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姜感觉季初燕喝酒喝得脑都出问题了, 一会儿喊爸、一会儿喊妈、一会儿喊外婆，一直问他们么时候回家。 听到后，邓明姜麻木了。 反正他没喜当爹就行。 走到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中间, 楼上左边的防盗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宋娅站在门口探出一颗脑袋。 “明姜？” “妈。”邓明姜喊了一声。 这一声激活了趴在他背上的季初燕，季初燕连埋在邓明姜颈窝里的脸都没抬一下, 大着舌头跟着喊道：“妈……妈妈……” 声音不太清晰, 但被宋娅听到了。 “哎呀！”宋娅吓了一跳, 仔细看去，才发现邓明姜背上还趴着个人，她连忙走了出来, “这是谁呀？你把你朋友背回来了吗？” 走到楼梯口，宋娅闻到一股酒气, 眉头一皱，抬手在鼻前扇了扇，“这是喝了多少酒。” “他喝醉了，回去不了。”邓明姜一边往上爬一边说，“今晚就睡我们家了。” 宋娅上手扶住季初燕的背：“可我们家睡不下，你都睡客厅呢。” 邓明姜说了声没事：“他睡沙发，我打地铺。” 进屋后，走在后的宋娅把门关上并反锁, 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放心。 邓明姜将季初燕放到沙发上，动了动手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百多斤的季初燕还没两袋沙石重, 背着他走了半个多小时, 只是手臂有点酸。 “你们吃饭了吗？”宋娅走过来问。 “我没有, 他吃了。”邓明姜说。 “我你留了饭菜，汤还是中午炖的鲫鱼汤, 重炒了两个菜，现在你热热？” “好。” 宋娅去厨房忙活了，邓明姜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从茶几上端起茶壶和杯倒了杯水，转手递到季初燕前。 “喝水吗？” 季初燕呼吸均匀，没有反应。 邓明姜保持着端水杯的姿势不变：“小少爷，别装了。” “……”季初燕的眉尾几不可察地抖了一抖。 “小季少爷。”邓明姜一字一顿地喊，“你进我家总得把鞋换了吧？且你这么装睡下去，是想等会儿让我来帮你洗脸洗脚？” 季初燕装不下去了，睁开一只眼瞅向邓明姜。 邓明姜冷笑一声，把水杯往前递了递：“不喝我拿走了。” 季初燕赶紧手脚并地爬起来，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大半。 他回来的路上吐了多次，到现在嘴里还有一股味儿，直往天灵盖上冲，难受得紧。 把水喝完，季初燕束手束脚地将水杯放回茶几上，他的坐着没动，眼神却在屋里上下地瞟，嘴上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客气么？”邓明姜丝毫不觉自己家里有么，大大方方地任由季初燕到处打量，他笑着说，“还要感谢你的十万，我这辈就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钱。” 这话说得有些刺耳，然季初燕没么反应，还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邓明姜。 邓明姜懒得管季初燕的目光里藏着么情绪，转去卧室里拿睡觉的被褥和枕头了。 客厅里，季初燕认认真真地把屋看了一遍。 老旧不说，客厅和饭厅好像还是连起来的，中间隔了一条隐形的线，一堆家具分别挤在两个小小的空间里，这个屋里的客厅、饭厅和阳台加起来的积都比不上他的一个室内泳池大。 以前来到这种地方，季初燕还会大惊小怪，如今在工地上受了半个月的折磨后，他明白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大惊小怪没有，但尴尬是有的。 他昏昏沉沉了一路，到快进门时才清醒一些，跟着邓明姜喊了那声妈后，他瞬间清醒大半，也听清了邓明姜他妈后说的那些话。 尴尬之下，他下意识地选择装睡，结果被邓明姜一眼识破。 想到等会儿还要和邓明姜他妈打招呼，他心里都绝望了。 早知道邓明姜不是独居的话，他就不来了。 当然想是这么想，如果重来一次，他肯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当时实在太难受了，明明这天没有多冷，他却感觉整个人都站在冰天雪地里，寒冷渗透进了他的骨里，他特别急切地想要绑一个人在边——谁都行，只要别让他自己呆着。 不过说回现实，这个屋真是有够差的，难怪邓明姜一副八辈没见过钱的样。 邓明姜把要的东西全部抱到沙发上，与同时，厨房里的宋娅也把饭菜热好了。 端着饭菜出来，宋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季初燕：“你醒啦？” 季初燕连忙起，规矩地喊：“阿姨好，今天冒昧打扰，麻烦您了。” 邓明姜瞥他一眼。 这个小少爷还挺会做功夫的，跟江瑞一样，不愧是两口。 宋娅之前没看清季初燕的长相，这会儿才发现季初燕应该年纪不大，眼里透着未出社会的稚嫩和活力，且长得好看，眼睛圆溜溜的，眼眸黑，像她以前在菜市场上看到的黑葡萄，他的皮肤白皙，嘴唇是有些厚的肉嘴唇，黑发间露出来的耳垂也是圆厚。 这是一张有福气的脸，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 主要礼貌得讨人喜欢。 宋娅把两只手里的盘放到餐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不麻烦不麻烦，你饿了吗？要不要和明姜一起吃点？” 季初燕刚刚就闻到香味了，他晚上在餐厅里几乎没吃，光顾着喝酒去了，饿得肚都在隐隐地痛。 “好啊！”季初燕高兴地说，“谢谢阿姨。” 邓明姜抱着双臂，在旁幽幽补充：“中午的剩饭剩菜，你确定要吃吗？” 季初燕：“……” 于是邓明姜亲眼看着小少爷的脸一点点地僵住了，估计小少爷活到这么大，就没吃过一口剩饭剩菜。 他以为季初燕会找个借口拒绝，没想到对方只是愣了几秒，然后硬着头皮朝饭厅走去。 邓明姜微微一怔，目光在季初燕的背后转了几圈，直到听见宋娅喊他的声音，他才收好绪，抬脚跟了上去。 宋娅做饭的手艺好，从季初燕吃饭的速度变化就能看出来，起初是尝试地吃了几口，吃着吃着，半碗饭没了，菜和汤也去了大半，后便放开了吃。 两菜一汤被餐桌上的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宋娅捂嘴直笑，对季初燕说：“你要是喜欢阿姨做的菜，以后经常跟明姜回来，阿姨做你吃。” 季初燕看着前一粒米都不剩的空碗，来还有些不好意，但一听宋娅这么说，他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宋娅笑道：“阿姨还能骗你不成？” 季初燕想到么，瞅了眼对没有表情也没有反应的邓明姜，犹豫着说：“我是想来的，就怕你们添麻烦。” 邓明姜瞥他。 宋娅并未注意到两人间的眼神波动，说道：“阿姨都说了不麻烦，阿姨平时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来了也好陪阿姨说说话。” 季初燕瞅了眼邓明姜。 邓明姜索放下碗筷，拽了张纸擦干净嘴后，往后一靠，两手交叉地撑着脑袋，就这么一副看热闹的闲适姿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初燕。 不过他几乎没有表情变化，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么。 季初燕逐渐被他看出了心虚的表情。 宋娅终于意识到了么，扭头看看邓明姜，眼睛一瞪，回头对季初燕说：“你有空就来，阿姨随时欢迎你。” 季初燕乐呵呵地答了声好。 碗筷是邓明姜洗的，收拾完后还要带着季初燕洗漱。 小少爷在老破小的房里缩手缩脚，做么都施展不开、磕磕绊绊的，一顿混乱下来，总算穿着邓明姜的旧衣旧裤躺在了铺好枕头被褥的沙发上。 沙发前的茶几被推到电视柜前，邓明姜在沙发下打了地铺，他的脑袋和季初燕的脑袋一起朝着阳台。 外没有月光没有一点其他光线，关上灯后需要手机屏幕照亮才能找到位置，摁灭手机后，整个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邓明姜累了一天，眼睛闭上没多久，意识开始模糊。 突然，季初燕小声地喊：“邓明姜？” 邓明姜不想理他。 “邓明姜。”季初燕说，“你睡着了吗？” 邓明姜一声不吭，假装自己是具尸。 季初燕安静了一会儿，开了口：“我银行卡单笔限额十万，那十万可以分两次你吗？” 邓明姜秒答：“可以。” “哦。”季初燕的声音里含了一丝幽怨，“你果然醒着。” 邓明姜：“……” 他就是死了也要醒来，不能和十万块钱过不去。 “邓明姜，你妈做的菜好好吃哦。”季初燕不知道是不是在没话找话。 邓明姜嗯了一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初燕试探地问：“我以后可以再来吗？” 邓明姜再次秒答：“不可以。” “为么？”季初燕不高兴地说，“你妈都让我过来了，还说做菜我吃。” “小少爷。”邓明姜睁开眼睛，可惜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你忘了之前避我跟避瘟神似的了？现在是么意？想和我做朋友了？” 季初燕沉默半天，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妈做的菜好吃。” “都是些家常菜已，就算你家没有厨，也吃得起外的餐厅吧？做菜比我妈厉害的人多得是。”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季初燕没说理由，只说：“就是不一样。” 邓明姜懒得理了，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可没过一分钟，季初燕的声音响起了。 “邓明姜？” “……” “邓明姜？” “……” “那十万——” “说。” 季初燕麻木了，连无语的步骤都省了：“我想起来我还没家里打电话，你这会儿方便吗？” “你随便。”邓明姜说，“不管我。” 季初燕起摸到放在沙发另一头的手机，打着手机屏幕的光穿上拖鞋走到阳台上。 快，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从晾着的衣物后传来。 “付阿姨，我爸回去了吗？” “我妈呢？” “我外婆呢？没睡的话你让她接下电话。” 季初燕的手机没开免提，但架不住四周太过安静，电话对的人说话声大，便隐约地传入了邓明姜的耳朵里。 “外婆，我是小燕，我今晚住朋友家里，不回去啦，明天早点回去陪你。” “小燕是谁啊？” “小燕是你外孙。”季初燕逐句逐字地说，“季初燕，想起来了吗？娇娇的小儿小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么娇娇？么小燕？”对的外婆说着说着就喊起来了，“董景呢？董景去哪儿了？” 邓明姜翻了个，一手搭上另一只手的胳膊，眼睛半合。 不多时，季初燕打完电话回来，闷声不响地爬上沙发。 然是一分钟不到，一阵细细的吸气声和哽咽声传出被。 邓明姜伸手摸到茶几上的卫生纸，将裹到季初燕脑袋上的被往外一扯，话不说把卫生纸塞了进去。 然后躺下——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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