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 季初燕到了邓明姜说的那个邻居，是个年纪不大的，叫吴倩倩来着, 她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瓶装的什么东西。 “宋阿姨，邓哥, 你们出去啊？”吴倩倩把塑料袋拿给宋娅, “是上回说的豆豉, 宋阿姨你先拿一瓶回去，好吃的再给你拿。” 宋娅连忙道谢。 等宋娅提着塑料袋回屋，吴倩倩才问邓明姜：“你们出去吗？要不要和你们一起？” “今天不用, 和朋友在。”邓明姜说。 “好。”吴倩倩了眼季初燕，朝点了点头, 又对邓明姜说，“那晚点再来找你们。” 转身下楼了，站在栏杆前的季初燕瞬间垮起一张脸。 邓明姜回头到，觉得有些好笑，上前捏住季初燕的一边脸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初燕脸上肉感足，一捏就起来了，连带着嘴角也被迫往上扯出一些弧度。 “多笑笑。”邓明姜说，“垮着脸不好。” 季初燕站着没动, 任由捏，只是眼神极度不爽：“刚刚那个就是吴倩倩啊？给你寄棉被的那个？你们挺熟的嘛, 她和阿姨的关系也好的样子。” 邓明姜嗯了一声, 松手, 替季初燕理了理翻进去的衣领：“左邻右舍的，关系好正常。” 季初燕沉默片刻, 冷不丁冒出一句：“她不会喜欢你吧？” 邓明姜说：“没有的事。” “那你不会喜欢她吧？” 邓明姜吸了口气，脸色颇沉地垂着眼皮子和季初燕对视：“你觉得可能吗？” 不等季初燕回答，又说，“如果喜欢她的，你是不可能站在家门口的。” 季初燕嘴角一翘，开了。 就喜欢得到准确的答案。 附近没有大园，只有零碎几个连带小区修建的小园，a市南边倒是有一个大、出的湿地园，以前季初燕和同学经常过去野炊。 季初燕提议去那个湿地园，但邓明姜没同意。 “就在附近走走，要是出了意外，方便回来。” “们三个大活人能出什么意外？”季初燕不解，“打个车就去了，而且搜了下地图，就算坐交的，从你家过去只用转一趟车。” 邓明姜还是没同意。 宋娅倒无谓去哪里，有自儿子和季初燕陪着，她的开全写在脸上。 秋天的阳光不像夏天那般炙热，落在身上暖暖洋洋，季初燕走着走着就热了，脱下外套搭在臂弯上，又走了一段路，外套从季初燕的臂弯上挪到了邓明姜的臂弯上。 宋娅季初燕的额头上都是汗水，便从包里摸出纸巾给擦。 季初燕愣愣望着宋娅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说了一句：“阿姨，你好像妈妈。” 宋娅直乐：“因为也是妈妈，每个妈妈都是一样的。” 季初燕摇了摇头：“但妈妈也是人，人都是会变的。” 宋娅见季初燕垂下眼睫，模样略显沮丧，安慰地摸了摸的肩膀。 附近里开了一家商场，入住的都是些没什么气的商铺，商场里门雀可罗，相当冷清，但负一楼的连锁超市人来人往。 宋娅说想买点东西，三人便去逛了超市。 邓明姜推着购物车跟在面，宋娅和季初燕便在前面挑挑拣拣。 挑着挑着，季初燕悄悄落，凑到邓明姜身旁，笑得有些贼，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原来你不喜欢吃甜食是因为高中时候长过蛀牙。” 邓明姜已经麻木了，季初燕和宋娅走一起时特别多，宋娅人平时闷声不吭，可一说起来百无禁忌，什么都往外面吐。 拿过季初燕手里的辣条扔进购物车里：“不要再跟妈打听那些莫其妙的事了。” “哪里莫其妙了？”季初燕弯起胳膊，轻轻撞了下邓明姜的手臂，“些可都是你的经历。” 邓明姜面无表情：“的经历可太多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初燕双手背在身，肩膀扭了扭，直接把脑袋扭到了邓明姜眼前，眨了眨眼：“那跟说说你大学时候的经历呗。” 音未落，邓明姜的脸沉了下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的轮廓本来就深，鼻梁高挺，眼窝微凹，往下垂着的睫毛浓密得像扇子一样，是一张天自带冷漠气息的脸，面无表情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被么一张脸注视着，季初燕顿感紧张，跳加速，怦怦直响。 季初燕咽着唾沫，悔说那句了。 就是好奇。 太想知道邓明姜经历过什么，可邓明姜什么都不说，里装了一道门，门上装了七八道锁。 被邓明姜锁在门外，种感觉对来说十分糟糕。 人前停下脚步，在排货架中间沉默地对望。 直到宋娅的声音从货架的一头传来：“你们站在那儿干什么？不走了吗？” “来了来了。”季初燕转身就跑。 宋娅想买米，正好超市的米在搞活动，有珍珠米也有泰国香米，原价不同，折扣力度也不同。 宋娅站在码放着米袋的货柜前纠结，她问季初燕：“小季，你喜欢吃哪种米？” 季初燕本是不在焉，闻言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将几种米对比一番，最指向其中一袋：“个可以，折扣力度最大，是长米。” 宋娅弯腰货柜上贴着的价格标签。 时，个超市的工人员扶着一辆堆满米袋的手推车过来，把手推车停到货柜旁边，人开始搬米。 一袋米有50斤重，人分别拎着一边的角，抬起米袋，又重重放到地上，米袋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季初燕扭头了一眼，发现一袋米的重量不轻，们是走着来的，扛一袋回去估计够呛。 不过买袋小的还行，里离家只有不到一里的路程，和邓明姜可以交换着提。 么想着，地上也堆了不少米。 个工人员把手推车往前挪了挪，继续下米。 又是砰的一声，就在们脚边。 一个工人员说：“姐，麻烦让让。” 季初燕才瞧见宋娅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拉了拉宋娅的手，没拉动，探头一，只见宋娅整张脸都惨白无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身体微微发颤。 “宋阿姨？” 与此同时，那个人手起手落，一袋米重重落地。 砰—— 宋娅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突然断裂，她蹲到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搬米的那个人直接愣在原地，惊慌失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季初燕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宋娅的情绪说来就来，快得没有丝毫理准备。 周围的人全在往边，没有一人上前。 等季初燕知觉反应过来，准备上前时，扔下了购物车的邓明姜从围观的人群外挤了进来。 邓明姜的速度极快，动娴熟地将宋娅抱进怀里，一面抚着宋娅的背一面在宋娅耳边低声细语。 但宋娅什么都听不到，张着嘴一直尖叫：“啊啊啊——” 叫到面，宋娅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腿乱蹬，双手乱舞，疯狂地想要挣脱邓明姜的束缚。 她那头梳得整齐的长发变得凌乱不堪，散在额前，挡住了那双被惊恐和惧怕撑到极致的黑瞳，因为挣扎得用力，衣服往上挪了一截，腰露了出来。 季初燕找到们的购物车，拿起搭在上面的外套披到宋娅身上。 保安闻声赶来，一边疏散拥堵的人群一边询问们怎么回事。 宋娅还在尖叫，声音都嘶哑了，她开始往邓明姜的怀里躲，好像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邓明姜用力抱着宋娅，没有抬头。 季初燕拦住想要上前的保安，的脸色也难，低声开口：“没事，阿姨被吓到了，等她好点，们立马带她回去。” 人的叫声覆盖了超市里的音乐，着实刺耳，但保安们也不好说什么，只问：“要帮你们打120吗？” “不用不用。”季初燕摆手，“谢谢你们。” 又过了一会儿，宋娅的叫声戛然而止，她的脸埋进邓明姜的胸膛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邓明姜始终没有抬头，一声不吭地把宋娅往背上扶。 季初燕赶紧上前帮忙。 购物车里的东西也没法要了，季初燕跟保安打了声招呼，抓起从宋娅身上掉下来的外套跟上邓明姜的步伐。 一路上，无数人回头。 刚刚的动静闹得太大，甚至有人跨越大半个超市来热闹，有的人用同情的目光向们，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眼神怪异，好像辈子就没见过种事情。 邓明姜的脚步越来越快，即使走出超市也没有停下。 季初燕安静地跟在面。 人一前一，一起走到巷子外面，邓明姜终于放缓脚步。 季初燕犹豫着问：“邓明姜，们不去医院吗？” 邓明姜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样：“没用的，让她回家睡一觉就好。” 季初燕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抬头到邓明姜紧绷的下颌线，又硬地把咽回了肚子里。 走进巷子里，才问：“阿姨刚刚是怎么了？” “没什么。”邓明姜说。 季初燕着前面的高大身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走出巷子，阳光赶走了巷中的凉意，温暖重覆到人身上，轻风吹拂，夹杂着邓明姜若有似无的说声：“她只是听不得重物落地的声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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