他虽没细看,却也知道定然惨绝人寰,而更惨绝人寰的,些被堆积在仓库中的少们,只是雪海山庄诸恶行中小小的一件,而雪海山庄,又只是阴海都诸恶行中小小的一环。 他不可想象此刻笼罩在修界头上的,究竟是一片么浓厚的黑色阴霾,就同无法想象溟沉竟然是这片阴霾的幕后操控者。“小都主”这个称谓,其实有些模糊,并不依此推出他与都主的实关系。凤怀月又想起来一件事,道:“不是说红翡也在里头混得鱼得水,怎么后头却突然失踪了?” “你要实吗?”司危道,“一个胆大包天,却又资质平平的小飞贼,对阴海都而言,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在将只鬼煞带回福马赌坊之后,她其实就可以死了,之以没死,是因为商成海视她为蝼蚁,根本想不起来,以连杀都懒得杀。” “以,她死了吗?”凤怀月停下脚步。 “十有八九。”司危道,“凭她的本事,不可将张纸条带出来。” 凤怀月一阵心悸:“若此……她虽自私狡诈,性格不讨喜,但实在罪不至死。当初我在黑市杀猪匠手中将她救下后,她还偷了许本给我,当时看甚至有几分灵可爱。” 司危已经在红翡口中到过这件事,故意:“什么本?” 凤怀月道:“写你的本,不过没什么意思。” 司危必不可相信,写我的本,怎么没意思?随便写写,就该令你爱不释手。 凤怀月不想说,随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本,直接拍他怀中:“不信自己去看。” 司危翻了翻:“怎么只有半本?” “都说了没意思,以我无聊时,就扯下来折纸玩,撕得还剩了这么一点。” “……” 司危十分不满,又伸手去扯他的脸。凤怀月侧头躲开,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他的脑子里已经被迫塞去了不少事。好不容易把溟沉暂时放到一边,结果又冒出来一个红翡,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是长吁短叹,浑没劲,连路都不愿意走,想找一处门槛随便坐坐,又觉得这山庄实处处恶心,索性伸手往司危脖颈处一搭—— 这可也是百年前养成的习惯,因为司危连都没,就将他整个抱了起来。两人就这么摞在一起继续往里前行,宋御剑而来,远远看见,艳羡不已,道:“我抱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彭循唯恐天下不乱:“你可以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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