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管天管 原本韩东塬是靠在沙发椅上。 书在膝盖上。 程柠低着脑袋, 手撑着沙发椅扶手还在往他书上看，然后还嫌不够，竟然伸出纤细嫩近乎透明小手拨了拨他书, 大约是想看那书具体是关于什么，动之间, 发丝几乎扫到他身上。 他垂眸看她。 却看不到她睛, 只看到长长睫毛卷翘着一闪一闪, 还有头顶毛茸茸头发额前细细碎发，以及姣好侧颜柔嫩肌肤。 还有一股隐隐约约, 淡淡香气，若有似无却让人无法忽略, 像是一层层细密看不见网一般，又像是长了勾子, 勾人沉入其中。 他竟然想到了昨晚那些梦，一时有些走了神。 “喂，跟你说呢，” 程柠问他，拨着他书瞅了瞅, 好一会儿发现他没理她，以为他又是毛病犯了，不高兴抬头看他，道，“我跟你说呢, 你怎么总是不理人？” 她突然这么一抬头吓了韩东塬一跳。 漂亮睛泛着潋滟眸光在前，他一跳, 这时再顾不上什么，伸手又用两根手指按着她额头把她往后推了推。 但好歹这回更加克制了力道, 推完直接道：“没兴趣。” 程柠“啪”一下打他手。 韩东塬却又想起昨天在国营饭店吃饭时，她说两年想上大学。 他眯了眯。 两年吗？ “想上大学吗？公社里面偶尔也能有一个名额，算没有，咱们也能往上面递交申请，只要对公社有实实在在贡献，有领导支持，等一等，上两年，拿到名额应该并不是难事，” 他道，“公社不是想建厂子吗？帮他们把厂子建好，徐书记会帮忙。” “不用，” 程柠摸着自己额头，他刚刚戳她方，拒绝道。 两年能自己考了，干嘛递上个软肋让人捏着？那他们主动性全没了。 她道，“我不是说推荐，我是说考......唉不说了，反正现在咱们这样已经挺好，在山里先住上两年，以后事以后再说。” 说完又揉了揉自己额头，不满道，“你知不知道你手很？你不能斯文点？整天动手动脚，很讨厌知不知道？” 然后想起上次在牛车上他拿手按她脸，甚至还有一些遥远小时候事，例如她好好玩着卡片，他一脚踏去，简直是新仇旧恨，道，“韩东塬，我是个姑娘家，请你别把对廖盛他们那一套也用到我身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韩东塬：“？？？” 这还？ 他刚刚够小翼翼了！ 还对廖盛他们那一套，对廖盛他们，他用着这么温柔？ 他敢伸个脑袋来，他早直接一巴掌去了！ 他忍耐看着她。 然后她手从额头上拿，他看到...... 他妈那额头还真红了......这，这是豆腐做吗？ 有点不自在。 他把书一放，站起身来，道：“你到底出不出去？” 程柠狐疑看他。 她刚想说什么，门响了，程素雅带着廖盛另一个年轻人进来。 程素雅冲韩东塬笑着道：“刚刚在门口遇到他们，应该是来找你，叫了他们进来。” 韩东塬看两人。 廖盛挠了挠脑袋。 他是来找韩东塬，本来不想进来，想撺掇着旁边强进来把韩东塬叫出去，哪知道被程素雅抓到，这回躲都躲不去了。 “哥，大志些子结婚，听说咱们回来，说些子咱们肯定不在了，想叫咱们先去他家吃顿饭。” 大志姓孙，是他们高中同学，以前也是经常一起玩。 韩东塬看程柠。 他刚刚都说了带她去买东西。 那边程素雅已经笑着道：“结婚是大事，你好不容易回来，是应该去吃顿饭。柠柠，今天下午我请了假，带你去百货商店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 韩东塬：“......” **** 来北城任务基本完成。 韩东塬程柠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北城了。 两人订了第四天上午火车票。 至于廖盛，北城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跟进，收货，送货，收货款，售后服务等等，所以韩东塬暂时留下了他留在北城，只带程柠回大队。 韩奶奶不舍。 这天晚上她拉着程柠手，跟韩东塬道：“塬子，柠柠是个姑娘家，既然廖家盛子都能留下来在城里办事，那不能让柠柠也多留下来几天？跟廖盛一起回去也成啊？” “不成。” 韩东塬言简意赅。 程柠瞪他一，跟韩奶奶解释，道：“奶奶，廖盛哥是做业务，那些活本来该他干，还有搬货送货什么，我也干不了不是？然后我在厂子里职务是办公室主任，我们厂子才起步，人员不齐，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是把行政，财务，宣传，还有产品设计都做了，还有咱们厂子现在在建房子呢，我也要跟进，别多事情做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奶奶，我跟你说，我们厂子，廖盛哥一个月不在也没关系，但我一个星期不在，厂子不定怎么乱七八糟呢。” 程柠然是故意这么说。 事情都交代了下去，哪有什么离了谁不转？ 韩奶奶听了注意力果然立即被转移了，“哎哟”道：“我们柠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对，你还管着整个厂子钱呢。不什么行政，财务......你做这么多事情，可别累坏了，” 说完又看一自己孙子，冲他道，“你可看着点，别把柠柠给累坏了。” 程柠搂着韩奶奶胳膊笑眯眯道：“不会，奶奶，我厉害着呢。” 旁边韩一梅听只觉牙都快要酸断了。 天哪，救命，这丫头现在怎么成了这么副德性？ 自卖自夸一点都不带脸红。 她转头看自己那三弟，看他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像没听到一样，眉毛都没抬一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觉不对劲。 她睛像探测灯一样从程柠身上扫到韩东塬身上，再从韩东塬身上扫到程柠身上。 她记很清楚，以前韩东塬是很嫌弃程柠。 可现在，他对她也未免太好了些。 是，他表情还是不耐烦，有时候好像还是很嫌弃，可是表面上是嫌弃，行为上......却处处容忍。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她想说什么，却不想韩东塬突然抬看了她一。 她里一跳，默住了。 说什么？ 说韩东塬对程柠太好？ 大家只会乐见其成，还以为她连自己弟弟对程柠好一点这种醋都吃呢。 第天一早韩东塬跟程柠离。 韩一梅瞅着韩东塬背着个巨大包袱，程柠在他旁边，一身轻装，两人上车，程柠偶尔会抬了头跟他说，他会停下步子，略低了头听她说，两人之间，竟像是有一种无声默契流淌，那一幕简直刺了她。 晚上她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安乐，摸黑去了隔壁奶奶房间。 “咋了？” 韩奶奶看她跑来自己房间，笑道，“在家时候你嫌弃不行，这人走了，不习惯了？” 韩一梅抿唇。 她道：“奶奶，你觉不觉东塬他现在对程柠也太好了一些？” 太好？ 韩奶奶眯了眯，道，那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人憎鬼厌样？ 这，自个儿孙女都还嫌老三对柠柠太好？看不惯？ 她瞅自己孙女一，道：“怎么了？” “奶奶，你说，” 韩一梅咬牙，道，“你说现在程柠跟东塬一起下乡，这孤男寡女，程柠她又长那么一副模样，你说，东塬他，会不会跟她好上？” 韩奶奶正在折衣服，听她这手一抖，衣服都掉床上了，然后瞪自己孙女，道：“我说你一天到晚吓咧咧什么呢？老三那副性子，不了解他人也罢了，了解他，尤其是柠柠，从小被他欺负大，会跟他好上？哎哟，一梅啊，我知道你不待见柠柠，我说你，你算再不待见她，也用不着这么扎扎跳跳，总是没事都能找出点事儿来！我可跟你说，今天这你给我烂回你肚子里，要是让你程姨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担！” 怕是不管不顾想尽办法也要把柠柠弄回来。 “我跟你说，你们姐弟这性子，你程姨忍你们十几年，可却不会愿意让柠柠以后继续忍你们，你给我消停些吧！” 韩一梅面上不好看，道：“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东塬还配不上那丫头不成？您可别忘了谁才是您亲孙子！” 韩奶奶：“......” “这跟亲孙子有啥关系？” 她没好气道，“你跟老三是我亲孙子亲孙女难道我该瞎看不到你们人憎鬼厌脾气不成？我跟你说，你跟老三那张嘴，你那阴阳怪气，还有老三目中无人性子，算是老三他再好，但凡是真疼闺女人家，都不稀罕，尤其是你程姨，这十几年，受你们多少气？柠柠那么乖性子，从小受你们多少挤兑？跟老三好？你他是多大香饽饽呢？” 韩一梅：“......” 她想反驳，却发现竟然是无从反驳。 “那万一，万一呢？” 她犹自挣扎。 韩奶奶：“那是老三他上辈子积了福，天上下红雨了！” “这，这怎么能成？” 韩一梅受惊。 韩奶奶了她一，到底是怕她这咋咋咧咧性子闹出什么事来，道：“怎么不成？不，” 她伸手拍了拍她，语长道，“一梅啊，你也大了，都谈了对象快要做人媳妇了，有些道理也该明了。你跟你弟，甚至你爸，其实你们各有各生活，手不要伸太长，这人呢，手伸长，总是惹人厌。” “你说说你，整天跟别人欠着你似，管天管，以前管你爸娶媳妇事，整天对你程姨这不顺那不顺，现在还想管你弟娶媳妇事了，你说你，咋不管管天王老子娶啥媳妇呢？” 韩一梅：“......”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她亲奶奶给气厥去。 **** 且说回程柠韩东塬。 两人在一家人殷殷不舍中踏上了回山路。 这回为了行程方便，家里没给他们拿太多东西，主要是带给乡亲们一些回礼他们两人路上吃。 程柠抱了抱程素雅韩奶奶进了车站。 她频频回头，差点被人撞到，被韩东塬一把拉住，然后韩东塬凶狠瞪了那人一，撞人人讪讪，忙不迭道歉，一溜烟挤进人群中溜了。 韩东塬放她，冲着她没好气道：“走路好好看路。” 程柠撇嘴，不想到他是为了她不跟他计较了，只小声嘀咕了句：“也不用这么凶。” 韩东塬轻哼了声。 来时候没座位，韩东塬中间换了硬卧票，但硬座票价七块，硬卧票价十七，这都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回去时候是始发站，可以买到座位票，想想山里大家连粗粮都不够吃，程柠没让韩东塬再买硬卧票，而是买了座位票。 一排三个位置，对面三个，一共六个人共享一个小桌子。 几人一坐下，对面一男看程柠看呆了。 一始看韩东塬凶神恶煞还不敢搭，后来车了一阵发现程柠韩东塬相处不像是对象，拿了瓜子放桌上，招呼大家磕瓜子，相互搭了几句，才问程柠，道：“这位同志，你们这是出公干吗？是什么单位啊？” 出公干？ 这好像是没错。 程柠笑道：“是啊，我们是家具厂。” 那人看程柠一笑瞬间呆了一下，然后见她还挺气，立时勇气也上了来，道：“家具厂啊？那跟我们还挺有缘，我们是山城第一电器厂，这回来北城是参加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我姓吴，叫吴大启，同志怎么称呼啊？” 电器厂？ 确都是家居用品。 还有这个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既然有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是不是还有什么家具展览大会，厨具餐具展览大会？ 她还以为现在还没有改革放，还没这些活动呢。 程柠笑道：“我姓程，你称呼我程同志成了。对了，你们这个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有资料吗？介意借给我们看看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大启然不介意。 他正愁找不到题跟程柠多聊呢。 程柠拿了他那个介绍展览大会单子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聊了一会儿，吴大启问：“小程同志，你们这家具厂是哪里，现在是去北城出公干回去，还是你们是北城人，现在出去哪里公干呢？” “去北城公干回来。” “哦，你们去北城公干具体做什么？是跟你同事一起接受培训，还是参加什么会议？” “我们不是同事，是对象关系。” 这回程柠还没回答，韩东塬突然插道。 程柠正喝着水，听了这一下子给呛住了。 虽然听别人说自己跟韩东塬是对象关系早听麻木了，那时候韩东塬听到了一般也不解释，但他不解释，程柠理解是他懒解释。 反正他对男女关系也没兴趣......前世不一辈子没个女人吗？ 可听到他自己这么说还是一下子给呛着了。 她咳了好一会儿，回头看韩东塬，看到他正冷看着自己，轻咳了声，抹了抹嘴，回头冲对面显然也被这个消息给震住吴大启挤了一个笑，道：“是啊，这个是我对象，也是我们厂子厂长。” 被呛着是意。 但反应来却也知道韩东塬为什么这么说。 ......对面这人目光也太热切直了些。 “啊，那个，” 吴大启面红耳赤，“哦，是你对象啊，这么年轻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说着十讪讪。 “长也帅气，” 这时吴大启旁边中年女同事大约是为了替吴大启解尴尬，给他替了杯水，道，“大启你吃了这么多瓜子也喝点水，” 又跟程柠搭讪，道，“你们厂子是在哪里啊？有没有介绍我们看看，我们电器厂有很多客户，说不定我们也有合机会。” 程柠递给她一张宣传单子，那中年女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听说他们是知青帮公社办厂子，很是惊叹，一定要程柠留下联系方式，说是她儿子今年夏天中学毕业也要下乡，正愁着呢，要是程柠那儿知青都能进竹木制品厂上班，那敢情好，可以把儿子送去那里...... 程柠：“......” 他们回北城这一趟，已经有不少人表达了想要把自己孩子或者弟弟妹妹送去他们那儿下乡意愿。 收获了一波未来工人？ 到了晚上车厢里始凉了起来，程柠也困了，靠着里面睡了，睡着了，偶尔车一动，头磕到座位棱角，皱了皱小脸，然后再调整一个位置继续睡，韩东塬看见几次，受不了，脱了自己军大衣，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盖上军大衣，程柠没醒，不虽然没醒，却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竟然抓着他毛衣蹭了蹭，很自然找了一个舒适角度，睡着了。 韩东塬：“......” 他手揽着她，认命叹了口气，拿了军大衣把她裹紧，然后手揽住她不让她滑下去，背靠了座位后背，闭上了睛。 跳有些杂乱无章，身上也有些难受，手揽紧了些压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静了些下来。 第天天微微亮时程柠醒了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韩东塬怀里，呆了呆，随即挣扎着起来，瞅了他一，微弱光线中，看到他也睁了睛，还拿了手又拿走了军大衣，颇有些紧张，小声道：“我昨天睡着了......三哥，我不是故意啊。” 她以为是她自己为了睡舒服点往他身上靠。 韩东塬活动了一下右手不理她。 程柠想到自己靠去这人竟然没一手把自己推，还好让自己睡了一晚，简直是大鳄鱼发善啊，涎着脸道谢，道：“三哥，谢谢你啊，唉，手麻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韩东塬一把把她推，站起身，拿了牙刷杯子去洗漱间洗漱去了。 程柠“嘿嘿”笑了两下。 在他们对面中年大姐也醒了，原先看小两口腻歪她还装着睡，这会儿看韩东塬去了洗漱间，坐直了身体，笑着跟程柠道：“小姑娘，你对象对你可真不错啊，看着冷冰冰一脸凶相，真到了关键时候，还真体贴。” 程柠听了她这揉了揉自己右脸。 她听了大姐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觉大姐这，它不对，可她这会儿竟然又无从反驳。 ，现在有时候，好像也还行吧。 ***** 这么一路回了公社。 到了公社先去找徐书记。 因为他们之前答应了徐书记从北城回来一起去他家里吃饭。 徐书记之前邀请他们很多次，一直没去，但这回厂子也办差不多了，厂房都快建起来了，徐书记到底是公社书记，程柠劝了劝他，两人一起去了。 徐书记爱人亲自掌勺做了一桌子饭菜。 蒸了玉米面馒头，做了葱油大饼，辣子酱，还有红烧豆腐，醋溜大菜，腊肉笋干，杂菌汤。 公社穷，物资不丰富，这一顿虽然都是山里家常菜，也是用足了。 一边吃一边聊。 韩东塬不多，多是徐书记，徐书记爱人程柠在聊。 徐书记爱人问程柠家里个人事。 这个年纪领导爱人最喜欢做事是给人做媒。 徐书记爱人也不例。 她问程柠：“小程啊，你在北城那边有对象不？” 她也是听了他男人说，韩东塬父亲是程柠姑父，不程柠姑姑却是韩东塬后妈，而不是亲妈。 所以可不像别人那样会怀疑两人关系。 别人被问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害羞，死了几十年程柠可是完全不会。 她摇头，笑眯眯道：“没有，婶子，我还小呢，有好多事情要做，暂时不打算谈对象。” “小什么啊，” 徐书记爱人不同意，摇头道，“你这个年龄在我们这可正是谈对象时候，谈上两年，合适，正好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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